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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想要了解你。”

“會想要留在你身邊。”

“會為你打破原則。”

這一字一句全部擊打在時未卿的心扉上,解開了他一直想不通的疑惑,將緊關的心門叩開了一條寬大的縫隙。

祁遇詹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蒙住時未卿的那層紗驟然消失,一切都豁然開朗。

時未卿的心在胸腔裡開始止不住的跳動,嘭嘭震響如同響在耳邊,蓋住了外界所有的喧囂,似乎這世間隻有這帳幔內的一方天地。

“喜歡。”時未卿另一隻手也抓上祁遇詹的是,一點既通地又重複了一遍:“因為我喜歡你。”你是不是不會走了?

時未卿問不出最後一句,但祁遇詹能看得出來,所以無須他問,他也會答,忍住將人擁入懷裡的欲|望,道:“還有一個問題,我以什麼身份留下?”

沒有聽到回答,祁遇詹沒有為難時未卿,而是眼神深邃地看著他,引導著說:“未卿,我傾慕於你,想要求娶,你願意嗎?”

時未卿直直地看著祁遇詹並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而是因為給不了。

時未卿不能成親,又不願祁遇詹離開。

麵對著似要將他吸入其中的幽深目光,時未卿突然心生膽怯,他怕他的想法一旦說出來,這人會立刻離開。

時未卿收緊手指,似乎要抓住些什麼,從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如現在這般,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無法抉擇。

祁遇詹原本嘴角掛著笑容,但見到時未卿臉色蒼白,表情越來越不對,眼中湧動極其複雜的情緒,甚至其中還有一絲畏懼。

收起笑意,祁遇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時未卿說過的這輩子都不會嫁人的話。

想起他備受寵愛卻思慮過度,鬱結於心。

想起他收集官員豪紳的罪證,未來誅殺朝廷官員攪亂朝局,以及死時的瘋狂和在主角受前不肯低頭的執拗。

一個個疑問堆積腦中,沒有答案,祁遇詹想問一問,但有些事現在時未卿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怕,答案會揭開一些血淋淋的傷口。

若真如此,祁遇詹打算自己查,事情總有查明白的一天。

祁遇詹靠近時未卿,親了親他緊皺的眉心,輕聲道:“未卿,你可以隨意拒絕我,我知道你喜歡我,這就足夠,我不會走,會一直留下來陪著你。”

時未卿怔怔地看著祁遇詹,嗓音發澀地說:“我不會成親。”

用親吻撫平了時未卿的眉頭,祁遇詹拇指劃過緋紅的眼尾,停在被遮住孕痣的位置,笑著道:“一輩子不成親也無妨,我給未卿做麵首,未卿養著我,好不好?”

這世界哥兒地位極低,受世人歧視,世俗禮教對他們極其苛刻,即便是皇族世家也不可避免,成親之前極少被允許出門,成親之後大多為妾更是沒了機會出門,一生困在內宅。

時未卿滿眼震驚,他不敢相信,普通百姓都不願娶為妻的哥兒,竟然有男子願意成為哥兒養的麵首。

還是他這樣天生反骨,做事異端,連親生父親都說是大逆不道的哥兒,若將他所行之事,公之於眾會引來多少口誅筆伐。

怎會有男子不在意?

但想到肖掌櫃回稟現在的裴錦活成了什麼模樣,以及他對裴錦這個普通哥兒的態度。

時未卿突然相信了,原來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男子。

第036章 第 36 章

“你不會覺得我……大逆不道嗎?”

酒意在體內裡肆意彌散, 昏暗狹窄的空間又賦予了他勇氣,時未卿睫毛輕顫,問出了隱藏在心中最深角落裡的問題。

他的親生父親不認同不理解, 時未卿依舊執著地堅持, 踽踽獨行久了, 對未來迷茫不知歸途,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卻又不願也不甘放棄, 隻得渾渾噩噩地走下去。

但現在,時未卿突然看到了希望,眼前這個人就如同一顆救命稻草,讓他想要握在手裡,緊抓不放,似乎隻有如此才能堅持下去。

此時的時未卿眼眶通紅,他的眼神讓祁遇詹感覺無比的脆弱, 好似一碰就會破碎。

他來自現代, 思緒自然不受這個時代限製, 但時未卿生在這裡長在這裡, 所有的人都在或行動或語言教導他,哥兒是什麼樣應該怎麼做。

在這樣的環境下要衝破世俗禮教的束縛, 與之反抗,要付出多少心思和努力,才能換回他現在的境遇。

時未卿在得知哥兒身份被他知曉, 擔心暴露,心裡又該有多惶恐不安。

祁遇詹隻覺他的心被刀割一般, 每次跳動都讓他疼痛難忍,出口的聲音卻極其溫柔。

“無論是誰, 都有權利選擇自己任何想做的,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所以即便你是哥兒也可以。

隻要你不做錯事不傷及無辜,任何人和事物無權阻礙你,世人不能,禮教不能。”

低沉的嗓音帶著最有力量的話語,直擊內心,撫慰了那份脆弱。

“我沒錯。”

說完,時未卿含在眼底的淚,突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大顆一大顆地滑落臉頰,混入酒液又將白袍洇濕了一大片,他執拗地對著祁遇詹揚頭,重複道:“我沒有做錯。”

“彆哭。”祁遇詹肯定地道:“未卿,你沒有做錯。”

他雙手一點一點拭去時未卿臉頰的淚水,掌心扣住他的脖頸,緊緊地將人帶到懷裡抱住,下頜抵在他的發頂,低聲道:“未卿,告訴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取來,全部都給你取來。”

祁遇詹是一個認定了就不會改變的人,他知道他自己想要什麼,或許他從未談過戀愛,或許他們相識時間很短,但他知道時未卿就是他要找的人。

祁遇詹願意將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麵前,隻為搏他一笑

燈罩裡的燭光將兩人合在一起的身影投在了屏風上,久久未動,燭火靜靜燃燒,突然一道炸裂聲響起,似乎在訴說它的蠟油燃到了底,也驚醒了時未卿。

時未卿波動的心緒已經平複,他抬起手臂勉強環住侍從衣袍下精壯的腰身,抬頭目光一錯不錯盯著近在咫尺的臉,一字一句道:“你記好,既然答應於我,便再沒有反悔的機會,要想離開除非我死。”

這世間多得是癡情女子和哥兒,男子大多薄情,因為他們心中隻有他們自己、錢財和權勢,心裡已經滿得裝不下其他,即便是一路相扶的結發夫郎也可棄之不顧。

時未卿相信他不歧視哥兒,但他不相信會有人,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對他情根深種到如此地步。

時未卿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沒有問出口,人既然留下來,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祁遇詹視線沒有任何退縮,撫摸著時未卿眼尾孕痣的位置,輕笑一聲,“好好的,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話已說完,時未卿不再揪著不放,他眯了眯眼,問道:“你還不打算告訴我名字?”

