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菜不少啊,都等我回來吃飯呐?老韓,你咋有空過來了?”
“道哥!”
“坐坐坐,北風,沒給你遠哥打點兒酒啊?”
江連橫一屁股坐在媳婦兒身邊,若無其事地招呼著眾人吃飯。
沒人動筷。
胡小妍按下他的胳膊,關切地問:“鬼子找你什麼事兒啊?”
“嗐!沒啥,鬼子想要把我收下當狗!”江連橫哈哈大笑,“媳婦兒,瞅著沒,咱家是做大了。這叫什麼,這叫來自敵人的肯定!”
韓心遠聞言,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胡小妍也終於放寬了心,歎聲道:“我還以為是咱們偷貨的事兒沒查出來了呢。”
“哦,這事兒鬼子也知道了。”江連橫滿不在意地說,“不過,聽起來感覺就是順嘴一提,也沒怎麼為難。”
這一番大喘氣,可把韓心遠坑慘了,剛剛放下的心,立馬又懸了起來,當即便撂下碗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道哥,大嫂,這事兒怪我辦事不力,走漏了風聲,甘願受罰!”
江連橫一愣,忙問:“好端端的,你乾啥玩意兒?”
胡小妍卻麵色鐵青,衝韓心遠直言道:“規矩就是規矩,這麼大的事兒交給了你,手潮辦砸了,就該受罰,東風!”
“等會兒,等會兒!”江連橫連忙出聲製止,“這事兒未必是老韓的問題,鬼子知道我在營口新開了保險公司,所以風聲可能是從營口漏出來的。”
眾人一驚,胡小妍也隨之回過味,漸漸冷靜了下來。
縱橫貨運保險公司,目前隻在營口設立了店麵,奉天還沒來得及籌備,宮田龍二緣何得知?
最為合理的猜測,便是營口那邊,將偽裝成軍需品的紅藥丟貨一案,傳到了奉天的南鐵株式分社。
江連橫的說法,雖然很有道理,但其中也有蹊蹺,並不能排除韓心遠失手的可能。
首先,奉天的各個藥鋪迫於江家的淫威,根本無人敢去報官,沒有報案,何來立案與查案?
其次,如果營口那邊,早就已經得知江連橫派人偷盜貨運,為什麼不當場將其抓獲,而是費勁巴拉地把消息傳到奉天?
最後,喬二爺死後,江家就沒再偷過貨,在營口待了一個月,風平浪靜,何以剛回奉天就被人叫去詢問?
麵對如此多的疑點,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給韓心遠治罪,顯然有失公允。
以胡小妍的腦筋而言,本不該這樣輕下論斷,可事關江連橫的安危,又牽扯到了鬼子,有道是“關心則亂”,百密一疏,在所難免。
好在,當家大嫂放得下臉麵,立刻改口寬慰。
“剛才確實是我心急了,還請韓大哥千萬彆多心。”
韓心遠連忙擺手,卻道:“大嫂彆這麼說,情況沒查清楚之前,萬事都有可能,這也算是提醒了我,等回去我再跟那幫崽子確認一下。”
胡小妍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行行行,快彆矯情了。來,趕緊吃飯吧!”
……
整個晚飯期間,江連橫始終沒有明說跟宮田龍二交談的細節。
直到席散,他親自把小妍抱上二樓,梳洗完畢,關起房門,擰緊門鎖,小兩口寬衣解帶,上了牙床、並肩而臥的時候,才將會麵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三浦熊介失蹤,宮田龍二肯定還要繼續查下去,這是個隱患。”江連橫摟著小妍,氣衝衝地說,“問題在於,要是得罪了鬼子,咱們的保險公司和豬鬃生意,全都做不了。”
生意受製於人,這是萬難更改的事實。
江連橫望著天花板,心裡盤算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宮田龍二,同時還能完全洗脫自己的嫌疑。
可胡小妍心裡琢磨的卻是另一件事。
“小道,我覺得,你應該去找一趟張老疙瘩。”
“找他乾啥?就算是老張,也一樣得受製於鬼子,難不成他還能幫我殺了宮田龍二?”
“我說的不是這個。”胡小妍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能讓張老疙瘩對咱們起戒心。你是給他做事,可今天又去了鬼子那邊,這事兒咱得主動去給他彙報,你懂我的意思不?”
江連橫想了想,點頭道:“懂!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表表忠心。正好他常年跟鬼子打交道,沒準兒還能給我指條路呢!”
“嗯,總之你萬事小心。”
“放心吧,我能殺一個鬼子,就不怕再殺一個!”
“小點兒聲!”
“我聲大麼?我這是給你壯膽兒呢!咋樣,今兒嚇壞了吧?”
“嗯,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莪得回來,我要不在了,你咋整啊?”
“呸呸呸!烏鴉嘴!”
“媳婦兒?”
“嗯?”
“那個……我想去我兒子家串個門兒……”
床幔輕擺,外有強敵,小兩口今夜甚是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