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多年的家人這種謊言一戳就破,安室透思來想去,還是選了最靠譜的答案——愛情。
“噗!咳咳咳!”貝爾摩德那邊傳來了明顯的噴水聲,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個度,“你說什麼?波本!你再說一遍?!”
安室透麵無表情,再次重複:“我喜歡鬆江珣也,他現在失蹤了,跟組織有關,對!嗎!”
貝爾摩德咳得驚天動地:“我真的沒想到,波本,我真沒想到你的口味是這款!”
天呐,她這是吃到什麼大瓜了!
鬆江時雨那個男人未免也太……
貝爾摩德甚至萌生起了,要是赤井秀一還活著,就去問問他對鬆江時雨是什麼看法的心思。
一個小組總不可能都淪陷在鬆江時雨西裝褲下麵吧?
該不至於那麼離譜吧?
趕在安室透徹底發火前,貝爾摩德還是正經了下來:“是跟組織有關。”
安室透臉色陰沉,仿佛能直接擰出水,他咬牙切齒地道:“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貝爾摩德清了清嗓子,聲音帶笑:“具體的事情,我可說不了太多,但是波本……你來晚了。”
安室透心中不好的預感驟然升起:“什麼?”
“尤爾已經看上他,並且決定下手了,他目前在組織裡是什麼地位,你清楚。”
“想保下他,你一個人,遠遠不夠。”
安室透呼吸一滯。
貝爾摩德笑著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哎呀,波本,我勸你還是跟我一起看戲吧,絕對夠精彩。
如果喜歡那張臉的話,免費給你提供個易容?”
那是他的教官!
安室透直接掛掉了電話。
***
小巷。
仰頭望著他、看上去氣定神閒的青年在等一個回答。
諸伏景光從未見過這樣的鬆江時雨。
在他印象裡,那個沉默內斂、循規蹈矩,甚至算得上刻板的教官,絕對不存在主動讓陌生人帶走自己的說法。
但後來,先不提A的誕生,光據他所知的,琴酒在教官麵前起碼吃了三次悶虧。
神秘且危險,令人捉摸不透……以及——偏執。
諸伏景光隻能想得到這個詞。
鬆江時雨想跟他回去,有沒有可能是察覺到,他這個“好心人”也是組織的一員,想要自己深入龍潭虎穴反調查?
又或者說是聽見他的變聲,便選擇不顧一切抓住這根稻草。
……但凡換另一個組織成員,鬆江時雨死在這的可能性很大。
諸伏景光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一條多麼危險的道路,稍微有點不慎,不僅牽連到鬆江時雨,還會讓臥底計劃再次潰敗。
他現在根本沒有做好準備應對後麵的情況,這場意外著實猝不及防。
所以,這次還是儘量打消鬆江時雨的念頭,先把人送到醫院再說吧?
“我趕著回去做飯呢。”諸伏景光歎了口氣,“這位先生,如果不願意告訴家人朋友,那你起碼也要去檢查一下吧?”
“在下鬆江時雨,你可以直接叫我鬆江。”
金發青年靠著牆,沒有焦點的藍眸中還帶著咳嗽激起的水意,他自顧自說著,抓著諸伏景光衣角的手卻沒放開。
諸伏景光無奈地道:“好吧,鬆江,你先鬆開,我打個119救護車。”
“咳,我不需要……”
鬆江時雨皺了皺眉,空著的另一隻手向前摩挲,順著諸伏景光的膝蓋到大腿摸到大腿,險些把他給推到地上。
最終在某人躲閃無果後,抓住了他的另一隻胳膊。
“不知名的好心先生,你叫什麼?”
諸伏景光抿著唇,看著他那暗含期待的表情,最終還是硬下心腸,冷冷地道:“我真的要走了!你……”
麵前的青年驟然低下頭猛烈地咳嗽起來,金色的長發蕩到前麵,擋住了他的表情。
諸伏景光嚇了一跳,連忙掙開他的手,撫著他的背道:“你沒事吧?!”
“還好。”
青年隨意地用袖子擦掉了唇邊溢出的血跡,感受著麵前這人動作一僵,垂下眸來:“很嚇人嗎?”
“沒有……”
諸伏景光努力放緩呼吸,平複驟然加速的心跳,他有想過鬆江時雨身上的血是琴酒的,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吐血。
是那個藥劑的緣故嗎?
諸伏景光的腦中一片混亂,琴酒沒有跟他說,那個清除記憶的藥劑到底多久奏效,也沒說到底有什麼效果。
“我活不了多久了。”麵前這人平靜地道,“最後一段時間,不想在醫院裡過而已。”
“不要這樣說!”
