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讓你幫我出個主意,你跟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乾啥?”
“我就是想告訴你,你現在跟他們不一樣了,你不能整天光顧著想他們呀!”
“有啥不一樣的?”李正西立馬皺起眉頭,“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腿,他們現在要飯,咱幾個小時候也要飯,無非就是比他們命好,除了這個,還有啥不一樣?”
“你看看你,你老提過去乾啥呀?”王正南一臉不耐煩,“人家都講究‘家醜不可外揚’,誰家過去有點寒磣事兒,都是能不提就不提,你倒好,小時候當過幾年叫花子,恨不得天天掛嘴上。我就沒明白,這是啥光宗耀祖的事兒啊?”
“我沒那意思!”
“我看你就是那意思,好家夥,人家都把腦袋削尖了往上爬,你怎麼還就地刨坑往底下鑽呢?”
“誰往底下鑽了?咱現在過得挺好,那幫小靠扇的也是給家裡辦事,結果連頓飽飯都沒混上,我幫他們一把還不行?”
“嗬,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沒善心似的,沒說不讓你幫,可那幾個小子明擺著就是心比天高,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彆讓他們把你給拿住了。再者說,幫歸幫,那也得量力而行,橫不能自己不過了,成全彆人吧?你瞅瞅你這身棉襖,都穿多少年了?嫂子給咱的餉錢可不少,就你穿得最邋遢,平時多注意形象,一點兒不上檔次!”…。。
李正西不耐煩地轉過臉去,揮手道:“行行行,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那你過來問我乾啥?”王正南張嘴便噎了回去。
李正西愕然,麵子上頓時有點掛不住。
要是換作平常,他大概就要拂袖而去,懶得再跟南風戧戧。
但今天的情況不同,他是替小河沿兒的弟兄們過來尋計問策的,不能就這麼走了。
思來想去,李正西點了支煙,臊眉耷眼地強笑道:“那個……二哥,我剛才說話重了,你彆跟我一般見識。”
王正南咂了咂嘴,也沒端著,擺擺手便說:“拉倒吧,彆擱那旮遝矯情了。”
李正西撓撓頭,又道:“那你說……我能帶著他們乾點啥呀?你幫我想想轍,最好不用啥本錢。”
“這也不想乾,那也不想乾,那就繼續乾靠扇的行當唄!”王正南說,“西風,你手底下三四十號半大的孩崽子,在街上一走一過,哪家掌櫃的看了心裡不突突?那麼老多人,往誰家門口一躺,還愁要不著錢呐?耍賴唄,我看那癩子頭挺適合。”
“二哥,要是這種手段,那我還用得著過來問你麼?”
李正西不是沒想過這種下作勾當。
問題在於,奉天各大商號的掌櫃,全都跟江家有來往;稍小一些的商號,即便不認識江連橫,也跟其他頭目有交情;再有其他商號,都是老張那幫弟兄們的“官辦”產業,更容不得有人胡鬨。
大夥兒都是熟人,這種下三濫的訛錢手段,到頭來隻會給江家臉上抹黑。
另一方麵,這種“迎門逼杵”的方式,不僅容易挨打,同時也根本要不到什麼錢,最後隻能肥了“團頭”一人而已。
而這在李正西眼中,並不算是給弟兄們找了一份營生。
聽了這番話,王正南恍然大悟,這才終於認真地思索起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一條道走不通,便去想另一條道。
大約過了兩支煙的工夫,王正南猛然一拍大腿,提議道:“西風,要不你讓他們在小河沿兒那邊‘擺地’吧?”
“‘擺地’?”李正西眼前一亮,“像遼南那個劉鳳岐那樣?”
“不不不,你們跟他不一樣。”王正南解釋說,“人家劉經理‘擺地’的時候,窪坑甸還沒蓋起來呢,他是自己蒙了幾個財主,圈了一塊地,一點一點把窪坑甸給帶起來的,你們不用那麼費勁。”
“不用籌錢就行。”李正西鬆了一口氣。
王正南卻說:“雖然不用籌錢,但我估摸你們得跟彆人分紅。”
“那為啥?”
“你想呀,小河沿兒是什麼地方,南岸是省城的菜圃,北岸是城裡最大的菜市場,水邊還有私建的公園,人多,生意就多,但那塊地好像有主,你能不給人家分錢麼?”
“哦,那的確是應該分錢。”李正西重重地點點頭。…。。
沒想到,王正南卻似乎對他的反應很失望,儘管沒有明說,卻也張嘴點了他一句:“西風,你呀,掙不了大錢!”
“嗐,我也沒指望掙大錢,你說你的。”
“還有,彆忘了你是江家的人,你想自己單開生意,這事兒得大嫂點頭同意才行——當然,道哥也得同意——大嫂同意你開生意,你還得給家裡再交一份兒錢。”
“那當然了,這是應該的,不管做啥生意,還是得靠著家裡。”
“嗯,你心裡有數就行。”王正南接著又說,“另外,你彆以為‘擺地’就是找幾個人在那圍出個場子,你得懂行,知道哪個藝人能耐大,使的活兒有人看,不然的話,你這生意還是掙不著錢,所以你還得找幾個懂行的人幫你參謀參謀。”
“啊,這麼複雜呐……”
“這才哪到哪呀?那幫老柴你還得答對呢,還得有人盯哨看著藝人,做生意哪有你想得那麼容易?咱現在隻有一個想法,要想真把生意做起來,且得好好研究呐!”
“二哥,那你得幫我圍攏圍攏呀!”
“我……嗐,你等我有空的吧,我開春還得跟老劉去趟哈埠呢!”王正南道,“你也不用著急,什麼事兒都得一步一步來,我看你最好先去跟嫂子商量商量,她要是不同意,你想再多也沒用啊!”
李正西點了點頭,沉聲道:“那過完了年,等開春以後,我再跟嫂子說吧。”
“你現在就說唄!嫂子今天正好有空,剛才還在樓上帶孩子呢!”
然而,李正西遲疑了片刻,卻說:“還是等過完年的吧,等開春以後,我把事兒一塊兒跟嫂子說了。”
王正南不解地問:“不是,你……還有啥事兒?”
“啊?啊!那個……這個……其實也沒啥事兒,反正我到時候自己再跟嫂子說吧。那個,二哥,我先走了啊,多謝了!”
說著,李正西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房門口走去。
“誒?”王正南察覺出一絲端倪,連忙下地問,“你咋說話說一半呢,怎麼扭扭捏捏的,到底啥事兒啊?”
“咚!”
房門關上,聽著腳步聲,西風似乎已經走遠了。
“這小子有情況,肯定有情況!”
王正南若有所思地轉過身,忽地發現那盒雪茄還靜靜地躺在桌麵上,於是忽然拽開房門,朝走廊了喊了一句:“西風,雪茄你拿著呀!”
可等了小半天,仍然沒有聽見西風的回應。
王正南隻好又將雪茄放回了抽屜裡,嘴裡小聲嘟囔道:“這都是上檔次的好東西,真不識貨!”
書桌抽屜“鐺”的一聲關上,窗外流光飛逝,轉眼已是大年三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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