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好!\"榮憲公主頓感不妙,拔腿就去追小年糕,可哪裡還能尋到她的蹤跡。
此時年若薇渾身皆是刺鼻的血腥氣息,她尷尬的抱著手臂,勉強遮擋渾身瘮人的血跡。
落日餘暉照耀下,成群結隊的烏鴉盤踞在殿宇琉瓦之上,更有數隻烏鴉低空盤旋在她頭頂。
有幾隻大膽的烏鴉竟撲棱著翅膀,襲向她衣襟上的血跡。
麵對這些凶悍烏鴉頻頻騷擾,年若薇敢怒不敢言,烏鴉在紫禁城裡的地位比她高,被滿人視為神鳥,若膽敢傷害神鴉者殺無赦。
傳聞努爾哈赤打江山之時遇到伏擊,不得不裝死避難,追兵趕到時,恰好一大堆食腐的烏鴉停在努爾哈赤偽裝的地方。
追兵認為烏鴉食腐肉,此地定無活物,隨即離開,努爾哈赤從而逃過一劫,墊定大清萬世基業。
大清入主中原之後,在紫禁城中還特意設置了索倫杆,杆上設置錫鬥,專門放置烏鴉愛吃的腐食爛肉,以示報答。
烏鴉在紫禁城內的地位之高,甚至萬歲爺都時常親自喂養神鴉。
紫禁城內烏鴉的地位,僅次於主子們,其次是主子們豢養的花鳥魚蟲,最命如草芥的是他們這些奴才的命。
年若薇惹不起神鴉,隻能蜿蜒於窄巷內躲避,可那些聞到腥味的烏鴉卻陰魂不散,竟越聚越多,接二連三朝她襲來。
那些烏鴉甚至將她的發髻都啄得散亂,年若薇正著急伸手護著臉,忽而胸前一涼,她的衣衫盤扣竟然被烏鴉啄壞了。
她又驚又怒,伸手緊緊抓著殘破不堪的衣襟往前衝,迎麵忽然閃出一道身影,年若薇躲閃不及,咚的一聲與那人撞個滿懷。
還真是冤家路窄,來人正是方才潑她一身血水的矮胖侍衛。
幽僻宮巷孤男寡女,那侍衛一再與她偶遇,著實可疑,現下她還是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年若薇頓時警惕的轉身就走。
可那侍衛卻緊隨而來,年若薇頓時慌了神,她不敢回頭去看,隻能強裝鎮定。
“我不知你為何要如此,但若是為了錢財,我可出十倍百倍,但求今日高抬貴手放過我。”
身後急促的呼吸聲越來越近,年若薇腳下的步伐也跟著加速,對方並沒有對她開出的條件做出回應,顯然對方目的不在於錢財,而是她。
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越來越急促,年若薇急得快哭了,就在此時,隻聽見身後一陣獰笑,她肩上一涼,罩在身上的旗裝竟被人用蠻力扯落。
“我是四阿哥身邊的奴婢,你不看僧麵好歹看佛麵,你還有老小,也不想有朝一日東窗事發,連累家人吧!”
年若薇的語氣都染著恐懼的哭腔,她都抬出四阿哥做盾牌,可對方仍是無動於衷。
她頓時麵如死灰,拔腿就朝著前方的光亮處狂奔。
身後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年若薇肝膽俱裂,知道今日難逃劫難,她正要開口喊救命,忽而身後的侍衛搶先一步,高呼救命。
年若薇:????
這侍衛賊喊捉賊是什麼意思?
年若薇正納悶,迎麵看見宮道上站著承乾宮的錦秋姑姑和慎刑司的掌事太監陳公公。
現如今康熙爺並未冊立繼後,承乾宮皇貴妃暫攝六宮之事。
方才有奴才來密報,說有奴才穢亂後宮,錦秋奉皇貴妃之命,前來抓奸,沒成想竟看見小年糕衣衫不整,與一侍衛從深巷中倉皇逃出。
“姑姑,您來的正好,這小宮女恬不知恥,三番兩次勾引於我,還不害臊的送了貼身之物給我,我再三拒絕,可她今日竟主動勾引,想對我霸王硬上弓。”
年若薇傻眼,無恥的侍衛竟然將她這個受害者的台詞說完了。
“姑姑明察,今兒奴婢也是頭一回遇見這侍衛,他故意將喂養神鴉的腐肉倒了奴婢一身,現下又顛倒黑白汙蔑奴婢!”
“奴婢有人證,方才榮妃娘娘宮中的宮女藍兒與奴婢一道遇見這侍衛,您可將藍兒喚來對質,您一問便知。”
年若薇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寄希望在藍兒身上。
錦秋朝著身邊的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就將年若薇和那侍衛五花大綁,押到承乾宮給皇貴妃娘娘定奪。
若是一般的小宮女犯錯,錦秋早就將人扭送到慎刑司亂棍打死,可年氏不一般,她是皇貴妃內定給四阿哥的試婚宮女,錦秋拿不準主意。
年若薇被兩個大力太監拽到了承乾宮前殿外,她此時心如擂鼓,眼神時不時飄向大門口,盼著藍兒早些來佐證。
隻聽哢噠哢噠幾道花盆底鞋的聲音傳來,年若薇看見滿臉憔悴的皇貴妃,被人一左一右攙扶著走出殿內。
走在皇貴妃左邊的少女,此時正似笑非笑看著她,正是許久未見的佟佳毓琳。
而攙扶著皇貴妃右手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看著麵生,容貌與皇貴妃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皇貴妃的庶妹小佟佳氏,未來的愨惠皇貴妃。
小佟佳氏將在康熙三十年入宮,也就是在皇貴妃薨逝三年後入宮,她一入宮就是妃位。
待到短命的溫僖貴妃鈕祜祿氏薨逝之後,在康熙爺有生之年,後宮中位份最高的就是小佟佳氏,她以貴妃之尊統攝六宮,後宮嬪妃無人能出其左右,儼然成為後宮第一人。
此時皇貴妃倏然痛苦的咳嗽起來,連素來凝練沉穩的錦秋,都下意識露出擔憂神色。
年若薇抬眸看向身型搖搖欲墜的皇貴妃,頓覺如遭雷擊!
她在紫禁城內度日如年,差點忘了今年是康熙二十八年,而曆史上佟佳皇貴妃會在今年七月薨逝。
難怪肩負佟佳一族未來中興的嫡係閨閣女子,都會在此時守護在皇貴妃身邊寸步不離。
此時大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年若薇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希望眼前立即出現藍兒的臉。
可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錦秋派出去的小太監竟然獨自回來,卻並沒有將藍兒一並帶回來。
那小太監與錦秋低語之後,錦秋頓時板起臉來。
“放肆!榮妃宮中並沒有叫藍兒的宮女!你還想如何狡辯!”
年若薇登時懵然,她知道錦秋是個賞罰分明,剛正不阿的人,她並不會串通旁人陷害,那麼隻有一種恐怖的可能。
那就是藍兒與陷害她的幕後黑手是同黨,這些人為了害她,竟然草蛇灰線伏脈千裡,在很早之前,就潛移默化進她在紫禁城裡的生活。
“咳咳將這不知廉恥的宮女杖殺咳咳咳”
皇貴妃拖著孱弱的病體,艱難溢出幾個字來,就忍不住難受的劇烈咳嗽起來。
若非方才錦秋派人來傳話,說犯事的宮女是胤禛心心念念的那個小宮女,她早就將人杖殺,何必汙了自己的眼。
皇貴妃潛意識裡覺得那蕙質蘭心的小宮女並非是□□之人。
可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她決定趁著今日胤禛去禦前伺候未歸,將這不守婦道的小宮女儘快處理掉,免得胤禛知道了傷心。
眼看著大力太監滿目猙獰,朝她衝過來,年若薇緊咬牙關,俯身對著皇貴妃連連磕頭。
“皇貴妃,奴婢冤枉,奴婢猜測藍兒定與陷害奴婢之人是一夥的,既然奴婢今日要死,也好歹讓奴婢死個明白!”
“方才那侍衛口出狂言,說奴婢送了好些貼身之物,娘娘可否開恩,讓奴婢仔細瞧瞧到底是什麼貼身之物,竟讓奴婢含冤而死!”
越是死到臨頭之時,她越是貪戀活著,年若薇隻能孤注一擲,拖延片刻時間也好,說不定還有轉機。
“回稟皇貴妃,這小宮女送的都是肚兜汗巾之類的臊人之物,奴才將那些東西都藏在了侍衛居所床榻之下的匣子裡,這是鑰匙。”
侍衛從懷中取出鑰匙交給站在一旁的錦秋,錦秋接過鑰匙,決定親自走一趟,查明真相,她覺得年糕不像輕浮之人。
年若薇正心急如焚跪在地上,忽而聽見一陣極為輕蔑的笑聲,她抬眸就看見佟佳毓琳正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姑母,毓琳記得這宮女本就不安分,去歲四阿哥身染水痘尚在病中,她就不知廉恥的爬床勾引,還被四阿哥貶到了辛者庫為賤奴,我還聽說她入了辛者庫還不老實,甚至與大阿哥都不清不楚。”
“她為求攀龍附鳳不擇手段,連太監都不放過,都不知和多少太監悄悄對食,如此品行卑劣之人,若留在四阿哥身邊,就是毒瘤惡瘡。”
年若薇頓時不寒而栗,佟佳毓琳身在紫禁城之外,卻對她的動態了如指掌,想必已經在暗處窺探她許久。
此時佟佳毓琳又開始落井下石:“姑母明察!說不定她早已是殘花敗柳之身。”
佟佳皇貴妃麵色慍怒,微微頷首:“今日既然要查清楚,那就順道將她帶下去驗貞吧。”
聽到皇貴妃要驗她的貞潔,年若薇暗暗鬆一口氣,她的守宮砂還在,又有何懼?
她正要挽起袖子,在皇貴妃麵前展露她手腕上的守宮砂,忽而又聽見佟佳毓琳冷笑一聲。
“聽聞守宮砂都能作假,畫本子裡還說有妓子用鴿子血來裝純潔之身,姑母不如讓承乾宮裡的嬤嬤來驗身,也免得她魚目混珠。”
年若薇頓時氣窒,她總覺得佟佳毓琳今日的話有些密,她霎時大驚失色,說不定今日劫難,與佟佳毓琳脫不開關係。
今日這連環計,幕後黑手已昭然若揭。
可她為何要如此執著想知道她是否完璧隻身?還是有更大的陰謀,藏在驗身之中?
來不及思索,年若薇兩個老嬤嬤攙扶起身,拖到一旁的偏殿內。
“一看就知道是個狐媚子,還裝貞潔烈女,我呸!你!快脫褲子!”
第32章
那兩個老嬤嬤是佟家的家生奴婢,今兒得了毓琳格格密令,無論如何,眼前這狐媚子絕對不能是完璧之身。
能讓一個黃花大閨女破身,未必就要靠男人折騰,她們有的是法子折騰人。
隻要她們兩個老資曆到主子麵前篤定她並非完璧之身,她定百口莫辯。
她若質疑,就是對皇貴妃母族的汙蔑,質疑皇貴妃用人不當,那更是誅九族的死罪。
世間難道還有不怕臟的男子,願意去試試這殘花敗柳到底還是不是雛兒?
此時年若薇忍著羞恥,脫下褲子躺在軟榻上,她眸中含淚,心酸不已,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用如此屈辱的方式證明清白。
年若薇正心情忐忑靠在軟榻上,忽而聽見一陣金屬撞擊之聲,她好奇抬頭,竟然看見其中一個老嬤嬤拿著個一尺多長,類似改錐的東西。
“我有些害怕,嬤嬤們可否等錦秋姑姑回來後,再給我驗身。”
年若薇頓時慌了手腳,這一尺多長的尖銳之物若戳進她那,她哪裡還有清白可言。
在迂腐的古代,落紅就是女人貞潔的唯一證明。
“按住她!彆讓她亂動彈。”老嬤嬤手裡拿著給大戶人家的女子淨身用的器具,準備按照格格的吩咐,將年氏孕育子嗣的胞宮損毀。
“放開我!”
