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我這趟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昨天下午,鬼子曾經找過我一趟。”
“咋,有麻煩了?”
“嘿嘿,確實有點兒小麻煩,但不要緊,隻是覺得有必要過來知會你一聲。”
張老疙瘩沉吟道:“能彆惹鬼子,就儘量彆惹,畢竟咱奉天的命根子,還握在人家手上呢!”
南有鬼子,北有毛子,整個關外被兩大帝國虎視眈眈,就連張老疙瘩也隻能在夾縫中苟且偷生。
江連橫點點頭,說:“那當然,但我知道自己是給大帥辦事的,鬼子找我,我不敢不報。”
“嗯,你有這份心就好。”張老疙瘩問,“對了,找你的鬼子叫啥?”
“宮田龍二,小個不高,留兩撇胡子。”
“嘶!是不是奉天地方事務所調查部的?”
“對對對,怎麼,大帥你認識他?”
張老疙瘩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久久地盯著窗外,暗自思忖,仿佛是獨行的野獸嗅到了某種異樣的氣息。
“小江,宮田龍二找你,都跟你說啥了?”
江連橫不敢隱瞞,將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最後總結道:“反正他那意思,就是要收編我,讓我去給鬼子效力。”
張老疙瘩把眼一斜,饒有興致地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聽大帥的吩咐。”江連橫頓了頓,旋即又補充道,“大帥,莪手上本來就有鬼子的人命。而且,他們把我大姑折磨瘋了。”
張老疙瘩用手指敲打著桌麵,近乎於自言自語地嘟囔道:“不在關外,就不知道關外的難處啊!我要是執掌奉天,一定要另修一條鐵路,受製於人的滋味兒,不好受!”
“大帥說得對。”
“想要在奉天成氣候,就繞不開鬼子這道關。硬碰硬,肯定是沒有好處;可要是對他們百依百順,那就真是愧對關東父老了。小江,你也是奉省生人吧?”
“土生土長。”
“那就對了,咱們都是奉天人。奉人治奉,要是真給鬼子當狗,估摸家裡的祖墳都得讓關東父老給刨嘍!身死以後,連個下葬的地方都沒有。”
江連橫怔怔地點點頭:“可除此以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沒辦法!”張老疙瘩一拍大腿,“隻能拖,能拖多久拖多久,裝傻充愣,會不?”
“還請大帥指教一二。”
“這還用指教個雞毛?他們說啥你就聽著,他們給啥你就拿著,吃飽喝足,躺地上裝死,他們要是過來踹一腳,你就說啥也不知道!”
“裝糊塗?”江連橫問。
“那不然還能咋辦?”張老疙瘩無奈道,“老子倒是想把小鬼子趕出去,全我老張一個人說了算,他也得好使啊!京城那幫草包,一個個擁兵自重,咱們要是真跟鬼子打起來,誰能幫咱?”
“不背後捅刀子就算夠義氣了。”
“那可不!到時候,我張家的人都死光了,他們再派個人接我的盤子?賠本賺吆喝的買賣,老子才不乾!所以說,隻能拖,隻能裝糊塗。”
江連橫若有所悟,起身拜道:“多謝大帥指點!”
“你先等等!”張老疙瘩忽地又想起什麼,“最近,奉天的老百姓,對我老張沒什麼不滿吧?”
“這……沒聽說過。”
早些年,張老疙瘩在乾保險隊的時候,就極其重視父老鄉親的口碑,如今再三強調,顯然是彆有用心。
此次從京城空手回來,方大頭沒給他升官,顯然是對其心懷戒備。
張老疙瘩擔心,弄不好,以後總統沒準兒要派什麼心腹過來製衡、甚至將他擠出奉天。
為此,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在意民心所向。
“你是在江湖裡混的,有空的時候,多在市井裡說說我的好話,宣傳宣傳。這種事兒,我不適合自己親自下場去乾,要是有出言不遜的——你懂我的意思不?”
江連橫笑著點點頭:“大帥放心,這種小事兒,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做的。”
張老疙瘩負手而立,沉吟道:“嗯,我不能讓東北的鄉親,在背地裡罵我不是東西。有些人呐,就是愛在報紙上寫點狗屁文章,自以為是,指點江山。”
“大帥,惡人終需惡人磨,正好我也認識一位作家,可以幫你在報紙上打打輿論戰。”
“哦?這人寫過什麼文章,名氣如何?”
“呃……這個麼,不太方便說。”江連橫有些尷尬,“不過,這小子給人潑臟水倒是挺有一套的,大帥隻管聽我的好消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