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財奴梁柏林(1 / 2)

善方堂的夥計指了指劉雁聲。

掌櫃的梁柏林見來人長相斯文,便笑臉相迎,先作揖、後握手,中西合璧,禮數相當周全,本以為是個體麵人,結果張嘴就問:“帶錢來了麼?”

劉雁聲尬笑了兩下,側過身,卻道:“梁掌櫃彆急,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縱橫公司的東家,江連橫江老板。”

“謔!這點小錢兒,江老板還特意來這跑一趟啊?可不敢當,可不敢當。”

梁柏林說著客套話,可抬眼一看,神情不禁有些錯愕。

但見來人身高七尺往上,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眉淡而不齊,唇薄且鋒銳,雖是身著華服,卻隱隱有鷹視狼顧之相。

正所謂:榮華虛掩真匪性,富貴難改草莽心。

更讓梁柏林倍感詫異的是,這年輕後生看上去,竟多少有點兒眼熟。

“嘶!江老板,您恕我眼拙,咱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江連橫點點頭,卻道:“南城,老江家。”

聞言,梁掌櫃眼仁兒一顫,果然是這個窮橫的野小子、順毛驢。

十幾年前,梁柏林剛剛接手父親櫃上的生意,初挑大梁,對往來的客人自然極其用心,對這窮小子印象頗深。

那時節,江連橫隻有十歲,父親一病不起。

家裡本來就過得緊緊巴巴,眼瞅著頂梁柱搖倒,江母忙於做短工,江連橫便常常獨自從城南走到城北,來善方堂買藥。

可家中積蓄花掉了底兒,父親的病仍未痊愈。

好在善方堂的老掌櫃心善,所需藥材又不貴重,江連橫才得以賒賬買藥。

後來,梁柏林當上掌櫃,言必稱“義不掌財”,便不再容人賒賬。

江連橫不知此情,再去拿藥時,碰了一鼻子灰,便躺地上耍橫,鬨出不小動靜,結果被人連打帶罵地攆了出來。

父親由此無藥可救,不多時便匆匆下世。

從那以後,江母日夜操勞,過了兩年,便也積勞成疾,撒手人寰。

再其後,便有了夜盜王宅,拜父“海老鴞”之種種境遇,自然無需贅述。

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梁柏林雖然知道“莫欺少年窮”的說法,但人生經驗擺在那,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

馬後炮再一細想,又覺得這小子打小兒窮橫不要臉,跟尋常人家的孩子相比,確有不同之處。

這號人物,那真是大浪淘沙,十之九死,獨剩一個,若得貴人相助,便不得了。

梁柏林很坦然,因為“概不賒欠”並非針對個人,而是櫃上新立的規矩,於是便索性不提舊事,躬身笑道:“原來江兄弟就是江大老板呐!一看就是賺大錢、做大生意的人,了不起!”

江連橫也不願在陳年往事上翻舊賬,畢竟人死不能複生,而且要怪也隻能怪當年自家沒錢,怨不得彆人,何況善方堂的老掌櫃對他不錯,該過去的,也就過去了。

雖是如此,可說起過來,還是免不了語帶譏諷。

“梁掌櫃乾這麼大的買賣,還能記著我,真不容易啊?誒?不會是還記著我欠你的賬吧?要不你再算算,我今天全都結了,省得你老記掛著我。”

“嗐!那些都是小錢兒,十好幾年,你不說我都忘了。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兩塊三毛三。那個,順子,去把老賬給我拿過來一下!”

劉雁聲皺起眉頭,忍不住上前道:“梁掌櫃,我看咱們還是先談談保險的事兒吧?”

梁柏林擺擺手,笑道:“不用,我都給你們算好錢了,合該是賠我兩千零三百……”

“梁掌櫃,梁掌櫃!”劉雁聲打斷道,“這錢不能你說賠多少就賠多少,我們需要調查一下情況。”

梁柏林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裝不懂,還是真不懂:“這還有啥可查的呀?貨丟了,你們賠錢,合同上都寫得明明白白的,我肯定不會占你們的便宜。”

“梁掌櫃,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巴不得自家的貨丟了一樣?”江連橫似笑非笑地問,“嘶!不對,或者說,你好像知道自己這批貨肯定會丟,所以臨時買了一份重險?”

“什麼意思?——哦,你們不會以為我在這騙錢吧?”

梁柏林故作惶恐地左顧右盼,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然而,江連橫和劉雁聲卻隻是咂摸咂摸嘴,並無心思配合他那誇張的神態。

這時,趙正北卻說:“是不是騙保,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咱們調查調查,沒準兒還能把你丟的藥材找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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