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校五人齊聚見麵的私宅裡,諸伏景光險些被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夾擊撓到斷氣,他眼淚汪汪地艱難告饒著,全無在組織裡令人噤聲的大佬氣勢。
“zero,救命啊哈哈哈哈!”
“我真的不行了,放過我放過我!”
在一旁站著的降穀零雙手抱胸,全無上去撈人的想法,仿佛把“損友”兩個字寫在臉上,這難得的態度讓伊達航都忍不住側目了幾分。
怎麼回事?難道景光還能把零也給惹生氣了?
要知道這對幼馴染關係可是一直很親近。
等靠譜的老班長拉開人時,諸伏景光已經癱在了地上,徹底變成了一灘貓貓餅。
萩原研二把他拽回椅子。
“行了,先不鬨了。”鬆田陣平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潤嗓子,“還是說正事吧,那時候在勝利女神號上,鬆江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及,他現在在哪裡?”
幾人望向知情者們。
當時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差點把“中永和”打到原地去世,狠狠出了口惡氣後,才讓目暮警官等人把他送去治療。
“這跟七年前的那案子很相似。”鬆田陣平道,“我本以為我們提前察覺不對,成功阻止了爆炸和危險,結果……”
“結果在等待直升機到來,去女神號支援的時候,我們看到了整艘船都爆炸了。”
萩原研二深呼吸,他現在想起來還是格外後怕,下意識攥緊了杯子。
在女神號火光燃起,而偵探徽章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的時候,萩原研二差點沒原地暈過去。
如果因為他們判斷錯誤,或者還有彆的後手,導致鬆江時雨出事,那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麼樣!
不知不覺間,鬆江時雨在萩原研二心中,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舊友和師長了。
他輕輕攏過對方柔軟的發絲,嗅到了洗發水的微甜。
雖然,被皮筋崩了一臉。
這些事情沒什麼隱瞞的,降穀零言簡意賅地把事情經過交代了一遍,刻意忽略了赤井秀一的貢獻。
在一旁聽著的諸伏景光難得沒有補充,隻是輕描淡寫地用“某人”代替。
“……那他現在還好嗎?”
鬆田陣平不著痕跡地搓著手指,掩飾自己的緊張:“是不是我們的權限太低,在公安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這下輪到降穀零沉默了,他望著諸伏景光,周身的溫度有些下降,絲絲涼意似乎從心底竄上來。
儘管之前有了想法,但在真正要開口時,兩人還是猶豫了。
——要把鬆江教官的另一層身份告訴他們嗎?
‘如果讓他們知道,我不一定堅持下去。’
他們兩個是在座唯二見過鬆江時雨作為A狼狽模樣的人。
脆弱、暴戾、被困於組織一隅的囚鳥,從最初就被折斷了羽翼,連絲毫逃離的機會都不給。
甚至用胸膛迎上荊棘後,還在為他人歌唱。
而他……吮吸了那心口湧出的心頭血,加速了生命的流逝。
這樣的過去,真的適合揭露到陽光下,告訴這幾位並未真切了解過組織黑暗的同僚嗎?
降穀零改換了坐姿,由端正筆直地坐在桌前,變作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
眾人在無言中沉默了下來。
鬆田陣平沒有催促,自身在這份等待中,又囊括了不太好的預感。
似乎誰都沒有主動去探究過,組織與鬆江時雨間明確的糾葛。
“再想想吧,不急。”伊達航寬慰道,“教官他的記憶,是不是恢複了?我先前路過咖啡廳好幾次,感覺他變化有點大。”
“應該快恢複了吧……”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不過不管恢複不恢複,教官照樣不會告訴我們他的計劃,要知道這次他登船出事,我跟小陣平難過得幾夜睡不好。”
這可是他們給的票!
現在才知道,鬆江時雨早就有上船對付組織的打算,甚至連他們應對中永和的信任,都在一開始就注定了。
萩原研二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心臟在蹦極。
還有上次的綁架案也是,一般人都沒辦法跟上鬆江時雨的節奏嘛!
諸伏景光斂著眸:“其實也不能怪教官。”
他過去的噩夢中,閃回的都是外守一提著刀哼歌的那個場麵,而比他遭受痛苦嚴重得多的鬆江時雨,又會想著什麼?
他的噩夢中,會不會有他們的存在?
【記憶是組成一個人必不可少的東西,是永遠無法舍棄和忽略的“根”。】
降穀零想起自己最初在九井心理谘詢室裡驚鴻一瞥的報告。
他僅僅看清了最初的一行打字,以及D……的英文名詞。
之後,他專門去查閱相關資料*。
&esia,解離性失憶症。
&的問題往往與自身記憶掛鉤,是相關於“我做過什麼,我曾經在哪裡”之類的記憶缺失,一般與虐待有關,隨嚴重程度的上升而增加。
而一部分的DA患者會經曆更加廣泛的失憶,甚至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和知識儲備,就像是全新的一個人。
為什麼他們在與A相處時,哪怕天天麵對那麼特殊的鈷藍色眼眸和金發,也沒有產生絲毫與過去相關的聯想?
因為……差太多了。
這中間血腥的轉變過程,記憶打碎重組造成的性格變化,仿若隔著天塹。
一般人永遠不可能想象到,到底是多麼痛苦的折磨,才能把人變得像是程序一樣,增刪記憶都習以為常。
漠然,從頭到尾都是漠然。
不管是A,還是鬆江珣也,乃至現在他們麵對的那位青年。
【我沒有問過鬆江時雨,他失蹤的那些日子,到底在哪裡。
因為我知道,他生病了。】
降穀零從來不奇怪鬆江時雨對自己的過往一概不提,也沒有主動發問過。
因為他知道,患這個病的人,幾乎不會主動表示自己的記憶有問題、並且提供相關信息,反倒是會把失憶和那段相關的經曆表現得微不足道,像是雜草,隻需要抬腿就可以邁過去。
他生病了……
以往牢記的內容,為什麼在那天晚上,偏偏就忘記了呢?
或許也不是忘記,隻是一個被鬆江時雨平日裡的寬容寵壞了的孩子,已經無意識習慣了用差勁的態度去對待。
心臟的絞痛又不著痕跡地誕生,同伴們輕淺的呼吸卻又逐漸放大,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提醒著降穀零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教官他……因為一些原因,在組織裡調養身體,組織的人暫時不會動他。”
降穀零開口道:“我跟hiro會在合適的時候把他帶出來。”
鬆田陣平定定地望著他:“能保證教官不會受到傷害嗎?”
降穀零冷靜地道:“我會在他受傷之前,解決一切。”
諸伏景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我們可能就有見麵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