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寧這般上心,黎蕎很感動,韓家的牛乳,他也很滿意,許久未喝牛奶,此時瞧著白白的牛乳,他忍不住手癢。
他和韓寧已經很熟悉了,所以他也不講究,直接拎著牛乳去了廚房。
他打算先煮點奶茶。
“韓兄,這是竹哥兒今天剛做的板栗餅,你嘗一嘗。”黎蕎端出陶竹新做的點心,放到廚房的小飯桌上。
韓寧坐在小板凳上笑嗬嗬的道了謝,然後捏起一塊板栗餅放入口中。
這板栗餅外皮酥,裡麵的餡軟綿不甜膩,口感非常好,他眼睛一亮,誇道:“竹哥兒手藝真好。”
“以後竹哥兒再做了點心,我給你留些。”黎蕎道。
“不不不,我也不是特彆愛吃點心,就不麻煩竹哥兒了。”韓寧趕緊搖頭。
“我家馬上要有新點心了,就算你不愛吃,你家人也會愛吃。”黎蕎笑眯眯的道。
反正牛奶多,可以做不少點心。
“要做新點心了?”韓寧有些驚訝。
“是,竹哥兒空閒多,牛乳也多,就瞎折騰唄。”
“成,那我就等著品嘗新點心了。”韓寧很高興,黎家點心鋪的新品,他比平城的所有人都先嘗到!
吃完一個板栗餅,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塊:“說起來,前天你和竹哥兒在青雲書鋪和錢沉起爭執了?”
“你聽說了?”黎蕎坐在灶前拿著火石準備生火,聞言看向他。
陶竹站在灶台前,也睜大眸子看向他:“韓大哥,你從哪裡聽到的?”
“都傳遍啦。我聽燴菜館的食客提到此事,便詳細打探了一下,那錢沉是大理寺寺正的弟弟,大理寺寺正是正六品官員,所以莫怕,這不算大事兒。”
“原來如此。”黎蕎挑了下眉。
錢沉當時明顯正在喝酒,能匆匆忙忙的趕到書鋪,這說明錢沉家就在附近。
也說明有人給錢沉傳消息。
錢沉這種衝在前麵的角色,通常都是炮灰,有點身份,但身份絕對不高,而且又是罵陶竹醜又想踩著他出名,他怎麼可能還以笑臉。
就算錢沉身份高,那他也不懼,得罪就得罪了唄,禦筆匾額在他家門口掛著,誰敢因為幾句口舌之爭就正大光明的對他下手?
至於會不會來陰的,嗬,他歡迎來陰的,看到時候死的到底是誰。
“彆擔心,你安心準備會試。”
韓寧一邊說一邊笑,黎蕎碰瓷兩字說的太好了,能擋去不少麻煩。
要他說,聚什麼會,認真準備考試才是真。
況且,黎蕎也沒考前四處聚會結交朋友的習慣,每次考前黎蕎都是閉門苦讀。
黎蕎已經把灶膛裡的火生起來了,聞言笑著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碰瓷兩個字絕對會讓本屆考生看他不爽,這些人肯定更想和他比試較量了。
但他不接招,還坦然承認自己詩詞不行,在這種情況下,本屆考生能壓過他的地方隻有一個:
會試考場。
其他人都鉚足勁兒要壓他一頭,那他自然要刻苦。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去禮部報名,他再沒出過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在他專心讀書時,陶竹除了照顧他的起居,最大的樂趣便是折騰牛乳。
陶竹很喜歡喝牛乳,煮好之後香香的,往裡麵放點糖,那味道好得他能當水喝。
除了喝,他還拿來做各種點心。
之前他做點心時從沒添加過牛乳,現在他直接用牛乳和麵,於是點心便多了一股奶香味,好吃還好聞。
他忍不住拿出紙筆,列了個計劃表。
今後他也要買個莊子,專門用來養黃牛讓黃牛產牛乳。
他把這個計劃告訴給黎蕎,黎蕎很支持,給他說牛奶的種種好處。
“等以後牛奶多了,可以拿來泡澡,牛奶能讓身子變得嫩白細膩。”黎蕎說著這話時,一邊笑一邊親他。
他被親的渾身發燙,但他腦子裡卻是閃過沈公子那白花花的心口,嫩白細膩?
他拿牛奶泡澡,那他身子也能變成那樣麼?
“你不是說你喜歡粗糙的麼?”等黎蕎的吻結束了,他有些無力的趴在黎蕎身上,抓著黎蕎的一縷頭發在指尖繞啊繞。
難道黎蕎喜好變了?