諸伏景光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隻是去摸自己的手機,把一個路人該有的反應做足:“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我也沒有錢。”鬆江時雨淡淡地道,“看到我脖子上的傷痕了嗎?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諸伏景光:“我——”
他不好奇,因為他知道,絕對是琴酒主動挑事,將鬆江時雨逼到這裡來的。
鬆江時雨平靜地說:“其實是我親哥。”
他說:“我親哥看我快死了,又是個瞎子,就想乾脆掐死我。不過可能是有人路過,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諸伏景光:“!!!”
貓眼青年的表情變成了空白。
親哥……鬆江教官的親哥……想掐死他的……
琴酒?!
這些名詞艱難地在頭腦中被邏輯組合起來,變成親哥=琴酒,這個離譜的等式。
諸伏景光想起剛才捂著脖子,一臉陰沉冷漠的銀發殺手離開的模樣。
雖然一個金發一個銀發,但某些方麵……彆被帶歪了啊,諸伏景光!!
不對——鬆江教官!你到底是多拚!
究竟是他到底哪裡暴露了,鬆江時雨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往他這個陷阱裡跳?
金發青年麵無表情地咳了幾聲,淺色眼睫微垂,顯得格外病弱:“我保證不死在你家裡,雖然……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諸伏景光:“我不是這個意思!”
鬆江時雨歪歪頭:“如果我去醫院,我親哥得知消息,我會死的。”
諸伏景光抿著唇,腦子被“鬆江教官說琴酒是他親哥”“鬆江教官為什麼會吐血”“現在到底要怎麼編一個正常好心人的劇本”占據著,讓他實在是有些難以開口。
半晌,他隻是沙啞著嗓子道:“……鬆江,所以是隻要有人路過,你都會這麼問嗎?”
“不啊。”看似冷淡病弱卻又詭異地掌握了主動權的金發青年輕笑一聲。
他眼尾的嫣紅未消,看著格外惑人:“隻是感覺不知名先生,是個好人而已。”
諸伏景光:“啊……”
鬆江時雨眨了眨眼睛:“你的聲音很好聽,對於我這種看不見的人來說,很重要。”
隻是好聽?
他不信。
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雨點落在傘麵的聲音格外淩亂,在短暫的寂靜中,卻成了唯一彰顯存在感的東西。
“……你說服我了。”
傘靠在頸彎,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將身上幾乎是組織標配的黑風衣脫了下來,披在麵前這人身上,接著將鬆江時雨抱了起來。
懷裡的人輕飄飄的,背後的骨頭有些硌人。
鬆江時雨自然地調整了一下角度,像是習慣被人圈在懷裡的家養貓咪一般。
諸伏景光從未主動與人貼這麼近過,哪怕事先有了心理準備,此刻也依舊覺得渾身僵硬。
懷裡的這個人,是他的教官,是篡改他資料導致他活下來的恩人,同樣……是戰友。
他想要讓鬆江時雨逃過組織的劇本圍殺,卻不料本人主動撞了進來。
那接下來呢?他是“尤爾”,是惡意用鬆江時雨已故的友人,接近對方套取情報的……殺手。
無數思緒在頭腦中盤旋,讓諸伏景光自身的情緒格外混亂。
他機械地將大衣拽上來,沒過鬆江時雨的頭頂,確保足夠保暖且不會憋氣後,才有些局促地道:“你……”
他還沒說完,大衣窸窸窣窣一動,兩隻胳膊晃晃悠悠地從大衣袖子裡頂了出來,直接順著他的胸膛上攀,最終在他的脖頸後方互相牽住。
“咳咳,什麼?”鬆江時雨的聲音有些疑惑。
諸伏景光那句“你要不攬住我脖子更舒服一些”的話,頓時被卡在了嗓子眼裡。
他的臉憋得發紅。
似乎是下雨有些濕滑,鬆江時雨冰涼的手指搭在他的後頸上,時不時改變著位置,觸及他的每一塊皮膚。
諸伏景光頭皮都開始發麻,血液不由自主向上彙集,他感覺自己的耳朵逐漸滾燙。
“……沒事。”男人的聲音有些啞。
鬆江時雨將風衣的袖子再收攏了一些,手指刻意地點了點男人的後頸,頓時感覺這人又是一顫。
再動彈一下,又一顫。
玩家不由得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鬆江時雨:“統,我記得漫畫劇透裡說,尤爾是個殺伐果斷、心機深沉,而且還想仗著‘赤羽昴’來反過來攻略我的‘莫裡亞蒂’式人物對吧?”
