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這邊塞已經十年之久,曆經大大小小的戰鬥他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但是他卻記得一共有九十六個同袍戰友戰死在了曆次的戰鬥之中。
他們的每一個人的麵孔和名字他的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是他親手將埋葬的,他們每一個人的墓碑也都是他親手寫下的。
這九十六個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和李力一樣懷著滿腔的熱血來到邊塞想要建功立業馬上封侯的。
可結果卻是他們的一腔熱血最終撒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草原的風將熱血徹底地吹涼最終凍成了一顆顆冰疙瘩。
這些冰疙瘩也深深地埋在了宋玉的心裡,將他原本滾燙的心也凍成了鐵石心腸。
可看到李力如此年輕,如此氣盛他又不由的心軟才會勸李力保命才是最終要的。
結果李力卻不領情,就和當初那些戰死的同袍一樣不聽他的勸告。
不過沒有關係,周圍調笑李力的這些老兵還是聽自己的,所以他們才能活著坐在土堡裡調笑李力這個新兵。
“宋頭,您的意思是一個人頭的軍功換五畝良田的事情是假的?”
李成卻還是糾結軍功的事情。
“看你還算是懂事,我就告訴你吧,軍功這事你千萬不要想,否則你會很快變成彆人的軍功的。”
之前調笑李力的一個老兵哼了一聲,氣憤的說道。
周圍其他的老兵也都默然低頭不語。
李成從他們的神態中看出事情很不簡單。
“宋頭,我倆是剛來的新兵這邊塞的事情我們不懂,看在我們都是一個隊伍裡的同袍份上給我倆解解惑。”
李成知道這事情中另有隱情於是趕快殷勤地問宋玉。
宋玉看了李成好一會兒又看了看略微老實一點的李力。
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看你倆從南方跑來也不容易,這天寒地凍的我也不想到時候多埋你們兩具屍體,索性就給你們講講。”
李成見宋玉鬆口立刻拉著李力圍坐宋玉身旁。
而其他的那些老兵卻有的低著頭沉默不語,有的靠著牆絲毫不關心這邊的對話,氣氛感覺很是壓抑。
“你可知道我們在這邊塞守了多久?”
宋玉沒有直接給兩人解惑而是問了兩人一個問題。
“按照我大虞皇朝的律令,守邊將士三年一輪換啊。”
李力對於大虞皇朝的律令還是比較熟悉的,他隨口就報出了具體的年限。
“可我得告訴你們,我在這邊塞已經守了十年之久了。”
宋玉歎了一口頹然道。
“這麼可能,這是嚴重違背皇朝律令的!”
李力和李成兩大吃一驚,這豈不是欺君之罪嗎!
“不用大驚小怪的,你可以問問他們,他們有哪一個守邊的時間是低於三年的!”
宋玉指了指周圍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兵說道。
“你們難道就沒有和上頭的將領們反應這個問題嗎?”
李力很是不解,這等違反律令的事情無論是將軍還是監軍太監亦或是軍中司馬都有責任過問的。
“將領?你可知道彭州軍統帥龍將軍也已經在邊塞守了十年了。”
一位老兵語氣中帶著憤怒說道。
他和宋玉都是彭州兵,彭州軍的統帥龍潯將軍在守邊前就是他們的將軍,因此他們才來到這塞北戍邊。
“那為何龍將軍不上書陳情?”
李力不相信一位戍邊十年之久老將軍不思念家鄉,不想榮歸故裡回家含飴弄孫。
“哼!朝廷那幫狗官哪裡管我們的死活 ,老將軍這些年年年上書要求調防,但是他的奏疏每一封都石沉大海。”
憤怒的氣氛開始在眾人之中蔓延起來,原本沉默的眾人情緒都開始激動起來,他們的呼吸都開始變得起伏起來。
“竟有如此之事,這些人真的是無法無天。”
李力也開始變得氣憤起來。
“你們不用那麼氣憤,我來駐守之前已經聽說這一次的監軍太監承諾龍將軍打完這一仗我們就可以調防南方了。”
宋玉雖然安撫眾人,但是他卻並不確定監軍太監說的到底算不算數,畢竟以前他也聽過不止一次這種消息了。
“宋頭,你說這次能是真的嗎?”
其他的老兵也都知曉監軍太監的承諾並不是很靠譜。
“這次是真的,據說這次的監軍太監乃是北司司監喬公公的心腹之人。”
對此周圍的老兵不由欣喜不已。
他們作為軍中老兵十分清楚北司這個宦官部分的權利。
北司作為大虞皇朝的三大宦官機構,主要掌管的就是各軍隊的監軍和軍功上報等工作。
北司的宦官們對於軍隊有著一定的監督權和指揮權。
除了北司之外另外兩大機構,一個是內侍省,這是三大宦官集團之首由內侍監陳伯澤陳公公掌控。
而最後一個便是司宮台,有司正白順明白公公掌控。
這三人中陳伯澤陳公公乃是一品太監,當今陛下都是由他帶大的。
而喬公公和白公公都是陳公公的心腹之人。
所以如果喬公公的心腹之人說明年要換防,那麼應該不會有誤。
就在他們這些守軍窩在土堡中暢想著換防後的美好生活時,草原深處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一隻隻蒼鷹從山頂振翅高飛。
蒼鷹們飛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陣低沉的號角響聲。
這低沉的號角聲並非是由人吹奏的,它們來自綁在蒼鷹腳踝上的特質牛角號。
這種牛角號很小,是選取了牛角最尖端的一部分製作而成。
當蒼鷹展翅高飛的時候,風從號角中穿過就傳出低沉的聲音。
這種聲音即使遠隔十幾裡也能夠聽到。
而蒼鷹的另外一支腳上幫著一個特質的小令牌以及一份羊皮卷。
這塊特質的小令牌乃是黃金所製,上麵雕刻著一個凶猛的狼頭,狼頭下方用草原文字寫著:狼居令。
而那份羊皮卷上寫著的就是狼居庭要求各部落集結的人數和前往集合的地點。
草原上的人隻要看到天空中盤旋的蒼鷹聽到低沉的號角聲就明白新一次的打草穀就要開始了。
他們的熱血也開始沸騰起來,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種生活的信仰。
“歡呼起來草原的漢子們,奔騰起來俊美的馬兒們,揮舞起來閃亮的彎刀來,財富和女人在南方,快快去將他們都帶回草原上,進獻給偉大的狼王神,進獻給偉大的狼王神·······”
悠揚的歌聲伴著蒼鷹的帶起的號角聲開始在草原各處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