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咳嗽一聲道:“蕭大人,君子當三省吾身,不用攀扯彆人,你隻說自己之事就行了。”
蕭風笑道:“好,那就隻說我自己的事兒。你們說我羅織女子,以供一人之樂,可你非我,焉知我之樂?”
這句話是兩個千古杠頭莊子和惠子的著名抬杠大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化用之法了。
這段抬杠大賽實在太過精彩,讓我不得不科普一下,也有助於大家理解蕭風這一發問。
莊子和惠子在濠水的橋上遊玩,看見了橋下自由自在的魚。眾所周知,莊子這輩子最喜歡自由自在了,所以對魚就很羨慕。
於是莊子說:“魚真是快樂。”惠子抬杠道:“你從哪裡知道魚是快樂的?”
莊子反抬道:“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是快樂的?”
惠子繼續抬杠:“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你不是魚,自然也不知道魚快不快樂。搞定,我贏了。”
然後莊子就開始耍賴玩文字遊戲了:“回到你的問題本身,你問我從哪裡知道魚是快樂的。
這說明你已經承認我知道魚快樂了,問題隻是我從哪裡知道的,我從這橋上知道的啊!”
這次辯論到此結束了,估計是惠子見莊子都開始耍無賴了,就沒再繼續抬杠,大概是怕挨揍。
所以蕭風此時問章台柳的話就是:你又不是我,怎麼就知道我有這麼多女人就很快樂呢?
章台柳看了一眼台下的燕瘦環肥,心想這個問題太無恥了,是個人都能看出你很快樂吧,你又不是太監。
“蕭大人,此人之常理也。美色當前,左擁右抱,蕭大人豈有不快樂之理?這還用問嗎?”
蕭風搖頭道:“心裡是否快樂是我自己的事兒,章先生以自己的經驗,來判斷我心裡的事兒,憑什麼這麼自信呢。”
章台柳撚須道:“天下事逃不過一個理字,老夫以常理揣度之,有何不妥?”
蕭風搖頭道:“常理揣度是要憑經驗的。比如徐大人為官多年,自然可以憑常理揣度官場之事。
比如說商人經商多年,也可以憑常理揣度商場之事。城東李寡婦孵蛋多年,自然可以憑常理揣度哪些蛋是壞蛋。
由此推論,章先生能憑常理揣度男女之事,莫非憑的也是經驗比我更多嗎?”
章台柳大怒,但蕭風所說也確實是正理,一件事兒你都沒乾過,就指手畫腳的評價,似乎確實也沒有說服力。
但要讓章台柳承認自己在男女之事方麵比蕭風的經驗更豐富,那更是打死他也不能承認的事兒。
“老夫即使沒有經驗,但以結果言之,若是好色之事不能使你快樂,你為何要將多位女子收入府中呢?”
蕭風歎了口氣:“章先生,你不知道,其實我……苦啊。你聽我給你一一道來。
我的第一位夫人劉雪兒,是我青梅竹馬,父母之命定了娃娃親的。在我第一次死去後,抱著我的靈牌成的親。
章先生,讓你說,這樣的夫人,我能不認賬嗎?讓你說,這算是我好色淫邪嗎?”
“這……”章台柳嘎巴了兩下嘴,無奈的點頭道:“這是天造地設,夫妻之禮,自然不算好色淫邪。”
蕭風又歎了口氣:“我的第二位夫人,是醉仙居的老板柳如雲。
她被當時的刑部尚書柳台迫害,要求她必須招贅才能保證家業。當時我也死了,她就招贅了我。
請注意,當時我死了,我一個死人,還能有什麼淫欲之心嗎?何況我是被招贅的啊。
不是我把柳如雲納入府中,而是我被她招贅到柳家。章先生,讓你說,這算是我好色淫邪嗎?”
章台柳又嘎巴了一下嘴,他實在說不出口,一個躺在棺材裡的死人,被招贅與好色淫邪有什麼關係。
“這是事急從權,倒也說得過去。隻是你活過來之後,可以解除這個招贅的關係啊!”
蕭風搖頭道:“章先生,你既然熟知禮法,怎麼還能說出這麼幼稚的話來呢?
咱是贅婿啊!隻有人家休咱們的份,哪有咱們解除關係的權利呢?正好,章先生你德高望重。
柳如雲此時就在台下,你幫我問問她,她肯不肯休了我,也算是你為我主持一把正義。”
章台柳大驚,連連擺手:“心說我是大儒,又不是大媒,招贅休夫的事兒我哪能管得了呢?”
可蕭風殷切地看著他:“章先生,是你提議讓我解除關係的,也是你認為這事有問題的。
現在讓你說句話都不行了?你這隻出主意不出力,難道這就是讀書人的做派?
難怪諸葛孔明罵群儒說:尋章摘句,咬文嚼字,筆下雖有千言,心中實無一策。
就這樣的做派,還想著掌控朝廷,治理天下?靠什麼啊,靠管殺不管埋嗎?”
章台柳被蕭風一番夾槍帶棒的話給擠兌的沒辦法了,總不能承認自己管殺不管埋,隻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衝台下喊道。
“柳姑娘,天下男子多矣,你何必招贅一個有婦之夫呢?依老夫之見,你不如休了蕭大人,另擇良婿……”
柳如雲大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章台柳怒斥道:“你堂堂大儒,讀書知禮,竟然挑唆我休夫嗎?
民間百姓都明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道理,你身為大儒難道不懂積點陰德嗎?
我招贅蕭公子合理合法,朝廷都沒有質疑,你憑什麼多事?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章台柳大怒,臉都哆嗦了,但又沒法和一個女子當眾爭吵,那隻會更失了身份,隻得呼哧呼哧地喘氣。
如此一來,急火上湧,嗓子覺得更加乾渴了。眼看徐?端著茶水上台來,趕緊招手,準備拿一杯大大的喝上一口。
徐?已經看出父親和章大儒都已經麵紅耳赤,一個勁咳嗽了,所以上台就跑向兩人。
卻不料腿彎處一麻,兩腿酸軟,整個人向前撲倒,把兩杯茶水都潑灑在地。
紮煞著手等著茶水的徐階和章台柳都愣住了,看著潑在地上的兩杯茶,隻感覺嗓子更加乾渴得冒煙。
蕭風恍若未覺,還鼓勵章台柳:“接下來這個夫人,隻怕章先生要興高采烈了。
這第三位夫人,就是教坊司的奉鑾,李燕娘。她和我既非青梅竹馬,又不是在我死時招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