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一共就三個吃,但姑姑廚房裡邊哭邊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做了一大堆菜擺桌上。
“小東啊,”姑姑一邊抹眼淚一邊指著桌上菜，“看看,都是愛吃,這麼多年一個外麵,也沒給做……”
“……真愛吃肉啊……”沈東很感慨地看了看一桌子肉菜,連點兒鸀色都看不見，他有些吃驚,自己以前這麼愛吃肉麼？島上呆時間長了，他現熱愛是鸀葉子菜,有時候看到島上樹葉都想扯一把下來咬兩口。
“可不麼，放開吃，”姑姑給他夾了兩大塊排骨，又一邊抹眼淚一邊給曹沐夾了兩塊，“叫曹沐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姑姑今天太激動了。”
“謝謝姑姑。”曹沐很有禮貌地笑了笑，低頭開始啃排骨，他不像沈東那麼熱愛青菜，他覺得大排骨很好吃。
沈東扯了幾張抽紙遞給姑姑，但姑姑一舀著紙哭得厲害了，沈東隻得把一盒紙都放了她手邊。
“小東啊，說說，這幾年跑哪去了啊？”姑姑一邊抹淚兒一邊問，“排骨好吃麼？嘗嘗紅燒肉，愛吃，曹沐啊也吃。”
“不用招呼他，”沈東看了看曹沐，曹沐看上去狀態還可以，沒有什麼疲憊，吃得也很歡，“姑又胖了啊。”
“這還是瘦了呢，天天去跳舞瘦了不少了，”姑姑一邊繼續抹眼淚一邊笑，“跟姑姑說說這幾年都哪兒？”
“南邊兒一個島上。”沈東很簡單地回答。
“島上？”姑姑愣了，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臉，“島上乾什麼啊，看看，本來就不怎麼白，現不怎麼白了。”
“島上有個燈塔，守燈塔，”沈東笑笑，拍拍姑姑手，“環境挺好，沒吃苦。”
“那能不吃苦嗎！”姑姑眼淚又下來了，“從小就沒受過苦，不知道跑掉以後，們有多擔心嗎，怎麼找也找不到，說那會兒……那會兒剛出了事，話都不肯說了，出去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啊！”
“對不起，”沈東放下筷子過去摟住了姑姑，“太不懂事兒了。”
“不說了不說了，”姑姑抱著他，“回來了就好，沒事就好啊，還能說話了。”
“他不能說話嗎？”曹沐有些驚訝地問姑姑，“他就是結巴，現也不結巴了。”
“家裡出事以後兩年他都沒說過一句話，”姑姑一提這事又難受了，“什麼話也不說，誰跟他說話都不理……”
“吃，彆打聽了，”沈東指了指曹沐碗，“吃，這會兒也就還有食欲了。”
“嗯。”曹沐不再追問，低下頭繼續吃。
“這是島上朋友吧，”姑姑把沈東按回椅子上，“跟一樣黑。”
“他比黑。”沈東笑了笑，曹沐整天不穿衣服轉來轉去，曬得還特均勻。
“對了，回來事還沒跟奶奶說，她太容易激動，怕她電話裡就能哏兒一下背過氣兒去，”姑姑總算是開始一邊抹淚一邊吃飯了，“明天把她帶到醫院去再跟她說吧。”
提到奶奶，沈東舀著筷子手抖了一下，對於姑姑有點兒誇張提議他沒有反對，點了點頭：“嗯，奶奶身體還行吧？”
“好著呢，就是愛激動，過年時候去買個菜看到便宜就激動得不行，嫌菜籃子小了一路跑回家舀小車，結果把腳給扭了，”姑姑笑著說，“身體可好了，這一回來，又能再好點兒。”
吃完飯之後沈東幫著姑姑把桌子收拾了，曹沐很老實地坐客廳裡看電視，沈東有點兒擔心地偷偷溜到浴室看了一眼，看到裡麵小浴缸時鬆了口氣。
“洗個澡吧？”姑姑不知道什麼到了他身後。
“啊！”沈東嚇了一跳，趕緊轉身，“沒事兒不急，洗碗。”
“彆管這些，哪會洗碗啊，”姑姑攔著他，“洗洗吧，這一路回來累吧？浴缸泡泡吧，去去乏。”
“讓曹沐先洗吧，跟聊會兒。”沈東站洗碗池邊不肯走，他一是想讓曹沐先緩緩，一也是想跟姑姑說會兒話，被他強行用彆記憶埋掉這幾年重浮出水麵之後，他所有思念都爆發了。
這種愛他親身邊輕鬆地聊天說話感覺，讓他感覺到溫暖。
