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海沉吟一聲,忽然又道:“人都說,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當瓢把子的料,很多人也一樣,隻不過他們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胡小妍連忙搖頭,“我隻是個女的,還是個殘廢。”
“那要咋樣才行?”胡小妍問。
“為啥這麼說?”江城海反問道,“也許,你自己就是這種人。”
“殺了他。”胡小妍沒有絲毫猶豫,這也是為了小道的安全。
小花這才回過神,連忙站起身,說:“啊,謝謝老爺!”
江城海有點不自在地走到裡屋,在炕沿兒上坐了下來。
其實,這一套準則,何止於江湖。
胡小妍點頭道:“爹,我懂了。”
櫃門一開,江城海忽然瞥見被褥上麵,摞著一遝紙,便問:“那是啥玩意兒?”
江城海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那個譚仁鈞啊!先前,我讓老四和老七盯過他們一陣子,那倆人應該乾淨,沒想攪混水,淨在那到處攛掇倒清而已。你整這些東西乾啥?”
江城海解釋道:“小妍,我剛拜碼的時候,專門給老爺子乾一種活兒。雖然老爺子那時候點式壓人,但也做不到人人歸服,不然他就成皇上了。總有些硬骨頭,明明輸了,也不願拜碼。這時候,老爺子就會請他吃一頓酒,當著所有弟兄的麵,把那硬骨頭放了。”
“唔,好。”
小花不敢拿,踮著腳往裡屋瞄。
胡小妍從未懷疑過江小道會出爾反爾、始亂終棄。
“?!江湖不問出身,也不問男女,隻要你有手腕,大夥兒就認你的蔓兒!你看你大姑,也是個女人,不是照樣混得風生水起?”
“名單?”江城海一臉疑惑,“什麼名單?”
“彆叫老爺了,又不是啥大戶人家。再說了,誰家老爺自己劈柴啊!”江城海笑著往鍋裡瞟了一眼,沒看明白,問:“你這做的是啥?”
“爹。”
“哦,嗬嗬,亂燉挺好,啥都有,吃著方便。”
小花正在全神貫注地吹火做飯,全然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天生的?”胡小妍思忖了片刻,“那周雲甫算嗎?”
江城海並未不悅,家裡有規矩是好事兒。
“神不知,鬼不覺。”
“給,坐著!”江城海把小板凳遞過去,“柴禾給你劈好了。”
人也長得愈發秀氣,隻是一看那雙手,到底是天生的苦命。
胡小妍無法感同身受:“這……可能是我還沒遇見過這種人吧。”
“當然!”江城海毫不猶豫地回道,“隻不過他現在老了,又沒有兒孫倚仗,所以才變得疑神疑鬼,越來越刻薄、狠毒,但他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你們沒見過――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心甘情願的給他當頭馬!”
“而且,我聽小道說,你不是把那幫小靠扇的,管教得挺明白麼!”江城海又說,“彆覺得他們是幫孩崽子,就好管教,這世上最難管的就是人。想讓彆人服你,光有槍,不行;光有錢,也不行;甚至又有槍、又有錢,也不一定能行。”
胡小妍垂下眼睛,似乎有點兒受打擊,小聲喃喃道:“先前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就順便讓他們盯著去了,合計著萬一哪天有用……我就想幫幫小道,也不知道該咋幫。”
江城海看著鍋裡的菜湯,白菜幫子、土豆塊、凍豆腐、粉條子、還有幾片雪白的大肥肉,眼裡沒有半分挑剔。
“可他現在敗了。”
江城海可不是江小道,打眼一瞅,立時明白了兒媳的心思和顧慮。
窗外的夕陽,在她的臉上勾出一道毛茸茸的金邊兒。
“爹?”
給完了錢,剛回到外屋地,胡小妍便打開房門,說:“爹,小道馬上就要回來了,?進屋坐一會兒吧,炕上可熱乎了。”
江城海點點頭,說:“也許吧!畢竟,那幫小靠扇的,不算什麼硬茬兒,你從小耳濡目染,用馮老太太那一套,也許還能應付,但以後就不一定了。就拿那個趙國硯來說,如果我不在,你咋辦?”
片刻過後,小編筐裡已經積滿了柴禾,江城海拄著膝蓋站起身,拎上柴火和板凳,轉身走進廚房。
江城海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頹然道:“這東西學不來,有些人,天生就是瓢把子!”
胡小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老爹肯定不是在問殺人的方法。
“呃……亂燉。”小花有點難為情,“暫時還不會做彆的,不過正在跟少爺學呢!”
“這個?”胡小妍把那幾張紙放在炕桌上,“這是名單。”
“爹?”胡小妍聽出了不對勁,當即神色慌張地問,“你……你到底要乾啥?”
正在這時,院子裡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北風來信――沈國良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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