年若薇張嘴狠狠咬著桎梏她的手臂,聽到對方痛呼一聲,鉗製在她手臂的力道減輕之後,她猛的起身衝出了偏殿。
她甚至來不及穿褲子,辛虧旗裝外袍能遮羞,但旗裝側麵露出的白皙大腿,還是將她推向了萬劫不複之地。
她衣衫不整裸著大腿跑到眾人麵前,等同於失潔,但她顧不得許多,若她被那兩個黑心肝的老嬤嬤毀了貞潔,她不但死得不清不楚,甚至還會株連族人。
“大膽!你這沒羞沒臊的賤人,竟衣衫不整汙了娘娘的眼!快將她拿下!”
佟佳毓琳見年若薇倉皇逃出,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地嗬斥道。
“娘娘,奴婢不想辯駁,可否等錦秋回來後再讓奴婢驗身?”
她今日豁出去了,反正都要死,但至少要清清白白的死,絕對不能連累家人。
“姑母,這賤婢是在懷疑您宮裡的奴婢辦事不力,她竟敢當眾質疑您用人不當,如今她這幅瘋癲樣子又衝撞您,如此藐視您的狗奴才,您若還不處置,定會引起眾怒。”
此時緊跟著走出偏殿的老嬤嬤滿臉凝重,跪在皇貴妃麵前回話:“娘娘,奴婢二人能用項上人頭保證,這小宮女早已非完璧之身。”
千鈞一發之際,大門處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娘娘,奴婢將證物拿回來了。”
“兒臣給佟額娘請安。”
熟悉的女子聲音傳來,年若薇詫異轉身,竟然看見藍兒站在錦秋身後。
此時藍兒一身華貴宮裝,口中稱呼皇貴妃為額娘,年若薇即便再蠢,也知道自己被藍兒戲耍。
“榮憲公主怎麼也來了?”
“兒臣許久沒來探望您,今日去侍衛所捉拿淫賊,恰巧遇到錦秋姑姑,才知道這淫賊被您擒來承乾宮問罪來了。”
“佟額娘,這侍衛著實神憎鬼厭,時常偷宮中女子的貼身之物到處炫耀,毀人名節!”
“前幾日甚至還偷了榮憲宮中老嬤嬤的褻褲,可憐老嬤嬤都五十多歲還要被人造謠,竟一病不起。”
“佟額娘您可否將這淫賊五馬分屍,也好震懾宵小之輩。”
皇貴妃抬眸看向錦秋,見錦秋打開了帶回承乾宮的大匣子,眾人紛紛側目,但見那匣子裡裝滿了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女子貼身之物。
“哎呀!陳嬤嬤的褲頭真在這呢。”
榮憲故作驚訝,伸手挑起一個肥大的紅褲頭,她將褲頭丟給身後的小太監,就開始不依不饒求著皇貴妃賜死那淫賊。
“天爺啊,那不是我的褲頭嗎?我早上才曬出去的。”
一個俊俏的小太監紅著臉湊上前,將自己的花褲頭踹入懷中。
年若薇眼尖的看見了自己的肚兜和汗巾,儼然鐵證如山。
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環環相扣的陰謀,讓她根本無法招架,若非榮憲公主突然攪局,她今日必死無疑。
榮憲此時後背也被冷汗打濕,時間倉促,她隻能以亂製亂,慶幸這昏招起了作用,暫時保住了小年糕的命。
榮憲正要趁機結束這亂局,忽而瞧見皇貴妃身側一陌生的少女,款款走到小年糕身前。
“姑母,即便這淫賊與年氏無關,可年氏已非完璧是事實。”
“夠了!年氏衣衫不整衝撞本宮,杖殺。”
皇貴妃素來不喜歡她這個唯一的親侄女,所以才會選擇烏拉那拉家的嫡女給胤禛當嫡福晉。
如今見毓琳那丫頭有些氣急敗壞的癲狂勁,也猜到毓琳容不下胤禛身邊有如此嬌媚的女子,定會不擇手段除之後快。
擔心引起家宅不寧,皇貴妃決定先下手為強,將這無辜的小宮女賜死。
“本宮也乏了,快些行刑吧。” 皇貴妃意味深長睥一眼毓琳,今日都是這丫頭逼著她騎虎難下,她愈發厭憎這心腸歹毒的侄女。
皇貴妃睥一眼那小宮女,有些惋惜地輕歎一口氣。
雖然她知道這小宮女無辜,可在眾人麵前衣衫不整,儼然失潔,她不能將這種臟東西繼續留在胤禛身邊遭人指摘。
榮憲本還想求情,可小年糕衣衫不整,衝撞皇貴妃是不爭的事實,該如何再次力挽狂瀾?她頓時心急如焚。
年若薇被按在長條椅上,清脆的板子聲落下,她心中不甘,但似乎也隻能如此了。
榮憲看著年糕後背漸漸滲出血來,漸漸身子癱軟,頓時不管不顧,抬腿就要衝上去救人。
可有一人卻比她更快衝到了年糕麵前。
“四弟,你可算來了!”榮憲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她覺察事有蹊蹺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尋胤禛了,皇貴妃比她額娘榮妃的位份高,她人微言輕,能在皇貴妃麵前說上話的,隻有胤禛。
“四哥哥,你來的正好,你還不知道吧,這賤婢早已是殘花敗柳隻身,也不知是和哪個野男人媾和你被她”
“是我!”胤禛沉聲說道。
佟佳毓琳嘴角還掛著得意的笑容,此時整個人呆楞在原地,難以置信看向四哥哥。
“額娘,給年氏破身的男人是兒臣,兒臣是她第一個男人。”
胤禛滿眼赤紅,咬牙切齒說道。
方才他五內俱焚趕來,才踏入殿內,就聽見驗身嬤嬤說年氏並非完璧之身。
他憤而停在原地,她竟然早就背著他,與彆的男人苟且,那混蛋到底是誰?
胤禛方才站在門口,眸中寒意湧動,麻木聽著重重的板子聲和女人壓抑的哭聲縈繞在耳畔。
念在曾經有些喜歡過這個女人的份上,他決定站在原地送她最後一程,替她收屍。
可年氏的哭聲和板子聲,卻無孔不入鑽進他的耳中。
他終是沒忍住出聲,他發誓要讓年氏和那藏在暗處的奸夫都死在他手裡,方能解恨。
此時他冷眼看著年氏後背染血,一動不動趴在長椅之上,嘴角浮出冷笑。
她與那奸夫還真是情比金堅,寧願被打死,也守口如瓶護著那奸夫。
“咳咳咳咳何時的事情?額娘倒是從未聽你提過已將她收入房中之事。”
皇貴妃朝著胤禛伸出手,攙著兒子的手走到年氏麵前。
“前幾日兒臣飲了些鹿血酒,一時興起罷了,隻不過年氏蠢笨,不過爾爾,不配兒臣給名分,暫且讓她繼續在身邊為奴婢,已是抬舉她。”
此時被打得昏迷不醒的年若薇並不知道,四阿哥輕飄飄一句話,就將她永遠困在了紫禁城裡,永遠禁錮在了他身邊。
佟佳氏初時還有些不高興,但聽見胤禛隻不過將那小宮女當成玩物,也就卸下防備。
畢竟那小宮女幫她維係了與胤禛的母子親情,今日就當還她這個恩情了。
“本宮頭疼的厲害,今兒就都散了吧。”佟佳氏扶著額頭,在錦秋的攙扶下入了殿內。
“四哥哥!你怎麼可以寵幸這個賤婢,定是她故意勾引你的!”佟佳毓琳恨的咬牙切齒,但卻要裝作滿眼委屈忍淚的樣子。
“蘇培盛,將年氏帶回乾西四所。”胤禛麵色如常,可藏在箭袖中的手都因極度憤怒,而被攥的發白。
蘇培盛苦著臉誒了一聲,脫了太監外袍,將衣不蔽體的小年糕裹著扛在肩上。
四阿哥到底有沒有要過年糕的身子,他這個心腹奴才再清楚不過。
這二人頂多曖昧擦過火,但絕對沒有越雷池半步。
也不知小年糕是被哪個混蛋汙了身子,蘇培盛痛心疾首,今後她這不尷不尬的處境,該如何在乾西四所立足啊。
佟佳毓琳還想勸說四哥哥處死那奴婢,可姑母身邊的錦秋,卻不斷催促她去伺候姑母,她隻能咬牙轉身離開。
榮憲本想將小年糕帶到她宮裡照料,可方才胤禛都說了,小年糕已是胤禛的女人了,她倒不好再開口要人了。
榮憲蹙眉無奈看著小年糕被胤禛帶走,仰天長歎
年若薇蘇醒之時,竟發現自己又回到曾經住過的西配殿,此時她渾身無力趴在床榻之上,後背一陣火燎劇痛。
蘇培盛正坐在床前,見她蘇醒,匆忙起身端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
“你醒啦,這是爺賜你的避子湯,你快些喝了吧,免得到時候珠胎暗結,還要遭受滑胎之苦。”
“蘇哥哥這是何意?我隻是後背受傷而已,何必要喝避子湯?又何來珠胎暗結?”
年若薇被蘇培盛莫名其妙的話說懵了,她吃痛的撐坐起身,將蘇培盛遞到她唇邊的避子湯推開。
第33章
“小年糕,你必需立即對雜家坦白從寬,與你有私情的男子究竟是誰!”蘇培盛麵色凝重,直直盯著小年糕。
“你可知道事態有多嚴重,因雜家與你走得近,四阿哥似乎開始不信任雜家了。”蘇培盛滿眼沮喪。
“蘇哥哥,是我連累了你,今後你定要離我遠些,彆再替我出頭,我不想連累任何人。”
年若薇不想連累蘇培盛,趕忙催他離開她的居所,彆讓旁人覺得二人熟撚。
“你先彆管我了,我這還有一件大事兒,今兒一回來,四阿哥竟避開雜家,私下喚柴玉去調查你入宮後的所有事情。”
“晚間雜家去伺候四阿哥,發現他臉色難看至極,上一回雜家在四阿哥臉上瞧見那種神情之時,死過許多人。”
蘇培盛的神情有一瞬恍惚,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可怕的暴雨夜,他擎傘站在四阿哥身側,腳下的靴子都被血水浸透了。
年若薇扶額,有口難言,不知該從何說起。
原主為攀龍附鳳簡直喪心病狂,竟渾身上下都是把柄,她乾脆破罐子破摔,開始竹筒倒豆子般,將原主從入紫禁城開始,做的那些糊塗事都告訴蘇培盛。
蘇培盛初時還挺好奇,可聽著聽著,就開始麵色古怪抿唇不語,最後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翻了好幾下白眼,吐槽道:“你從前是不是被人下了蠱,才如此糊塗。”
“算是吧,如今我洗心革麵,也不知能否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蘇培盛聞言,頓時哭喪著臉哀歎道:“晚了!”
“四阿哥已經在皇貴妃麵前宣稱,說是他要了你的清白。”
“什麼!!”
年若薇頓時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黑,險些氣暈,完了,她這輩子都完了。
她原打算熬到三十歲離開紫禁城這是非之地,如今四阿哥對外說她侍寢過,她就是他的女人,試問一個被皇子寵幸過的宮女,又如何能出宮尋自由?
她抓著蘇培盛的手,本想讓蘇培盛尋嬤嬤來重新給她驗明清白,可話說到嘴邊,忽而又啞口無言。
四阿哥已當眾說他寵幸過她,若她再去尋嬤嬤來驗身,證明她是清白之身,豈不是讓四阿哥言而無信,淪為旁人笑柄,陷他於不義。
年若薇痛苦凝眉,目光幽怨看向蘇培盛:“蘇哥哥,伺候過皇子的宮女,還有機會離開紫禁城嗎?”
蘇培盛詫異點頭,語氣斬釘截鐵:“能,要麼你死了被抬出紫禁城,要麼爺遷府彆居的時候你跟著離開!”
