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您真會玩笑,隻不過小桃現在是頭牌,店裡還指望著她做生意呢!”
“放屁!這麼大個場子,要是光指望她這一個賤貨做生意,那還不如趁早彆乾了!”
說罷,薛應清找了個茶桌坐下來,吩咐道:“董二娘,你來動手吧!騷東西陪櫃,給她板正板正!”
董二娘答應一聲,抄起鞭子,徑直走到姑娘身後。
小桃年歲輕,不知道這八股藏針鞭的厲害,此刻還在為了所謂的麵子,強撐著不肯服軟。
當然,即便她這時候服軟,也沒什麼用。
既然是炸廟,無論說什麼,都免不了這頓毒打。
董二娘在趙國硯和眾弟兄麵前,雖然總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可如今卻直接變了個人。
看著姑娘的身子,也不知從哪來的血海深仇,恨得她咬牙切齒,目露凶光,立刻掄起手臂,揮鞭就打!
“呼——啪!”
八股藏針鞭破空而下,帶著股妖風,狠狠地抽在了姑娘的背上!
小桃如同觸電一般,頓時反弓起身子,繃直了腳背,兩條胳膊死死地抱住一杯,整個人仿佛中邪似的,瘋狂地扭動著軀乾,端的是痛不欲生!
隻見她揚起下巴,脖子上青筋暴起,乾張嘴,卻喊不出半點聲音!
兩三秒鐘過後,一陣非人般的慘叫,才被她艱難地從喉嚨裡嘔吐出來!
“呃啊——”
這一鞭子下去,又癢又痛,身上仿佛燒起了一團火,疼得小桃淚流不止,汗如雨下!
再看姑娘的後背,殷紅的鞭痕之上,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針眼兒,此刻正向外滲出亮晶晶的血星兒!…。。
不少人當場彆過臉去,不忍再看。
其他窯姐兒見狀,隻覺得腿肚子轉筋,後槽牙打顫,脊梁骨涼冰冰的,渾身上下不住地哆嗦起來。
董二娘再舉起八股鞭時,小桃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麵無血色,一邊嚎啕哀求,一邊狂扭著後背亂躲。
“彆打了,彆打了,我知道錯了!”
“呼——啪!”
這一鞭子到底還是抽了下去!
不因其他,隻因為鞭子已經舉起來了,那就必須要抽下去,不能顯出絲毫猶豫,更不能表現出任何善念。
這屋裡沒一個善茬兒,掌罰的但凡有一次手軟,窯姐兒便會覺得她好欺負,來日必定聯手反壓一頭。
“行了!”薛應清喝住董二娘,轉而去問小桃,“知道為什麼打你不?”
“知道,陪、陪櫃了……”小桃幽怨地看向福龍等人,“是他們逼我的,我不同意就打我……”
“嗯?”
“呼——啪!”
薛應清一瞪眼,董二娘立馬又抽了姑娘一鞭子。
“啊!彆打了,彆打了!”小桃顫抖著聲音,連忙改口道,“怪我怪我!我是騷東西……”
薛應清轉過頭,看向其他窯姐兒,問:“你們幾個呢?”
姑娘們噤若寒蟬,木訥地點了點頭。
董二娘橫衝過來,從頭到尾,劈裡啪啦,挨個兒給了一個大耳刮子,罵道:“陪櫃!叫你們陪櫃!”
福龍等人見狀,不禁臊眉耷眼地低下頭,仿佛那一記記耳光,全都打在了他們的臉上。
所謂“陪櫃”,便是姑娘和茶壺、打手同床共寢。
按理來說,除非掌櫃的刻意吩咐,讓他們給新人補課,否則在上檔次的窯子裡,這種行為向來明令禁止。
畢竟,姑娘們雖說是專業人士,但也禁不住客人和茶壺的輪番折騰。
自家打手以暴力相逼,姑娘們不敢不從,長此以往,難免對客人有所冷淡。
有一次“摔客”,客人就不愛來了;有兩次“摔客”,客人就不再來了。
久而久之,許如清給會芳裡打下的“好口碑”,自然被漸漸消耗殆儘,從而一頭鑽進了死胡同。
娼館生意不景氣,無外乎幾個原因:要麼場子不行,要麼姑娘不行,或是窯痞鬨事,或是內部走野。
前兩樣兒問題不大,考慮到江家的勢力,除了上次小東洋鬨事,平日也不會有人敢來招惹會芳裡的生意。
那麼,生意蕭條,窯姐兒看屋子,症結就一定出在內亂。
姑娘們不敢說,福龍等人便愈發放肆。
反正不是自家生意,禍害起來不知心疼,加上江連橫忙於和榮五爺鬥法,胡小妍剛剛生下江雅,看場弟兄多是共犯,醜事便因此隱瞞了下來。
換言之,福龍和這幫看場的弟兄才是問題所在,甚至可能連掌櫃的韓心遠也有所參與。
話雖如此,可挨打的還是窯姐兒!…。。
不是薛應清不敢招惹福龍等人,而是娼館的規矩向來如此。
陪櫃這種事,不管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錯的永遠都是窯姐兒。
自願陪櫃,那是賤;被迫陪櫃,那是騷——橫豎都是他們有理!
