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投名狀
陳萬堂很有野心。
按他原來的想法,他本打算在周、白、蘇三大家互掐的時候,趁機單飛,自立一家,可如今被手下倒逼,已然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
蘇文棋年輕卻不氣盛,行事極其沉穩。
蘇家越是不動聲色,陳萬堂就越是忌憚,無奈之下,隻好派人主動向白家示好。
火將趙國硯歲數小,行事機謹,剛拜碼沒多久,沒什麼蔓兒,也就便於隱藏身份,免於打草驚蛇,兩三天的功夫,就聯係上了白家的管家袁德庸。
雙方各為其主,簡單碰了兩次麵,便敲定了會麵日期。
…………
是夜,南鐵附屬地邊緣地帶。
小風挺硬,吹散天上一片片黑雲飛快地掠過月亮,晃得四下裡忽明忽暗,街麵兩側的行道樹“唰唰”作響,間或墜下幾片乾枯鬆脆的落葉。
陳萬堂快步疾走,身後跟著趙國硯和另外兩個心腹火將。
少傾,三人來到一家東洋居酒屋――應該是居酒屋,但門簾上還寫著幾個東洋字,不認識。
拉開拉門,昏暗的街麵上,立時落下一方暖光。
“依拉夏依瑪塞!”
一個身穿和服的東洋娘們兒迎了上來,眼含笑意,微微鞠躬。
她的態度太過謙恭,以至於讓人有種近乎荒謬的錯覺,似乎清廷才是那個征服者。
陳萬堂握起右拳,放在嘴邊,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呃……那個,白國屏~”
身旁的火將輕聲提醒道:“二哥,調錯啦!她是東洋,不是西洋。”
“噢!”陳萬堂麵露尷尬,立馬換了一副生硬的嗓音,“敗過屏!”
那東洋娘們兒聽懂了他的意思,“嗨”了一聲,旋即轉過身,扭屁股、小碎步,帶領三人順著玄關,穿過走廊,來到裡頭的一處雅間。
“嘩啦――”
紙門一拉,屋裡立馬傳出一陣“咿咿呀呀”的哼唱聲,幾個東洋藝伎,手捧三味線、和琴、竹笛,正忙著吹拉彈唱。
白國屏、袁德庸和黑瞎子席地而坐,搖頭晃腦,跟著起哄叫好――也不知道他們是真喜歡,還是單純為了附庸風雅。
陳萬堂三人卻是立馬皺起了眉毛。
“嗬!陳二哥來啦!快請坐,快請坐!”
這一年多以來,白家出儘了風頭,白國屏的精神頭自然也高漲了不少,連忙抬手招呼道:“來來來,先喝一個!東洋的清酒,嘗過沒?”
說完,他又用不太熟練的日語,衝門口的女人嚷嚷了幾聲。女人應聲而去,再回來時,便帶來了夥計,給新來的客人添置酒具、菜品。
陳萬堂低頭看了看酒杯,低聲婉拒。
“白少爺,我看,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兒吧。”
“喝酒就是正事兒!來,先喝一個!你放心,這地方平常隻讓東洋人進來,周雲甫的勢力,到不了這兒!”
陳萬堂拗不過,隻好悶聲喝了一口,又咬著牙,陪他們看了一會兒藝伎的表演。
大約過去了半個時辰,眼瞅著陳萬堂的耐性行將耗儘,白國屏才微微側身,一把握住陳萬堂的手,笑道:“陳二哥,聽說你打算‘棄暗投明’了?”
“常言說,良禽擇木而棲。”陳萬堂有點彆扭地說,“白少爺,實不相瞞,我確實有這想法,隻不過,我先前眼拙,拜了周雲甫,過去跟你們白家有點小誤會,也不知道白少爺願不願意冰釋前嫌,容下陳某和我這幾個不入眼的弟兄。”
白國屏哈哈大笑,搖頭說:“陳二哥言重了!江湖紛爭,各為其主,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而且,咱們兩家,說到底,也沒多大的仇。當年,都是手下的一幫小弟不懂事兒,鬨出了一點兒誤會罷了,再要多提,就顯得小肚雞腸了。”
管家袁德庸接茬兒說:“二哥經營‘和勝坊’十幾年,在奉天立得穩穩當當,手下的弟兄們也都是身懷絕技,咋能說是不入眼呢!”
陳萬堂隻管默默地聽著,像平常一樣,他那張臉上,幾乎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
白家的態度很明確:過去的仇怨,一筆勾銷;手下的弟兄,願意收編。
但這兩件事,陳萬堂來時就已經料到了,若非如此,白家人何必再見他?
他真正關心的是,投靠白家以後,會扮演啥樣的角色。
“二哥,?原來在周雲甫那邊,是什麼地位,在我們白家也是一樣!”
白國屏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不過,你放心,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像周雲甫那樣,拿著你們弟兄的血,去養活其他堂口。‘和勝坊’的生意你照舊去辦,我們白家的場子,也可以給你點股份,咋樣?”
陳萬堂這才略感寬心。
身後的火將聞言,也是笑嗬嗬的,不住地點頭。
相比之下,趙國硯的神情就顯得有點曖昧了。
這小子拜在陳萬堂的手下沒多久,還沒闖出名堂,卻不想,大哥先反水了,無論怎麼說,這在江湖上都是跌份丟麵的事兒,整不好,以後就會處處受人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