“還有最後一種方式,就是他徹底厭棄你,將你逐出紫禁城,但你也不能徹底自由,你不能再嫁人,隻能到尼姑庵裡剃度出家,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被皇家沾染過的女人,若膽敢再嫁,則是大不敬的死罪,可誅九族。”
年若薇後怕的拍著心口,心裡想著幸好還有最後一種剃度出家的好辦法。
待她尋個恰當時機,故意把四阿哥惹怒後,四阿哥定會將她逐出紫禁城,她就能出宮當個吃肉喝酒的小尼姑。
反正她隻要不再婚,就不算大不敬,也就無需擔心被九族消消樂。
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蘇培盛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幽幽補了一句:“你若讓四阿哥厭棄,定會生不如死,而且還會禍及家眷。”
年若薇眸中光芒頓時被蘇培盛這句警告徹底澆熄,她心如死灰,倏然又想起四阿哥那吹毛求疵,喜新厭舊的性子,定會早早將她拋諸腦後,他們二人本就誰也瞧不上誰。
一想到四阿哥會提早將她逐出紫禁城,她竟莫名興奮起來,害怕絕望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
她假裝被打擊得一蹶不振,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好。
蘇培盛瞧見小年糕被敲打的乖順了不少,又囑咐了幾句過幾日給四阿哥侍寢需注意的事項後,就從袖子裡取出一對兒水頭絕佳的羊脂玉鐲,含笑套在小年糕手腕上。
“年糕妹妹,你如今也算嫁人了,蘇哥哥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這對兒鐲子你且收好。”
年若薇頓時淚目,不說彆的,蘇培盛對她的確關懷備至,有什麼好東西都會替她留意。
她滿懷感激和蘇培盛又說了好一會兒體己話,直到蘇培盛被催促去值夜班,年若薇才將蘇培盛送到廊下,目送他離開。
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年若薇幾乎都待在屋內養傷。
三月十八,恰值康熙爺生辰萬壽節,紫禁城內張燈結彩以視慶賀。
年若薇身上的傷勢早已痊愈,這些時日,她也曾想方設法去找四阿哥求情,可四阿哥卻下令,禁止她出現在前院三丈範圍內。
這日錦秋奉皇貴妃命,趁著給年氏正式開臉的機會,前來敲打年氏一番。
此時年若薇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梳妝台前,任由老嬤嬤幫她開臉。
開臉又稱絞臉,是用五色彩絲線絞去臉上的汗毛,同時開齊額發和鬢角,以標誌此女已是婦人。
此時她額前象征少女的劉海被掀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畢恭畢敬聆聽教誨。
錦秋還帶來皇貴妃賞賜的好些首飾,對她恩威並施。
“皇貴妃娘娘有令,你需不爭不妒,溫良恭順,需仔細照料四阿哥起居日常,需時時提醒四阿哥莫要耽於美色。”
“這是春嬤嬤,今日由她來教導你學習房中事。”
聽到房中事,年若薇尷尬咬唇,滿臉羞紅應了聲好。
她有些詫異為何錦秋要先行離開,忽而想起錦秋是姑姑,而非嬤嬤。
紫禁城裡年長的宮女分為姑姑和嬤嬤,姑姑是雲英未嫁之身,多為年歲較大的掌事宮女,而嬤嬤則是嫁過人,生養過的中年婦人。
此時那老嬤嬤麵上浮著和煦笑意,正仔細用五色絲線一點點將她臉上的絨毛絞去。
待到梳理好妝發之後,年若薇又像提線木偶似的,被老嬤嬤套上一件精致的黛藍色蘇繡旗裝。
她麻木看著鏡中愈發陌生的臉,心中苦笑,此刻開始,她真正開始淪為給四阿哥暖床,供他消遣瀉欲的宮女。
“年糕姑娘,這些畫冊你且先瞧瞧,我去將教學器具擺到桌上。”
上生理啟蒙課竟然還有教具?年若薇頓時驚得瞪圓眼,趁著嬤嬤轉身去準備教學器具之時,她好奇的翻開麵前裝訂精致的畫冊子。
可當她看清楚畫冊裡的內容之後,她頓時臊紅臉,真沒想到閨房那些事兒,竟然還能整出如此五花八門的花樣來。
她忍著羞恥開始乖乖翻閱,直到老嬤嬤喚她到桌前,她才急急忙忙將畫冊合上。
老嬤嬤將她叫到書桌前,此時書桌上都被一個個姿勢各異的小泥人擺滿。
因為方才她的眼睛已經被汙染,年若薇很輕易就發現這些沒穿衣服的小人貼在一塊是在做什麼。
老嬤嬤開始聲情並茂的描述如何侍寢,甚至說到關鍵處,還將抱在一起的歡喜佛拆開,讓她辨認該如何伺候。
年若薇滿臉通紅,被老嬤嬤揪著學習了大半日。
通過老嬤嬤之口,年若薇才知道大清的皇子阿哥們到出精之時,內務府就會啟蒙宮女,教導皇子男女之事。
她們這些試婚宮女們被教導之後,就會在皇子身邊伺候,讓皇子們婚前精通房事的經驗。
不隻是皇子需要試婚宮女,甚至連大清朝的公主出嫁之時,都會派試婚宮女到額駙身邊進行實踐,確認額駙並沒有隱疾方可下嫁。
“你且仔細聽好,伺候皇子的繁文縟節雖多,但你需謹記四阿哥是主子,你隻是奴才!”
“你侍寢之時,需從四阿哥腳下慢慢爬到爺麵前,不得在爺之上,更不得發出聲響,必須得忍著,一日最多弄兩回,你必須提醒爺需克製,彆傷了身子。”
年若薇捂著發燙的臉頰,她將老嬤嬤說的話都記下,總之照著老嬤嬤說的話,她反其道而行即可。
規矩不讓叫,她就要扯開嗓子叫,讓她卑躬屈膝爬上去侍寢,下輩子吧!
至於提醒他節製?年若薇巴不得四阿哥節紮!她總能找到辦法全身而退。
倏然覺得清朝的皇子也挺可憐的,竟然在房事上還有這麼多的條條框框,甚至還有值夜太監在門口提醒不得縱欲無度。
她腦海中浮現出蘇培盛在四阿哥寵幸女人的時候,扯著嗓子提醒:時辰到了,爺該歇息了~
四阿哥箭在弦上被強製叫停,定臉都氣黑了吧,她忍不住捂著嘴角偷笑。
最後老嬤嬤還教導在情事之後,該如何用了事帕子。
年若薇才知道小說裡一晚上洗好幾回澡根本是在瞎掰,天冷之時,通常事後都是用大量了事帕子擦洗身子的,並不會頻繁叫水。
若主子屋裡到晚上就頻繁叫水,鬨的人儘皆知,傳出去定會被人嘲笑不節製。
眼瞧著老嬤嬤教導已到尾聲,年若薇懂事的將早就準備好的答謝銀子塞到老嬤嬤手裡。
“嬤嬤,今日勞煩您親自教導,奴婢愚笨,多謝嬤嬤指點。”
老嬤嬤掂了掂懂事的小宮女送來的銀子,開始語重心長囑咐:“還有一件事,你需時刻銘記於心。”
“你並非侍妾格格,更需記住安分守己,皇家都需保持血統名正言順,你無名無份若不慎有孕,還需遭受墮胎之苦,主子們也不會允許試婚宮女生下庶長子,遭人詬病。”
“若你得了四阿哥的寵愛,那就當我方才的話沒說過。”
老嬤嬤的話提醒了她,年若薇又塞了好些銀子,找老嬤嬤求來一大瓶避子藥。
她滿懷感激將老嬤嬤送走之後,就回到屋裡將避子藥仔細藏好。
她並不覺得四阿哥有多喜歡她,如今她被人誤解是殘花敗柳之身,可四阿哥卻並沒有讓她死,想必是因憤恨,而想讓她死在他的手裡。
如此薄情寡恩的男人,她才不會蠢到用懷孕來讓他心軟,她若真的蠢得懷上四阿哥骨肉,隻能落得個一屍兩命的淒慘下場。
年若薇已大半個月沒出門,趁著今日四阿哥去赴萬壽宴未歸,她決定到小花園裡散散心,看看她的小桃苗是否健在。
四阿哥嚴令禁止她靠近前院,可她很想念自己親手種下的小桃苗,她決定將小桃苗帶回到身邊,於是來到小廚房尋來個小花盆,準備將小桃苗移栽到花盆裡。
她將身上過於華麗的衣衫脫下,換上平日裡穿的宮女服,沒了那身浮華皮囊的束縛,她腳下的步伐都鬆快了不少。
如此溫煦暖陽,讓人如沐春風,她陶醉地張開雙臂,一路上忘情擁抱春日陽光。
她獨自一人來到小廚房,此時小廚房內稍顯冷清。
四阿哥今日去萬壽宴,小廚房裡隻需準備奴才們的晚膳即可,此時小廚房裡隻有幾個切菜的小太監在忙碌,大多數奴才都廊下歇息。
她找劉公公討來一個栽蔥的小花盆,轉身正要離開,迎麵卻看見一張她此生最無顏以對的熟悉麵容。
第34章
此時陳文正拎著食盒站在小廚房門口,二人相顧無言,卻都從彼此眼神中讀懂對方的心思,隻因二人都知道此時的場合不方便多言。
年若薇隻與他對視一眼,就匆忙低下頭,她甚至沒臉多看陳文正一眼。
前兩日蘇培盛來探望她時,似有意無意透露陳文正和張廷玉二人即將被剔出伴讀之列。
張廷玉是以家中老父病體沉屙為由,主動請辭。
而陳文正則是因在伴讀時,不知為何惹怒前來抽查皇子功課的康熙爺,被陳家以天資愚鈍蠢笨,不適伴讀之職請辭。
年若薇心裡清楚,陳文正是被她送的荷包連累,被喪心病狂的四阿哥惡意打擊報複,毀了前程。
此時她滿眼愧疚抬眸看向陳文正。
恰好與他的眼神相遇交彙,陳文正是個如琢如磨的謙謙君子,目光坦蕩澄澈,她愈發自慚形穢。
年若薇愧疚萬分,他本該前程似錦,卻被她毀了前程。
她良心難安,不知該如何彌補對陳文正的虧欠之情。
年若薇端著空花盆,與陳文正擦肩而過,就在此時,陳文正倏然眼疾手快,悄然將一個小紙團拋進花盆內。
年若薇頓時心驚肉跳,她心虛地環顧四周,確認小廚房裡的人都在各司其職,並沒有人看她,這才暗暗鬆一口氣。
她將花盆緊緊摟在懷中,疾步離開。
她來到海棠花樹後,又警惕張望四周,這才小心翼翼將花盆底的紙團攥在手中。
那紙團有些發皺,還能嗅到陳文正慣用的蘇合香氣,且香氣似乎已經浸入紙內,想必他定時刻將這紙團隨身攜帶,隻待她出現。
年若薇心底漾起絲絲暖意,急忙展開那紙團,但見紙上竟然寫著今日酉時,在小花園海棠花樹後相見。
她頓時駭然,現在正是酉時一刻,她此刻又恰好在海棠花樹後,陳文正定誤會她是來赴約的。
年若薇頓時慌了神,這乾西四所就是個巨大的牢籠,所有靠近她的男子,似乎都會變得不幸。
她不想再連累陳文正,於是轉身想要逃離。
可她一轉身,竟險些與匆匆趕來的陳文正撞個滿懷。
“若薇妹妹,聽聞你成了四阿哥的試婚宮女?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陳文正的語氣極為篤定,眼前的少女是個明媚高潔之人,定不會為攀附權貴,去當無名無份的試婚宮女。
要知道試婚宮女與皇子春風一度之後,甚至連個名分都沒有,地位甚至不如侍妾格格,以她那傲雪淩霜的脾氣,又如何願受這般折辱。
年若薇眼角泛酸,眸中忍淚,陳文正是唯一關心她是否被人欺負,被人強迫才當試婚宮女,而非覺得她貪慕虛榮。
她忍不住淚目,也隻有眼前這溫良純善的少年郎,才將她視作一個有尊嚴的人,而非奴婢之身。
她目光定定看著陳文正滿眼擔憂神色,心尖湧動無儘暖意,終是委屈的潸然淚下。
“文正哥,如今這難堪局麵,並非我所願,若能選擇,我巴不得立即離開這是非之地,到宮外隨便尋個積善慶餘之家,即便當個粗布麻衣的尋常小婦人,織布舂米,相夫教子也好。”
“若薇妹妹你彆哭了。”陳文正有些手足無措,伸手笨拙地擦拭她眼角若斷線珍珠般,簌簌落下的粉淚。
二人都在傷情之際,忽而廊下傳來一陣令人膽寒的冷笑:“嗬!放肆!紫禁城天家之尊,倒讓你覺得不夠積善慶餘?”