祁遇詹手微不可察的一頓,心裡歎了一口氣,從胸口拿出便宜爹的銀勾玉佩遞給時未卿,道:“還記得這方玉佩嗎?”

一直怕時未卿懷疑他有意接近心思不純,祁遇詹摘下易容時,刻意沒告訴他的名字。

祁姓為大魏朝國姓,時未卿掌管聞風樓不會不知,他那便宜爹又和時未卿父親有交易,以時未卿的多疑難免不會多想。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躲是躲不過的。

時未卿接過玉佩仔細查看,在摸到底部細小暗紋後認了出來。

這是齊王和他父親在環采閣私下會麵時,掉落在房間裡的玉佩,後來被他收在了密室裡。

時未卿眼中閃過什麼,定定地看著祁遇詹,“它應該在我的密室裡,這與你的名字有什麼關係?”

祁遇詹道:“我叫祁遇詹,是齊王三子。”

如同潑了一桶冷水,心瞬時涼了下來,時未卿無意識地收緊手指死死攥著玉佩,怔怔發問:“你是為了這玉佩才接近我?”

攥著玉佩的手被拉過去,時未卿以為他要拿回玉佩,便鬆開了手。

祁遇詹對那玉佩看也沒看,任其順著衣袍滑落到榻上,而是把那隻手五指攤開在他的手掌,仔細查看著有沒有被玉佩硌傷。

他一邊揉著掌心的硌痕,一邊解釋道:“開始是,後來不是。”

為什麼後來不是了,因為後來喜歡他了,所以改變了想法。

時未卿自動替他在心裡補全未儘之言,這些話卻讓他更加不信之前的言語。

一個郡王,天潢貴胄的皇室子弟,即使是都城一些勳貴都無法攀上,怎會隻因喜愛便甘願留在一個哥兒身邊。

除非接近他除了玉佩還另有目的,這樣就一切都說得著通了。

時未卿看著祁遇詹仔細嗬護他的手的場景,突然心安。

既然他拿到玉佩沒離開,反而留下來,就表明他的目的還沒達到。

利益牽扯關係才最牢固,時未卿相信隻要他查探祁遇詹的圖謀,即便是郡王,他也有無數種方法,讓他再也無法離開。

時未卿另一隻手拾起玉佩,放在掌心,帶祁遇詹眼前,意味不明地道:“郡王,你的玉佩。”

祁遇詹心裡歎道,他沒猜錯時未卿果然多想了,放下已經恢複平滑的手,雙手虎口抵著耳朵拖住了他的臉,見他眉眼間陰鬱又濃鬱幾分,親了親才道:“是齊王的玉佩,而且郡王隻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爵位,還是做未卿的麵首最好。”

時未卿眼神一閃,道:“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麵首,你的命令等同與我,我手下之人可隨意調遣。”

祁遇詹第一反應要拒絕,他想起和主角攻受合作可以將他自身罪責抵消,時未卿卻不行。

原本想靠成親將他從梧州這場風波中摘出去,在大魏朝,嫁出去的哥兒如同潑出去的水,時未卿與他成親,時仁傑犯得罪在律法上就牽連不到他。

現在成親這個方法行不通,他就隻能借用時未卿的勢力為主角攻受添一份助力,換取功勞抵罪。

祁遇詹咽回已到嘴邊的拒絕,拇指摩挲著指尖的孕痣,嗓音地低沉地道:“多謝小郎寵愛。”

時未卿聞言“嗯”了一聲,淡淡闔目臉頰蹭了蹭寬厚的掌心。

榻邊的燭火忽明忽暗,顯然是燃到了沒油,即將熄滅。

天色已不早,是該歇息的時辰。

時未卿麵上疲色難掩,但即使是疲倦也遮不住他的豔絕容色,倒增了幾分柔弱,祁遇詹親了親他的孕痣,問道:“小郎知道麵首都會做什麼嗎?”

時未卿纖長睫毛胡亂顫動,強自闔著雙目,嗓音發緊地問:“什麼?”

祁遇詹道:“貼心又受寵的麵首是要給小郎暖床的。”

時未卿立即睜開雙眼,耳朵發燙地阻止:“不行!”

這太快了,時未卿越想耳朵越燙。

祁遇詹看過去時,他的耳朵已經紅得快滴血了,鬆開時未卿背過身,故意歎口氣:“看來我這麵首不太受小郎喜歡,罷了罷了。”

說著起身就要離開,時未卿一見立馬支起身體,從後麵撲上去一把環住了祁遇詹,道:“祁遇詹,你敢走?”

祁遇詹一頓,低頭看到貼在胸前白皙細嫩的手,眼神暗了暗。

把細腕捏在手中扯下來之後,他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他的眼神中似乎飽含著某種強烈的情緒,一點一點靠近。

祁遇詹目光太有侵略性,時未卿感到臉頰也開始發燙,視線不由閃躲,感到他的退縮,祁遇詹將人擁入懷裡後,閉了閉眼。

壓下了這種情緒後,祁遇詹低啞地道:“我送你去床上。”

祁遇詹不等時未卿回答,便手臂穿過他的膝彎將人打橫抱起,走向了內間。

扯開被子蓋好,又給時未卿拆了發髻,剛要起身,祁遇詹發現他的上衣衣擺被抓住了。

外間榻上的燭光照不進層層帳幔的拔步床,或許是黑暗,或許是什麼,麵對祁遇詹,時未卿的傲氣逐漸消散,“彆走。”

腦海中的記憶與眼前的場景重合,差彆是記憶中的時未卿醉酒昏睡,不知道自己喊得是誰。

眼前的時未卿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抓著的是誰,留住的是誰。

“時未卿,你不讓誰走?”

