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江湖上傳言甚廣,周雲甫已經時日無多,韓策又扶不起來。
蘇家實在沒必要非得爭一時之勇,而且,這也不符合小兒子想要洗白家族的本意。
麵對父親的教誨,蘇文棋向來隻管點頭:“爹說的是,爹說的是。”
蘇元盛沒讓他退下,他便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吩咐。
等到畫完了寒梅圖,老爺子撂下筆,忽然問:“咋樣?”
蘇文棋規規矩矩地繞到桌前,仔細端詳了一陣,回道:“形神兼備,意境悠遠,爹的畫工越來越好了!”
“是麼?”蘇元盛拍了拍手,“那燒了吧。”
“啥?”蘇文棋不解,“爹,你這是……”
“燒了。”
蘇文棋不敢再有反問,隻好老老實實地將畫折成一掌見方,先揣進袖子裡,靜聽發落。
隨後,蘇元盛又在桌麵上攤開一張白紙,壓上鎮尺,問:“這幅咋樣?”
蘇文棋愣住,看著空白的紙張,凝眉深思了許久,心說無畫之畫,如何評的出優劣好壞,便隻當它是重頭再來,寓意無限之可能。
“爹,這幅畫,隻會更好。”
“一定更好嗎?”
“爹,古人雲,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畫,大概也是同樣的道理,這寒梅圖,您已經畫過不知多少遍了,當然是越畫越好。”
“我看未必!”蘇元盛重新蘸上焦墨,意欲再畫,卻說,“古人還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畫得多了,當然是熟能生巧,可熟能生巧,未必就是更好吧?也許,改來改去,還是覺得先前的更好呢?”
蘇文棋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爹說的是,爹說的是。”
蘇元盛不再回話,相當熟練地在紙上揮毫潑墨,不消片刻功夫,又是一副頑石和枯枝。
緊接著,老爺子便又繼續執筆掂量,該把梅花點在什麼地方。
“文棋。”
“爹,在呢!”
“我既然讓你接手了櫃上的生意,就不會再過問太多,以免損害了你在手下麵前的權威。權嘛!要收就收,要放就放,半收半放,隻會把你坑了。”
“爹的良苦用心,文棋明白。”
“你想把蘇家洗白,我沒有意見,而且也很讚成。總在江湖上飄著,確實也乾不成什麼大事兒。不過,咱家的底子是黑的,你那時太小,也不明白。總而言之,這江湖入得容易,想要退出,卻是難上加難。得有契機,得有人願意放過你。”
“爹說的是,爹說的是。”
“你留過洋,見過的世麵比我多,人也有點聰明勁兒,雖說還欠錘煉,但把這個家交給你,我還是挺放心的。”
蘇文棋剛要回話,老爺子卻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得說兩句。”
“爹儘管說,文棋聽著呢。”
蘇元盛放下筆,轉過身,鄭重其事地說:“離南邊的人遠點!彆跟著那夥人摻和什麼倒清之類的事兒!事關咱們蘇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不能由著你任性亂來!我再往大了說,朝廷倒了,這世道就一定能更好嗎?朝廷倒了,就不會有人再挨餓,就能打過洋人了?”
聞言,蘇文棋渾身一怔,一時間心亂如麻,五味雜陳。
他想說,自己一定不會連累家人,可是否真能做到,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思忖了片刻,蘇文棋仍覺得萬般無奈,最後隻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磕響頭。
蘇元盛皺起眉頭,當即質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文棋額頭點地,並不起身。
“爹,僅此一次!文棋,有自己的想法!”
求追讀,求月票!並肩子們,在幫老弟混個推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