聽到這夢魘裡時常出現的聲音,年若薇頓覺如遭雷擊,她渾身顫栗,匆忙止住哭聲。
她顫著腿屈膝跪在地上,哽咽道:“四阿哥請恕罪,奴婢甚為感激四阿哥青睞,隻是奴婢卑賤之軀,天生福淺命薄,怕是無福消受。”
年若薇前額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不敢抬頭,此時四阿哥並未說話,氣氛有一瞬間凝滯。
蘇培盛見四阿哥麵色森寒,一言不發負手站在原地,登時會意。
他皮笑肉不笑走到陳文正麵前,伸手做出請的姿勢:“陳公子,四阿哥與後宅女眷在此,請您回避。”
聽到後宅女眷,年若薇忍不住無聲冷笑,她算哪門子的女眷?
在她眼裡,身為四阿哥的性.啟蒙宮女,隻不過是一份淪為她此生最大汙點的工作而已。
感覺到陳文正的腳步走到她麵前之時有一瞬頓挫,緊接著漸漸遠離,年若薇忍不住輕抬眸悄悄目送。
她正看著陳文正的背影出神,眼前赫然被一道鴉黑身影阻攔視線。
她仰頭就看見四阿哥麵無表情站在她麵前。
“那奸夫是他吧!”胤禛冷眼睥問年氏。
“絕不是他,奴婢知道有些話四阿哥定不會相信,但未免牽連無辜,奴婢今日仍是要將話說明白!”
年若薇急的連連搖頭否認。
“根本沒有什麼奸夫,奴婢是被冤枉的,四阿哥您請看,奴婢的守宮砂還在呢。”
年若薇焦急挽起袖子,露出那顆象征純潔之身的守宮砂。
“爺您若還是不信,可命信任的嬤嬤來查看。”
“嗬,你是覺得爺的額娘宮中的奴才無能,還是覺得爺的額娘不會用人?”
年若薇頓時啞口無言,她有些挫敗的深吸一口氣,早就猜到四阿哥會有此說辭。
凡事一旦涉及到四阿哥最敬重的皇貴妃,四阿哥從來都是偏聽偏信,絕不容許任何人置喙皇貴妃一個字。
眼看四阿哥再次沉默看向陳文正,他眸中竟蘊著攝人冷意和無儘殺意注視陳文正遠去的身影,年若薇頓時憂心忡忡,她死死咬著唇,強自壓下恐懼之色。
四阿哥已然認定陳文正就是她的奸夫,顯然對他起了殺心,她必須儘快破局,否則定會連累陳文正丟了性命。
“他就那樣好,值得你以命相護!你被杖責之時,他又在何處!”
胤禛想起他在眾人麵前忍著惡心和屈辱,承認是年氏第一個男人,可她卻毫無感激之心,仍是與奸夫藕斷絲連,頓時怒不可遏。
他眉峰輕蹙,抬腿將年氏身側那破爛的花盆踹飛,轉身拂袖而去。
年若薇看著四阿哥的身影漸漸走遠,她默然俯身,將被踹得愈發殘破的花盆撿起。
胤禛行至回廊處,眼角餘光竟看見年氏將那殘破的花盆緊緊摟在懷中,他想起方才奴才來報,說陳文正那混賬,竟然將幽會密信藏在花盆內,與年氏暗通款曲。
他頓時怒火中燒,轉身折步,要人贓並獲,親自揭破年氏的虛偽。
此時年若薇正伸手一點點的摳著小桃苗四周鬆軟的春泥,才幾日不見,小家夥竟又長出好幾縷葉芽。
年若薇頓時一掃陰霾心境,嘴角浮出歡欣笑意,紫禁城裡最有生機,且最讓人看著心馳神往之物,就是這些花鳥蟲魚。
眼看著小桃苗幼弱的根係已然露出,她正要伸手將桃苗連同春泥一道放入破花盆,眼前赫然出現一石青色卷雲紋皂靴,將可憐的小桃苗碾在腳下。
“不要!”年若薇目眥欲裂,伸手死死抱著那無情的皂靴。
此時她隻覺得心弦也被生生碾碎,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瞬一道被扼殺,徹底灰飛煙滅。
她忍著鑽心絕望的疼,有些崩潰地抬眸看向四阿哥。
她不明白為何他連一棵小桃苗都不肯放過。
“四阿哥您赴毓慶宮晚宴之時,賞給奴婢一顆桃子,奴婢有罪,擅自將桃核種在此處。”
“因您下令不準奴婢踏入此處,所以奴婢今日來將小桃苗移栽到彆處,卻不知為何惹您大怒,奴婢鬥膽,求四阿哥放這卑賤草木一條生路。”
她忍淚抬眸,看向四阿哥那盛氣淩人的臉,心中愈發酸楚,仿佛此刻四阿哥腳下碾壓的是她的臉,她忍不住淚如雨下。
胤禛負在身後攥成拳的手,豁然鬆開,他愕然看向哭得傷心欲絕的年氏。
他收回腳步,有些尷尬的凝著那被他碾到塵土中奄奄一息的桃樹。
“奴婢這就告退!”年若薇看著被摧殘得攔腰折斷的小桃苗,忍著傷心起身離開。
此時胤禛獨自站在海棠花樹下,滿臉錯愕盯著那被碾死的小桃苗發呆。
蘇培盛將陳文正送走,回到小花園就看見四阿哥獨自一人站在海棠花樹下沉思。
“爺,該到時辰去養心殿與太子爺他們彙合了。”
“立即去尋花匠來。”
“啊?”蘇培盛有些懵然,四阿哥為何突然要尋花匠。
“去!”
四阿哥的語氣,似乎還有那麼點急迫,蘇培盛誒了一聲,轉身就跑去花草房尋侍弄花草的奴才。
蘇培盛氣喘籲籲領著花匠來到小花園,見四阿哥已端來小竹凳端坐在海棠花樹下,正不知盯著樹下何物看得全神貫注。
他喘勻氣之後,將那老花匠領到四阿哥跟前:“爺,花匠帶來了,這是紫禁城裡經驗最足的花匠。”
“救活此苗,重賞。”
蘇培盛順著四阿哥手指的方向,這才發現草地上有棵不起眼的小苗被踩扁,嵌在清晰的鞋印中。
那花匠跪在樹苗前查看片刻,有些為難地回話:“四阿哥,這是京郊平穀那盛產的桃樹品種,隻不過這桃樹傷勢過重,就算勉強救活,也需精心嗬護備至,可即便如此,今後也隻能結出酸澀瘦小的苦果。”
胤禛垂眸看向那被攔腰折斷的桃樹,腦海中浮出年氏方才哭得梨花帶雨,絕望失落的眼神。仿佛他腳下碾碎的是年氏的性命。
他心裡莫名煩躁,起身居高臨下盯著那桃苗,沉聲說道:“無所謂,讓它生不如死更好。”
蘇培盛聞言,愣怔片刻,忙不迭開始說好話:“小東子,爺的意思是你儘力即可,花開花落皆有時,苦果又如何?若不甜,就將苦果全泡在蜜罐裡,總有辦法讓苦果變成甜津津的碩果。”
蘇培盛滿臉堆笑瞅一眼四阿哥,見爺的麵色稍稍緩和幾許,這才暗暗鬆一口氣。
蘇培盛有些懵然,他不知為何爺對這天生就克他的桃苗如此上心。
猛然間,他想起來小年糕曾經神秘兮兮在海棠花樹下澆灌一棵小草苗,蘇培盛滿眼震驚看向那小桃苗,心中多出些猜測。
爺對小年糕,似乎仍有些惦念,念及於此,他頓時收回窺視的眼神,垂首不再多言。
“蘇培盛,明日申時,爺隨太子哥到京郊百望山圍獵,命伴讀隨行。”
蘇培盛畢恭畢敬應了一聲,抬眸間忽而瞧見四阿哥眸中殺機一閃而逝。
四阿哥讓伴讀隨行,又準備了好些沒有標記的開刃利箭,意圖已昭然若揭,他驚得張了張嘴,往柵欄邊挪了挪腳步。
他知道四阿哥心間橫亙著一根毒刺,爺已等不及,必須除之而後快。
胤禛嘴角浮出一抹冷笑,又嗤笑道:“命年氏隨行。”
他本不屑於針對陳文正,奈何陳家與大哥沆瀣一氣,讓太子爺在江南的布局連連碰壁,太子震怒,言明陳家必須為他們傲慢輕視的態度付出代價。
而代價,就是陳文正的命。
胤禛並未出言勸諫,而是默認百望山狩獵之行,畢竟陳文正此人,並不值得他開口向太子哥求情。
“奴才遵命。”蘇培盛壓低眼簾,斂起滿眼震驚之色
年若薇正在屋內學習教導人事的嬤嬤留下的功課作業,蘇培盛竟一路小跑來尋她,說明日申時,她要陪同四阿哥去京郊百望山狩獵。
她本想拒絕,可忽然聽蘇培盛說四阿哥的伴讀都會隨行,她頓時警惕。
陳文正過幾日就要離開紫禁城,四阿哥對陳文正厭惡至極,為何莫名其妙讓他隨行狩獵?
她心中湧出強烈不安,當即決定要一道隨行前往百望山。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換上一身窄袖獵裝,還特意梳了輕簡的長辮,跟隨四阿哥前往百望山。
此時她有些忐忑不安地來到前院集合。
“小年糕,這兒呢~”蘇培盛朝著小年糕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年若薇盯著蘇培盛身側那玄色馬車,雖不情願,但隻能磨磨蹭蹭來到馬車前。
“你到馬車裡伺候四阿哥。”
“哦”她不情不願掀開馬車簾子探入車內。
此時四阿哥正襟危坐在馬車內,正在用刻刀雕琢一枚碧玉簪。年若薇乖巧地坐到馬車右側,開始替四阿哥斟茶遞水。
馬車內一時間安靜的隻剩下四阿哥打磨玉簪的聲音,她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而聽見四阿哥冷哼一聲。
“放肆!誰允許你梳辮子!”
“奴婢蠢笨,不知這辮子有何紕漏,惹得四阿哥不悅,請您明示。”年若薇欲哭無淚,四阿哥定是故意在針對她。
“蘇培盛,滾進來!”