“祁遇詹。”

時未卿頭滑下來枕頭,在被子中蜷縮著身體,悶著聲說:“祁遇詹,彆走。”

祁遇詹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貼著被子抱著時未卿,道:“好,我不走。”

第037章 第 37 章

天光大亮, 有幾縷陽光順著帳幔縫隙跑了進去,清晰照出了空氣裡的一粒粒塵埃,塵埃慢慢下落, 落在了床上之人緊閉雙眼上。

床上之人睡得很沉, 眼瞼下的眼珠來回轉動, 似乎在做一場不好的夢。

祁遇詹睜開眼,突然四麵八方燈光傾瀉下來打在了他的身上,燈光異常亮眼, 想用手遮住卻無法抬起手臂,晃得他眼前一片白光,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聽到前方一陣掌聲雷動。

“好,那麼接下來,有請嘉賓為我們金眸獎獲得者祁遇詹頒獎!”

這道聲音如一個開關,“唰”地一聲眼前白光如同一道屏障被瞬間拉開, 祁遇詹看清了四周。

他看清了自己站在一個舞台上, 身體正前方的台下, 第一排坐著擺著銘牌的評委, 評委後麵是還在鼓掌的觀眾。

祁遇詹意識不太清醒,隱約記得這是第五十八屆赫拉國際廣告節, 他剛獲得了攝影界最高獎項。

頒獎嘉賓拿著獎杯走向他,祁遇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受控製的抬起,擺出了準備接獎杯的姿勢。

“等一等, 祁遇詹剽竊段臨老師作品,他沒資格獲得金眸獎!”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舞台側麵, 台上台下的人皆轉頭看向出聲者,頒獎嘉賓也維持著遞出獎杯的姿勢不動了, 祁遇詹看著獎杯再一次與他失之交臂。

為什麼是“再”?

不待祁遇詹思索清楚,他已經被蜂擁而上的記者圍堵住,他們一個個把話筒遞得老遠。

祁遇詹不受控製後退一步,一個個如同狗見了屎一樣興奮的記者,立即擁擠上前,再次圍堵住他。

記者毫不停歇犀利的發問,當時的回憶如潮水般湧現,祁遇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這個被誣陷百般解釋卻無人聽的場麵。

不知怎麼離開典禮現場回酒店,祁遇詹渾渾噩噩地爬上床昏睡了過去。

“我是祁遇詹同學,相處四年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我嚴重懷疑上學期間那些評優的作品也是從哪個同學那剽竊的!”

“原來都是剽竊的啊,怪不得獲這麼多獎,他還有臉叫攝影界小段臨,真是拉低了段老師的格調!”

“抱走段老師,不約。”

“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兄弟親自舉報,祁遇詹這剽竊的得多囂張,連兄弟都看不過去了!”

一覺醒來,祁遇詹即使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但他的手還是如同設定好程序一樣,打開了手機。

僅僅一個晚上時間,在網上新聞已經發酵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鋪天蓋地的黑料,源源不斷的出現將祁遇詹淹沒。

好似這個世界上隻有這一個新聞可以報道,以至於緊抓著不放,不把他打落到塵埃裡誓不罷休。

接下來一個個電話響起,朋友合作夥伴質疑的聲音不停地出現在聽筒裡。

“你真的剽竊了段老師的作品?”

“為什麼郭深博要在頒獎典禮現場說你剽竊?”

“為什麼要剽竊段老師?你不會也剽竊過我吧?”

隻有他的父母親人願意相信他,祁遇詹已身心疲累,掛了他們的電話正要關機,一個陌生來電打了過來,掛斷的手指發軟抖了一下接通了。

一個不太陌聲的聲音響起,那個聲音嘲諷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借用我的名號?怎麼樣被誣陷的滋味不錯吧,我告訴你以後最好夾著尾巴做人,我勉強給你留條活路,否則……”

眼前場景開始消散,場景裡的聲音驟然消失,即使聽筒裡的話沒說完,祁遇詹也記得他後麵說得是什麼。

眼前顆粒消散完全,眨眼間眼前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一個個水幕漸漸浮現在空中,沒等幾息,祁遇詹看著那些水幕上,顯出了做著不同事情卻有著相同臉的人。

“我信他。”

“騙子,你不許走……”

“我從沒不信你。”

“就是它,騙得我?……”

那是時未卿,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一直都堅定不移對他付出信任的時未卿。

模糊的意識徒然清醒,祁遇詹睜開了雙眼,安靜的空間裡聽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祁遇詹垂眸按著左胸,想起來他很久沒有夢到以前了,對於已經懲處報複回來的人,不願再浪費一個腦細胞。

心思轉換想起了父母,輕輕歎了口氣,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他估計是回不去了,好在留有資產,還有妹妹留在父母身邊,隻希望他們彆太傷心。

祁遇詹轉頭,發現身旁空無一人,被子溫度冷了下來,說明人已經離開多時。

最近事多少眠,他睡得昏沉,就連時未卿什麼時候起的都沒察覺。

等著胸膛劇烈跳動的心跳趨於平靜,祁遇詹起身掀起帳幔。

房內沒有其他人,橫架上掛著一套華貴衣衫,尺寸和樣式一看便是男子穿的,給誰準備的已經不必言語。

聽見聲響,外麵守著的侍從敲了敲門,問道:“郎君可是起了,是否洗漱?”

上次打扮之後時未卿就沒看到,這次不能錯過,祁遇詹把將侍從叫進來,給他梳發髻。

睡一個整覺起來後,神清氣爽多了,他著照鏡子,感覺眼下的黑眼圈都淡了很多。

最後整理著衣襟,祁遇詹問道:“未卿早膳用了沒?”

侍從低頭回道:“主子尚未用膳,特留小人在這告知郎君,若尋主子可去書房。”

時未卿用早膳十分不規律,想起來吃一些,有時心情不好或有事直接不吃,祁遇詹發現他最近又瘦了,少不了沒有好好吃飯的原因。

讓侍從退下後,祁遇詹去了書房,路上又想起他從時府回來的陰鬱。

昨晚他一直想問時府發生了什麼,但沒找到機會,打算今天再找機會問問。

沒到書房時,祁遇詹就聽到了肖掌櫃的聲音,猜想他又有事要稟報,原本想等一等再進去。

但想到他以後要使用時未卿的勢力,繞不開肖掌櫃,他們兩人必然要打交道,避免以後耽誤事,不如現在“打好關係”。

“叩叩——”

“誰?”

