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黃福早早來叩門,說是名醫已請了過來。
薑雪一夜沒睡好,隻覺頭疼。
她腦子一片混沌,昏昏沉沉隻想再睡會兒。
不知怎的,卻突然想起前一晚的事情,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
她緩緩從榻上坐起,低低應了一聲,黃福便安排仆婢入屋伺候她梳洗。
薑雪望向床榻,不見顧霖壇的影子,想是更早便出去了。
她問了婢女,說是寅正時分他便起身去往書房了。
她心下微沉,任由婢子為她梳洗篦發。
薑雪換上一襲正紅色繡牡丹宮裙,腰肢細細不盈一握,裙擺上粉白牡丹成簇,頭發挽就成朝雲髻,墜著一對九轉累絲吐珠鳳釵。
她脂粉施得淡,隻一抹朱唇惹眼些。這樣的裝扮襯得她的麵孔越發白皙嬌豔。
隻是她的眼神沉得像水,整個人也是清冷難近,讓人不敢直視。
一旁的婢女為她整理好裙擺,她便出門由黃福帶領,行至朝露堂。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薑雪看著朝露堂的匾額,暗自譏笑,顧霖壇以此名勉勵,勤勉可見一般。
可是他爭分奪秒,隻是為了仕途平順,一展鴻願嗎?
朝露堂內,一男子正坐於右側靠背椅上,薑雪走進堂內,他立時站起作揖。
“草民顏哲,見過夫人。”
薑雪聽到這稱呼,“夫人”,沒由得一陣惡寒。
她眉頭微蹙,抬眼打量這人。
他身著水洗青布長衫,胸挺背直,雖然衣著樸素,卻是高挑逸群,難掩脫塵之資。
這便是那——膠東名醫?
怎麼瞧著有些眼熟。
“閣下就是那位膠東來京的名醫?”薑雪開口,“瞅著先生頗有幾分天人之姿,倒不像杏林中人。”
“夫人謬讚,杏林中人多了去,坐館行醫的有,江湖遊醫自然也有,當然,”顏哲輕笑。
“像我這樣出塵俊逸的,是少見些。”
薑雪噎住,是天下名醫稀奇古怪,就連這種不要臉的也有嗎?
“許是本宮久居宮闈見識淺陋吧。閣下,”薑雪走到主位坐下,“不必稱夫人。”
她伸出皓腕,擱在桌上,“那就煩勞閣下了。”
顏哲低頭掩去眼中笑意,上前聽脈。
“公主殿下,”他道,“近日可是有些憂思太過?”
“閣下診出什麼結果了?”
“殿下心有鬱結,加之有些受涼之症,外寒內熱,傷心肺,傷氣血。”
顏哲站直甩了甩袖子,“不過也不是什麼大病,草民開幾貼藥給您服下,三四天也就好了。”
薑雪思索片刻,道:“先生果真妙手。近來忙於大婚之事,確有煩憂。”
又轉頭向一旁的黃福:“黃管家,難得近日得遇神醫,本宮有些閨中之症想要問詢······”
黃福頜首,道:“殿下但請問詢,小人先去準備早膳事宜。”便退出了朝露堂。
顏哲見狀欲開口問詢,薑雪先他一步開口。
“先生與顧大人熟識?”
“我一介草民,哪能認識這些個駙馬啊高官啊······”
顏哲又在插科打諢,眼見薑雪越發陰沉的臉色,他識趣地收起玩笑神色。
“不過醫者父母心,且顧大人還是當朝駙馬爺,既知是為公主殿下您診治,我自當是萬死不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