坐在馬車前的蘇培盛早將馬車內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掀開馬車簾子,仔細審視小年糕今日紮的辮子。
她今日並未挽發,而是在腦後梳了單辮,用一截紅綢帶束緊,發間不墜任何珠玉,蘇培盛頓時發現關鍵所在。
小年糕開了臉,是屬於四阿哥的所有物,對外四阿哥又是她的男人,她今日竟梳了未出閣閨少女的發型,簡直是在藐視四阿哥,難怪爺會發怒。
“哎呀,小年糕你這頭發梳錯了,雜家幫你重新梳頭。”
蘇培盛麻溜地從馬車暗格抽屜裡取出一把玉梳子,他鬆開小年糕的發辮,正要用玉梳替她挽發髻,忽而手上動作一僵,無助看向四阿哥。
他怎麼給忘了,這玉梳子是爺的梳子,他怎能讓小年糕用。
蘇培盛訕訕笑著,將玉梳子放回抽屜,從懷裡取出他自己的桃木梳,他一雙巧手在青絲間摩挲穿行,正要幫小年糕梳頭,忽而聽見四阿哥沉沉說了句彆動。
年若薇此時正忐忑背對著四阿哥,感覺到身後蘇培盛開始輕輕地替她梳理滿頭青絲,她有些緊張的絞著手裡的帕子。
“有勞蘇哥哥。”
沒想到蘇培盛看著麻利,手上力道卻忽輕忽重,年若薇吃痛的輕呼了好幾聲,他竟怕的手都在發顫。
年若薇忍著疼,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她感覺到滿頭垂落的青絲都被蘇培盛挽起,他似乎又在她發髻之上彆了一支發簪。
年若薇有些詫異的伸手撫摸那發簪,觸手間滿是沁涼潤澤,該是玉簪。
此時蘇培盛瞪圓眼,全程不敢吱聲,默默看著四阿哥略顯笨拙,替小年糕挽婦人發髻,他捏著手裡的桃木梳,手心都沁出薄汗來。
待到四阿哥將親手做的碧玉簪彆在小年糕發髻,又抬眸覷了一眼蘇培盛,他這才反應過來,將琺琅彩小銅鏡遞到小年糕麵前。
“年糕啊,你快瞧瞧這發式多清爽利落。”
年若薇端著銅鏡,訝異盯著銅鏡中梳著滿人已婚婦女發髻的自己,有一瞬錯愕與懵然。
緊接著她又發現了發髻上的玉簪子,頓時嚇得麵色慘白,這簪子極為眼熟,儼然是方才四阿哥親手雕琢的那支玉簪。
她頓時驚的屈膝匍匐在四阿哥麵前。
“四阿哥饒命,這簪子不合規矩體統。”
年若薇又氣又急,四阿哥分明是想在眾人麵前捧殺她,發簪是正妻之物,她一個沒名沒份的試婚宮女若戴著發簪招搖過市,定死無全屍。
“小年糕,宮裡沒漢人這些繁文縟節的規矩。”蘇培盛好意提醒道。
蘇培盛知道年糕因何如此忌憚,隻因漢人習俗中男子隻能贈嫡妻發簪,而妾室隻能戴發釵。
蘇培盛心中亦是掀起驚濤駭浪,四阿哥博才多學,又豈會不知這是漢人送給嫡妻的信物。
胤禛有些懊惱,方才他心隨意動,胡亂雕琢之物,又見年氏發髻素了些,就隨手將那做工粗糙的發簪彆到她發間。
此時見年氏反應如此激烈,他才想起這是漢人贈予嫡妻之物,如此粗陋的發簪,他既送出去,又如何能再打臉收回?
於是他將手中刻刀隨手一擲,寒聲道:“殘次品,棄之可惜,賞你。”
聽到蘇培盛解釋說滿人沒贈發簪給嫡妻的習俗,年若薇這才暗暗鬆一口氣。
“四阿哥親贈之物,奴婢定會好好收藏,今日圍獵需騎射,奴婢怕磕碰壞這發簪,就先行收起來。”
年若薇才不會傻到帶著這要命的發簪到處炫耀,她迫不及待將那發簪取下,踹入懷中藏好。
馬車內再次陷入死寂,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年若薇被馬車顛的昏昏欲睡,馬車竟緩緩停下,馬車外有小太監提醒,他們已到百望山腳下。
年若薇和蘇培盛二人先行躍下馬車,侍立在馬車前,待到一身玄色窄袖獵裝的四阿哥躍下馬車後,二人跟著四阿哥來到山腳下的狩獵營帳內。
四阿哥入帳內與皇子們彙合,年若薇則候在外頭焦急四下張望,發現陳文正和幾個伴讀早就候在馬廄旁。
她正想著尋時機提醒陳文正今日圍獵需小心暗箭,忽而瞧見從一旁的大帳內走出幾道身影,人群中赫然有榮憲公主和佟佳毓琳。
想必太子爺還邀請了京中的貴女一道前來助興。
見佟佳毓琳不懷好意地看向她,年若薇默不作聲往蘇培盛身後躲藏。
“蘇培盛,今兒男女賓分開圍獵,這奴婢與男子廝混在一塊成何體統。”佟佳毓琳盯著那奴婢的婦發式,頓時氣得發抖。
“什麼體統不體統,本公主與這年氏頗有緣,今兒就讓年氏跟在本公主身邊伺候。”
榮憲公主素來不喜歡佟佳毓琳,此時見佟佳毓琳對小年糕劍拔弩張,忍不住挺身相護。
蘇培盛方才也在頭疼該如何安置小年糕,再加上他知道小年糕與榮憲公主交情不淺,也覺得公主說的有道理,於是急急入了帳內,征求四阿哥的意思。
再出來之時,蘇培盛施施然走到榮憲公主麵前,將小年糕托付給了公主殿下。
“走吧!我們先去北邊的山林圍獵,今兒拔得頭籌者,本公主願贈玉如意一對!”
榮憲公主飲馬疾馳衝入山林內,年若薇策馬揚鞭緊隨其後,行到密林深處,榮憲倏然勒緊韁繩躍下馬背。
“小年糕,你這幾日都躲在乾西四所裡不出來,你也知道我那四弟不太好說話,所以我都沒尋著機會去瞧瞧你,你還好嗎?”
見榮憲公主若往常那般要攙她的手,年若薇垂首往後退了一大步,畢恭畢敬說道:“公主殿下折煞奴婢,您金枝玉葉之身,怎能來探望一個奴婢。”
“哎呀,小年糕啊,你要急死我啊,彆一口一句公主來埋汰我可好?”榮憲見小年糕與她生疏,頓時急的揚鞭拚命抽打身側的野樹。
“我是藍兒,藍兒啊!嚶嚶嚶”榮憲急得團團轉,卻聽見身後傳來噗呲一聲淺笑。
“你是藍兒倒顯得我攀龍附鳳,與奴婢為伍,你不怕跌了身份?”
年若薇並未責怪榮憲公主隱瞞身份,她反而要感謝榮憲公主出手救她一命,方才隻是想試探她對自己的態度而已。
既然榮憲公主不介意與奴婢為伍,她就更不會介意。
“好年糕,我就怕你不理我。”榮憲抱著小年糕的肩膀,頓時喜不自勝。
二人言歸於好之後,年若薇就與榮憲有說有笑,相偕圍獵。
二人行至一處淺灘,榮憲著急去追重傷的梅花鹿,年若薇則有些乏力地靠在楓樹下歇息。
她正舉起水囊喝水,忽而耳畔擦過一陣勁風,隻聽諍地一聲嗡鳴,一簇利箭擦過她耳畔,徑直楔入她所倚靠的紅楓樹。
“還真是煞風景。”但見佟佳毓琳策馬朝她疾馳而來,此時她端坐在馬背之上,居高臨下睥睨著那賤婢。
“奴婢不知做錯何事,竟惹得格格如此不悅,處處針鋒相對。”年若薇站起身,警惕握緊手中獵刀。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一句話都聽不懂。”佟佳毓琳眉眼間俱是恬淡笑意,可這笑意在年若薇看來,卻帶著瘮人的虛偽。
“若你偏要覺得我在針對你也無妨,其實啊”佟佳毓琳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笑意。
她壓低嗓音,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如鬼魅般笑道:“你讓我唯一覺得不高興之事,就是你怎麼還活著啊。”
“你身後的紅楓,生不逢時,就像你一樣,若待到秋來,看萬山紅遍,如血海般層林儘染,方才唯美。”
“哦對了,我方才縱馬前來之時,看到四哥哥的伴讀渾身染血,在西南角半死不活。”
“是哪個伴讀!!”榮憲倏然從林中竄出,驚的將手裡的野鹿都丟到一旁。
“不知。”
榮憲心急如焚,當即揚鞭往西南風狂奔而去,年若薇亦是急火攻心,緊隨其後縱馬狂奔。
佟佳毓琳目送那兩個蠢貨離開之後,就掉轉馬頭,疾馳離開。
此時年若薇又氣又急,四阿哥定已經對陳文正下手,她雖然她知道佟佳毓琳沒安好心,可即便是陷阱,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主動跳,她不能連累陳文正丟了性命。
此時她拚命甩動馬鞭,朝著西南密林狂奔,她關心則亂,竟將榮憲甩開一大段距離。
被落下的榮憲公主隻能鞭長莫及,眼睜睜看著小年糕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她正要揚鞭追趕,忽而瞧見書呆子一瘸一拐牽著馬從溪澗踏出。
“書呆子!你怎麼受傷了?”
“微臣無礙,多謝公主掛懷,隻是方才從馬上跌落,膝蓋挫傷而已。”
“你先在溪邊等我,我去找小年糕。”
榮憲權衡之後,雖不放心書呆子,但還是決定先去找小年糕,她總覺得佟佳毓琳來者不善,小年糕定會栽到她手中。
密林內煙霧籠罩,年若薇舉目逡巡四周,終於在樺樹林附近發現斑駁血跡,分不清到底是人還是野獸的血跡。
她戰戰兢兢下馬,屏住呼吸往密林深處走去。隻聽見林中傳出數道馬蹄聲,伴著淩厲的箭矢破空之聲傳來。
隱隱約約能聽見有人低聲說快追,年若薇頓時心驚肉跳,她拔腿就衝入迷霧之中,忽而被人攔腰抱緊。
她正要驚呼出聲,耳畔卻傳來熟悉的溫潤嗓音:“是我。”
二人閃身躲在一處亂石後,年若薇急的查看陳文正的傷勢,此時他身上都是斑駁的血跡,臉上都濺滿瘮人血跡。
“你受傷了,傷的重不重?”年若薇在陳文正身上逡巡片刻,終於發現他手臂上一道還在滲血的刀口。
“林中有刺客,方才我與幾個侍衛護送四阿哥先行離開,我身上受了些輕傷,不打緊。”
年若薇並未覺得驚訝,隻心疼陳文正被蒙在鼓裡,竟然還舍命護送四阿哥先走。
“文正哥哥,林中殺機四伏,我們快走吧。”年若薇要去攙扶陳文正起身逃跑,忽而聽見他發出痛苦悶哼。
她低頭竟看見陳文正的腳踝被一支利箭貫穿,方才他抱著她滾落到山澗之時,她就聽到一聲悶哼,想必是為救她一命,才身受重傷。
“文正哥哥,方才你是不是替我擋箭了。”年若薇感動的熱淚盈眶。
“舉手之勞,我是男子,留幾條疤痕又如何。”陳文正將箭簇折斷,艱難起身。
“文正哥哥,是我對不起你。”年若薇語氣哽咽,滿懷愧疚。
“何來連累之說,我還沒問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你在找四阿哥?”
“才不是,我是來尋你的。”年若薇漲紅臉,小聲嘟囔了一句。
“其實我也是來尋你的。”陳文正扶著石縫勉強站直。
年若薇頓時駭然,她伸手攙著陳文正的手,焦急追問:“你是不是聽誰說我受傷了?”
“沒有,隻是我護送四阿哥回到百望山腳下,並未看見你,擔心你困在山中有危險,特來尋你。”
“文正哥哥”年若薇頓時感動的淚目,沒想到他已然脫險,卻為她再次陷入陷阱。
她邊擦眼淚,邊抬眸看著陳文正,陳文正是個讓人無法抗拒的謙謙君子,可她不能喜歡他,而非不喜歡他。
“文正哥哥,我啊!小心!”
眼見一簇簇淩厲箭矢從密林中呼嘯而出,年若薇下意識閃身擋在陳文正麵前。
可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未襲來,身後傳來一陣陣兵刃相接之聲,年若薇轉身竟看見身穿四阿哥揮劍擋在她身後,替她攔下那些致命的箭矢。
“還愣著做什麼,快走啊!”蘇培盛見陳文正行動不便,俯身將他扛起就跑。
今日這百望山中凶險無比,竟莫名混入了大批窮凶極惡的刺客,奴才們拚死將主子們護送到山腳下,可四阿哥卻莫名其妙再次折返。
直到四阿哥擋在小年糕身前,蘇培盛才恍然大悟,爺對年糕的確上心了。
年若薇站在四阿哥身後,準備時刻守在他身邊,免得讓他騰出手,對付重傷在身的陳文正。
“四阿哥,求您放過陳文正,您想對奴婢做什麼都行。”
胤禛被年氏這陰陽怪氣的話氣的青筋暴起,忍不住反諷道:“ 爺該成全你與他當亡命鴛鴦,死在這山中!”