“順其自然呀,況且,你又不是渾身上下都粗糙。”
黎蕎說著在他屁股上拍了幾下:“你說是不是?”
陶竹:“……”
他憋不住臉上的笑,但臉頰又熱了起來。
他纏在黎蕎身上,在黎蕎脖子裡狠狠蹭了幾下。
決定了,以後就拿牛奶泡澡!
日子一天天的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二月初,會試終於開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6章 會試 題目太大了
會試的地點在盛京貢院。
流程和鄉試一樣, 一共考三場,每場考三天。
農曆二月初,春寒料峭, 這日黎蕎和陶竹與莊家、徐瑛沈畫、孟月、韓寧等人來到貢院門口時,天還未亮。
帶著寒意的小風撲在人臉上,讓黎蕎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裘衣。
“人好多啊。”陶竹瞧了一圈,忍不住往黎蕎身邊擠了擠。
烏壓壓的,看著比鄉試時人還多。
黎蕎笑了一下:“可不是, 整個大盛的舉子都來了,得有上萬人。”
“那你辛苦了。”
陶竹忍不住往他身邊又擠了一下, 與他緊緊挨著, 沒拎考籃的那隻手在裘衣的遮掩下悄悄去牽他的手。
黎蕎忍不住笑,今天竹哥兒膽子大了。
他抓住陶竹溫熱、帶著幾分粗糙感的手,輕聲道:“今晚沒月亮。”
現在頭頂沒有星星, 那今天八成是陰天。
“不看月亮, 而且這麼冷,我儘量早睡, 睡不著就胡思亂想。我不會出門瞎跑,你彆擔心,專心做題。”
陶竹也輕聲道。
“好。”黎蕎笑了下, 抓緊了他的手, 與他緊緊挨一起。
孟月距離黎蕎陶竹隻有兩步遠, 他一臉愁容,他心裡沒底兒, 一點底兒都沒有。
徐瑛和沈畫站在不遠處, 徐瑛也在交代沈畫這幾日不要亂走, 老實在家待著。
他身旁的徐家人聽的一臉不耐煩, 但又不敢在貢院門口起爭執,便隻能陰沉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他們錢一般。
沈畫懶得搭理徐家人,隻是看著徐瑛,認真聽徐瑛交代。
自打和徐瑛成親,他就與徐瑛形影不離,現在一下子要分開三日,還沒分開他就想歎氣了。
莊文早就調整好了心態,能考上最好,哪怕是吊車尾他也超級高興。
考不上也沒關係,舉人這個功名已經是光宗耀祖了。
因此,這會兒他是新鮮感大過緊張感,他環顧四周,想看看其他考生都在乾啥。
其他考生如他們一般,要麼是和陪考的家人說話,要麼是和認識的考生談論與此次會試有關的人和事兒。
碰瓷兩字一出,黎蕎的確是將本屆考生都給得罪了。
哪怕他說的是實話,其他考生心裡頭也會不爽。
真看得起自己啊,臉真大啊,人家天之驕子辛知還沒端過這麼高的姿態呢,黎蕎這個從小地方來的小鄉巴佬倒是翹起了尾巴。
哼,真以為盛京是小小的原河省啊?
本次會試教他做人!
就在黎蕎不遠處,有幾個考生圍成一圈,正對黎蕎冷嘲熱諷。
“在盛京,最不缺的便是案首、解元了,他以為他很特殊麼?小三元隻有一篇文章可以拿得出手,傲什麼傲?”
“可不是,水平配不上名氣,若換做是其他人,慚愧之下肯定會低調謙虛。他卻是驕傲上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碰瓷兒,嗬,這下子舉子間的大小聚會都懶得搭理他了,獨木難支,看他能驕傲到什麼時候。”
“是啊是啊,原河省那邊是看在聖上的麵上才會抬舉他,那邊把他捧的太高,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此次的會試會讓他知道他其實啥也不是,此屆能壓過他的人多了去了。”
“辛公子書法、詩詞、策論文章皆精妙,應是狀元的頭號人選!”
