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胡小妍有些慌張地問。
“李正!”
在得到南風的再三確認後,江連橫臉色驟變。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認為,王貴和肯定已經死了。
想到此處,他立馬拿起椅背上的棉衣,往身上一披,快步衝出房門,奔下樓梯。
……
江家宅院的大鐵門前,袁新法身穿棉襖,環抱雙臂,如同一座大山似的,巋然不動地立在江家門外。
宅院門口,共有三個胡匪,行頭相似,都是狗皮帽子、鹿皮襖,踩著一雙棉靴,跟袁新法腳尖對著腳尖,站得很近,雖然矮了一頭,卻顯得咄咄逼人。
“傻大個兒!”其中一個胡匪亮出腰間的手槍,叫囂道,“你知道咱們是誰麼?”
袁新法目不斜視,不言不語。
他的這番做派,讓其他幾個看門弟兄的眼中,似乎也平添了一絲堅毅。
胡匪並不罷休,他們繼續挑釁道:“看門兒狗?不會說話?”
袁新法不動,對方聲明說是江連橫的朋友,王正南已經進屋通報,他所要做的就是等著院子裡的回複,僅此而已。
可是,他越是不說話,青年胡匪便越惱怒。
其中一個更是走上前,用手指狠戳了兩下袁新法的胸脯,抻著下巴說:“告訴你,聽好嘍!你家老爺,能住上這大宅子,還得感謝老子幫忙呢!你家老爺,都得跟咱們論哥們兒,你裝個寄吧?”
袁新法伸手彈了彈衣襟,並不看他,隻是悶聲道:“我是新來的,彆的我不管,老爺和夫人不說話,你們就不能進去。”
旁邊有人起哄道,“咋?江大老板有錢了,不搭理窮哥們兒啦?”
這時,李正的聲音,突然在三個胡子的身後響起。
“二驢,差不多得了。”
眾胡子立即側過身,卻見李正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來。
跟其他胡子不同,李正的眼裡、話裡,全然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反倒是仰著腦袋,饒有興致地轉圈兒打量著眼前的大個兒,像一隻好奇心旺盛的幼狼,不為捕獵,隻是為了遊戲。
最後,他在袁新法麵前站定,笑著問:“哥們兒,你多高?”
袁新法皺了皺眉,彆過臉去,沒有回答。
李正不急不惱,隻是讓眾人散開,隨後抬手一指,卻道:“來!大個兒,跟我摔一跤!”
袁新法覺得不可理喻,於是便搖了搖頭,仍然不肯吭聲。
李正見狀,卻將腰間的錢袋子拿出來晃了晃,隨手丟在地上,說:“這裡頭有二十塊大洋,你跟我摔一跤。贏了,錢歸你;輸了,拿一半。不白打,咋樣?”
袁新法看也不看,直截了當地說:“不摔!”
話雖如此,情況卻由不得他來做主。
隻見李正隨手將配槍扔給同伴,隨後右腳掌猛一蹬地,瞬步上前,速度之快,竟已然將袁新法環腰摟住,下腿作絆,呈虎撲之勢,悶哼一聲,用力摔去。
袁新法人高馬大,措手不及間,身形難免有些踉蹌。
待他回過神時,右手卻已然薅住李正的脖領,借力使力,扶正身形,全憑一股蠻力,便要將李正橫甩出去。
李正見機,雙手做扣不鬆,立馬勾起右腳,蹬在江家的院牆上,要將對方撞翻在地。
他的身材雖說小了一圈兒,但力道上似乎並不吃虧。
袁新法心中大驚,當下左腿弓步,俯下身子,壓低重心,抬手作鉗,一把下去,狠狠地卡在李正的後脖頸上。
李正也不甘示弱,立刻分出左手,扣住袁新法的兩根手指,著力去掰。
兩人同時吃痛,手上的力道一輕,即刻左右分開,彼此直視著對方,大口大口地呼出雪白的哈氣。
唯一不同的是,袁新法隻想趕快結束這場鬨劇,而李正看上去卻是興致勃勃,樂在其中。
他咧嘴笑了笑,招招手道:“來,再來!”
袁新法卻突然正色起來,直起身子,衝院子裡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老爺。”
一轉身,卻見江連橫正倚在大門口,衝兩人搖了搖頭。
李正也直起身子,指了指袁新法,回頭笑道:“這哥們兒挺有意思。”
隨後,他又從地上撿起錢袋子,一把甩到袁新法的懷中,說:“歸你了!”
袁新法沒有接,直到江老爺點了點頭,他才俯下身子,莫名其妙地賺了二十塊大洋。
隨後,江連橫衝眾胡子招了招手,道:“行了,哥幾個,都進來吧!”
李正整理了一下夾襖,跟著邁步走進院內。
“山裡沒活兒,改進城混了?”江連橫邊走邊問。
李正哼笑了一聲,卻說:“山裡?山裡最近出大活兒呢!”
“什麼活兒?”江連橫在院心突然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問:“我王叔呢?他沒事兒吧?”
“那倒沒有。”
李正手扶肩膀,轉了轉脖子,抬手支開跟過來的其他三個胡匪,隨後壓低了聲音,卻說:“不過,這一回,山頭上恐怕是要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