“四阿哥您不必再演了,陳文正已走遠,您可以讓刺客們退下了。”
年若薇才不相信重兵把守,有專人清場的百望山能混進什麼刺客,定是四阿哥為掩人耳目,將戕害陳文正的罪名加在刺客頭上。
見四阿哥還在揮劍斬斷四處襲來的箭矢,年若薇心中鄙夷,準備當場揭破他的虛偽麵具。
她疾步上前,擋在四阿哥身前,張開雙臂,她倒要看看這些箭矢會不會落在她身上。
“年氏!”隻聽見四阿哥一聲驚呼,閃身將她護在懷中。
年若薇正要繼續嘲諷四阿哥幾句,卻聽見四阿哥痛苦悶哼數聲,染著血跡的鋒利箭矢,從四阿哥肩胛處貫穿,停在她鼻尖之前。
溫熱猩紅的血急速落在她鼻尖,她頓時嚇得驚呼一聲,此時她終於相信四阿哥並非在演戲,而是真的有刺客。
“走!”四阿哥將她護在懷中倉皇逃離。
即便受傷,四阿哥依舊摟緊她的腰,蠻橫將她桎梏在懷中不肯鬆開。
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天際傳來春雷陣陣,傾盆大雨不斷落下,年若薇帶著受傷的四阿哥,來到今日躲避的亂石洞中避雨。
隔著雨簾,她看見山中偶有火光撲朔,她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所以不敢出聲求救。
入了石洞,年若薇正要喚四阿哥鬆開她,忽而腰間力道驟然鬆開,隻聽咚的一聲輕響,她轉頭發現四阿哥竟癱倒在地。
“四阿哥!”年若薇匆忙俯身去攙扶四阿哥起身,可指尖儘是一片灼人的滾燙,四阿哥傷勢嚴重,竟發燒了。
她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四阿哥義無反顧替她擋箭的場景,頓覺愧疚難當。
此時山洞外傳來淩亂細碎的腳步聲,年若薇擔心刺客追來,可此時山洞再無路可逃,二人隻能淪為甕中之鱉。
她手忙腳亂將四阿哥拖到山洞暗處,匆匆忙忙用枯枝敗葉將四阿哥遮擋掩蓋。
確認藏好四阿哥之後,她慌慌張張來到山洞口,正要往外衝去,忽而被人用力推倒在地。
她跌坐在地,疼的眼冒金星,正要反抗,忽而被人桎梏住手腳,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捆成粽子丟在地上。
“今兒還真是晦氣,下雨天沒幾個路人能打劫,這百望山也不知為何還在封山。”
“大哥,您快來瞧瞧,這有個漂亮的妞兒。”
年若薇被人捏著下巴,強迫她抬頭看向對方,她眼前赫然出現兩個虯髯大漢。
聽方才他們的對話,顯然是附近打家劫舍的山匪,此時見那二人色眯眯盯著她,年若薇頓時直冒冷汗。
“小妹妹,這麼晚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這山洞之中?長夜漫漫,不免寂寞,不若讓我們兄弟二人陪陪你可好?”
“二弟你還真不懂憐香惜玉,你瞧瞧怎麼把如此貌美的小嬌娘綁成粽子了。”
臉上有刀疤的大漢笑嘻嘻伸手解開束縛她手腳的麻繩,那色迷心竅的大漢還趁機在年若薇身上亂摸了好幾下。
她忍著憤恨,故作媚態迎合那壯漢。
“有勞二位哥哥,若你們能讓我平安回家,或拿著我的信物去尋我家人,定能獲得不菲的賞錢。”
“哦?小娘子還是個大戶人家啊。不知家在何方?”
“我家在南鑼鍋巷地字二號年府。”
原以為對方聽到她家在繁華地帶,會更加期盼得到豐厚財帛,可沒想到那刀疤大漢竟然揚手甩了她一巴掌。
年若薇捂著嘴角,口中溢出殷紅鮮血。
“你這小娼婦,當我兄弟二人是蠢豬嗎?那南鑼鼓巷裡多高官,你是想讓我們自投羅網不成!”
“哎呀還真是晦氣,怎遇到個沒用的官眷。”
“大哥,這下雨天咱哪兒也去不得,不若在這山洞裡先消遣消遣也好。”
“哎哎哎!她也隻有這點屁用了!”
刀疤大漢說著,就開始用狠力撕扯年若薇的衣衫。
就在此時,那高瘦的山匪倏然將眼神飄向堆在角落的枯柴,方才淋雨身上都已濕透,正好點些柴來烤火。
見那山匪往四阿哥藏身之處走去,年若薇頓時大驚失色,她正要起身阻攔,可已為時已晚。
“大哥,這角落裡還有個傷員呢,看著該是她男人。”
“嘿,兄弟,你女人還真水靈。”瘦高山匪戲虐地伸手點了點四阿哥的眉心。
此時四阿哥被對方點了穴道,不能動彈,更發不出聲響來,他一雙因憤怒而赤紅的雙眼,正死死盯著對她上下其手的山匪。
“你們放過他可好!”
“嘿嘿嘿,要放也成啊,就看你乖不乖了。”
那瘦高山匪將四阿哥拽到她身側,將他隨意丟在地上。
“這藥不錯,你也嘗嘗吧,省得一會沒力氣伺候我們兄弟二人。”
不待年若薇反抗,她的嘴就被蠻橫撬開,那刀疤大漢將一顆紅藥丸塞入她口中,她急的拚命往外吐,可那藥丸竟入口即化。
刀疤山匪又將幾顆紅丸扔進火堆中,很快燃起絲絲縷縷紅煙,洞中瞬間彌漫一股淡淡的的甜膩香氣。
“你要乖啊,小娘子,你夫君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現了。”山匪將染血的長刀放在四阿哥臉上摩挲。
“可否可否將他帶遠些,我不想讓他瞧見我這幅樣子。”
年若薇欲哭無淚,開始哆哆嗦嗦伸手去解衣服,四阿哥看她的眼神很難形容,怨毒狠戾,似乎也在嫌棄她貪生怕死,不肯當貞潔烈女。
“他若不看著你,就不刺激好玩了,嘿嘿嘿!”山匪說著,竟惡趣味的將四阿哥的腦袋轉到她麵前。
兩個惡貫滿盈的山匪笑的猙獰可怖,此時已迫不及待除去身上衣衫,開始一起動手去撕扯年若薇殘破的衣衫。
她身側四阿哥憤怒的臉頰觸手可及,年若薇伸手擋在他眼前,啞然道:“不要看,我很快就好了。”
“不要”
四阿哥倏然嘶啞著嗓子,低聲呢喃了一句,年若薇驚得瞪圓雙眼。
瘦高山匪光著身,衝到四阿哥麵前,急的低咒道:“沒想到你這病秧子還有兩下子,竟能衝開我點的啞穴。”
“二弟,我們需快些,我方才在洞口看到山裡有火光傳來。”
“好好好,那咱一塊上!”
刀疤山匪揚手在年若薇不著寸縷的腰間重重的拍了幾下,低聲恫嚇道:“彆叫,否則我擰斷你男人的脖子!”
“好好好,我不叫,我不叫,求二位好漢饒過我夫一命。”
年若薇乖巧的順著那山匪的話說,趁著刀疤山匪伏在她身上準備行苟且之時,她眸中殺機畢現,抬手將藏在手裡的斷發簪攜紮入那二人的脖頸。
方才在與那二人拉扯之時,她趁機將四阿哥送的玉簪掰斷,藏在掌心,伺機而動。
那瘦高山匪隔得遠,匆忙躲閃開來,眼瞧著大哥的脖子飆灑出大片血跡,他登時氣急敗壞,轉身就要拔刀砍死那婆娘的廢物男人泄憤。
可他還沒來得及轉身,隻覺得心口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竟發現心口被人戳穿。
此時年若薇身上還趴著早已死透的山匪,山匪脖子血流如注,她滿身滿臉染滿獻血。
驚魂未定之時,耳畔忽然傳來刀劍落地之音。
她歇斯底裡地怒喝一聲,拔出山匪脖頸上的玉簪,閉著眼睛就衝到那高瘦山匪麵前。
“都說了彆碰他!”她怒喝著拚命用玉簪紮向那山匪,直到他徹底癱倒在地,她仍是哭喊著拚命用玉簪瘋狂紮向他脖子。
“年氏你冷靜些。”
她被四阿哥拽入懷中擁緊,年若薇手中還攥著兩股斷發簪,此時她渾身都在發顫,她忍不住伸手環抱四阿哥。
此時她滿腦子都是殺殺殺,隻聽見四阿哥貼在她耳畔溫聲呢喃些什麼,她完全聽不清。
直到四阿哥伸手去擦拭她臉上的血跡,年若薇才緩緩回過神來。
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此時在四阿哥觸碰之下,她渾身戰栗酥麻,竟然莫名渴望他更多的觸碰。
完了,那該死的紅色藥丸定是助性之物,此時她情難自控,伸手在四阿哥懷中胡亂遊走
第35章
“四四阿哥恕罪,奴婢奴婢難受可否幫幫我”
年若薇此時已然被欲念支配,她瘋狂貪戀四阿哥微帶涼意的懷抱。
即便此刻她被四阿哥緊緊擁入懷中,可仍是覺得不夠,她倏然嚶嚀一聲,忍不住仰頭踮起腳尖,在他喉結忘情啄吻。
胤禛此時身型已搖搖欲墜,方才情急之下,他隻能蠻力衝開穴道,此時奇經八脈皆覺淩遲之痛。
在那陣怪煙的熏染之下,他此刻又被年氏如此主動撩撥,有些情難自控。
可他已然虛弱至極,再無力反抗,被年氏猴急地輕輕一推,就無奈落在她懷中,二人順勢滾落在方才那兩個山匪鋪好的草垛之上。
胤禛此時氣息愈發紊亂,他並非不近女色,況且年氏是他喜歡的女人。更何況他麵前又是如此旖旎春色。
她本就是屬於他的試婚宮女,胤禛不想壓製天性,於是俯首回吻她,可倏然想起她並非完璧,胤禛眉峰輕蹙,轉而避開她的臉,將綿吻落在她的香肩。
他的目光被年氏肩上深可見骨的牙印吸引,他眸中怒意漸盛,正要發怒,倏然又想起些什麼,他遲疑片刻,在她肩上落下新的淺淡牙印。
他麵色嚴肅盯著兩道一樣的牙印,眸中怒意漸漸消弭,不覺間染上淡淡的笑意。
此時年氏已然迫不及待撕扯開他的外袍,胤禛莞爾,被迫由著她嬌憨地替他寬衣解帶。
年若薇又羞又驚,看著金尊玉貴的四阿哥被她騎在身下,她艱難地在欲念與恐懼中掙紮,不行不行!四阿哥會將她五馬分屍的!
