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找吧!”梁柏林似乎胸有成竹,“可你們就算找著了,還是得賠錢。”
“我操,那憑什麼?”趙正北問。
“我投了延誤險呐!”梁柏林說:“這是你們合同上自己寫的,若非天災人禍、火車故障等不可抗力因素,貨物延遲,可以獲得賠償,雖然沒多少錢,但也有一百二十……”
趙正北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說:“行行行,虧你還是個開藥鋪的,打從進門開始,句句不離錢,什麼玩意兒啊!”
梁柏林耷拉下臉,冷笑道:“小老弟,我是做生意的,我不為錢,你給我當兒子養老啊?”
“我去你媽……”
趙正北還沒罵完,就被江連橫抬手摟到身後。
梁柏林立馬又換上委屈臉,瞪著眼說:“他、他這是啥意思?你們縱橫保險公司,就是這麼對待客戶的?是不想賠錢,還是咋的?”
來往抓藥的客人聽見吵鬨,紛紛朝這邊側目觀瞧,嘴裡嘁嘁喳喳,小聲嘀咕著“縱橫保險公司是乾啥的”,“靠得住麼,咋瞅著不像好人呐”?
江連橫眼皮一跳,壓著性子衝梁柏林抱拳,臉上卻再也沒有笑意。
“梁掌櫃,縱橫保險公司最重信譽,該賠的錢,一分也不會少你。不過,賠償歸賠償,調查歸調查,咱們也是例行公事,沒有故意拖延的意思。”
“江老板,我也不是不配合,關鍵是我能知道啥呀?你們得調查多久?至少,這延誤險的錢,是板兒上釘釘的事兒,你得先給莪吧?”
“雁聲,給他拿錢!”
“啊?哥,這不符合章程啊……”劉雁聲有些為難。
“拿錢!”江連橫不願再有半句廢話。
劉雁聲隻好從懷裡掏出幾張大洋票,一股腦地拍在櫃台上,說:“梁掌櫃,延誤險的賠償,你先拿著,但你至少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梁柏林見錢眼開,喜道:“好好好,你說。”
“我聽說,那車廂裡的藥材是不翼而飛,想跟你求證一下,當時你是否在場,是眼看著車廂拉開,卻沒有藥,還是存在什麼地方以後才丟的?”
梁柏林說:“我的貨都是藥材,都是在自家櫃上賣,又不倒手,哪用得著存儲,家裡出一兩趟車,就給拉回來了。那天……也就六點多鐘吧,反正剛擦黑,我就沒去,車夫回來的時候,就跟我說沒看見貨。”
“你自己家的車夫?”劉雁聲問。
梁柏林說:“是啊,老聶,家裡多少年的老仆了,不會有錯。”
劉雁聲和江連橫相視一眼,又問:“能不能讓我們去貴府上,去跟那車夫聊聊?”
“哎呀,我沒時間呐!”梁柏林為難道,“這櫃上的生意沒我盯著不行啊!要不這樣,你們自己過去,反正江老板也是本地人,知道怎麼走,你們去跟他說。我肯定不攔著,省得你們說我騙保騙錢!”
劉雁聲還想再問,可轉過身一看,江連橫早已拂袖而去,於是便隻好快步追了出去。
眾人拐出善方堂的街巷,走出不遠,劉雁聲便問:“哥,這個梁掌櫃,你怎麼看?”
趙正北一臉不屑地搶答道:“掉錢眼兒裡的玩意兒,說話都帶著一股銅臭味兒,而且我看他根本就不擔心丟沒丟貨,瞅著還挺高興。”
江連橫沉聲道:“他要是沒鬼,那這世上就有鬼了。”
趙正北忿忿地說:“對!道哥,他不是愛錢麼,咱就讓他有命掙,沒命花!”
“這可不行!”劉雁聲趕忙勸阻道,“清了梁掌櫃,隻圖一時痛快,生意可就全完了。”
“怕啥?”趙正北得意道,“你們在營口的時候,插了一個喬老二,反而還多出了其他生意,咱們有槍在手,鬼子都殺過,還愁沒飯吃?”
說話間,眾人便在江連橫的帶領下,拐彎抹角,抹角拐彎地來到梁家宅院。
這宅院雖然不比江南那般風雅,但也十分彆致,處處彰顯低調內斂,此時節院內花草疊青瀉翠,格外靜謐,不知道是否跟自家生意有關,清風徐來,院子裡似乎都帶著一股草藥的清香。
江連橫走上前,扣環拍門。
“咚咚咚!”
不多時,宅內便有年輕的門房出來詢問:“你們找誰?我家老爺在櫃上,不在家裡。”
江連橫抱拳客氣道:“兄弟,我們不找你東家,請問府上趕車的老聶,在不在?”
“在呢,你們是?”
“哦,咱們幾個是保險公司的業務員,過來了解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