當蕭風的隊伍進入藏區後,隨著越走越深入,距離拉薩越來越近,風土人文也和大明其他地方的差異越來越大了。
大概從沒見過這麼威武雄壯的騎兵,很多藏人都遠遠地躲在路邊,不敢抬頭看。
戚繼光奇怪地看著這些藏人:“蕭兄,咱們平時行軍路過其他地方,百姓雖然也不敢靠近,但都很好奇。
怎麼這些人看著就見了老虎的羊一樣,嚇成這個樣子?難道咱們秋毫無犯的名聲沒有傳到藏區來嗎?”
蕭風沒說話,隻是看著路邊的藏民們。他有一種感覺,這些人不僅僅是害怕,而是麻木,一種長期在恐懼和疲憊下的麻木。
你有沒有過三天三夜不能入睡?你有沒有過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稍一犯錯就會被嚴厲的懲罰?
人如果長期在這種情況下生活,精神就會漸漸崩潰,到最後,變成失去思想的行屍走肉,彆人說什麼,你就會聽什麼,做什麼。
網絡上曾經有過一類臭名昭著的自殺遊戲,在國外掀起過可怕的自殺風潮,控製他人自殺的人,用的就是這種原理。
在此必須為我國的網絡管理點讚,這類遊戲,在中國沒能流行起來,與我國的網絡環境管理嚴格有絕對的關係。
蕭風也曾見過這種狀態,在嚴世藩的極樂魔窟裡見過,在大同城外夾縫中求生存的百姓們身上也見過。
但隨著這幾年大明國力的增強,宗室供奉的減少,土地兼並大幅減緩,百姓的日子越來越好,這樣的精神狀態,也漸漸消失了。
就連草原和苗疆,這些原本窮苦落後一些的地方,此時也見不到這種狀態的百姓了,可在這裡,幾乎人人如此。
蕭風正想著,幾隻藏羊原本在路邊吃草,眼見烏壓壓的騎兵隊要將自己和羊群分割開來,忽然衝上了大路。
趕路的騎兵躲閃不及,撞上了一隻。雖然隊長下令讓隊伍緩緩停了下來,但那隻羊已經被踩扁了。
一個小女孩站在一小群藏羊的旁邊,驚恐掩蓋了她的疲憊和麻木,她既想衝上來保護羊,又害怕騎兵,站在路旁瑟瑟發抖。
蕭風揮了揮手,讓隊伍繼續趕路,然後掏出一塊銀子來,向小女孩走去。
“小妹妹,我們著急趕路,沒法陪你回家去告訴你父母了。
這些銀子應該足夠買下幾隻羊的了,我賠給你,好不好?”
小女孩的抬起頭,仰望著馬背上的蕭風,她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黑得像黑曜石,純淨得像湖水一樣。眉心正中有一顆紅痣,像一枚小小的寶石。
小女孩膽怯的接過銀子,啊啊了兩聲,然後跪在地上給蕭風磕了兩個頭。大概她從未見過會賠人錢的將軍吧。
蕭風皺了皺眉:“你……不會說話嗎?你一個人放羊嗎?還有其他人嗎?”
