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北皺起眉頭,卻說:“那也應該是錯搬了彆人的貨,咋就成空的了?”
“不不不。”韓心遠搖了搖頭,“我截過喬家的貨,火車拉貨的時候,經常會帶上一兩節空貨廂,有時候到站了,還會卸下一兩節,都有可能。”
“那也不應該呀!”趙正北爭辯道,“要是換了我丟貨,我肯定得去車站裡、貨倉裡去找找,橫不能人家說沒有,我扭頭就走吧?”
劉雁聲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忙說:“難怪梁掌櫃會買重險,他可能早就知道這批藥材會出問題!”
梁柏林已經預先認定,這批貨會丟,所以根本沒有要嘗試找貨的想法。
再一想到老聶對失盜案的看法——“偷就對了,丟了才好呢”。
“善方堂的人,壓根兒就沒想找貨,或者是不敢找。”江連橫劃著火拆,點燃了一支煙。
“那藥材呢?”趙正北問。
說一千、道一萬,找到貨為公司止損才是重中之重。
“估計是被城外合夥的胡匪運走了。”江連橫吐出一個煙圈兒,卻說,“否則的話,這麼一大批藥材,想在本地城裡銷贓,根本不可能不被人察覺。”
問題在於,江連橫等人趕到這裡時,失盜案已經過去了三兩天,如今再要去找,實在苦於沒有線索。
正在這時,胡小妍忽然開口問:“你們今天下午去了火車站,看沒看見袁大哥?”
“看見了啊!”趙正北撇了撇嘴,神情中略帶有一絲不屑,“白瞎他長那麼大的個子了,在鐵路上,讓賈把頭那老小子,這頓熊啊!要換成是我,高低跟他乾一架!”
胡小妍並不意外。
今天下午,英子就已經跟她說過,袁新法在工地上總被人欺負,並克扣工資。
“扳道岔到底是做什麼的?”胡小妍問。
“對啊!”
江連橫一拍大腿,立馬把胡小妍摟過來香了一口,引得眾人連忙側目回避。
“還得是我媳婦兒!”江連橫一經提醒,便說,“如果車站要卸下一節空車廂,就得讓扳道岔的工人去並軌,再用馬車牽引到備用鐵路上去。”
如果推測正確,那身為道岔工人的袁新法,就理應知曉其中的眉目。
趙正北聞言,連忙自告奮勇道:“我去把袁大個兒叫過來!”
“算了算了。”胡小妍喝止一聲,轉而衝江連橫低聲道,“還是你親自去問問吧,袁家兩口子一看都挺老實,你弄得陣仗太大,反而容易把他嚇得不敢說了。”
“行,那我自己過去找他一趟。時候不早了,你們該收拾收拾,也都趕緊睡吧。”
江連橫挪蹭到炕沿兒,提上了鞋,邁步走出房門,橫穿過胡同,來到對門喊人。
袁大娘的房子裡雖然已經全黑下來,但一家人其實並沒有睡,隻不過是為了省些油錢,所以才早早熄了燈。
兩人在門口閒話了幾句,袁大娘便轉身回屋,將侄子袁新法叫了出來。
袁新法低著頭鑽出門框,龐大的身軀令四周的光線霎時間黯淡了許多,然而他卻慣於佝僂著後背,目光也始終不離腳尖前的方寸之間。
“老爺,你找我?”
“街坊鄰居的,彆叫老爺了。”江連橫從褲兜裡翻出一盒老刀問,“抽煙?”
袁新法搖了搖頭,悶悶地說:“不會。”
“嗐!學唄,誰也不是叼著煙卷兒擱當媽的肚子裡出來的。”
江連橫努力活躍氣氛,但袁新法卻始終像棵榆木疙瘩一樣,毫無回應。
最後,江連橫無可奈何,便隻好直奔主題,問:“袁大哥,善方堂丟貨那天晚上,你做工乾到了幾點啊?”
袁新法撓了撓頭,有些歉意地說:“時間有點長,我都記不住了。”
江連橫皺起眉頭:“就幾天前的事兒,還能忘?那天晚上還有點陰天,可能下雨了。”
“哦,可能是有這麼回事兒,但我也不知道乾到了幾點,都是工頭兒讓我們下工,我們就走了。”
“這樣啊!那天晚上來了一趟運貨的火車,你應該有印象吧?那趟車從這卸貨以後,有沒有留下過一節空車皮?”
“……應該是沒有……”袁新法在牆根底下立著,搓了搓手。
“沒有?”江連橫往前湊進一步,帶著些許質問的口吻,“看著我說話,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