一想到要死,她忍不住開始哆嗦,於是一咬牙,抬手就開始扇自己耳光。
她在心裡不斷謾罵自己,可她真是瘋了,即便知道若今日對四阿哥用強,她定不能活著離開山洞,說不定四阿哥一怒之下又要讓她九族消消樂了,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四阿哥。
“嚶嚶嚶,年若薇你這個禽獸啊,快醒醒!”她雖是在掌摑提醒自己清醒些,可語氣竟莫名染上嬌怯的嚶嚀。
胤禛被年氏那嬌憨的模樣氣笑,忍不住輕輕搖頭,眼見年氏的臉頰都被她自己傷得浮出掌印,泛著讓人心悸的血絲,胤禛心中莫名煩亂,抬手攥住年氏的手腕。
“不準打!”他本想抬手撫著她臉頰上的指印,卻鬼使神差地用帶著剝繭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發燙的嘴唇。
“啊?”此時年若薇被自己臉頰上火燒的疼,勉強扯回一絲清醒神誌。
趁著四阿哥此時情迷意亂之時,她決定繼續自救計劃。
今日從那兩個山匪出現那一瞬,她就開始籌謀算計四阿哥,隻因她早就發現山腰上的火光出自蘇培盛。
而那兩個外強中乾的山匪,她勉強還能應付,所以才會故意在四阿哥麵前假裝忠奴,裝作為保護四阿哥,而故意被那兩個山匪羞辱,再趁機暴起殺人。
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隻是她沒有想到那兩個可惡的山匪竟會對她用下三濫的藥,更沒有想到四阿哥竟然不惜衝破穴道,拖著傷重之身救她。
此時年若薇見時機成熟,倏然俯身趴在四阿哥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爺,我知道你嫌棄我臟,我自己都嫌棄自己,嗚嗚嗚爺將我貶到辛者庫之後,奴婢的確被三個太監玷汙了身子,奴婢怕您嫌棄,所以不敢告訴您,嗚嗚嗚嗚”
“那三人雖是太監,卻用了可怕的東西對奴婢,好疼啊,四阿哥,奴婢真的好痛,奴婢當時恨不得去死,可奴婢想回您身邊,奴婢想著若能苟活,即便遠遠看您一眼也好。”
年若薇雖然哭的肝腸寸斷,但卻在心中冷笑,四阿哥和大阿哥果然是親兄弟,一樣都喜歡貞潔烈女,她索性就反其道而行,故意表現的像個花癡女,他肯定會對她厭惡至極。
四阿哥不是要尋奸夫嗎,那她乾脆買一送二得了,反正辛者庫那三個人渣的確玷汙過不少罪奴的身子,更有可憐的女子被他們三人淩虐致死。
而且她在辛者庫的時候,的確深受其擾,若非蘇培盛照拂,加上她用半幅身家銀子打點,她也難逃魔爪。
與其讓四阿哥繼續猜忌傷害靠近她的男人,不如她主動將所謂的奸夫說出來。
反正那三個太監惡貫滿盈,年若薇今日選擇將那三個惡棍推到四阿哥麵前,也算為名除害。
對於四阿哥來說,她的身子若是被太監玷汙,比與外男有染更讓他覺得無比惡心。
她還要讓四阿哥愧疚,畢竟是因為四阿哥將她送到辛者庫,她才被人玷汙,她可以利用四阿哥這點稀薄的愧疚之情,好好的活下去。
胤禛滿懷愧疚聽著年氏聲淚俱下,傾訴她在辛者庫裡慘絕人寰的遭遇,忍不住伸手笨拙地去擦拭她的眼淚。
“爺,若您也嫌棄奴婢,那奴婢這就去死,嗚嗚嗚”
“爺定覺得奴婢肮臟下賤至極,方才爺都不想碰奴婢”
年若薇看到四阿哥一副憋屈的樣子就覺得開心,她惡趣味的想要再多說兩句,惡心惡心四阿哥,於是假裝湊到四阿哥麵前,俯身就要去吻他的薄唇。
她方才都看見了,四阿哥對她已生厭棄之心,不想觸碰她被彆的男人嘗過的朱唇。
如今他以為她這半點朱唇,被好幾個殘缺的太監嘗過,一定惡心得想吐吧。
反正她在外人眼裡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她已經沒有任何名節可言,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今日舍命救四阿哥,四阿哥定對她心中有愧,定不想日日看見她在身邊晃悠,他定會立即將她趕出紫禁城的。
思及於此,年若薇心裡已樂開了花,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正要繼續惡心四阿哥,倏然她的後頸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扣緊,年若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她驚呼一聲,被四阿哥桎梏在身下,她還正要繼續開口惡心四阿哥,可沒想到他竟俯首以吻封緘。
即便此刻他有些情動,麵頰都泛著不自然的紅暈,可他的唇卻冰冷至極,讓她忍不住哆嗦。
年若薇頓時欲哭無淚,四阿哥怎麼不照套路走,他不是應該滿眼嫌棄,憤怒將她推開嗎?
現在該怎麼辦!她嚇得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掙紮。
此時在四阿哥炙烈洶湧的長吻下,她差點忘了呼吸,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四阿哥在她有些發疼的唇上輕咬幾下,轉而將唇貼在她耳邊。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
年若薇聽到四阿哥溫聲在她耳畔呢喃:“不嫌棄。”
她頓覺天雷滾滾,完了完了,她把自己玩沒了,她壓根就想不到四阿哥的口味竟然如此重!
他怎麼會不嫌棄!還真是活見鬼了!年若薇頓時心如擂鼓,此時四阿哥正忘情吻著她的額頭,她欲哭無淚。
“笨蛋!除了會舔爺一臉口水都不會彆的,怎麼和啟蒙嬤嬤學的規矩。”此時神智不清的四阿哥竟然用繾綣深情的目光盯著她,年若薇看的頭皮發麻。
完了,她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忍不住往洞口張望,算算時間蘇培盛也該趕來了吧,她都在路上故意留下許多記號了,她在心中默念蘇哥哥救命,可手卻控住不住的去剝四阿哥的衣衫。
“爺!!”
此時山東外傳來蘇培盛焦急的呼喚,原本還神智不清的年若薇在聽到蘇培盛高聲驚呼之後,她的神誌有一瞬間清醒。
此時看見自己坐在四阿哥身上剝他的衣衫,她頓時羞紅臉,轉身噗通一下躍入洞中寒潭內。
冰冷刺骨的潭水讓她徹底清醒,可那種難以言喻的酥麻感縈繞周身,仍是讓她羞於啟齒。
她的衣衫都被撕扯成碎片,若蘇培盛此時帶著眾人進來,她本就被千夫所指的名節,就徹底毀了。
“咳咳咳”
隻聽四阿哥有些嘶啞地咳嗽了幾聲,年若薇頓時緊張兮兮看向他。
卻見他將外袍丟到水潭邊,捂著心口緩緩朝著山洞門口走去,他走的踉踉蹌蹌,最後竟然迎風咳血,長身玉立在山洞前。
年若薇泡在刺骨寒潭中瑟瑟發抖,隻敢露出半個腦袋,此時她渾身都是難以言喻的酥麻。
她在心中不斷安慰自己,四阿哥定是被藥物影響了神誌,此刻即便不是她,隻要是個女人,四阿哥都會情不自禁。
她哆哆嗦嗦抬眸看向四阿哥,不知他和蘇培盛在山洞口小聲嘀咕些什麼,沒過一會,蘇培盛就背著身垂首入了山洞內。
蘇培盛將身上的太監衣衫脫下,放在了寒潭邊上。
緊接著蘇培盛又動作利索,將那兩具屍首堆到枯柴堆上,隨著熊熊火焰燃起,蘇培盛又離開了山洞。
“小年糕兒,你可以出來了。”蘇培盛在洞口輕聲喚道。
年若薇無奈看向正背對著她烤火的四阿哥。
此時他正默然盯著火堆中被引燃後發出劈裡啪啦聲響的屍首。
四阿哥自然不會紆尊降貴離開,她隻能委屈自己從水中躍出。
她不著寸縷爬到寒潭邊,胡亂套上了蘇培盛的衣衫。
男子的外袍有些寬大,年若薇被凍得牙齒直打顫,抱著手臂,有些木訥地站在原地。
此時蘇培盛在洞口外頭喚了一句藥熬好了。
“嗯。”四阿哥伸出手掌悠閒烤火,明滅火光在他側顏跳躍,顯得他此時的情緒愈發讓人難以捉摸。
她正看得愣神,四阿哥忽然側首與她對視:“過來。”
第36章
“奴婢遵命。”年若薇裹緊太監袍,有些局促不安的緩緩走向四阿哥。
“方才可受傷?咳咳咳”四阿哥倏然痛苦凝眉,捂著嘴角,嘶啞咳嗽起來。
年若薇隻覺得腳下有千斤重,她忍著鑽心的腹痛,目光落在四阿哥肩胛上的斷箭,此時那斷箭還在流淌殷紅血跡,她心中莫名湧出一陣酸澀鈍痛的奇怪感覺。
四阿哥竟還知道對她噓寒問暖,她還是頭一回覺得四阿哥也並非完全不近人情。
“謝謝四阿哥掛懷,奴婢奴婢”
此時她渾身發熱,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眼前赫然出現三個一模一樣的四阿哥重疊在一起。
蘇培盛正拎著食盒入了山洞內,他全程都不敢抬頭亂瞧,隻低著頭,目不斜視。
此時他陡然聽見小年糕竟莫名其妙說了句“蘇哥哥,幫我扶著點路,這路晃得厲害。”
他驚的匆忙抬頭去瞧,但見小年糕身子一軟,徑直朝著火堆直直墜去。
蘇培盛驚得拔腿衝上去搭救小年糕,可四阿哥竟眼疾手快,伸手將昏厥的小年糕拽入懷中箍緊。
蘇培盛正要鬆一口氣,卻瞧見小年糕雙腿之間,竟有明顯的血跡。
“爺年糕那流血了”蘇培盛目露沉痛,他以為小年糕被歹人施暴,傷了身子。
“速讓醫女前來。”胤禛亦是震顫不已,可他方才明明親眼目睹年氏與那兩個悍匪周旋,他們並沒有侵.入她。
此時他憂心忡忡催著蘇培盛去尋醫女前來,很快蘇培盛就尋來個年老的醫女,那醫女隻把了脈,就讓小醫女去尋了個小布包袱來。
“回四阿哥,這女子隻是來了月事初潮,不知為何竟然受了極寒,所以有些出血過多,待奴婢去開些溫經的藥來即可。”
“好,撿最好的藥。”胤禛依舊將年氏摟在懷裡不曾鬆開。
此時蘇培盛又尋來一套乾淨的宮女旗裝,將旗裝交給了醫女。
蘇培盛眼尖地發現昏迷不醒的小年糕手裡竟然攥著四阿哥的辮子,登時嚇得衝上前去,伸手要將小年糕的魔爪掰開。
“無妨。”胤禛低聲說道。
醫女開始準備替年若薇擦洗身子,蘇培盛見狀,於是畢恭畢敬地退出了山洞內。
胤禛初時還鎮定自若,可眼見醫女端出一盆盆血水,頓時有些莫名慌亂。
老醫女似乎看出四阿哥有些慌神,於是匆忙解釋:“四阿哥您且放寬心,奴婢定將這位姑娘伺候的周到。”
“女子每個月來月事,難道都是如此煎熬?”胤禛看著那些血水,又凝眸注視在昏迷中仍舊痛得蹙眉的年氏。
他並未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有些著急。
“回四阿哥,這世間女子都是如此,且這位姑娘有些宮寒,今後每回月事來臨都需遭些罪,需注意歇息與保暖。”
老醫女的語氣頓了頓,又道:“倘若她今後若經曆過孕育子嗣,痛經的症狀會有所消減。”
胤禛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年氏平坦的腹部,腦海中回蕩著讓她孕育子嗣,她孕育的子嗣,自然隻能是他的血脈,他今後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胤禛頓時有些慍怒的收回視線。
不!他的長子必須是血統高貴的嫡子,而非出自如此卑賤的奴婢,他是皇子,絕不可能會喜歡卑賤的奴婢。
胤禛心中憤然,今夜的他,似乎被那迷.情之藥擾了心智,亂了心神,以至於有些魂不守舍。
胤禛合眼,讓紛亂的思緒歸零,再次睜眼之時,他眸中恢複往日清冷。
待到醫女替年若薇換好衣衫和月事帶後,蘇培盛也駕著馬車長驅直入山洞內。
“爺,奴才將小年糕抱到馬車上。”
