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郡城外殘柳枯敗,穿城而過的河流也如淮水一般乾涸見底。
李毅的記憶裡泗州郡城乃是繁華錦繡之地。
因為地處楚州南部,因此這裡的氣候更加接近於江南水鄉。
但此時記憶裡的水鄉場景已經徹底的改變了。
當幾人準備進入泗州郡城的時候,衣重道和米義人卻要與他們分道揚鑣了。
因為他們是大名鼎鼎的草軍,如果在城中被人認出來,到時候他們也隻能被甕中捉鱉了。
雖然衣重道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拉李毅加入草軍,但是他也明白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過他並非有打算放棄,因為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李毅總有一天會加入草軍。
隨後李毅帶著楊平幾人進了泗州郡城。
想當初他離開泗州郡城時隻有十歲,並且當時他已經是病怏怏的。
而今回到泗州郡城的他已經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此次他回到泗州郡城一是為了拜祭家人,第二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出當年殺害自己一家的凶手。
無數次午夜夢回,那群凶神惡煞的暴民就會出現在他的夢裡,他們肆意的狂笑聲像是揮之不去一般在他的夢裡縈繞,讓他總是恐懼而又憤怒。
還有就是漫天的火海中浮現出的父母誓死護住自己的身影,以及姐姐那絕望痛苦的臉龐。
想到此處李毅的臉色變得堅毅,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那些畜生找出來然後讓他們付出代價。
走在李毅身邊的楊平突然感覺到李毅身上散發出一股凜然的氣勢。
這把楊平嚇得一跳。
“李小哥,您這是怎麼了?”
楊平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這時李毅才發現自己剛才陷入了回憶之中。
“哦,沒什麼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李毅有些尷尬地說道。
“如今我們已經進城,不知李小哥接下來有何打算啊?如果沒有去處可以到我兄長那裡借住一段時間。”
楊平這一路上也已經聽說了李毅的身世遭遇,他擔心李毅在泗州郡城中沒有地方居住,於是提議李毅去他兄長那裡。
但是李毅卻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感謝楊掌櫃的邀請,小子還有一師兄恰巧也是家住泗州郡城,此次小子除了回來祭奠家人之外就是要去拜訪師兄。”
李毅說的師兄就是他的四師兄敬子正。
早在他剛上山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各位師兄的事情,後來柳羽每次下山都會帶來關於師兄們的最新消息。
而從半年前柳羽帶回去的最新消息得知,這四師兄敬子正在去年的科舉大考中再次名落孫山。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名落孫山了。
同時這也印證了當初泰極子給敬子正的預言:子正此生與科舉無緣。
第三次落榜之後敬子正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鄉埋頭苦讀,而他卻和李毅乃是同鄉,他也泗州郡城人士。
隻不過,此時的李毅與這泗州郡城如同流水與漂萍一般,關係已經不是很大了。
有人說過有家人的地方就是故鄉,但此時偌大的一個泗州郡城裡沒有李毅的一個親人。
這裡算不算他的家鄉,李毅自己也不清楚。
其實李毅打心底不想回到泗州郡城,因為這裡除了埋葬著他的家人之外還埋葬了他回憶。
回到這裡在他心底翻湧的總是那些痛苦的回憶。
因此他對泗州郡城是一種又愛又恨的心態。
李毅背著行囊在泗州郡城的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他想要在周圍尋找到一些美好的回憶,哪怕隻有一絲他也會心滿意足的。
可如今的泗州郡城也沒有了往日的繁華盛景,街道上的店鋪少了店小二的吆喝聲,而路上的行人也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走著走著李毅就來到了當初他家所在的地方。
此時原本的李府所在的地方已經不再是一片焦黑的廢墟了。
在這裡新建起了另外一座府邸,而這座府邸已經將以往李家的一切都掩蓋起來。
李毅看著這座新建的府邸門頭上掛著“齊府”的牌匾不由悲從中來。
兩行清淚瞬間就在眼眶裡決了堤順著臉頰就留了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此時李毅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情緒,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家真的消失了。
不是光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也是在李毅的心中消失了,
原本在山上的時候李毅就曾拜托過柳羽下山時打聽自己一下自己的家現在如何了。
當時柳羽隻是含糊其辭,但是李毅已經有預感了,隻是當自己真的看到自己的家徹底消失的時候他還是很難過,哪怕消失的隻是一片被燒的麵目全非的斷壁殘垣。
無論它是什麼樣子那都是自己的家,是承載他所有美好記憶的地方。
正當他站在原本的李府現在的齊府門口默默流淚的時候,突然他發現南邊的圍牆上一個人影悄無聲息伸出頭來。
這人伸出了頭四處看了看,確認沒有人在周圍後,他立刻將一個包袱扔了出來,接著是第二個。
包袱被扔出來後這人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從牆內翻了過來,然後他雙手抓著牆頭慢慢地往牆外滑。
可是由於院牆太高亦或是他的個子太矮,他隻能雙腳懸空就這樣直挺挺地掛在了牆上。
李毅看著對方的樣子甚是可笑,原本悲傷的情緒被他這麼一弄徹底被破壞了。
於是李毅站在遠處仔細打量著這人。
隻見這人將腳尖掂起,不停地在摸索試探這自己的腳能不能夠到地麵。
正當他還在掛在牆上上不去下不來的時候,另外一個腦袋從院子裡伸了出來。
另外這人看見前麵的人還雙手抓著牆頭掛在牆壁上,不由對著他一通數落。
隻是由於李毅離他們的距離有些遠,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就在李毅思索是不是要上去幫幫牆頭上掛著的人時,那個後出來的家夥將抓著一柄劍將劍柄調頭對著那人的腦袋就敲去。
可那人即使腦袋吃痛也不肯放手,而裡麵的家夥這次將劍柄對準了他攀在牆頭的上手就砸去。
這一次掛在牆上的人再也忍受不住疼痛終是收了手。
就這樣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剛想要大聲喊疼的時候,牆內的那人就將牆頭的半塊瓦片朝他臉上丟去。
原本要叫喊的家夥被瓦片擊中了臉,喊叫聲也被咽了回去。
此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準備要叫喊的,他趕緊閉嘴然後用疼痛的雙手去揉疼痛的屁股。
而此時的李毅已經悄摸摸地到了理他們不遠的一棵樹旁,此時他已經能夠聽清楚兩人的對話了。
“你這憨貨,還不快到牆下來,不然我怎麼出去?”
牆頭那人指著下麵的那人小聲的罵道。
牆下的那人隻好嘟囔著站到了牆邊。
於是牆裡的那人慢慢地翻過牆頭雙腳踩在了牆外之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