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不光是老脖,就連鐘遇山等人也沒聽明白。
“道哥,你這是……要乾啥呀?”
江連橫站起身,重新將洋帽戴好,笑著說:“我要當把頭兒,奉天最大的把頭兒,總把頭兒!”
說完,他又轉過頭,看向老脖,“記得幫我給他們帶個話!”
…………
回到家宅,江連橫補了個覺。
頭睡覺之前,他又吩咐了韓心遠和鐘遇山,動用江家的全部關係和眼線,打探宮田龍二的住處。
同時,又在省城裡到處搜羅東洋工廠中大小把頭兒的消息,或是威逼,或是利誘,向他們帶去江家的致意和問候。
此時的奉天,雖然已經介入不少東洋財閥,但大型工廠還不多見。
除了南鐵株式會社這個龐然大物以外,礙於條約限製,不少工廠還需跟華資合辦,才能獲準經營,處處受限。
正因如此,小東洋才提出廿一條,意圖趁火打劫,擴大其在關外的利益。
江連橫的行動並未遇到任何波折。
奉天城內,若論財力,江家當然不是首富;但若論心狠手黑,江家則是當仁不讓。
何況,省城內外的商紳,但凡開了眼的,都曾聽聞江連橫能跟張老疙瘩說上話,當然願意幫忙賣個人情。
論跡不論心,張老疙瘩跟所有奉天人一樣抵製廿一條。
而且,他眼下正急於討好方大頭,自然也在配合當局製造輿論,給東洋施壓,甚至就連張家的大公子都身在抗議活動之中。
畢竟,大總統將密約泄露,目的便是掀起輿論,吸引列強關注,從而尋求製衡之道。
隻是萬萬沒想到,這輿論既能殺人,也能殺己,實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下午時分,劉雁聲和趙國硯分彆帶來幾個幫手趕回奉天。
江連橫立刻委派二人繼續代表江家出麵,聯係各個東洋工廠的大小把頭兒。
如此忙碌了兩天下來,眾人總算又在江宅碰頭,吃了頓晚飯,在客廳聚議。
這一通折騰下來,動靜鬨得不小,大夥兒都有點擔心。
鐘遇山咂摸咂摸嘴,嘀咕道:“咱們這麼乾,鬼子那邊會不會已經聽到風聲了?”
江連橫點燃一支煙,笑道:“他們是鬼子,又不是傻子,南鐵調查部就是乾情報的,當然不會不知道。”
張正東問:“道哥,家裡用不用防備著點?”
“該防肯定還是要防,但依我看,他們現在根本不敢動手。”
眾人麵麵相覷。
江連橫轉過頭,看向西風說:“還記不記得前兩天抗議,那十來個東洋武士?”
李正西點點頭道:“他們開槍了。”
“對!他們開槍了,但是卻被鬼子給扣下了。”江連橫彈了彈煙灰道,“那就說明,彆看鬼子現在大軍壓境,但他們也不想任由事態擴大。”
“道哥,那你的意思是,不會開戰?”趙國硯插話問,“但遼南那邊的陣仗可挺嚇人呐!”
江連橫否認道:“會不會開戰,我可不知道。不過,從那十來個東洋武士來看,鬼子估計跟咱們一樣,也不是上下一條心。”
東洋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人想要開戰,就會有人反對開戰;有人想要激化矛盾,有人就會想要緩和衝突。
“那咱們怎麼知道宮田龍二是怎麼想的?”王正南道,“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無論答不答應,總該給個回複吧?”
李正西卻道:“不給回複,就是回複!”
“是這麼個理!”江連橫點頭道,“不過,我還是決定要去一趟。”
韓心遠勸道:“道哥,現在城裡到處都在罵鬼子,咱們要是這時候過去,是不是有點……非要去的話,最好也是等著天黑再去。”
“放心,這事兒我早就想到了。”江連橫說,“等到了明天,你們幾個帶人……”
話還沒說完,袁新法突然推門進屋。
“老爺,門外有人找你,說是姓錢,蘇家派來的人,還有一個學生。”
“人來了!”
江連橫說著站起身,讓弟兄們在屋裡等他,自己則跟著袁新法來到院門外。
錢伯順笑著給江連橫引介道:“江老爺,這位就是學生代表之一,姓裴,叫裴忠民。嘴緊不漏風,我家蘇少爺隻跟他一人聯係。”
裴忠民——這名字在鬼子的名單上。
江連橫見他身材瘦削,眉心相連,便衝他笑了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小老弟,你們領頭的學生,一共有多少人?”
裴忠民警覺地問:“江老板,你不是要支助學生抗議麼?問這個乾啥?”
“來來來,小老弟,俯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