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的多呀,槍、子彈、錢,要啥給啥,事成之後,還許你個官兒,有幾個不活心?”
“他們這是要造反呐!”
“那是咱們說話,他們可不覺得自己是造反。”
“造反的人都說自己沒造反。”
“嗯,其實我也是個好人。”
言罷,兩人十分默契地哈哈大笑兩聲。
李正接著說:“兄弟,你在省城裡混,又跟張老疙瘩的軍營有關係,消息比咱們山裡活泛,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江連橫反問:“是你想聽,還是王貴和想聽?”
“這重要麼?”
“不重要麼?”
李正笑了笑,靠在沙發上說:“我和大當家的,都不想被詔安。這件事,山頭上誰也彆想提。但是,你也知道,大當家的老了,心氣兒沒了,不想摻和這事兒。我想。”
江連橫暗自點頭,旋即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鬼子會派兵嗎?”
李正搖頭道:“他們沒說,所以我估計不會直接派兵。”
江連橫斷然道:“那他們就贏不了。”
“你確定?”李正反問,“鬼子就算不派兵,光用鐵路幫他們,也很頂用。”
鐵路,又是鐵路。
李正所言當然有道理,如果鬼子下定決心幫那些前朝殘黨,光是動用鐵路,便可以影響戰局。
奉天的軍士想要快速調兵,就離不開南滿鐵路。
更彆提,鬼子還會給前朝殘黨提供軍械和資金。
江連橫站起身,卻說:“這誰能確定?隻要是打仗,那就是賭。我隻能確定一點。”
“什麼?”
“你們山頭上才兩百來號人,都不是一條心,鬼子肯定也不是鐵板一塊。”江連橫揶揄道,“你們打算在奉天待多長時間?”
“三兩天吧!你要是能查到更多消息,我也可以多等幾天,讓他們回去報信。”
“經,不可輕傳呐!”
“還有條件呢?行,想要什麼?”
“要你一句話。”
李正思索了片刻,低聲道:“回頭我壓著點他們,但這事兒,我沒法保證。”
“什麼意思?”江連橫問。
“兄弟,山上比你想得更亂。頂天梁要是不中用了,山寨早晚得塌。能分家,已經算是好的了。當家的看不開,不想退,又壓不住人。二櫃立不起來,不分家,就是火並。”
江連橫默然不語。
李正接著說:“你以為光是年輕的找茬兒?那幾個老人兒,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才是綠林,沒有人故意反水,這其實是自救。”
江連橫思忖片刻,卻問:“要是我幫你當大櫃,王貴和能活不?”
“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還能撐多久?”
“最多半年。”
“嗯,我想想辦法。”江連橫走到玄關說,“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李正也不耽誤,走過去道:“我在——”
“不用告訴我你在哪住,這是奉天,我想知道就能知道。”江連橫再次重申道,“這兩天彆來我這,省得讓人看見。”
李正應了一聲,旋即推開房門。
江連橫忽然又想起什麼,囑咐道:“對了,剛才有一個胡子,是叫二驢吧?讓他管住自己的嘴,再讓我知道他在奉天叭叭江家的事兒,我就不客氣了。莪不管他幫沒幫過我。”
李正回過頭,咧咧嘴,笑道:“放心,他會長記性。”
胡子走後,江連橫坐回沙發上,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王貴和的境遇,讓他聯想到了周雲甫,甚至是老爹江城海,這給他敲響了某種警鐘。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年輕,總有垂垂老朽的一天;而當那天到來的時候,他不希望這種情形再次重演。
他開始思索,那些傳承上百年的江湖會黨,究竟是以什麼方式,解決此類問題。
無奈,眼下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用來思考這些事情。
他看了一眼落地鐘上的時間——快中午了——接著將李正西叫了過來。
“傷咋樣了?”
“沒啥事兒,還沒打幾下就停了。”
話是這麼說,但李正西始終緊繃的後背,卻在證明傷口仍然在隱隱作痛。
江連橫沒有展示出過多的關切,隻是徑直吩咐道:“回去去換身衣服,陪我去趟張府,彆備馬,走著去。”
李正西識趣地沒有多問,轉身直接回到自己的臥房。
方才,同李正的一番交談下來,讓江連橫下定了決心。
既然鬼子沒有明確說明會派兵支持前朝殘黨,那麼張老疙瘩這個實權派,便不會輕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