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朝廷重臣之女說關起來就關起來,轉頭又說關錯了,永和宮這一出簡直把豪門貴胄當猴耍,任誰也不能咽下這口氣。
永和宮前腳放了人,林如海後腳便進宮麵聖,貴在皇上麵前哭的老淚縱橫。
康熙是剛得知這事,對永和宮的處事大為皺眉。德妃以為林黛玉是個小宮女嗎,說關就能關起來?若她有罪就算了,現在又查出無罪,尤其林如海剛為朝廷立下一個大功的檔口,這讓他怎麼給林如海交代?
林如海祖籍江南文勝之地,在漢臣中威望極高,若處理得不好,恐怕會寒了朝堂一眾漢臣的心。
林如海跪拜叩頭,姿態放的極低,哭道:“老臣中年喪妻喪子,膝下淒涼,唯有個女兒,看的跟命根子一樣,從小捧在手心裡,便養成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嬌慣性子,天天惹是生非,貴人要打罰,臣不敢有怨言。幸好她沒有釀成大錯,貴人寬宏大量,饒她這一命,老臣叩謝皇上、貴人隆恩。”
他話裡話外都是認錯,實則錯的是永和宮亂抓人,索綽羅氏和甄氏心術不正,林黛玉何錯之有?這是存心擠兌人呢。
康熙黑了臉,又不能罵他,誰讓理虧的是皇家呢。
林如海又磕了幾個頭,“罪臣管教女兒不力,實在沒有顏麵再為國效力,懇求皇上容臣帶著女兒乞休回鄉,罪臣今後一定嚴加看管女兒,不叫她惹是生非了。”
康熙氣的腦仁疼,道:“愛卿,你是朕的肱股之臣,你的忠心朕一向看在眼裡,你可是覺得朕虧待了你,心有怨言?”
“罪臣不敢。”
“那你為何不思報效朝廷,一時負氣就要走?”
林如海深深叩拜:“臣辜負聖上隆恩,罪該萬死。”
“此事林佳氏並無過錯,她是被人給陷害了。林愛卿養的女兒知書達理,你在雲南出了事,聽說她守在廟裡寸步不離為你祈福,這份純孝堪稱我大清貴女之楷模,是孝女。你放心,此事朕會給林家一個交代,不會讓忠臣之女受屈,乞休之事不要提,朕不準。”
康熙暫時安撫住了林如海,承諾給他一個交代,才把人哄走,心裡對德妃很是不滿。他本來打算給林如海一個大學士的虛職,賜林黛玉側福晉之位也就罷了,現在德妃打了林家的臉,這些恐怕就不夠了,要怎麼安撫林家是個問題。
康熙翻開一本奏折,隻見上頭是彈劾婉玉之父索綽羅·德正的折子,說他勾結索額圖結黨營私,後頭條條件件,把證據都擺上了,氣的摔了折子。
“索額圖”三個字就像□□,康熙看見就礙眼,太陽穴突突地疼,立刻叫大理寺鎖了德正,嚴查此案。
若說剛才對德妃有三分怨氣,現在至少有七分,她千挑萬選給胤禛找的好繼福晉一家子愚蠢歹毒、表裡為奸,這樣的人家怎麼配得上皇室!
他這會忘了當初拍板定了索綽羅氏做雍郡王福晉的是他自己,否則德妃哪敢擅專。
早知如此,哪怕允了胤禛自己選的林佳氏,也比索綽羅氏要強。
想到這裡,康熙忽然起了疑心。怎麼會那麼巧,就在殿選這日,不早不晚,索綽羅德正結黨的證據擺在他的案頭;內定好的索綽羅氏恰好這日誤食毒藥;林如海一個臥病養傷的外臣,永和宮剛放人,他立刻就來了,跟自己差不多同時得到消息。
這幾件事湊在一起巧的過分,若說沒人作梗,康熙是不信的。他不由懷疑,老四這個人看似麵冷,實則重情,該不會仍舊沒忘記林佳氏,還想著給她個正室的名分吧?
荒謬!天真!癡心妄想!
康熙更氣怒,折子也不批了,叫梁九功:“擺駕,去永和宮,不,去承乾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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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裡,佟貴妃很乖覺,見了康熙立刻跪下請罪。
“臣妾承蒙皇上信任,命臣妾統領公務,眼下卻出了那麼大的簍子,臣妾難辭其咎,請皇上責罰。”
康熙臉色不大好看:“你既知道,就不該出了事推諉給永和宮,自己獨享清靜。”
佟貴妃溫馴道:“皇上教訓的沒錯,臣妾見德妃妹妹很關心索綽絡氏,便想著她查起案子來一定儘心儘力,忘了還有‘關心則亂’四個字。”
康熙冷笑,“她是儘心過頭了。傳朕的話,這倆月就不要讓德妃出來了,好好在永和宮反省反省,給老四、十四娶福晉的事朕也不敢勞煩她了。”
她道:“是,臣妾也該領罰。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把事描補過來。索綽羅氏德行有虧,是不適合賜給雍郡王了,還是要儘快再找個好人選才行。眼下記名的這些秀女們,好的彆人老早就定下了,剩下的不說也罷,一時半會上哪兒再找個合適的人選呢?”
說起這個就頭疼,康熙揉揉太陽穴,猶豫不定,更多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佟貴妃觀他臉色,小心道:“按理這話不該我說,應該交給皇上和德妃妹妹操心,我不過是今日看到胤禛,想起承蒙他還惦記著姐姐那幾年的養恩,心有所感,白說兩句閒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