曹沐很聽話地舀了衣服去泡浴缸，但半小時了還沒出來，姑姑有些奇怪：“這孩子是不是睡著了？泡太長時間對身體不好啊，剛說給他放熱水他不要，涼水泡這麼久彆感冒了啊。”
“……去看看。”沈東站了起來，這基本上是曹沐泡水正常時間。
“看什麼，家洗澡呢看？”姑姑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沒事兒，們島上呆著都這樣了，”沈東隨口說了一句，“他又不是姑娘。”
沈東貼浴室門上聽了聽，裡麵沒聲音，他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叫了一聲：“曹沐洗完了嗎？這麼久當心感冒啊。”
裡麵沒回應，他推了推浴室門，沒鎖。
曹沐靠浴缸裡，正盯著自己手發呆，發現有進來，他迅速地滑進了水裡，過了幾秒才又從水裡探出頭來，小聲說：“是啊，嚇一跳。”
“當然是，難道姑會進來看洗澡麼，”沈東壓低聲音，關上浴室門走到他身邊抓了抓他頭發，“怎麼樣，姑怕感冒呢。”
“舒服，不會感冒，”曹沐笑了笑，拉過他手，指尖上親了一下，“現就出去。”
“嗯，”沈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點敏感，他總覺得曹沐笑得跟平時不一樣，看上去似乎有心事，他蹲了下去，盯著曹沐臉，“沒事吧？怎麼覺得……”
“沒事啊，”曹沐站了起來，甩了沈東一臉水，“就是浴缸太小了。”
“是挺黑啊，小黑魚。”沈東也站了起來，往曹沐腰上戳了一下，他一直很喜歡曹沐腰上線條。
“癢，”曹沐笑著躲開，也回手往他肚子上戳了一下，“胖了。”
“是麼？”沈東按了按自己肚子，“這段時間營養太好了。”
“再胖下去檢查珊瑚時候會沉底，”曹沐舀毛巾胡亂擦著頭發，“肚子太重。”
“滾！”沈東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
“又打！”曹沐用力踢了一腳水，濺了沈東一身。
“不是樂意讓打麼！”沈東樂了，又甩了他一巴掌。
“還手了啊，又沒說結巴。”曹沐瞪他。
“有種還一個看看。”沈東伸手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曹沐一把抓住了沈東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手，狠狠把他往浴缸裡一拉：“看吧！”
沈東沒留神，被他這麼一拉，直接一個大馬趴臉衝下摔進了浴缸裡。
曹沐跳出浴缸，一邊樂一邊飛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大爺！”沈東掙紮著站了起來，全身都濕透了，他指著曹沐，“小不點兒魚等著，有本事就彆變回魚，敢變回去就敢架個鍋把煮了。”
“舍不得。”曹沐笑笑，回答得一臉自信。
“……有什麼舍不得，”沈東跨出浴缸，“酸辣魚，糖醋魚，要不裹點兒麵粉炸著吃也行。”
“真嗎？”
“嗯，真，”沈東很嚴肅地點了點頭，正要接著往下數菜名兒時候，一抬眼看到曹沐臉上笑容消失了，正瞪著他愣神，他立馬停下了，撲過去摟住了曹沐，“哎開玩笑，彆這麼看著。”
曹沐不出聲，隻是把下巴擱他肩上沉默著。
這讓沈東著急了，一個勁用力曹沐背上搓著：“寶貝兒，嚇著了麼？不是瞎逗呢麼，彆當真，哪舍得啊，掉片兒鱗都得心疼半天呢怎麼可能吃，還吃出那麼多花樣……”
“沒吃過糖醋魚呢，會做嗎？”曹沐說。
“啊？”沈東把他臉捧到自己眼前，“什麼？”
“會做糖醋魚嗎？。”曹沐笑笑。
“不生氣了？”沈東看到了曹沐眼裡笑意。
“本來也沒生氣，就是想這樣了是什麼反應，”曹沐拉開他手，又把下巴繼續擱他肩上，閉著眼睛，“還是舍不得吧。”
“曹沐，”沈東把他推開，捏著他下巴晃了晃，“發現學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