“未卿,是我。”

“等一等。”

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祁遇詹驀地心軟了一下,時未卿也在想著,為他抬高在肖掌櫃心中的地位。

門開了,一張眉目如畫的極盛容顏出現在了門後。

鼻間輕嗅,他聞到了一股馥鬱香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祁遇詹揚起眉頭,時未卿要扮作男子,沒有熏香的習慣,隻因怕熏香引起他人懷疑他的哥兒身份。

其實不然,大魏朝風雅盛行,男子也熏香,尤其是皇族勳貴尤尚熏衣、熏褥。

長此以往,身體和浸了香一樣,自帶香氣,剛穿過來的時候,他泡了不少回澡才把香味除去。

時未卿考慮的也無錯,梧州沒幾個貴族,熏香確實引來不必要的視線,不過有肖掌櫃在不是說話的時機。

祁遇詹不想辜負他的心意,看了一眼裡麵正背對著門站著的肖掌櫃,低頭附到時未卿耳邊,輕聲道:“未卿好香。”

時未卿身體一僵,側頭睨了祁遇詹一眼,輕哼一聲道:“還不快進來。”

祁遇詹跟著走進去,肖掌櫃聽見腳步聲走進才回頭,眼神疑惑地看向祁遇詹,問道:“主子,不知這位郎君是?”

時未卿也沒想好怎麼介紹,不確定祁遇詹的身份想不想讓肖掌櫃知道,他視線看向祁遇詹。

收到時未卿的示意,祁遇詹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挪揄,對著肖掌櫃抱拳道:“不瞞肖掌櫃,我乃未卿養的麵首。”

肖掌櫃瞪大了雙眼,看著時未卿沒有反駁,一副默認的態度,他震驚到語言係統已經混亂,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這……”

時未卿耳根發熱地剜了祁遇詹一眼,留下一個“你自己解決”的眼神,走到書案後麵坐下來,一副明晃晃看戲的表情。

自從盯梢聞風樓,祁遇詹的黑眼圈就沒消過,他還記著仇,可不會輕易給肖掌櫃解疑。

肖掌櫃還在淩亂著,總是一個表情也沒甚意思,祁遇詹好心提示道:“肖掌櫃,我們見過。”

肖掌櫃換了一個猶疑的表情,顧不得禮節,仔細打量著祁遇詹,口中念叨著:“我們見過……我們見過……”

祁遇詹站在原地,笑著看向時未卿任他隨意打量。

肖掌櫃垂頭苦思,想起來這聲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聽過,突然他猛一抬頭看到了兩人的眉來眼去,一臉恍然大悟,對著祁遇詹抱拳回禮道:“張三大俠,久仰久仰!”

既然肖掌櫃猜出來,黑眼圈的仇便一筆勾銷,祁遇詹道:“失敬失敬。”

肖掌櫃不是藏著掖著的人,他對剛才的事多有疑問,便直接問道:“張三大俠,不知這麵首可是說笑?”

祁遇詹道:“非也,我傾慕於未卿,自願為他麵首,肖掌櫃也不必客氣,喚我張三即可,以後我們一起共事,請多指教。”

肖掌櫃笑著回了一句客套話,看著兩人之間似有若無間透漏出來的情意,對祁遇詹也不再懷疑,由心地為時未卿高興,他躬身道:“恭賀主子得一員大將!”

肖掌櫃並未因麵首一事看低祁遇詹,一是他清楚他的實力,二是他知道主子在達成心願前絕不會成婚,隻是沒想到會有男子能為主子做到如此,反而因此高看了他。

見兩人說完,時未卿適時插話:“都坐吧,肖叔以後我身邊的護衛事宜交由張三負責,他的命令皆等同於我的命令。”

肖掌櫃點頭應了一聲,道:“我回去便通知聞風樓。”

第038章 第 38 章

聞風樓人多嘴雜, 不是祁遇詹不相信時未卿手中的勢力,最近張三這個身份懲治貪官,在梧州名聲不小, 他怕一個不小心引來有心人查看, 惹來意料之外的麻煩。

書中梧州卷劇情即將開始, 這期間容不得有一絲紕漏。

祁遇詹道:“肖掌櫃,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他身著一身華貴服飾端坐椅子上,身姿挺拔, 顯得一身氣度非凡。

肖掌櫃本就對待祁遇詹沒有惡感,一見如此,哪怕平日裡不講究慣了,此時也不自覺帶上了文質彬彬的姿態,聲音都溫和了很多:“張頭領何須客氣,有事儘管說。”

祁遇詹想了下,還是用原來的身份, “還請肖掌櫃, 對外宣稱張大壯的身份。”

肖掌櫃有些疑惑:“這是為何?”

祁遇詹解釋道:“這段時間在下在外樹敵眾多, 若暴露張三身份, 以免為未卿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聽聞此言,肖掌櫃沒有說話, 時未卿卻開了口,他表情倨傲地靠在椅背上,冷笑了一聲, 道:“他們算什麼東西,也配值得我畏懼, 你儘管公布身份,我看誰敢找我麻煩。”

眼前驕縱跋扈的時未卿, 祁遇詹是第一次見。

看過之後僅一眼就被他這個模樣吸引得目不轉睛,眼裡再裝不下彆人,此時他特彆想誇讚一句:威武霸氣。

察覺到了祁遇詹盯著他的視線,時未卿突然身體一僵,不敢回看,慢慢地挺直脊背端正了坐姿,同時心裡忐忑,臉上的神情都快維持不住。

他記得這人性情正直,嫉惡如仇,最不喜貪官惡霸之流,不知會不會因剛才的姿態而厭惡他。

時未卿蜷了蜷手指,坐在太師椅上胡亂猜測。

見把人盯得緊張,祁遇詹收回視線,轉頭道:“還是不要宣揚張三的身份為好。”

肖掌櫃神色遲疑地看向時未卿,沒等開口,就聽時未卿說道:“按他說的做。”

肖掌櫃立即笑著接道:“張頭領也是為了主子的安危,我回去一定仔細交代一下。”

這下子肖掌櫃可算反應過來主子為何讓他等一等再走,同時也對張三在主子心中的分量有了清晰地了解。

想起那件棘手的事,肖掌櫃心思一動,打算讓張三勸勸主子,他說的話主子聽不進去,但不代表張三也不行。

肖掌櫃不確定張三知不知道,時大人給主子安排親事的事情,擔心影響兩人關係他並沒有多說,僅是語焉不詳地提起了剛才沒有結果的商討。

“主子,不管留下還是離開,我們都誓死追隨,但留得青山在,以後總有機會回來,還請主子早做決斷。”