小女孩點點頭,啊啊了兩聲,又搖搖頭,指了指遠處,大概那是她家的方向吧。
蕭風見大部隊已經走出很遠了,衝小女孩笑了笑,騎馬趕了上去。
天黑時分,隊伍趕到了拉薩。藏區各地都有活佛,活佛也有大小之分,真正總管藏區所有僧侶的三個大活佛,都在拉薩。
因為準備打仗,拉薩也聚集了大量的藏兵,這些藏兵也有騎兵,但數量較少,大部分都是步兵。
他們的服裝不是很整齊,有平民的服裝,有正規軍隊的服裝,也有些穿著喇嘛服裝的,顯然是僧兵。
他們的精氣神,與之前在路邊見到的那些放牧、耕種的人要好很多,身體也強壯很多。
拉薩距離不丹已經不算很遠了,之前書信中約定好的,大明的兵馬和藏區的兵馬在此地集合,一同出發去救不丹。
措欽活佛親自領著另外兩個大活佛,出來迎接蕭風。兩人相見,分外親切,另兩個大活佛也表示相見恨晚。
寺廟很高大輝煌,如同宮殿一般。雖然比不上嘉靖的皇宮,但是比苗疆大土司的官邸闊氣多了。
更彆說草原上了,俺答汗輝煌時也不過帳篷比彆人大一圈,跟活佛們根本沒得比。
正殿裡已經擺上了宴席,有幾個沒跟著出門歡迎的人,正站在宴席邊上,等著大家一起落座。
措欽活佛給蕭風一一介紹,那個愁眉苦臉的男人是不丹派來求救的使臣,兩個穿著豪華服飾的,都是拉薩本地有名的土司。
還有一個身穿大明五品官服之人,乃是拉薩本地設置的流官知府,原本是個七品知縣,因為到藏區算支邊了,所以破格提拔到了從五品。
本地知府見到蕭風,眼睛都紅了,行了下屬之禮後,失禮的拉著蕭風的手,差點哭出來。一看就是這個知府當的挺不開心的。
而幾個年齡很老的喇嘛,則是寺廟裡資曆很深的老活佛,雖然級彆沒有三位大活佛高,但也很受敬重。
賓主落座,開始吃席。戚繼光和李成梁一言不發,低頭乾飯,蕭風則代表朝廷和眾人談論交流。
看著桌上的酒肉,蕭風笑道:“我知道喇嘛是不禁肉食的,但我記得喇嘛好像也禁酒吧?”
措欽活佛點頭道:“按戒律喇嘛平時是不飲酒的。不過凡事有例外,某些特殊場合下也會飲酒,今天的場合顯然就比較特殊。
而且飲酒這事兒,也與個人自覺的修為有關,有的喇嘛覺得自己已經修行到位了,可以降服酒的力量了,那喝酒反而還變成了一種修行。”
蕭風點點頭:“今日在場的幾位活佛修為精深,幾杯酒顯然是無法撼動修行的。
中原佛教中也有活佛濟公,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想來就是這種修行之法了。”
措欽活佛點頭道:“正是如此。修行之人,若為口腹之欲,心心念念,想要吃肉喝酒,自然就損了修行。
但若不是為肉香酒醇,吃肉是為飽腹,喝酒是為解渴,這就自然沒有了罪孽。
而修行更深的高僧大德,吃肉乃是以自身修為,超度墮入畜生道的眾生;
喝酒是為了向世人弘法,為佛教謀求發展,則不僅沒有罪孽,還有莫大的功德在了。”
眾活佛紛紛點頭,一個老活佛牙都快掉沒了,吃肉有些費勁,正十分吃力地對付著一塊奶豆腐,也微笑發言道。
“酒肉對修行之人,是誘惑也是考驗,是罪孽業力,也是修行法門。正如雙修之法,世人皆見其淫色,不見其玄妙啊。”
蕭風定睛看了老活佛片刻,忽然笑道:“如果我沒猜錯,大師就是在我那本插圖後麵留言的一個朋友吧。
隻是不知大師是師弟練過歡喜禪的那位,還是師父練過歡喜禪的那位?”
(以上情節見:五百六十三章《魔王經書》,沒錯,我就是這麼善良細心,而且很有把握你們已經忘光光了。)
老活佛把奶豆腐囫圇吞下:“貧僧是師父練過歡喜禪,且著書立說的那位。我在信中曾勸過天師不要冒險練習那本功法。
不過聽措欽活佛說,天師為了救活心愛的女子,還是冒險練習了,唉,這卻落了下乘了。”
蕭風微笑道:“大師良言相勸,蕭風銘感在心。隻是大師說我落了下乘,不知何意,還請大師開解?”
老活佛歎了口氣道:“修行之人,應遠離男女情愛。蕭天師可知歡喜雙休之道,乃是有性無愛的嗎?”
「不管你們有沒有愛,有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