娼館生意的諸多規矩,最終目的其實隻有一個:那便是將“輕賤”二字,深深地刻進姑娘的骨髓裡。
薛應清端坐在茶桌旁,見姑娘們全都老實了,嚴厲的神情便漸漸和緩下來。
“你們這些人,誰是做桌麵兒的,誰是做炕麵兒的?”
姑娘們互相看了看,小聲回道:“早就不分‘清倌兒’和‘渾倌兒’了,都是趕上什麼乾什麼。”
“這也能混,還有規矩麼!”
“小桃以前是做桌麵兒的,後來韓掌櫃看客人稀罕她,就……就逼著她做炕麵兒了。”
“糊塗!光惦記掙快錢,清倌兒能隨便上炕麼,白瞎了栽培!”薛應清拍案大罵,轉頭又問福龍,“彆人不明白這裡的門道,你個老王八還不明白?”
福龍賠笑著辯解:“薛掌櫃,這……我、我當初也勸過韓心遠,可他就是不聽呀!”
“勸了不聽?”薛應清冷笑兩聲,“我看就是你給出的主意!咋的,敢說你沒睡過?”
福龍臉上的笑容一僵,不禁又朝著南風那邊瞄了兩眼。
王正南少有冷臉兒的時候,今天卻讓他趕上了。
薛應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轉而衝窯姐兒說:“我跟江老板說過了,會芳裡的生意,往後由董二娘代管。她的話,就是我的話。打今兒起,也得給你們重新立立規矩!”
姑娘們哪敢再有二話,紛紛垂下兩隻手,靜靜地聽著訓話。
“從今往後,誰都不許在店裡‘看屋子’,都給我上街拉客去!會芳裡不比過去,你們沒資格在這乾等著天上掉餡兒餅!這三個月,連市不歇假,來事兒‘守陰天’的,也得給我上桌打茶圍!”
薛應清的目光掃過眾人,接著說:
“不管是做桌麵兒,還是做炕麵兒,每人每天必須開一次盤子!‘滿堂警’、‘滿堂紅’,你們也不是頭一天入行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吧?”
“知道……”姑娘們有氣無力地回道。
有一人沒開盤子,全體受罰挨打,是為“滿堂警”!
既是為了鞭策窯姐兒,也是為了挑撥她們的關係,讓她們彼此仇恨,不再拉幫結夥。
不過,如果是每人都開了盤子,還是要全體受罰挨打,是為“滿堂紅”!
人人開盤,說明個個都是天生的婊子、犯賤的騷貨,活該挨打,替她們爹媽打,替這天理人心打!
當然,這時候挨打,不過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打的不是姑娘的皮肉,打的卻是姑娘的魂靈!
“還有!”薛應清旋即又對雜役說,“痛快把許如清那屋收拾出來,以後誰也甭惦記,什麼紅姐綠姐的,沒有她,會芳裡的生意還玩兒不轉了?”…。。
雜役們連忙點頭。
薛應清重新看向眾人,忽然苦口婆心地勸道:“往後,擱後堂設個香案,沒事兒多過去拜拜,求個生意興旺,你們這輩子當窯姐兒,那是上輩子做了孽,彆想著收心翻身,少做點白日夢,有事兒等下輩子再說吧!”
說這些,無非是讓姑娘們信命、認命,僅此而已。
凡此種種規矩,往往都是娼館剛開業時抓得最嚴,等姑娘調教好了,有名氣了,便不必再反複敲打。
無奈會芳裡的規矩廢弛太久,形同虛設,如今隻好從頭抓起。
好在姑娘們都不是新人,夾板套上,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以回歸正軌。
正在訓話的時候,店門外突然響起“轟隆隆”的腳步聲。
眾人神情詫異,剛要過去查看,兩扇門板“咣當”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卻見十幾個彪形大漢蜂擁而入,狀如豺狼,勢同虎豹,橫衝直撞,烏泱泱猛撲過來,狂喊亂叫!
“娘們兒呐!操他媽的,先到先得,誰也彆跟老子搶!”
頭刀子見狀,立馬橫跨一步,將薛應清護在身後,康徵等人隨即站立左右,神情戒備!
看場子的十來個打手也連忙抄起家夥,並肩而立,暴怒嗬斥:“操你媽的,都他媽站那彆動!”
那十幾個壯漢不服不忿,當即回罵道:“操!老子刀頭上舔血,你他媽嚇唬誰呢!來,有能耐往這砍!”
雙方互不想讓,彼此間臉紅脖子粗,罵罵咧咧,眼瞅著就要火並!
恰在此時,猛聽得街麵上又傳來一聲喝令:“都給我消停點!”
話音剛落,隻見門口人影一閃,卻是李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後,竟然還跟著十幾個壯漢!
眾人心頭一顫,不禁暗自猶疑:他哪來的這麼多人?
李正走進大堂,見頭刀子神情戒備,不由得嗬嗬一笑,抬手抱起雙拳。
“老哥,彆來無恙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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