一經提起,時未卿想起擺在他麵前的難題,又陷入兩難抉擇。

因為某些原因,時未卿不願離開梧州,他父親特意防著他,聞風樓沒有查到這門親事的另一方,破壞也無力著手,留在梧州勢必要答應成親。

至於為何不從源頭解決。

他了解他父親,說出口的事情就是已定事實,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打動他或發生無法挽回的意外,否則誰也無法讓他做出改變。

時未卿還是沒有給肖掌櫃明確的答複,或者他心裡已經有了決斷,隻不過不到最後不想說出口,“先做好準備。”

之後沒說幾句話肖掌櫃便離開了,回去之後他沒少對手下耳提麵命,就連環采閣的人也捎帶上了,不過這都是後話。

祁遇詹不傻,也看出來剛才是時未卿特意在向肖掌櫃介紹他,但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這件事情上。

將肖掌櫃送出院門後,祁遇詹轉身回了書房,一進門就看見了,時未卿半靠椅背手拄額頭閉目沉思的模樣。

他放輕腳步繞過書案,雙手拄在太師椅扶手上,把時未卿圈了起來。

沒想祁遇詹會這麼快回來,待發覺時人已經到了身前,時未卿沒有防備,徒然睜開了眼睛,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時未卿眼中的陰鬱偏執,沒有分毫遮擋地暴露了在了祁遇詹眼前。

他一慌,側頭時無意中避開了祁遇詹伸向他眉心的手,他發現隻覺得更慌了。

他想說彆討厭他。

然而時未卿睫毛顫動,嘴唇甕動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

此時才發現,原來自負傲氣如他,也會膽怯。

祁遇詹直起身將時未卿攬在懷裡,手放在他腦後順著發絲來回撫摸,等腰上多了一雙手臂時,才問道:“發生了什麼?”

時未卿私心不想讓祁遇詹知道,他的父親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但肖掌櫃已經透漏出來,他一直等著問話。

當聽見問話時還是心神一緊,心中湧上了心虛之感,此時異常複雜的心緒讓時未卿慌不擇言道:“沒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祁遇詹手上動作一頓,垂眸看著時未卿的發頂,打量了半晌,最後還是沒有追問下去。

時未卿到底年紀還小,感情方麵不懂的事情太多,他能感覺得到他的喜歡,但其實時未卿並不知道該怎麼喜歡一個人。

況且他們相識時間確實太短,彼此還沒有深入了解完全熟悉,還達不到敞開心扉的程度。

感情的事情急不得,循序漸進才是良策,祁遇詹心裡歎了口氣,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慢慢來吧。

眼下來看,有更急的事情需要他做。

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要弄清楚時未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時未卿不願說,祁遇詹準備自己查,查到之後,再幫他找到能留在梧州的解決辦法。

思索間隙,祁遇詹突然想起他們二人都還沒吃早飯,輕輕拉下腰上的雙臂,道:“我去傳早膳。”

祁遇詹語氣異常平靜,和以往有很大不同,時未卿立即聽了出來。

他想問祁遇詹是不是生氣了,但他又不能問,一旦問出來就是在明白告訴祁遇詹,他剛才說謊了。

從沒想惹祁遇詹生氣,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生氣,瞬時煩躁也湧上時未卿的心頭,連帶著食欲頓減,但等他出聲時,房裡連個人影都沒了,他又委屈又小聲地說:“我不想吃。”

不過書房裡除了他沒人聽見。

早膳早已備好,祁遇詹剛回來,膳廳那邊就來通知可以過去用膳。

今日早膳如常,有葷有素,看著既營養又有食欲。

祁遇詹看了一眼身旁才到他肩膀的人,驀地記起時未卿剛十八歲多一點,還有長身體的可能,他以後就更不能任由時未卿不好好吃飯了。

揮退侍從之後,兩人坐下,祁遇詹葷素搭配給時未卿夾了些菜,在看到眼前碗裡多出來的菜後,時未卿突然又有食欲了。

平日裡都是他一個人用膳,今日有人陪他,想和祁遇詹說說話,又覺食不言寢不語,打消了念頭。

祁遇詹習慣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其實如果時未卿和他說,他也會回應,隻不過時未卿並不知道。

膳廳靜了下來,隻剩些咀嚼的細微聲響,祁遇詹一邊時不時給時未卿夾著菜,一邊又陷入了沉思。

不止查探事情,培養感情這件事也不能落下了,如果忽略了時未卿,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時未卿見碗裡菜越來越多,還都是他不喜歡的青菜,微不可察地打量起祁遇詹,見他麵無表情,時未卿緊緊抿了抿嘴唇沒有做聲。

等祁遇詹回過神後,一抬眼他發現時未卿的碗堆滿了青菜,甚至冒了一個小尖。

祁遇詹:……

他神色有一瞬空白,這是他夾的?

不用彆人回答,看他自己剛從時未卿麵前收回的筷子就知道,確實是他夾的。

往常給時未卿布菜,他都挑三揀四挑食的厲害,而且吃的還少。

看著身旁皺著眉頭卻乖乖地吃著青菜的時未卿,祁遇詹疑惑,今天他怎麼這麼老實?

視線掃到桌上盤子沒剩多少的菜,祁遇詹探出手摸到時未卿的腹部,感覺到掌心果然傳來微鼓的手感。

“不覺得撐嗎,再吃該不舒服了。”

時未卿手中筷子被收走,手捂著肚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肚子撐得確實不舒服,頓了一下,主動拉住祁遇詹的手,神色不自然地道:“我難受。”

祁遇詹挑眉,“時未卿,你是在撒嬌嗎?”

