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就是給池宴這個機會的人。
張董支著紳士拐起身,麵上和氣地同池宴說:“二少也不用急著決定,這隻是我們幾個老家夥突然冒出的想法,算不得數。”
話說得圓滑事故,叫人不好挑錯。
池宴交疊的指尖在手背上搭了下,看著他無聲笑了笑,點頭。
送客。
等人走了,池宴垂眼,長睫斂出一片針芒似的沉晦。
須臾,鼻腔裡氣音似的輕嗤了聲。
這些外人。
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地,爭著要替他們池家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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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下車到酒店的時候,池宴還沒來。
自助餐廳在三樓,雲梨墊腳一望,還能瞧見在窗邊的食客,已經在吃了!
雲梨也想先上去的,但靈光一閃:等等,萬一這裡要先買單怎麼辦?
池宴挑的地方,一看就不便宜。一想到先上去說不定還得付兩個人的錢,嘶——自助餐都拯救不了她割肉似的心痛!
雲梨摁了摁心口,算了,反正也就半小時,還是等池宴到了一起上去吧。
酒店門口就能泊車,她不會錯過池宴的。
就是今晚有點兒起風降溫,比平時冷一點兒。
雲梨攏了下小開衫,乖乖站在門口等池宴。
池宴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小姑娘下意識搓了搓胳膊,墊著小腳腳,視線跟著一部部來車逡巡,就想看看是不是他來了。
晚上那點兒躁戾沉鬱,在她略帶稚氣的小動作裡莫名消散了不少。
熟悉的車身在眼前騷氣地甩了個尾,雲梨眼睛一亮,彎腰衝他車窗裡望:“哥哥!”
服務生來開車門,池宴把車鑰匙給他,走到雲梨身邊:“怎麼不上去?”
雲梨眼睛一溜,笑眯眯:“我想等你一起上去呀。在這裡等,不是能早點見到你麼。”
池宴心下一軟,摸了摸她腦袋,低聲問她:“不冷?”
雲梨下意識地抬手,指尖搭著他腕骨捏了捏:“不冷的,你看是不是?”
小姑娘指尖微涼貼上來,又很快鬆開,那點莫名其妙的心悸,卻比她動作還快地找上來。
池宴直勾勾地盯著她,眯了眯眼睛。
雲梨:“……?”
池宴最近看她的眼神好像……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雲梨頭大地意念撓了撓腦袋,又實在想不通這……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嗎?
明顯不是。
這會兒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雲梨情緒高漲地看著來付飯錢的池宴,唇角彎彎抿出小梨渦,一把抓住池宴還攬著她後腦勺的手腕,腳下步子挪動,牽著他往前,開心同他道:“哥哥你肯定餓了呀!我們快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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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裡,溫度適宜,微暖的空氣中浮著小姑娘帶著點兒水果甜香的氣息。
汽車停在戶外原岩裝飾下,此刻關了水效,隻留了燈帶。
池宴已經在車裡等了一小時。
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的耐性能被磨得這麼出色。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熬夜看動畫片兒看狠了累的,還是自助餐吃得乾淨得大堂經理都想給他頒張榮譽證書,所以腦部供血不足,上車之後,就一路睡到了現在。
池宴偏了偏下頜,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彆的什麼情緒,很想歎一口氣。
可多看了兩眼,又不免想到小姑娘似乎……總是在他麵前毫無防備。
譬如此刻,窩在副駕上睡得香甜,在昏暗光線下,唇微微嘟著,抿出飽滿好看的弧度。
池宴莫名其妙地,喉嚨癢了一下,喉結上下一滑。某種微妙的欲.望,在昏暗下滋長。
“……”
池宴你可真是……素了二十四年,突然間就失去人性了?
無聲失笑,池宴閉了閉眼睛,舌尖抵了下槽牙,輕籲了口氣,探身過去。
小姑娘這狀態,大年初一的炮仗都炸不醒,還是扛去床上睡吧。
雲梨夢裡都是戲。
虛虛實實的,和逐刀的劇情混雜在一起。眼前一會兒是模糊的反派人臉,一會兒是池宴頂著“江逐”的身份在和她對戲。
甚至江逐從逐水中無牽無掛幻化成人形出現時,也是池宴的臉。
雲梨甚至看清了他的鎖骨和胸肌……
畫麵一轉,卻突然成了神魔大戰的場麵。
雲梨煩心地蹙了蹙眉,腹肌有幾塊她都沒看清呐!
耳邊猛然聽到哢噠一聲金屬脆響,仿佛魔君拔劍的聲音!甚至還帶著點兒邪性的勾人氣息,朝她籠近!
還跟事後起床似的,不要臉地低啞問她:“醒了?”
雲梨夢境與現實完美結合,下意識衝著靠在她耳邊的聲音擊出一掌!
密閉空間裡清脆的一聲“啪”,掌心裡實實在在的溫熱觸感,雲梨……
雲梨閉著眼睛,懵懵地緩了三秒。
徹底醒了。
腰間環著池宴的胳膊,鼻息裡全是他身上的氣息,掌心……掌心裡升溫的觸感,無一不在提醒她——
她。
打了她的老板。
數秒後,腦袋頂上涼涼一聲輕“嗬”,不鹹不淡地問她:“怎麼,還要我教你睜眼?”
“…………”
本著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原則,雲梨咻地撐開一隻眼皮,又慢慢撐開另一隻眼皮。
本想尬笑兩聲緩解一下雙方尷尬的念頭,也在看見池宴神情時,狠狠碾壓下去。
此刻,池宴的臉色非常難看。
雲梨猜他應該是……這輩子頭一次享受到這種掌心與臉頰親密接觸的待遇。
所以才有“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死法你可以自己挑”的神情。
倆人此刻的姿勢,明明曖.昧又親密,卻充斥著“怎麼著要不要打一架”的詭異感。
雲梨完全搞不明白,這會兒心跳得那麼快,是因為姿勢的問題,還是因為可能拿不到尾款的喪氣。
或者是因為池宴從沒顯露過的神情與氣息。
壓迫感十足,又帶著藏不住的侵略性。
“……”數秒後,雲梨不無緊張地看著他,小手悄咪咪從他臉頰上挪開,勻速而緩慢地探到腦袋頂上,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把呆毛悄悄揉亂,然後才討饒似的,小聲諂媚道,“哥哥,我想我可能是……真的有起床氣……吧?”
池宴:“…………”
合著你從前,都沒發現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