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時光對於邊塞的新兵來說也許難熬,也許枯燥乏味。
但是這對於老兵來說卻是天賜的恩典,因為這代表著他們的生命還屬於自己。
當狼居庭的狼居令被蒼鷹送到草原的每一個部族的時候,邊塞的一些守軍的生命也開始進入了倒計時。
同時草原各部族的部分戰士也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對於他們來說死亡是回歸狼王神懷抱的途徑,這是無上的榮耀。
而邊塞的守軍們麵對的卻是未知的結局,隻有當草原部族的戰馬出現在他們的視野時他們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死亡。
邊塞各土堡裡大虞的守軍們還在窯洞裡躲避風沙的時候,草原深處的部族此時已經徹底熱鬨起來。
從天空中看去聚集的氈帳間忙碌的人們。
男人們將弓箭彎刀往身上掛,而女人們將風乾的牛羊收裝進特製的皮包中,然後溫柔的將皮包綁在丈夫的腰間。
他們彼此擁抱與對方依依惜彆,女人伏在男人的耳邊低語。
她們在為即將遠征的丈夫吟唱祝禱的讚歌,她們希望狼王神能夠聽到自己的祝禱,保佑自己的丈夫能夠平安歸來。
祝禱完畢丈夫會忘情地吻彆自己女人,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發出低沉的呼和。
他們雄壯的呼和聲是向自己女人的保證,保證他們能夠平安且滿載而歸。
幼小的孩童們不知所措的看著父母們忙碌,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乾什麼。
他們隻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帶走了家裡為數不多的肉乾,那些是他們垂涎已久的東西。
而年紀稍長一點的孩子們知道自己的父親即將出征,雖然他們不明白什麼是出征,但是他們卻知道當父親回來的時候會帶來很多東西。
那些東西都是草原上不曾有過的東西,比如甘甜的飴糖、柔軟的絲綢、精美的瓷器還有可以填飽肚子的糧食,當然少不了聽話乖巧的奴隸。
隻是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都喜歡柔弱無用的女奴隸。
不過也有些氈帳裡的孩子隻能守在自己母親的身邊看著外麵熱鬨的人群。
他們不需要為自己的父親送行,因為他們的父親在以前的遠征中沒有能夠回來。
這些孩子的眼裡隻有漠然和無助,失去父親的困苦日子已經壓迫的他們麻木了。
不過草原上的每一個孩子最終也會如同他們的父親那樣被自己的女人們唱著祝禱的戰歌送上戰場。
無論你是族長的兒子還是牧民的兒子,在狼居令下都是平等的。
所以榮耀和死亡對於草原部族的每一個漢子都是平等的。
部落外廣袤的草場上大量的馬匹被牧馬人趕著趕回部族,然後一匹匹地被配上馬鞍等待著族人的騎乘。
而在離大虞皇朝邊塞三百裡的一片靠水的草場上此時已經搭起了連綿十數裡的氈帳。
這些大大小小的氈帳像是開在草原上的小花一般。
在氈帳的最中間是一座足有幾畝大的巨型白色氈帳,這氈帳與周圍的圓形氈帳不同,它的外形是正方形的。
這巨大的白色氈帳像是天上的白雲一般潔白無瑕,氈帳的頂部樹立這一根筆直向天的巨木。
巨木之上雕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巨狼,這狼身正襟危坐,狼頭微仰似乎在對著蒼天嘯叫。
進入氈帳之中,幾十張案幾擺在氈帳中間,案幾的邊上都鋪上了上好的羊皮毯子。
案幾上已經擺好了烤好的羊肉和牛肉,醇厚的美酒也已經擺好等人來品嘗。
而氈帳的最中心的那幾張案幾已經有人坐在那裡,他們正端著美酒開懷暢飲。
他們幾人雖然服飾各有不同,但是語言卻是想通的。
其中正中間的一人的頭上梳滿小辮子,這些小辮子自然垂下,額頭上帶著一根鑲滿寶石的抹頭。
這人一邊將切好的羊肉往嘴裡送一邊說道:“今年的打草穀比往年晚了將近一個月,看來狼居庭的薩滿大人們有新的計劃了。”
“萬俟海尹可汗,狼居庭的薩滿大人們可不是我們能夠揣度的。”
一個頭頂圓圓氈帽的漢子一口將酒碗裡的酒抽乾呼著酒氣說道。
這漢子因為酒酣耳熱已經將自己的袍子脫去一半露出了粗壯的手臂。
“鬱久閭鷹汗王,看來今年你與萬俟海尹可汗的戰爭又輸了?”
另外一個瘦削地漢子用刀子細致地切著羊肉,慢條斯理的說道。
“拔野古樂你不要在此時挑事,狼居庭的薩滿大人們很快就到,要是我們此時火拚怕到時候都得不到好處,反而讓他們幾個家夥占了便宜。”
萬俟海尹可汗並沒有因為鬱久閭鷹汗王的挑釁和拔野古樂可汗的挑撥而惱火。
可他此話一出,其他幾位一臉不滿地看著萬俟海尹可汗。
但是他們幾位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因為最近幾年草原各部族中就要數鮮卑族最為強大,他們幾人所在的部族無法與之抗衡。
而那鬱久閭鷹汗王乃是柔然部族的汗王,柔然部族是僅次於鮮卑部族的大族。
他們今年在草原之上已經打過好幾次了,雖然有勝有敗但是柔然部還是敗多勝少。
至於拔野古樂是烏護部族的可汗,他也是眾多部族首領中最喜歡使用陰謀詭計的一位。
雖然幾位平時見麵多半是刀劍相向的,但是如今在這打草穀的前夕他們還是先放下了彼此間的恩怨。
在這些部族首領正在大吃大喝的時候,草原深出一個身著披風男人正騎在一匹戰馬上往著他們所在氈帳處狂奔而來。
而在同時,在草原不同方向上有著大量草原部族的戰士們正騎馬狂奔,他們的方向也是氈帳所在。
在大虞皇朝塞北長城漁陽段高聳的城牆上一位身著戰甲的老者正眺望著北方。
這老者雖然已是滿臉皺紋,束起的發髻也已經花白,但是他身姿挺拔像是一株蒼鬆一般立在長城之上。
“龍將軍,此次北方各部族相較往年已經晚了一個月了,看來這一次他們是圖謀不小啊。”
老者身邊一位麵白無須的中年人聲音尖細地說道。
這人身著緋色袍服,頭戴黑色襆頭雖然尖聲細語但是在草原的寒風中卻也身姿挺立不見一絲嬌柔之氣。
他便是此次彭州軍的監軍周密周公公。
這周密乃是北司的五品監軍太監,對於軍事戰陣頗有研究,據說曾在南方剿滅蠻族出謀劃策過,是個懂軍事的實踐派。
同時他也是北司司監喬公公的心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