見人似乎不再生氣,時未卿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他嘴硬不承認,“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將人抱到了腿上靠在懷裡,祁遇詹雙手搓熱了給他按摩腹部消食,湊到他耳邊道:“哪有那麼多如何,下次不要吃這麼多了。”

時未卿道瞪了祁遇詹一眼,低聲嘟囔:“還不是你給我夾的,我還吃了好多青菜。”

祁遇詹手上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接著嘴角上揚,然而口中說得卻是,“不要撒嬌,多吃青菜身體健康。”

按了一會兒,祁遇詹停下了動作,時未卿轉頭問道:“怎麼停了。”

原想說散步消消食更好,祁遇詹改了主意,語氣懶洋洋地道:“手有些酸,按不動了,要是誰能親我一口,就有力氣了。”

第039章 第 39 章

大魏朝性彆大防嚴苛, 稍有一點過界哥兒和女娘便會認為不檢點。

時未卿以前常扮作男子,對此無需顧慮,彆無人敢置喙, 但此事一放到祁遇詹麵前, 他就又升起了怯意, 開始畏手畏腳。

他自覺地把“誰”帶入了自己,耳根發燙,他也想親近但又怕太主動被認為是放蕩, 驕矜道:“膳食後要漱口。”

嘖了一聲,祁遇詹心想嬌少爺就是排場大,還是任勞任怨的把時未卿放回椅子上,起身端來早已備好的漱口茶。

祁遇詹站在一旁看著嬌少爺被水滋潤過的紅唇,喉結一滾,故意問道:“漱口之後做什麼?”

時未卿看似從容實則羞於應答,把另外一茶碗端到祁遇詹麵前, 道:“你的。”

祁遇詹接茶碗時, 手指流氓似的慢慢劃過時未卿細嫩滑膩的手背, 惹得他手瑟縮了一下, 勾起嘴角問道:“我也要漱口?折騰這麼久你到底要親我哪裡,額頭?臉?還是唇?”

時未卿觸動般地鬆開手指, 故作鎮定道:“走回去就能消食,無需再按。”

見慣了時未卿霸道蠻橫的一麵,現在眼前羞怯的模樣實在新奇和喜愛。

祁遇詹快速仔細漱口, 坐回椅子上將時未卿麵對麵抱做在了腿上,幫他轉移注意力, “揉按的可以不算,方才服侍漱口的工錢怎麼算, 麵首可不能總做白工,我也要養活自己。”

時未卿沒養過麵首,甚至見都沒見過,隻是道聽途說一些,他真信了這些胡言亂語,以為祁遇詹換了要求,低頭從荷包裡取出一張一千兩銀票,微有失落地問道:“這個夠嗎?”

祁遇詹數了一下荷包裡的銀票大約一兩隻,一本正經搖頭道:“不夠。”

時未卿見他盯著其他銀票,直接把荷包都給了出來,“這些足夠了。”

見他沒那麼害羞,祁遇詹將臉湊過去,露出了本來目的,“還差一分工錢。”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時未卿一下明白了祁遇詹的意思,遲疑了一下還是揚頭將唇印在了那張臉上。

柔軟嘴唇一觸即離,生怕多留一秒,即便如此,時未卿的臉頰也是紅得不行,他側過臉避開視線道:“這下補齊了。”

看著這模樣,祁遇詹眼神一暗,想到以後要是成了親,洞房當晚怕不是會羞暈過去,到時候他豈不是要白白浪費了春宵時光。

祁遇詹想起來脫敏的方法,這種事還是要早早熟悉,做得多了習慣成自然,到時候應該就能堅持下來了。

今天時未卿的孕痣還是被顏粉遮蓋著,祁遇詹大手托著他的後頸將人攬到近前,另一隻手從眼尾孕痣撫到,紅潤的嘴唇,最後再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

時未卿瞪大了雙眼,手無足措地伸手推著祁遇詹,“混……”

祁遇詹伸手圈住時未卿的腰,將人收緊在懷裡,抬起頭來安撫道:“彆怕。”

短短兩個字說完,托起時未卿的臉低下了頭再次親了上去。

一時低低的喘息聲和唇舌纏在一起的嘖嘖水聲響起,在空曠寂靜的膳廳裡尤其明顯。

這聲音聽得時未卿麵紅耳熱,心跳如雷,手臂失了力下滑到結實有力的腰腹兩旁,閉上雙眼漸漸沉浸其中,不知不覺回應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祁遇詹抬頭抹去兩人唇間的銀絲,看著還在緊闔雙目的人,輕笑了一聲。

時未卿驚醒,臉色瞬時變得蒼白,他本就心有顧忌,又不信祁遇詹是真的喜歡他,這一聲笑讓他誤以為是在笑他放蕩。

他聽見環采閣裡的客人也如此笑過,便自然而然理解為祁遇詹把他當做了閣中女娘一般的玩物。

想到祁遇詹是如此看待他,時未卿無法再繼續麵對他,而且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不對。

時未卿手指攥緊衣袖,要傷害這人他下不去手,比起祁遇詹受到傷害,他寧願受傷的是他自己。

時未卿顫抖嘴唇推開祁遇詹,見此模樣,祁遇詹神色一驚,低聲問道:“怎麼了?親疼你了?還是肚子難受得厲害?”

見人沒答又執意推開他,祁遇詹將人放到了地上。

時未卿轉身走向外麵,將祁遇詹留在了原地。

祁遇詹大步追上,擋在時未卿身前攔住了他,仔細打量他的麵色,發現了眼底竟有空洞漠然之色。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能讓他有這樣的眼神,祁遇詹心裡一疼,將人抱在懷裡,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很擔心你?”

時未卿掙紮半晌沒有掙開,最終還是妥協了,他把頭埋在祁遇詹胸膛裡,悶聲道:“你不能把我當成玩物,你不能……”

祁遇詹一怔,沒想到源頭竟是他,扶起時未卿的雙肩,視線直直看過去:“我怎麼會把你當成玩物,就連捧在手心裡寵著都怕委屈了你。”

時未卿顫動著睫毛,問道:“你剛才為什麼笑我?”

祁遇詹解釋道:“我在笑你可愛,可愛的讓我心癢,讓我忍不住還想親你,但你太害羞了,我隻能忍住。”

自覺錯怪了人,又聽到這樣的話,時未卿窘迫地撇開臉,比剛才還不知道怎麼麵對祁遇詹,又不願承認,辯駁道:“我沒有。”

祁遇詹道:“剛才是誰親完都不敢睜開眼睛。”

時未卿無言,他的能言善辯狡黠詭詐到了這人麵前竟全部消失殆儘,隻能又重複一句:“我沒有。”

“是,害羞的是我,睜不開眼的也是我。”

祁遇詹親了親他的臉,重新把人攬回懷裡,心情竟然很不錯,第一次因為沒有被冤枉而生怒。

他突然感覺到觸碰到了時未卿內心一角,掀開驕縱跋扈,透過這些能看到裡麵隱藏的是多疑和不安。

還是他做的不夠,才會讓時未卿對他沒有安全感。

祁遇詹撫著時未卿的肩背,道:“和我學習武吧。”

時未卿也陷於了沉思中,他在思索某種事情的可能性,聞言回神後,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道:“為什麼?”

