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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黃昏,天色暗了下來。
小河沿北岸的市集已經漸漸散場,菜農們正忙著收攤,挑起擔子的時候,恍然間發現,今天的街麵上,小叫花子出奇的多。
放眼望去,但見街頭巷尾,似乎到處都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
粗略看去,少說也有四十多人。
他們三三兩兩,從四麵八方趕過來,如同百川入海似的,越聚越多,既不打鬨、也不要飯,隻顧朝著小河沿的橋墩子方向走去,引得眾人十分好奇。
彆看這群孩崽子的歲數不大,一個個破衣爛衫,瘦成了一副皮包骨頭,可如今聚少成多,竟也像片烏雲似的,頗有幾分氣勢。
小石頭等人走在最前麵,不停地催促身後的同伴。
“快走快走,今天三哥來幫咱們報仇啦!”
眾人吆喝一聲,紛紛從口袋裡掏出大大小小的石塊,看那情形,似乎今晚必是一場血戰,要是不出幾條人命,都對不起這番陣勢。
沒想到,剛走近橋墩子,抬頭一看,卻見李正西正坐在河岸邊上,跟幾個十六七歲的叫花子坐在一起,一邊吃著白麵饅頭,一邊談笑風生。
“我操,不好!”人群中頓時冒出一句,“三哥叛變了,快撤!”
“回來!”李正西大喊一聲,“誰他媽在那放屁?都過來,認識認識!”
小叫花子們有些遲疑,緩步走到近前,再一細看,才發現西風和那夥小靠扇的,雙方的臉上全都掛了彩,似乎是剛打完了一場硬仗。
顯然,李正西以寡敵眾,仍然贏了,而且直接收編了這一夥新來的叫花子。
他指了指身前的兩小筐饅頭,說:“還愣著乾啥,吃啊!”
饅頭,還是白麵的——小叫花子們咽了咽口水,立馬蜂擁著撲上前來,瞪大了眼睛,硬往喉嚨裡塞。
李正西轉過身,衝身邊的幾個小叫花子說:“癩子頭,記著點,這些都是咱們自己人,以後彆再欺負他們了。”
“放心放心,肯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不清到底是被打服了,還是被眼前的白麵饅頭饞到了,癩子頭幾人連聲應和道:“大哥,你放心,以後我就跟你混了,不打不相識麼!咱也不多求,以後要是隔個十天半拉月,能吃一頓這饅頭,咱幾個就知足了!”
小石頭等人也看明白了當前的情況,於是便紛紛放下戒備,互相說笑起來。
李正西沒有理會,隻是靜靜地看著小靠扇的將筐裡的饅頭一掃而空。
“行了,也都吃差不多了吧?”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說,“我問大夥兒個事,十歲以下的都有誰?殘疾的不行啊!十歲以下的,好,都來這邊站著!”
小靠扇的聽到命令,即刻分出了一少部分人。
李正西接著嚷道:“還有,剩下的人當中,有沒有會寫字兒的?隻會寫一二三的不算,至少得會寫自己名字的有嗎?能寫十個字兒的就行,有沒有?就倆?那行,你們倆跟過去站著!”
人群中又應聲走出兩個年紀稍大的小叫花子。
緊接著,李正西又喊了諸多條件,將小叫花子們進一步篩選。
眾人有些不解,好奇地問:“三哥,到底要乾啥呀?”
“不乾什麼!”李正西將目光看向被篩選出來的幾人,“你們幾個,明天下午,到城北找我,我帶你們去見道哥和大嫂!”
言畢,被選中的幾個孩子立馬歡呼雀躍起來,餘下等人看上去難免有些失望。
“沒選上的也不要緊,你們還有彆的活兒呢,各有各的分工,彆在那矯情,都樂嗬著點!”李正西安撫道。
身後剛被收編的癩子頭幾人有些莫名其妙,“大哥,道哥是誰啊?”
小叫花子們齊聲回道:“道哥你都不知道,那是咱們老大呀!”
“老大?”
癩子頭幾人剛來奉天不久,從沒聽說過有什麼“道哥”,當下便指著李正西說:“那是你們,他才是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