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給你的背調資料，看了嗎？”
淩子越剛走進顧建新的書房，就見他戴著老花眼鏡，脖子前傾像個老鴕鳥一般，認真看著電腦屏幕在研究。
“看了。”
淩子越把盛放了冬棗的托盤，擱在顧建新眼前，也隻堪堪站著，等待著大佬發話。
“你覺得該不該下場拿下呢？”
顧建新抬眼，眼珠子朝上，從鼻梁骨滑落的老花鏡，就連鏡片的反光裡都透著期待。
淩子越是個聰明人，稍微打聽幾句就明白了，韓暮雪代他參加的那個飯局，是入c市上層圈的敲門磚。
顧建新給足了他麵子，就是對他的認可，何況，當時他就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吃狗肉，就意味著顧建新要動手“打狗”了。
顧建新在暗示自己，他需要一把無往不利，快準狠的短刀。
“顧總，這塊地分明就是被韓氏給惡意炒高了，兩個億，依我看來不值。”
“可是這塊地在幾個商圈輻射影響的交彙點上，未來的前景我還是很看好的。”
顧建新終於脫下老花鏡，有些頭疼的閉目捏了捏自己鼻梁兩側的穴位，放鬆長時間因為盯著電腦屏幕而酸脹的眼睛。
“韓氏這次爛尾樓事件影響還是蠻大的，股價跌了不少，危機公關做了之後，還是蒸發了至少幾千萬。這還是建立在一再保證，這些爛尾樓兩年之內一定可以交付的公開承諾上，但是如果，咱們放出證據，韓氏賬上根本沒有多餘的資金支撐它完成這些項目，這塊地怕是直接要收回了。”
“小淩呐，你這招釜底抽薪，是直接要讓韓氏破產啊。”
顧建新爽朗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小子上來就下殺招。
“顧總，有些事情，如果您不方便出麵的話，晚輩可以代勞。”
淩子越邪魅一笑，勢在必得。
“好吧！”顧建新起身，走到滿牆的書架上，拿下幾本書，轉身隨手直接丟到了淩子越的懷裡。
“這個江湖，現在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了，我們這些老骨頭，是攪和不動咯！”
“我這個人，眼力一直不錯，外界都說我是投資眼光極準，其實也不儘然，看人識人才是我的強項。依我看，未來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裡，一定會有你這麼一號。”
淩子越皺眉認真翻開著顧建新扔到他懷裡的幾本書。
都是股票金融操盤類的外國讀物，翻得都卷邊了。
“我們家翩翩喜歡你，我也知道，你一定看不上她，我不強求，我的女兒，一定要找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我的兩個兒子，也都不是從商的料，我也指望不上。
我可以全力助你，但我也有要求。”
“您說。”
顧建新一向深不可測的黑眸裡，閃過一絲英雄遲暮的無奈跟悲涼。
“請一定看在我的麵子上，幫忙照顧扶持一下顧家，拜托了。”
顧建新蒼老的麵容因為激動，有些變形，淩子越看出了他麵色的不正常，伸手欲攙扶，卻被擺擺手婉言拒絕了。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時日不多了。”
“您這是？”
“癌症，晚期。”
“不要告訴顧炎他們，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治不了的，國內外頂尖的醫生都會診過了，隻能保守治療，最多也隻能延長半年的生命。”
顧建新似乎已經早就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人呐，這一輩子總是在追求自己沒有的，從來不曾回頭看看自己當下所擁有的，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過眼雲煙，越是到生命的最後儘頭，我越是想去世的妻子，當初我為了一個項目，愣是經過她住的醫院都沒有進去看過一眼，她到死都在等我，閉不上眼睛。孩子們應該恨我的，是我太自私了。”
顧建新這麼多年埋在心底的愧，也是沒想到會在淩子越一個外人麵前完全的吐露。
”小子，我的要求你能做到嗎？”
“我答應您。”
淩子越鄭重點頭。
從顧建新的書房裡走出來，淩子越的心緒有些紛亂。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又總是控製不住想起韓暮雪，這是在提醒他眼前的人不要錯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