祁遇詹道:“從相遇開始就讓你一直處於不安中,這是我的錯,我想讓你學習克製我的武功,增加你對我的安全感。”

“會些防身武功也不是壞事,若真要離開梧州,路上總有我顧及不到的地方,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時未卿神色驚詫地抬頭,不敢相信他聽到的,再次確認:“你讓我學習克製你的武功?”

祁遇詹拇指摩挲著他的眼尾,一字一句道:“是,我把我的命門交給你,從此你就掌控了我的命。”

“你……”

確定了什麼意思之後,時未卿怔在了原地,隻吐出一個字,便不知該要說什麼好,也或許是想問的太多不知先問哪一個,最後變成了微張著口愣愣地看著祁遇詹。

水潤的嘴唇近在眼前,剛剛嘗到甜頭的人怎麼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祁遇詹將人緊緊箍在懷裡,直接低頭封上時未卿的唇。

“唔……”

這一次時未卿沒有任何猶豫有了回應,隻是耳根依然發燙。

兩人吻得昏天黑地,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回去的路上,時未卿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他身旁的祁遇詹卻完全相反。

祁遇詹掃了一眼時未卿紅腫的嘴唇,神色挪揄,“地上有黃金,竟能讓你一直低頭走路?”

時未卿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未擲一言,加快步伐先回了書房。

祁遇詹後一步進去,與他一同進書房的還有方頭領。

方頭領給時未卿見禮後,也對抱拳對祁遇詹道:“張頭領,久仰大名,改日我們一同切磋切磋。”

祁遇詹了然,看他對待他的態度,就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不過他也沒想瞞著時未卿近身的幾個人。

鑒於他對方頭領的武功程度不了解,便沒拒絕,回禮道:“沒問題。”

見兩人說完,時未卿捂著嘴道:“坐吧,何事?”

方頭領坐下之後回稟道:“主子,屬下剛從孔府回來,孔行鏡還未清醒,據打探消息得來,他內腑傷重還需些時日才能清醒,為此孔府已換了多個大夫。”

時未卿垂眸,指尖輕聲敲著桌子,他顯然在思索接下來要怎麼做。

祁遇詹眼神幽深,人是他打暈的,當時沒控製力道,孔行鏡最少要昏迷一個月才能醒過來,方頭領打探的消息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時未卿打探他做什麼,難道是時間長有感情,覺得他下手重了?察覺事情好像有點不妙。

時未卿停下敲擊的手指,抬頭看著方頭領冷聲道:“既如此那就再等一等,等他醒了把他抓來,我親自審問。”

說完,時未卿動作一頓,眼睛下意識看了祁遇詹一眼,收回視線後,心道希望這人聽不出來他裡藏著的狠辣。

時未卿視線收回的再快,也比不過祁遇詹五感敏感,心裡想著要不還是把孔行鏡做了一了百了免得有和他搶人的風險。

然而他也就是想想,不說時未卿要等人醒了審問,就說滅口他還真下不去手。

方頭領點頭應聲,又道:“主子,沒其他事我就和張頭領移交林園護衛工作了。”

時未卿點頭:“去吧。”

第040章 第 40 章

隨方頭領去接手事物, 祁遇詹以為用不了多長時間,沒想到一上午過去了還有一大部分事宜在那等著他。

陪著時未卿用了午膳,祁遇詹隻得又返回去找方頭領。

走時引得時未卿還問了一句:“怎麼還沒完, 還要再過去?”

祁遇詹停住腳步, 轉身回道:“下屬、林園吃穿用度、調配都要熟悉, 而且還要為離開梧州做準備,我儘快安排完,早點回來陪你。”

時未卿睨著祁遇詹, 淡聲道:“誰要你陪。”

祁遇詹輕笑著親了時未卿一口離開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時未卿眯了眯眼,這樣的行徑落在他眼裡就是為了急於掌控他手中的勢力。

時未卿陷入沉思,是什麼事情讓祁遇詹如此急迫,又有什麼目的,甚至於能讓一個郡王放下身份犧牲色相引誘他。

雖然心中歡喜祁遇詹願意親近他, 但沒有握在手裡的東西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這樣的親近隻是一時的。

一個愛吃糖的人, 如果從來沒有吃過糖, 他不會主動想要,如果一旦嘗過糖的甜, 他絕對要將糖奪到手。

對於時未卿來說,祁遇詹就是那塊糖,如今已經嘗過甜頭絕對不會讓人從他手裡逃跑。

時未卿想起那方銀鉤玉佩, 祁遇詹是因玉佩來的梧州,莫非他的目的與齊王和他父親商討謀反有關?

整個環采閣都在時未卿的掌控之中, 當時時仁傑和齊王一到,他便已知曉, 特意安排了人查探他們的目的。

甚至那方玉佩也是他命人竊取,為的是引起齊王疑心,互相猜忌,從而離間他們二人,促使合謀關係破裂,互成仇敵。

時未卿對父親又愛又恨,厭惡他眼裡隻有權勢利益,在日夜煎熬時恨不得用收集的罪證他身敗名裂。

他又難以割舍那份父子之情,無法親自動手,而且也無法眼睜睜看著時府獲罪。

這才有了對齊王的算計,時未卿要借齊王之手扳倒時仁傑,這樣才能控製住局麵,不會牽累時府。

現在祁遇詹出現在梧州,證明事情確實在按照他的籌謀順利進行。

然而也是因為祁遇詹,今日時未卿早晨吩咐肖掌櫃停止了計劃,他發現他不願意傷害到連帶著齊王也下不去手。

時未卿眉頭緊鎖,既然祁遇詹知曉玉佩丟失,必定是齊王派他來梧州尋找,那另外的目的想必也是齊王的派遣。

是懷疑要試探他父親,還是聯合他父親繼續商討謀反事宜?

若真如此,隻怕他們二人的立場必將不同。而且如果祁遇詹的目標是他父親,他必定不會離開梧州。

抽絲剝繭出的真相,讓時未卿心中煩躁陰鬱翻湧,越往下想他們之間的阻礙越多。

他想留下祁遇詹就這麼難嗎?

