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宿玉嬌柔嫵媚的聲音響起。
“江小哥兒怎麼在這兒,倒是巧了,勞你幫我將這些糕點吃食拿去廚房擺擺好,再讓人做些桂花酸棗茶來,一會兒配著吃也好解解膩消消食兒。哦對了,叫廚房的鄭大娘下多些飴糖,江三妹妹喜甜。”
江其斌笑了笑,道:“原本在院子上曬著太陽,這不是快到晌午,日頭越發毒了,曬得我這臉都痛起來了,想著到前院那最是遮蔭的廊下接著打個盹。”
說罷他接過宿玉手中提著的食盒,道:“既然姐姐有活給我做,我也不好接著偷懶了。”
他驀地提高聲量,道:“姐姐進去吧,賀先生正同江三姑娘他們說話呢。”
院中三人登時皆緘默起來,賀知林警惕地望向院門處,對薑雪道:“此事晚些再議。”
薑雪點點頭,道:“晚些時候我會找個合適的談話之處,到時再遣人來送信。”
景曄仍舊氣定神閒地飲著杯中茶湯,緩緩道:“這茶倒是不錯,顏公子還真是有心了。”
賀知林不露痕跡地瞪他一眼,道:“寒舍簡陋,茶水吃食也是些粗茶淡飯,倒是難得,客人竟不嫌棄。”
宿玉走進院子中,暖陽灑在她雀綠的衣裙上,裙擺竟隨著她走動間隱約泛起波光,薑雪喊了聲姐姐回來了,便立時站起身來小跑過去,拉著她衣袖細細瞧起來。
“姐姐這身料子是從哪得來的?”薑雪捧著寬袖袖尾,雙眼放光地瞧著。
“這個呀,”宿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是我‘錦繡’繡樓裡的榮娘子,前些日方研究出來的新織法。”
她拉著薑雪到院中石凳坐下,又溫柔小意地對著賀知林與景曄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便回過頭去與薑雪繼續說起來。
“原不是什麼特彆名貴的緞子材料,隻是榮娘子自己尋到的一種絲線,將珍珠磨成粉又做成漿,再把這種絲線置於其中浸泡洗滌再陰乾,反複八次,這線便似有了珍珠光芒。”
“這衣裳料子竟是這樣的絲線織成的?”薑雪問道,“那豈非要費許多絲線,這樣的絲線可好找?”
宿玉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我嫌這絲線太過璀璨耀眼,覺著若是單憑它織就衣料,未免張揚落俗。所以繡樓的姐妹們按著縷金線入衣的法子,將這絲線與其他素線混成八股織就,才有這隱隱光芒,不至太盛,又不會落俗。”
“這絲線原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甚至能說算是賤價。隻是因著線絨密度恰到好處,才能帶入珠粉。說起來,這絲線產地還在膠東呢,顏公子的老家。因著尋常織布繡衣,會嫌棄這線粗糲了些,並不怎麼采用,所以冀京這許多年都沒商戶進過這種絲線。”
說罷,宿玉笑意盈盈地看向賀知林。
賀知林隻回以一個疏離有禮的笑容。
“膠東?”薑雪好奇道,“那繡樓那位娘子如何能尋到這樣不起眼的東西?”
“榮娘子原也是膠東人,”宿玉笑道,“不久前才來的冀京。她家中貧苦,丈夫病逝又舉目無親,聽聞這冀京有為女子謀生路的繡樓,這才一路顛簸來到我這兒。我初時見她可憐才收下的,沒想到,她織布的技藝竟十分高超,還能想出這許多新潮法子來。你瞧,我身上這件就是她織就的作品。”
薑雪心中登時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