蘇培盛俯身半跪在四阿哥麵前,伸手穿過小年糕的纖腰,正要將她打橫抱起,猛然間竟遇到一股強大的阻力,將小年糕從他掌心拽回。
蘇培盛愣神片刻,發現四阿哥竟然莫名其妙地將小年糕再次拽入懷中。
胤禛亦是被自己愚蠢的潛意識震懾,方才他反應過來之時,雙手已然將年氏從蘇培盛手中奪回到他懷裡。
胤禛篤定這山洞內的迷藥之效尚存,所以才再次迷惑了他的心智,他憤怒地攥緊雙拳,張開雙臂,讓蘇培盛將年氏從他懷中帶離。
蘇培盛見四阿哥情緒起伏,於是自作主張,準備將小年糕帶到裝雜物的馬車上,讓爺眼不見為淨。
他折步正要離開,可眼角餘光竟然看見四阿哥的目光竟再次落在小年糕身上。
蘇培盛眨眨眼,轉身將小年糕放在了四阿哥的馬車上。
山洞內,此時火化屍首的烈焰漸漸熄滅,蘇培盛取來幾根枯木,將燒成灰燼的殘渣統統掃進寒潭內毀屍滅跡。
待仔細檢查山洞內再無旁人的痕跡之後,蘇培盛就喚來太醫,處理四阿哥肩胛處的箭傷。
四阿哥不喜用麻沸散,蘇培盛看著太醫用柳葉刀剜肉刮骨,頓覺心驚肉跳,可此時四阿哥竟眉頭都不皺一下,還在鎮定自若翻閱太子爺分派給他的折子,著實定力不凡。
待到太醫處理完傷口之後,有小太監將一封火漆密信交給蘇培盛,蘇培盛朝著四阿哥遞過去一個眼神,見四阿哥點頭,就不急不緩展信閱覽。
“爺,太子爺和阿哥公主們都回了紫禁城,這密報裡說,今兒這些死士是南明朱三太子餘孽,內務府裡有細作,故而他們才能提前數日蟄伏在山中。”
“太子爺命您處理善後事宜。”蘇培盛麵色凝重,將書信遞給四阿哥。
胤禛接過密信掃一眼,就將那密信揉作一團,隨手丟入火堆中。
“死士的嘴撬不開,留著無用,統統淩遲處死,挫骨揚灰。”
蘇培盛誒了一聲,轉身就讓人將那些被抓獲的刺客統統淩遲處死。
他辦好差事回來赴命,就將四阿哥攙扶上了馬車。
胤禛被蘇培盛攙扶入馬車內安坐,此時馬車緩緩行進,年氏依舊昏迷不醒,像鵪鶉般蜷縮在馬車角落。
胤禛凝眸看著她滿臉的淚痕,口中還在不斷囈語好疼。
他頓時麵色一沉,想起方才年氏哭訴被那幾個太監欺辱,一想到她當時的絕望與恐懼,胤禛忍不住看向年氏蒼白的臉頰。
此時馬車行至顛簸之處,年氏的身型竟搖搖欲墜,眼看她即將栽倒在地,胤禛下意識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抱緊。
她落在他懷中的位置,有些不可言說,胤禛沒忍住悶哼一聲,本想將她推開,可她竟然主動伸手環抱住他的脖子。
胤禛的呼吸有些急促,年氏竟不知羞地在他懷中不安分的蹭了蹭。
“肚子好疼,嗚嗚嗚”年若薇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呢喃道。
胤禛見年氏疼得額頭都沁滿細密的汗珠,唇色煞白,他下意識將方才為避嫌負在身後的雙手,放在年氏的肚子上,想替她揉一揉肚子,緩解疼痛的不適。
可他一雙手才落在年氏肚子上,就迅速攥緊成拳,懸在空中發顫。
“嗚嗚嗚嫌棄我啊”
年若薇在睡夢中死乞白賴,求著四阿哥快嫌棄她,立即將她逐出紫禁城,可四阿哥非但沒有嫌棄她,反而說要與她生小包子,她在夢中絕望大哭。
聽到年氏在睡夢中都在害怕他會嫌棄她,胤禛攥緊的拳頭驟然鬆開,他將掌心輕落在年氏肚子,輕輕揉著。
此時見年氏還在哭嚎著,胤禛唇角扯出一絲笑意,她就這麼喜歡他?喜歡的連命都不要了?竟如此舍命護著他。
他嘴角的笑意漸甚,見年氏還在痛苦啜泣,他鬼使神差俯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蘇培盛聽見小年糕在馬車內嗚咽,頓時急眼了,方才醫女說小年糕服了藥,若難忍腹痛,需要借助外力搓揉保暖。
他掀開馬車簾子,正要告訴四阿哥醫女的囑咐,一抬眸,竟看見四阿哥正將小年糕緊緊抱住,此時正低頭吻著小年糕的唇。
蘇培盛瞪圓眼睛,默默放下了馬車簾子,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年若薇被一陣嘈雜的聲響驚醒,此時四阿哥正端坐在馬車主位上,借著熹微燭火,她看見四阿哥在翻閱折子。
她揉著眼睛,意識漸漸回籠,她忍不住吃痛的嘶了一聲,有些懵然的撫著紅腫發燙的唇,怎麼好好的睡一覺起來,她嘴唇都腫了?
蘇培盛聽見馬車內傳來小年糕的動靜,他糾結片刻,就伸手哆哆嗦嗦掀開馬車簾子。
“哎呀,小年糕你可算是醒了啊。”
“蘇哥哥,不知為何我嘴唇好像腫了,要不讓醫女幫忙瞧瞧?”
“咳咳咳”蘇培盛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偷眼看向四阿哥,見四阿哥朝他覷來一記眼刀,蘇培盛乾笑幾聲。
“哈哈,那什麼…方才你昏迷之時,馬車途經崎嶇山路,你在馬車內沒坐穩,就臉朝地摔著了。”
“難怪~”年若薇疼的呲牙咧嘴,她在心中罵罵咧咧。
自己好歹是為救四阿哥負傷,他還真是冷血無情,眼睜睜看著她摔到地上都不肯扶一把,就算他嫌棄她,也可讓蘇培盛來幫忙的,他就是故意的。
她正在腹誹,身後忽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年若薇轉身一看,四阿哥竟然躺到在地。
“爺!”蘇培盛見四阿哥摔倒在地,急的伸手去攙扶爺起身,可觸手間是灼人的滾燙。
“蘇哥哥快瞧,四阿哥的傷口怎麼好端端的又裂開了?”年若薇大驚失色,指著四阿哥肩胛上滲出的殷紅血跡。
“哎喲!!”
蘇培盛急的快哭了,卻有口難言,爺方才對小年糕那番折騰,傷口不崩裂才奇怪。
第37章
此時馬車已然入了乾西四所,蘇培盛焦急喚來幾個小太監,將高燒不退的四阿哥攙扶入屋內。
年若薇捂著絞痛的小腹,本準備回去歇息,可蘇培盛竟然轉頭將她拽到了四阿哥身邊。
“小年糕,今兒輪到咱值夜呢,你想跑哪兒去啊!”
“哦”年若薇苦著臉悶悶應了一句,就被蘇培盛打發到四阿哥身邊,替他寬衣解帶。
“哎喲小年糕你還愣著乾嘛,雜家扶著四阿哥,你快些替爺擦拭身上的血跡啊。”
“蘇哥哥!從前不都是你來伺候四阿哥沐浴更衣的嗎?”
“雜家手重,四阿哥今日有傷在身,你來更合適。”蘇培盛絲毫沒有給小年糕留餘地,將擰乾的帕子徑直塞進她手中。
年若薇有些無措的捏緊被藥水沾濕的帕子,她伺候四阿哥許久,今日還是頭一回見到四阿哥不穿衣服的身體。
不得不說,常年習武之人的身材真的很哇塞,四阿哥皮膚白皙卻寬肩窄腰,骨肉均勻。
年若薇紅著臉,用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他肩胛上的血跡,她的指尖不小心拂過他堅.硬的胸膛。
她匆忙低頭垂眸不敢亂看,可她一低頭,四阿哥肌理分明的腹肌又映入眼簾,她頓時驚得差點將頭埋到脖子裡。
嘶她不小心又看到了四阿哥的人魚線。
“咕嘟”年若薇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突兀,她尷尬的咬緊嘴唇,偷眼看向扶著四阿哥肩膀的蘇培盛。
蘇培盛張了張嘴,微挑眉看向小年糕紅的像猴屁股似的臉,他會意的嘿嘿乾笑了幾下,就替昏睡中的四阿哥換上了寬袍。
“你怎麼如此害羞,今後還怎麼伺候四阿哥,你遲早都要給四阿哥侍寢的。”蘇培盛壓低嗓子提醒道。
“爺怎麼可能瞧得上我啊,蘇哥哥您多慮了。”年若薇匆忙搖頭,四阿哥誤以為她被那三個太監糟蹋,定不會忍著惡心讓她侍寢的。
蘇培盛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看破不說破。
此時太醫也拎著藥箱,輕手輕腳來給四阿哥診平安脈,聽到太醫說四阿哥隻是因為勞累過度才沉睡不醒,眾人懸著的心才放下。
二人伺候四阿哥服下湯藥之後,蘇培盛又讓人取來一床被子,塞到年若薇手裡。
“小年糕啊,今兒晚上爺身邊需有人近身照看,你就待在屋裡吧,外頭夜涼風寒,你來了月事不能受寒,雜家去外頭守夜即可。”
蘇培盛將方才取來的湯婆子遞給年若薇,又仔細叮囑道:“這湯婆子拿去捂熱肚子,還有食盒裡的湯藥,是特意給你熬的。”
“多謝蘇哥哥。”年若薇頓時感激不儘,蘇培盛就像個暖心的大哥哥,總是對她關懷備至。
“客氣什麼,今後你有好事兒也念念雜家就好。”蘇培盛的語氣帶著罕見的諂媚與討好,他還殷勤搬來了一把小躺椅,放在四阿哥床榻之前。
收拾好小年糕的臨時床鋪之後,蘇培盛打著哈欠,正要轉身到門外候著,年若薇忽然含羞帶怯喚了一聲留步。
“蘇哥哥那個就是”此時年若薇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不敢看蘇培盛。
“年糕妹妹何故對雜家如此見外,有事你就說吧。”蘇培盛詫異看向小年糕,他還是頭一回見性子率真的小年糕如此扭捏姿態。
“就是我來月事了,但不知月事帶需找誰去領?”年若薇羞赧說道。
“雜家幫你去小廚房裡要些乾淨的草木灰,回頭你用棉布縫些月事帶即可。”
“啊???”年若薇頓時傻眼,她從來沒想到古代女子的姨媽巾如此簡陋,竟然是用肮臟的草木灰來代替姨媽巾。
蘇培盛見小年糕初次來月事有些驚慌失措,於是耐著性子,開始教小年糕如何用那月事帶。
“你彆擔心,宮中的奴婢都是如此,隻有皇子後宅女眷和娘娘們,才能用二百個銅板一片的月事帕!”
“那東西貴得很,聽說還不好用,你去取些乾淨吸水還更透氣兒的棉布,縫成長條口袋狀,然後用草木灰填滿,每個月來事兒的時候,就用綢帶係在腰間即可。”
年若薇在心裡默默計算月事帕的費用,一兩銀子能換來一千個銅板,古代的月事帕比不得後世的姨媽巾,而且她怕重複使用不乾淨,定不會將用過的月事帕洗了再用。
她每個月至少要用二十片左右的月事帶,那麼每個月就要花四兩銀子買姨媽巾。
可她如今的月例銀子才不到二十兩,還需寄一半銀子回家給弟弟年羹堯。
年若薇心疼的捂著心口,深吸一口氣,決定向貧窮低頭。
“那就有勞蘇哥哥幫奴婢取些乾淨的草木灰來。”
“你放心,雜家這就讓小廚房燒些草藥灰來,你彆看草木灰看著灰撲撲的,可比那又貴又不透氣兒的月事帕好用多了,還能強身健體呢。”
蘇培盛說話的語氣有些大聲,他是故意的,方才他偷眼看見四阿哥的眼睫眨得厲害,估摸著快醒了。
紫禁城裡隻有皇子後宅的女人和嬪妃才能用上好的月事帕,可小年糕是奴婢,用月事帕子不合規矩。
年若薇正要開口感謝蘇培盛幫忙取草木灰,倏然身後傳來四阿哥幾聲輕咳嗽。
“狗奴才,爺還不至於賞不起女人用的月事帕,咳咳咳去內務府領。”
“誒誒誒,奴才這就派人去,爺您且好好歇息。”蘇培盛嘴角浮出笑意,轉身拔腿就去尋人到內務府領月事帕。
此時房內隻剩下四阿哥和她兩個人,年若薇頭一回如此虔誠朝著四阿哥屈膝致謝:“奴婢叩謝四阿哥賞賜。”
她匍匐在地,滿眼喜色,感謝四阿哥!讓她在紫禁城內實現姨媽巾自由。
“咳咳咳”
年若薇跪在四阿哥床前,陡然聽見四阿哥咳嗽的難受,於是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熱水。
她用指腹測了溫度,等到水溫隻有七分燙之後,她將茶盞換到右手上,又動作嫻熟地將方才被茶杯燙通紅的左手,放在耳朵上降溫。
“爺,您喝些熱水潤潤嗓子。”
年若薇端著茶盞轉身,抬眸間,竟發現四阿哥已起身坐在床前,此時他徐徐踱步走向書桌,從抽屜裡取出個茶白色小盒子。
“爺您要做什麼?讓奴婢幫您吧。”年若薇見四阿哥拖著病體似乎要忙些什麼,她端著茶盞疾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