時未卿眼神冷厲,難也沒用,他不會讓任何東西阻礙到他。

“我回來了。”

書房門沒關,祁遇詹故意加重腳步,見人沒發覺,出了聲提醒,這時他已經走了進去。“從今天以後你的安危就全部交於我了。”

時未卿垂眸斂起眼中神色,抬頭看過去,輕輕“嗯”了一聲。

祁遇詹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剛才進來時就發現了時未卿眉眼間的鬱氣,他繞過書案,將人圈在了太師椅上,親了親他的眉心,問道:“怎麼不開心?是我回來的慢了?”

時未卿點了點沒說話,伸手環住祁遇詹的腰,靠近了他的懷裡。

祁遇詹收緊手臂,神色若有所思,口中卻道:“這麼一會兒就想我了,時未卿,你是粘人精嗎?”

時未卿將臉在溫熱的胸膛蹭了蹭,停在一個舒服的位置,不忘反駁:“我不是。”

時未卿很少這麼主動,明顯是一副尋求安慰的模樣,應該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祁遇詹知道現在問不出來什麼,摸著時未卿後腦,道:“換衣服吧,我教你習武。”

時未卿沒有拒絕,回房間快速換了一身勁裝出來。

畢竟第一次習武,祁遇詹沒有教他多少,隻是教了一些簡單實用的招式。

做起事情來,時間流速變得很快,轉眼到了晚膳時候,看了時未卿一下午期盼的眼神,到結束前祁遇詹終於不再逗弄他。

一個招式熟悉完之後,祁遇詹拿起時未卿白皙的手放在咽喉左側一寸之處,俯身附到他耳邊,輕聲道:“記住,這是我的命門,隻要用力一點,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時未卿手一抖,立即往回縮,又環顧了四周,見沒人靠近才鬆了一口氣,擰眉看過去: “這麼厲害險要之處怎能隨意說出口……”

祁遇詹胸口狠狠被撞了一下,看著眼前開開合合的嘴唇,一把將時未卿攬進懷裡,低頭吻了上去,攆著柔軟的嘴唇道:“對你怎麼能是隨意說。”

不管是書中還是梧州,都說時未卿凶狠毒辣,狡猾詭詐,祁遇詹也知道他確實是那樣的人。

然而時未卿對他卻是嬌氣乖巧,收起來所有爪牙,甚至是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他把最柔軟的一麵給了他。

這樣的時未卿,是獨屬於祁遇詹一人的,他怎能不愛。

不同於昨日溫柔的吻,這一次的吻異常霸道地有侵略性,直接猛烈地攻陷了時未卿的唇齒,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唔……”

時未卿親吻都是這兩日和祁遇詹學的,從不知道能用鼻子呼吸,以至於忍到快要窒息了才伸手推拒。

祁遇詹伸著力道抬頭,抹掉兩人唇間的銀絲。

時未卿伏在祁遇詹懷裡輕輕喘息,還不忘剛才的沒說完的話:“下次不可隨意亂說。”

祁遇詹幽深的眸子裡照映出一張麵頰緋紅的容顏,故意道:“怎麼算不隨意亂說,有些事情總要告訴你。”

時未卿瞪了祁遇詹一眼,推開他走了,祁遇詹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今日或許了累了,時未卿用完晚膳沒多久便歇息了。

將人摟在懷裡,借著皎潔月光,祁遇詹看了很長時間,最後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一夜無夢,祁遇詹再睜開眼,發現已是清晨。

睡夢中不知何時翻得身,祁遇詹從側躺變成了正躺,感到胸悶,他一低頭,看見了黑色的發頂。

時未卿正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趴在他的胸膛上睡得香甜,兩人都沒蓋被,被子不知怎麼被扔到了最裡側。

晨起還是有些涼意,祁遇詹想扯過被子蓋住他們兩人。

剛一動驚動了時未卿,半睡半醒間將他纏得更緊。

剛睡醒的男人禁不住這樣,再待下去情況恐怕不妙。

祁遇詹將時未卿放回床上,腳步略顯慌亂地離開了房間。

等他回來時,時未卿已經收拾妥當,正準備出門,一開門撞上兩人差點撞上。

祁遇詹攬住時未卿纖細的腰肢,阻住了後退,“小心。”

時未卿掃了一眼門口的侍從,耳朵發燙地將祁遇詹拉進去,關上門道:“衣服也沒穿,你去哪了?”

祁遇詹:……

這個可不好回答。

他又不想騙他,隻好轉移時未卿的注意力,“今日我想去聞風樓參觀參觀,上一次去得匆忙,沒來得及看,今天剛好,免得過幾天離開梧州沒機會了。”

參觀是一方麵,他主要的目的是和肖掌櫃等人打探時未卿的喜好。

昨日已向方頭領了解,結果方頭領就是一個鋼鐵直男,知道的還沒有他這些時日觀察得多。

而張壺頭、眷娘都在聞風樓,免得他再另外跑了。

時未卿一頓,他知道祁遇詹在他身旁應當對他了解不少,隻是沒想到連聞風樓都去過,如此看來,他在他麵前已經沒有多少秘密了。

好在他的離間籌謀隻有親近之人知道,但他們不清楚祁遇詹真實身份,時未卿擔心這幾天準備離開事物混亂漏了痕跡。

想起昨日才叫紀五從薑州撤回,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時未卿遲疑了一下,還是道:“現在去?我叫侍從給你更衣。”

“不急。”

祁遇詹將時未卿摸著有些涼的手捂在胸口,不放心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熱後,又問道:“有沒有哪裡酸痛?”

時未卿搖頭,見此祁遇詹才洗漱更衣,牽著他用了早膳才出門。

大概世間的事,都是怕什麼就會發生什麼。

時未卿一進聞風樓,就聽見了紀五洪亮的嗓門。

“我跟你們說,這齊王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三兒子是庶出不受寵,大兒子雖然小小年就被請封世子,但那是齊王為了把他送到都城為質,真正受寵的是嫡出的二兒子……”

聞言,祁遇詹揚起眉頭,這聲音他沒聽過,大約是沒見過,聞風樓有他沒見過的人不稀奇,隻是這人說的內容就不一般了。

他轉頭看著時未卿陰沉得快滴出水的臉,頓時看了明白,時未卿在查探齊王的事情,並不想讓他知道。

他不是原身,對時未卿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感覺,也不會介意。

但他看得出來,時未卿非常介意。

此時聲音的主人還在滔滔不絕,半點不知自己即將要大禍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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