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跪在自己麵前,還是一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教導過自己的人跪在麵前,任是簡長晴再心硬,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那在他那麼對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跪在他麵前,求他放過我一次呢?”正是因為這樣,簡長晴才更覺得怒不可遏,怎麼不想著她的時候講情分,卻要拿著情分來向莫紹川求情。
何律師被簡長晴這麼一堵,很是難堪,目光閃爍,不敢和簡長晴對視,“我沒想到他會做的那麼過分。”
“沒想到?一個居心叵測的刻意接近我,但凡你有點惻隱之心,看在我們的情分上,你連一句警醒的話都不對我說?”簡長晴很是失望,何律師的那些話在聽來都是狡辯。
何律師的頭低的越發的低了,在簡長晴追問麵前,他無地自容,他漲紅了臉,豁出般呐喊,“是你的爸爸欠他的。”
簡長晴愣了一下,她看到何律師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莫紹川對她說的那些奇怪的話,似乎也有了原因。
“可我沒欠他的,我簡長晴不欠他莫紹川,我不欠任何人!”簡長晴卻一點都沒有釋然,她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在事出之後,她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麼,可是到了現在,在道破那點窗戶紙之後,她卻一點都不想知道了,她第一個的反應,竟是覺得荒唐。
要是地上有縫,何律師能直接鑽進地縫裡,再沒有臉麵去見她。
“長晴,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知道我的請求過分了,但是能不能,求你放過紹川一次吧,要是在這個時候毀約,他就完了。”即便顏麵無存,但他仍舊是不肯放棄。
簡長晴不知道,原來人無恥起來,竟是一點底線都沒有的,“合同你願擬就擬,不願擬,就直接去人事部內退吧。”
何律師跪在地上,一股冷氣穿心涼,這讓活了大半輩子的他都忍不住冷得發顫,那是從骨子裡冒出的寒意,他吞咽了口水,發現嗓子更是乾涸的不行,連吞咽這樣的動作,都讓他倍感難受,“真的沒有餘地了嗎?”
“在他不給我餘地的時候,就沒有了。”簡長晴背對著他,不肯鬆口。
何律師撐著地,哆哆嗦嗦的起身,他的背脊彎下後,似乎再不能直立起來,無形中的重壓壓垮了他的背,精瘦的男人,在一瞬之間,就蒼老了不少,他的臉上寫了風霜。
“我這就離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合同我沒辦法擬,我這就去人事部。”何律師卻沒有立即就走,他望著背對他的人,隻是一個背影竟是有幾分冷硬的意味在內,他不由想起最近公司裡的那些傳聞,她這身氣勢倒承襲了幾分那位人物的風範。
“走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和簡董你說。”何律師知道沒有回旋的餘地,他也不在苦苦糾纏。
“你說。”簡長晴倒是沒有回絕。
“傅少這人一向行事乖張,手段也是花樣頻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和他在一起,總要為自己保留幾分,萬不能全然托付。”何律師太了解簡長晴了,知道她的性子,公司裡傳開了的那些流言蜚語,有幾分能信,有幾分是假,他大概心裡有數,關於傅念琛和簡長晴之間的曖昧關係,他想,肯定是有幾分真意在裡麵,隻是他也不清楚內情究竟是什麼樣。
簡長晴也沒反駁,似是默認了他的話中的意思。
她的態度,讓何律師更加肯定了幾分,他歎了口氣,傅家那種門第,簡長晴肯定是得吃虧的,前段時間公司的風波就能看得出來,傅就愛並不認同她,現在的風平浪靜也隻是傅念琛使了手段鎮壓下來,真正的暴風雨還在後頭的呢。
“長晴,你最大的有點就是心軟,但這也是你最大的致命點。”何律師最後隻說了這麼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簡長晴沒有留他,讓鄭傑另找了律師來擬合同。
在何律師走後沒多久,人事部那邊就傳來了他辭職的消息。
簡長晴坐在椅子上良久,想起了小時候,爸爸總是忙著公司的事,大部分時間都是何律師接她放學,還會教她做功課,甚至家長會也是他來開的,每次見到何律師,他的口袋裡總算裝滿水果糖。
想到這,簡長晴砸吧了下嘴,隻覺得淡而無味。
處理了一天的公事,簡長晴回到家中,發現家裡並沒有人,一大早就出去的傅念琛還沒回來。
然而和上次不同,這次她在意識到家中沒人的視乎,隻是有點微微的失落,並沒有其他的情緒,不會迫切的想要去找他。
簡長晴如常的吃了晚飯,洗漱一番,在書房待了會兒,抵不過疲倦,就上床休息了。
雖然說修養的差不多了,但畢竟沒有恢複完全,這一天下來,她是身心疲憊,早早的就想睡了。
