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2)

應平縣縣衙坐落在應平縣的中央,由幾個建築群組成,遠看飛簷走壁,肅穆端莊。

迎麵是大堂,木製構件上刻有虎獸彩繪,威風凜凜。大堂中間懸掛“應平縣正堂”金字大匾。再往前走依次是迎客廳、二堂、三堂。左右兩邊分設平間,是衙役所居之處,

縣衙後方修建庭院,假山流水,曲徑通幽。中間挖空做了一方池塘,不知名的魚兒遊離其間。旁邊建有一亭子,上書“望月亭”。陸久安正坐在亭子裡,查看往期的公文檔案。

亭子裡時不時響起陸久安的驚歎聲。

“這上一任縣令倒是個會享受的,窮成這樣,還能把後花園打扮得這麼雅致。”

“應平縣這麼大?相當於一個縣級市了。想不到啊,我一開始以為就一個犄角旮旯呢。”

“這麼大的地,人口這麼少,不對啊,好歹8萬多公頃的縣,人口還不到2萬?”

“每年征收的賦稅,簡直沒眼看。”

“哦,偷盜命案倒不少。”

總結下來就一個字:爛!

陸起正端著果盤入內,聞言不解;“人口少不好嗎?大人管理起來方便。”

陸久安把手裡冊子往桌上一拋,拈起一把果子:“唔,味道不錯,應平縣啥都不多,就是水果多。你說的人口嘛,這就是另外一門學問了,人口少起止是不好啊。人口少,勞動力就低下,工農商產業發展不起來,經濟就拉動不起來。經濟低下,誰願意往你這兒來?要是遇到個什麼大事,修建個什麼大工程,根本拉不到人。”

陸起平時跟著陸久安學習四書五經,也是習得一些知識的,但是對於這些東西卻是一竅不通,如此被陸久安簡單明了的解釋一番,倒是明白了個大概。

然而陸久安不明白。

這一路行來,所見水土氣候風俗景觀,和他那個時代川蜀雲貴地區非常相似,川蜀一帶一直物產豐饒,按理來講不該民生凋敝,食不果腹,乃至征賦艱難,成為朝廷頭痛所在。

陸久安吩咐屬下:“去把主簿叫過來,我要問他一點事。”

轉頭又吩咐陸起:“把我帶來的白牡丹,拿一罐來。”

主薄在一個縣的地位,相當於是二把手,縣令不在的話,一縣大小事務都由主薄代為處理,威望極高,權力極大。

歲月是奔流不息的滾滾川河,帶走了一代代過客,然而這片愴然的大地,卻沉澱下來一批久踞其職久操其事且老於世故的當地書吏。

應平縣主薄郭文今年52餘,從30多歲就跟著做事,一步步到了如今這個地位,可謂是八麵玲瓏世故圓滑。

郭文端著手中的茶盞深吸一口氣,清新怡人的茶香順著鼻孔鑽進來,綿延不絕。他小心翼翼的淺酌一口,登時神情陶醉:“疏香皓齒有餘味,更覺鶴心通杳冥。”

郭文正室搖著一把輕雲繡花羅扇:“茶是好茶,就是太貴。”

郭文不以為意:“不貴能叫好茶嗎?這可是從高山采摘經名師烘焙的,一出來就送往京城給達官貴人們喝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托人久經攆轉才搞到一小罐的。喝一點少一點。”

郭文也就這點小愛好了,喜歡效仿達官貴人附庸風雅。

“對了,那剛到的縣太爺,是個什麼來頭?”

郭文不屑:“黃毛小子一個。”

正說著那新鮮出爐的上司,就有小人來報,知縣大人請主薄去一趟,也沒說有什麼事,郭文摸著胡子左右搖晃著腦袋:“可惜可惜,我這剛泡的茶。”

嘴上這麼說著,卻起了身子抖了抖衣服上的皺褶:“走吧,去會一會咱縣令老爺。”

一路行來,郭文都在猜測縣令新官上任是有什麼安排,隨著小廝走進庭院,見到那縣令,還沒行禮,陸久安笑眯眯地指著旁邊的石凳:“坐。”

郭文淺淺行了個禮,依言坐下。

陸久安又笑眯眯地指著他麵前的茶盞:“郭主薄,嘗嘗。”

郭文早就聞到那飄過來的一縷縷沁人心脾的香味,眼珠子控製不住的往桌上掃。

陸久安這麼一說,也不客氣,拿起杯子,極緩慢極虔誠的喝了一小口,仿佛喝的是什麼瓊漿玉露。

陸久安饒有興趣得看著他:“不知我這粗茶入得了郭主薄的眼不?”

“哎喲陸大人說笑了。”郭文豎起拇指誇讚,“這茶開湯後,湯色杏黃明亮、毫香純爽,入口鮮純,回甘迅速深沁,喉韻深廣甜潤,妙哉妙哉!”

“郭主薄好舌頭!”陸久安撫掌大笑,”此乃鳳頂山上精心栽培的茶樹,於淩晨山霧最濃的時候取一芽一葉,再經過七七四十九道手法烘焙而成,其綠葉中夾雜著銀白色的毫心,形似花朵,衝泡之後花香四溢,取名白牡丹。”

郭文瞪大雙眼:“白牡丹,京城四大茗茶之一白牡丹?”

“正是,家父偶然得了兩罐。我之前考了功名,合著其他禮物一起贈了我一罐。我想著吧,自己也不會喝茶,不如給真正愛茶之人。說起來,比起白牡丹,那落雪龍井才真正是......”

陸起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公子和郭主薄你來我往,好似一對忘年之交。

陸久安與郭文天南地北的胡扯了一大通,講得口乾舌燥,才說起自己真正的目的:“我初來乍到,對江州知之甚少,還望郭主薄在工作上能指點一二,讓本官儘快熟悉職務,讓工作步入正軌。”

郭文還有些意猶未儘,得了好處,倒也爽快:“不敢,職責所在,大人請將。”

陸久安問:“有一事本官不明白,五年前應平縣人口有6萬多,為何如今銳減過半。”

郭文歎氣:“大人有所不知,本來應平縣物產豐富,一直以來風調雨順,百姓也安居樂業。誰知5年前鬨了一場地動。”

“那一年死傷無數,那還不是最嚴重的。地動把途徑應平縣的一條大江——怒江上遊給破開了一個口子,本來應平縣雨水就多,平時一到夏季就會有內澇,現在怒江一破,洪水倒灌,老百姓辛辛苦苦種植的糧食就顆粒無收了。百姓流離失所,死的死,逃的逃,這麼下來,可不是越來越少嘛?”

陸久安暗忖,照郭文的意思,應平縣人口流失全賴洪水的原因。

洪水一來,百姓一年的收成就無望,民以食為天,吃的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時間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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