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誤入江湖局(2 / 2)

同時,走廊裡方才的交談聲,緩緩從門外經過,聽起來是東洋話。

趙國硯長舒了一口氣,旋即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彆犯傻,聽明白沒?”

“聽……聽明白了。”

老媽子直愣愣地點點頭,隨後猛地彆過一張大肥臉,雙目緊閉,輕咬嘴唇:“你搞快點!”

“操!”

趙國硯立刻從床上跳下來,將床單捋成條,胡亂地將老媽子反綁起來以後,便轉身衝出房間。

那繩結綁得很潦草,看樣子撐不了多長時間,但他沒工夫在這扯犢子,隻想儘快下樓彙報情況。

……

……

旅館餐廳內,江連橫便不由得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點了一根兒老刀,給自己提神解乏。

趙國硯剛剛離開座位去找闖虎,旅館的旋轉門便“呼啦”一聲,走進來幾個東洋軍官,為首之人似乎是大佐軍銜兒。

他們在大門口駐足聊了片刻,隨後便彼此分開,兩名軍官拐進餐廳,餘下幾個朝樓上客房走去。

江連橫猛然想起,在軍火倉庫的時候,那紅馬褂曾說,“複國勤王軍”的指揮權,全都交給了東洋軍官,於是便立馬來了興致,心想往那邊湊湊,無奈又聽不懂東洋話。

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榮五爺和宗社黨身上,再加上整夜未曾合眼,以至於當白襯衫服務員再次走近時,他連正眼看都沒看,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不用不用,啥也不用!”

沒想到,對方開口卻問:“啃嚴了(吃飽了)?”

聞言,江連橫不禁一怔,猛地抬起頭,乜斜著上下打量了一通眼前的白襯衫服務生。

卻見此人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長得白白淨淨,就是正臉看不著耳朵。

開了春點的合字,既然張嘴道出切口,按照江湖慣例,便算是“熟脈子”自己人,合該要禮讓三分,若是碰見告幫求助的,能伸個援手,便理應伸個援手;能行個方便,便理應行個方便。

江湖路上一枝花,橫葛藍榮是一家;雖然不是親兄弟,但也未曾分過家!

道上不易,鏢師和胡匪也能稱兄道弟,隻有空子才是外人。

江連橫儘管有些警覺,但對方既然要盤道,他便順理成章地問:“線上的?”

白襯衫服務生朝餐廳環視一眼,轉過頭低聲客氣道:“皮子蔓兒,康徵,辛苦辛苦!”

“辛苦!”江連橫刻意沒亮綱兒,指了指桌子對麵,“坐?”

“嗬嗬,在這兒,不太方便。”

“那倒也是!”江連橫皺著眉頭問,“嘶!你咋認出來的,我漏水了?”

“你沒漏水,你崽子漏了。”名叫康徵的服務生笑了笑問,“合字是外哈來的吧,買賣順不順?”

江連橫一聽這話,心裡便立刻猜出,八成是闖虎手潮了,於是便立馬掉下臉子,右手按住腰際,冷聲質問:“彆管我買賣順不順,你先告訴我,我兄弟人呢?”

康徵連忙端起水壺,給玻璃杯裡續了點水。

“老哥彆急,你兄弟沒事兒,在我們給安排的地方歇著呢!”

江連橫麵露慍色。

他腦海中首先閃出一個念頭,眼前的服務生是榮五爺的人。

可轉念再想,又覺得不對。

無論是他,還是趙國硯,跟腳的能耐都不差,此番潛入達連,原本就謹小慎微,時時在意,處處提防,沒道理剛出去溜了一天,就被榮五爺發現了。

即便是闖虎手潮,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說起來仍然有些牽強。

除非那對年輕夫妻原本就是榮五爺的埋的鉤子,但那樣的話,未免太過玄乎。

既要算準江連橫在哪裡下榻,又要算準江連橫肯定會去試探那對夫妻。

這哪裡還是計謀,分明就是開了天眼的神仙所為。

退一萬步來說,康徵如果真是榮五爺的人,還有什麼必要來此盤道?

江連橫的腦袋裡,向來是有點靈光的,略微一琢磨,便品出了些許眉目,想必闖虎是在不經意間,攪了並肩子的局了。

果然,康徵接下來便說:“大家都是線上的並肩子,碰見個念攢子火點不容易,想開張,也能理解,但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你看,方不方便退一步?”

“你這是商量,還是威脅?”江連橫問。

“嗐!和氣生財麼!”康徵解釋道,“碼走老哥的崽子,也是擔心他在這攪和。這局,我們好幾個人已經鋪了小半年了,不想出什麼岔子,合字你通融通融?”

“哦,你們這是——”

“哥,看破不說破!”康徵擺出極大的誠意,“您要是高抬貴手讓個道,見者有份,給您這個數。”

江連橫瞄了一眼,搖搖頭道:“並肩子,咱吃的根本就不是一碗飯,我跟你本來犯不著彆扭。我盯這念攢子,不圖米兒,圖他的關係,要不你們讓我搭個車,我給你這個數,怎麼樣?”

康徵也瞄了一眼,有點意外。

“圖他的關係?”他一時沒鬨明白,便壓低了聲音問,“合字見諒,敢問——你是吃哪家的?”

江連橫拍拍胸口,露出盒子炮的槍把,一仰下巴道:“吃橫的。”

康徵一驚,當下便更加客氣地說:“失敬失敬!不過——”他有些為難地說,“我們隻圖米兒,不玩家夥。”

“拉倒吧!暗八門的,沒清過人?”

“嘿嘿,這種事兒,當然是能免則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江連橫擺了擺手,說:“我又不跟你們拉對馬,不用你們辦事兒,你們該乾啥乾啥,全當沒我們這幾個人就成。”

康徵有些心動,抻著脖子朝前台的領班看了一眼,旋即又低下頭問:“老哥,那你剛才說圖那個火點的關係——該不會是榮五爺吧?”

“誰是榮五爺?”

“啊!怪我怪我,是我不該多問,老哥多擔待!”

江連橫當然想知道榮五爺的消息,但絕不會輕易說出口,反倒是佯裝不耐煩地說:“不用整這些虛頭巴腦的,行不行的,你給個話呀!彆讓我兄弟受累!”

“不能不能,這你放心,肯定不能受累,頂多就是鬨一鬨。”康徵有些為難地說,“不過,搭車這事兒……莪做不了主,要不你親自去找我們掌櫃的說去?”

做不了主你在這叭叭半天?

江連橫心裡罵,嘴上卻說:“既然是誤會,那就以和為貴,嘮嘮吧!我上哪找你們掌櫃的,他知不知道這事兒?”

“掌櫃的親自鋪局,我們這些打下手的,輕易不敢去說話,暫時還不知道。”

正說著,趙國硯突然衝到餐廳內,坐下疾聲說:“道哥,闖虎丟了!”

江連橫點點頭:“沒事兒,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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