係統:“是這樣沒錯?你看他對琴酒都那麼凶殘。”
鬆江時雨鬱悶了:“那我摸一下他抖一下,怎麼跟個純情baby似的??”
鬆江時雨:“而且我廢了那麼大功夫,才讓他帶我回去,難道我說去醫院,他還真給我整醫院去了?不對勁!”
就這水平出來搞色|誘?
係統頓時來勁兒了:“瞧瞧,你才說人家心機深沉,你怎麼不知道他這個就是故意表現出來,實際上是演你放鬆警惕的?”
係統:“那叫什麼?欲擒故縱!”
鬆江時雨倒吸一口涼氣:“好毒的計倆!不愧是‘莫裡亞蒂’!”
鬆江時雨:“這麼看來,他心機果然很深!我都主動上套,說是喜歡聲音了!他靠這個來騙我,成功了難道不應該高興嗎?我怎麼感覺他反倒不高興了。”
係統:“男人心,海底針。”
鬆江時雨沉思:“而且明顯這個家夥跟琴酒不對付嘛,我這麼抹黑琴酒,他竟然一點也不笑場——恐怖如斯!”
係統:“你打算怎麼辦?要不還是跑吧?感覺這個尤爾段位很高!而且就你那個話騙騙榎本梓還可能,安室透才不會信。”
鬆江時雨不想被那個滿肚子黑水的學生再整到醫院裡,更何況,他現在確實對組織蠻來勁兒的。
玩家深沉臉:“不確定,再看看。”
他得在尤爾的底線邊緣伸個jiojio。
……
事實上,諸伏景光也快瘋了。
似乎是琴酒給鬆江時雨注射的藥劑已經開始生效,懷裡的青年變得格外不安分。
鬆江時雨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諸伏景光能感受到他熾熱的鼻息落在頸間,像是羽毛一下一下地劃過,激起皮膚一陣戰栗。
而鬆江時雨逐漸失去力氣的手常常滑落一段距離,又慢吞吞地順著後背攀回去。
偏偏下著雨,走不快,而傘下的空間總會給人帶來一種奇特的安全感,讓諸伏景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關注力跑偏。
就現在,諸伏景光感覺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時不時激靈一下的皮膚上,好在更為龐大的心理壓力令他瞬間製冷。
這是教官,是他的教官……
某人心中默念,他是諸伏景光,不是尤爾那個變態……
——冷熱交織。
而諸伏景光所能做的隻有收緊雙臂,儘量將步伐邁大……還要不失優雅。
好在快要結束了,距離他停車的位置,也就僅僅一段距離。
就這時,諸伏景光握著傘的手抖了一下,傘麵搖晃間,出現在不遠處的身影變得明晰。
兩個穿著常服的男人並排走著,一人黑色卷發,墨鏡插在衣領上,一人半長發紮起,鬆鬆垂在腦後,紫眸格外犀利。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他們手中抱著一袋子鬆軟的麵包,正互相交談著往這邊走來。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險些步伐一頓站在原地。
這是一條直通的街道,旁邊沒有任何可以拐進去躲避的商店。
他現在的身份……絕對不能被同期們發現!
諸伏景光頭皮發麻,他佯裝鎮定地拽了拽蓋在鬆江時雨頭上的風衣,垂眸朝前走去,心中默念。
他現在是“尤爾”,他現在是“尤爾”……
尤爾變態,關諸伏景光什麼事。
諸伏景光的同期,關尤爾什麼事。
鬆田陣平:“不知道鬆江今天恢複得怎麼樣了,這幾天忙案子竟然完全沒顧得上去看望一下。”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希望限量版的超級美味麵包能讓他不要計較……”
兩方人擦肩而過。
萩原研二忽然頓住,轉頭回看。
隻見挺拔筆直的黑發男人懷中抱著一個纖瘦的身影,後者的手鬆鬆套住他的脖頸,像是在小睡。
“怎麼了?”鬆田陣平跟著停下腳步,挑了挑眉,“看人家雨天抱女朋友羨慕了?hagi來,哥看看能不能抱得動你?”
“彆鬨……”萩原研二皺了皺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從傘下窺見了那個男的樣貌。
“我覺得剛剛那個人,長得跟我有八分像。”他認真地說。
鬆田陣平笑容一頓:“是八分像,還是八分帥?等下,你這樣貌……也不大眾臉吧?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萩原研二皺著眉:“應該是我心中有想法,導致眼花了吧?”
兩人就這麼愣愣地握著傘,看著他們消失。
似乎在拐角處,傘被抬起,那個被蓋在大衣下的身影,露出了一縷淺淺的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