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遼河逐浪【加更5】(2 / 2)

但整個人全憑吊著一口氣撐著,一旦吐了這口氣,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劉雁聲見狀,連忙提議道:“哥,從河岸這邊一直往西走,有一家洋行賣藥,附近的碼頭工沒事兒也去那看病!”

江連橫不敢怠慢,一手抄起趙國硯的胳膊,忙說:“雁聲,給我搭把手,我背他過去!”

“彆動我,彆動我!”趙國硯眉頭緊鎖,齜牙咧嘴道,“動不了,真動不了!”

趙國硯傷得不輕,越疼越喘,越喘越疼。

“廢什麼話!”江連橫張口便罵,“難受挺著,誰他媽慣你!”

恰在此時,河堤上方遠處,似乎又響起了若隱若現的警哨聲。

劉雁聲麵露惶恐:“完了,來不及了!”

“來得及!”江連橫執拗道。

可趙國硯卻任死不肯走動,連忙擺手將二人製止,卻說:“真走不動,彆折騰我了。”

警哨聲越來越近。

江連橫心下也有些慌亂:“要是有個洋車或馬車就好了。”

“這時候?”劉雁聲愁眉苦臉地看看遠天,“再早點、再晚點,都有可能找到,偏偏這天要亮不亮的時候,最難找啊!”

“道哥,道哥……”

再硬的漢子,垂死之際,話裡也顯出軟弱的一麵。

趙國硯近乎哀聲乞求地說:“真的、真彆折騰我了,扛不住……海爺怎麼說來著,不能意氣用事,你倆讓我在這歇會兒,沒準,鬼子找不到我呢!”

河堤低窪,又有灌木叢掩蓋。

要是從上麵的道路經過,的確不易察覺,但誰敢冒這個險?

將死之人不肯走動,那便是一座山,輕易絕抬不起來。

江連橫和劉雁聲又苦勸了幾番,趙國硯仍不肯動彈,不是不想走,而是三人同行,必定一個也走不了。

這時,遠處已不止是警哨聲響,隱隱約約,已經可以聽聞鬼子的叫嚷。

江連橫見勢不妙,連忙薅下不少岸邊的雜草枯枝,統統將其蓋在趙國硯身上。

“國硯,在這等我,待會兒我叫車來救你!”

說罷,江連橫接著轉頭又說:“雁聲,你跟我走,快!”

“啊?”

劉雁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連橫一把拽起,連滾帶爬地衝上河岸,遠遁而去。

趙國硯長籲了一口氣,終於消停了,他的意識也隨之漸漸模糊起來。

江連橫和劉雁聲似乎去了很久,仍然沒有回來。

鬼子的警哨聲將其驚醒。

趙國硯睜開眼,卻見此時,日照東升,原本漆黑的河麵上,霎時間波光粼粼,遼河浪濤,掀起一片金色碎光映入眼簾,恍如夢境。

完了。

看不到道哥飛黃騰達的時候了。

自己也算是江家的元老,以後——還會被人提及嗎?

大概率會被人漸漸忘了,仿佛從來不曾來過……

這也沒辦法,誰讓自己還沒來得及響蔓兒就折了呢……

然而,與惋惜相比,趙國硯此刻正被一種更深的恐懼所籠罩。

鬼子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

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不能落在鬼子手上,死也不能!

誰知道那些小鬼子會怎麼處置自己的屍體?

耳邊響起波浪聲和水鳥的鳴叫,趙國硯忽地想起了什麼。

趙國硯跪趴著來到岸邊,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躺在水麵上。

“啪——”

“啪——”

腦海中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識,讓他聽見了遠處的兩聲槍響,在尚未蘇醒的城市裡來回遊蕩。

緊接著,他身子一輕,隨波逐流,忽地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自由過。

隨後,身子突然一悠,一片大浪猛地蓋在臉上。

好像有人在罵街,但似乎已然與他無關了。

遼河注入渤海,鏈接津冀魯三地。

不知道大河大浪,能不能了卻他的心願,將其帶回河北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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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5

欠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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