傅念琛回來的時候迎接他的,隻有一片漆黑,連燈都沒有。
漆黑的環境,讓傅念琛皺了皺眉,要不是在玄關處看到了簡長晴的鞋,他都要以為人還沒回來。
開了燈,家裡亮堂了起來,卻仍舊靜悄悄的,傅念琛看到了飯桌上已經冷掉了的菜,眉頭又緊了幾分,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他一路找了過去,在臥室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簡長晴已經睡了,呼吸均勻,不是在裝睡。
傅念琛緊皺的眉,不自覺的就鬆開了,他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床邊,甚至連床都沒有坐,而是蹲在了床邊,看著簡長晴的睡顏,見她睡的香甜,不知憂苦,心裡生出一股怪異的情緒來,他伸出手戳在了簡長晴軟軟的臉頰上,原本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消瘦了不少。
“小騙子。”傅念琛低語了一聲,在她的唇上輕落下一吻。
正在熟睡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她的唇緩緩張口,溢出一聲嚶嚀。
這軟軟嗲嗲的一聲,被傅念琛聽在耳裡,從心裡勾起一陣酥麻,他的眼中立馬聚起某種深沉的東西,即使在沒有開燈的黑暗中,也亮得可怕。
這一晚,簡長晴一睡到天明,如常,她依舊在熟悉的懷抱著那個醒來,她甚至來不及回想在夢裡夢到了什麼,心中就已經先一步起了排斥感。
簡長晴飛快推開了那個懷抱,頭也不回的往洗手間裡跑,自然也就顧不上被她推開的傅念琛是個什麼表情。
進了洗手間沒多久,門口就傳來了傅念琛的聲音。
“你怎麼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不用管我。”簡長晴在洗手池前朝門外回道。
門外的人影一直都在,簡長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之後,就從洗手間出來了,也看到一直守在門外的人。
“你到底怎麼了?”傅念琛光著身子,連鞋都沒穿,他盯著簡長晴,試圖從她的身上看出什麼來。
“我沒事。”簡長晴搖頭。
可是簡長晴表現出來的和她嘴上說的完全不一致,傅念琛上前一步,將簡長晴重新逼回了洗手間,直至無路可退。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著我?”傅念琛步步緊逼,他鋒銳的目光在簡長晴的臉上掃視。
在傅念琛的目光之下,沒有人能夠不起壓力,包括簡長晴,她呼吸一緊,那些壓在心底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
“你是想自己說,還是等我查到了,由我來說。”看似有兩個選擇,其實卻根本由不得簡長晴來選。
“我查到了。”簡長晴隻好道。
見簡長晴開口,傅念琛便沒再緊逼,收斂起了身上的氣勢。
“墮胎藥,是傅芮偷換的,她知道了我懷孕,還把我的葉酸換成了墮胎藥。”簡長晴並不打算替傅芮隱瞞,也沒和她達成過任何協議。
“有證據嗎?”傅芮是他的妹妹,真要如簡長晴說的那樣,要是沒有過硬的證據,他不會輕易的做出動作。
“有一份鑒定報告,證明是有人換了藥,而且我找過她了,她也承認了,那天我提前回家,發現傅芮出現在家裡,我怕和她發生衝突,就進了臥室沒有理她,等我出來的時候,她就走了,以她的性格,又對我很不喜,後來想想,那天她確實有點反常了。”要說切實的證據,她沒有,她說的指紋,也隻是詐一詐傅芮的,畢竟那瓶葉酸是她常在吃的,很有可能指紋被抹去了。
“那些藥呢?”傅念琛聽後卻是問起了其他的葉酸。
簡長晴帶著他去了放藥的抽屜,裡麵整整齊齊的碼著藥瓶。
傅念琛抽了幾張紙巾,拿了袋子,將那些藥都扔了進去,又讓簡長晴把她所說的那瓶一並扔了進去。
今早,傅念琛連飯都沒有吃,就出門了。
簡長晴不知道傅念琛聽了她的那些話,信了幾分,就算全信了,他又會怎麼做,畢竟傅芮是他的親妹妹,為了她,會和親人反目嗎?
簡長晴想的沒那麼樂觀,甚至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
在傅念琛離開之後,簡長晴隨口也去公司,今天對於她來說,還有要是去辦。
簡長晴一到公司,就在辦公桌上看到了合同,鄭傑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個晚上,就把合同弄出來了,簡長晴拿起合同,一行一行仔細去看,特彆是那些條款,看完之後,確認無誤,她才心滿意足的放好。
或許是心情好,簡長晴今天的辦公效率也特彆高,她把公事處理好了之後,就招來了鄭傑,讓他和自己一同去莫氏走一趟。
一路上,簡長晴都覺得神清氣爽,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到莫氏,看看莫紹川臉上的神情。
然而趕到莫氏,最先見到不是莫紹川,而是曲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