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應該的,夫人不用這樣。”
“行了行了!”江連橫躺在床上催促道,“給你就拿著,彆在那撕巴了!”
“這——”賈書凱尷尬地笑了笑,“那就多謝江先生和夫人了。”
醫生走後,胡小妍又在走廊裡敲了敲劉雁聲的客房。
“雁聲,方便不?”
屋子裡有掀被的聲音。
劉雁聲趴在床上說:“方便方便!嫂子,我正好有事兒跟你說呢!”
胡小妍將房門推開一條縫,停在門口問:“怎麼了?”
“嫂子,道哥今天遭險之前,來過一個學生報信,叫裴忠民。我自作主張,答應了會給他賞錢,所以……”
“應該賞。”胡小妍點點頭說,“那這麼說,刺殺是那瑉安排的?”
劉雁聲沉吟道:“這事兒就怪了,他隻說是個大背頭,沒名沒姓的,鼓動著學生搞暗殺。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有細問。”
胡小妍皺起眉頭。
正在思索間,玄關那頭突然傳來一陣爭吵,是王正南和李正西的聲音。
“西風,那些記者是洋人,你怎麼能這麼乾?太莽撞了,萬一碰見個硬茬兒,你怎麼辦?還能殺了?”
“二哥,那英國佬已經說了,他們去附屬地,不是偶然,是有人提前通知的,那就說明,他們也參與了這事兒!”
“他們隻是莫名其妙地入了局,你跟他們耍橫有啥用?用拳頭解決麻煩,那麻煩隻會越來越多。”
“不用拳頭,他們就當你是窩囊廢!”
“他們是記者,咱得跟他們搞好關係。這是人脈,不一定哪天就能用得到。”
“這話我不愛聽,江湖不是嘮出來的,是拚出來的!”
兩人大聲爭論著走進客廳,屁股剛一坐下,便立馬彈了起來——“嫂子!”
胡小妍有些困惑地問:“吵吵什麼呢?”
原來,兩人一同奉命去找洋記者封鎖江家遇刺的消息,但在各自的手段上,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省城街頭槍擊案,洋人的報紙不會有什麼興趣。但那些照片,卻可以高價賣給本地報館。江家與鬼子火拚,可以是傳聞,不能成事實。一旦見諸報端,影響太大。
因此,西風堅持要來硬的,搶奪照片,斷了洋鬼子的報導的念想。
可南風卻認為,應該以其他消息交換,借機圍攏關係。
雙方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嫂子,洋人無小事,咱們現在應該息事寧人,越低調越好。”王正南說。
李正西卻道:“嫂子,信誰也不能信洋人,必須把所有照片徹底銷毀。道哥中槍,這時候咱們更得硬氣!”
胡小妍聽得有點頭疼。
四風口已經長大成人,且不說能否獨當一麵,但已然有了各自的想法和觀念。
他們似乎再也無法像兒時那樣,對某件事痛快地達成一致。
“好了好了,你們倆都沒錯。”胡小妍擺了擺手說,“家裡不能吃啞巴虧,該硬氣的時候,得硬氣。不過,要說這事兒洋記者都參與了,那瑉也絕沒有那個能耐。”
南風和西風相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這時,張正東送走賈書凱,恰好回到屋內。
兩人便又一齊看向他,問:“東哥,你說——”
“打住!”張正東連忙抬手打斷,“彆問我,我沒啥說的,嫂子咋說,我就咋乾。”
聞言,胡小妍總算感到一絲欣慰。
可話說回來,這也怪她先前過於惦念著江連橫,以至於沒來得及說清處理洋記者的方式。
事情已經辦完,再去爭論,意義不大。隻能下次吸取教訓,行動之前,先商量好對策。
最重要的是,眼下,胡小妍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吩咐。
“南風,雁聲說你哥今天出事兒以前,有個學生過來報信,叫裴忠民。你去打聽打聽,該有的謝禮,不能少了,另外再去問問他是誰攛掇的這幫學生。”
“是之前名單上那個學生吧?”王正南點點頭說,“我這就去找人。”
胡小妍轉過頭,又吩咐道:“西風,那瑉他們沒離開奉天吧?”
“沒有。”李正西回道,“咱的小靠扇盯得死死的,他們跑不了,但都藏在了附屬地。嫂子,你現在隻要一句話,我立馬帶人去插了他們。”
王正南皺著眉頭接茬道:“你瞅瞅,又來了!那是附屬地,十來條人命,你當是殺雞崽兒呐?”
“那不然呢?還能把他們放了?”李正西毫不退讓。
“彆吵!”
胡小妍終於動怒。她的胸脯劇烈起伏,雙手有些微微發抖,目光橫掃,南風和西風立刻低下了頭。
張正東見狀,默默地走到茶桌旁,給大嫂倒了一杯水。
這時,走廊拐角的客房裡,江連橫忽地喊了一聲:“東風!你過來!”
“哎,道哥!來了!”
張正東有些莫名其妙,看了兩眼弟兄,隨後轉過身,慢吞吞地走出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