“穀兄文章也寫的精妙,狀元若是落在他身上,那也是可以服眾的。”
“還有國子監的……”
這幾個人開始數此屆有機會壓過黎蕎的種子選手。
黎蕎聽著這些話,神色沒有一絲的波動,馬上進考場,還是先想一想此次的策論題目吧。
很快,有身穿鎧甲的士兵過來維持秩序。
童生試和鄉試都是由當地縣衙、府衙的衙役維持秩序、乾雜活,但會試不同,會試負責維持秩序的是禁軍。
禁軍一來,鑼鼓一敲響,整個貢院門口登時鴉雀無聲。
接下來,考生們排隊入貢院,其他人等退後。
黎蕎和陶竹告彆,雙手拎著考籃,站到了長長的隊伍當中。
此次會試的人數有萬人,比鄉試時多了三千多人,因此進場的速度很慢。
排到黎蕎幾人時,都快中午了。
因為天氣寒冷,所以搜身時並沒有脫掉全部衣服,但因為衣服厚,所以士兵們檢查的很慢很細致,將考生們從頭摸到腳。
頭發散開,鞋子脫掉,每一寸都不放過。
搜身完畢,黎蕎拿著自己剛抽的號舍號牌,拎著考籃進了貢院。
盛京貢院的格局與首府貢院的格局差不多,跨過明遠樓,黎蕎往東邊的號舍走去。
此次他抽到的依舊是東文場,慶字排五十八號。
每排一共有六十個號舍,他抽到五十八號,這有些靠後。
來到他自己的號舍前,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見廁所距離他號舍有十幾米遠,他暗暗鬆了口氣。
他可不希望自己吃飯時聞到廁所味。
盛京的號舍比首府的要嶄新整潔,但狹小是一樣的,黎蕎坐進去之後手腳都伸不開。
距離開考還有不少時間,黎蕎百無聊賴,隻能睡覺。
天氣陰冷,號舍沒有門,小風呼呼的往號舍裡鑽,但他不怕,他是異能者,還穿的厚,他趴在木板上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時,天色昏暗,天快黑了。
這時,明遠樓那邊傳來了銅鑼聲。
聽到這聲音,他頓時來了精神,會試正式開始了。
很快有士兵過來發試卷、草紙、蠟燭、炭火,此時天已經黑了,黎蕎點上蠟燭,開始看題目。
第一場隻考墨義和帖經,與上次的鄉試題目相比,此次的題目很正常,並沒有都江堰原理那種偏中之偏的怪題。
黎蕎將全部題目掃了一遍,心情輕鬆,他開始磨墨,在草紙上先把答案寫了一遍,寫完之後再謄抄到試卷上。
三日時間匆匆而過,第一場結束。
出考場時,絕大部分人的神色都很輕鬆,畢竟是舉子,前麵已經過了童生試和鄉試,此次的題目對他們而言是小意思。
第二場很快開始。
這一場考的是詩詞和策論。
詩詞是黎蕎的弱點,他痛不欲生、絞儘腦汁、殫精竭慮,在死了大半腦細胞之後,終於寫出了兩篇在及格線以上的詩。
至於策論,是從《論語》中抽了兩句話讓考生寫相關的文章。
這個真的太簡單了,《論語》誒,每一句話都考過無數次了,寫相關的文章對於考生而言那真的是信手拈來。
會試看重的是最後一場的策論,所以在黎蕎看來,這一場的策論在及格線以上就成。
他提起筆,唰唰唰一氣嗬成。
第二場考試結束。
和第一場結束時一樣,絕大部分考生的神色都很輕鬆,今年的題目挺簡單哈。
孟月很高興,晚上時和徐瑛一起來了黎蕎家,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來了:“此次題目簡單,我覺得我還是有希望的。”
“我覺得明日的策論題絕對會很難。”黎蕎說著歎氣:“我不是要打擊你,隻是你想,前麵兩場都很簡單,那大家如何拉開差距呢?總不能將此次的上萬考生都錄取了吧。”
“想拉開差距,隻能靠明日的策論文章。你說是不是?”
孟月:“……”
他臉上的笑,僵住了。
一旁的徐瑛歎氣道:“我也有此擔憂,孟弟,明日的策論題目,絕對是難上加難。”
孟月:“……”
他笑不出來了。
“儘力而為,聽天由命,反正大家平日裡儘力了。”
黎蕎安慰孟月。
“對,反正我儘力了,大不了三年後再來。”孟月愁眉苦臉,此次也不算白來,不僅見識了盛京的熱鬨繁華,還攢了經驗。
孟月調整心態,等回去時臉上的愁苦已經消失了,反正明日就要考最後一場,不想了!
孟月和徐瑛走了,陶竹看向黎蕎,有些擔憂:“明日的策論題目會接一百八十層地獄麼?”
黎蕎噗的一聲樂了,抬手將他眉心的疙瘩揉開,笑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咱們也三年後再來。”
陶竹:“……”
他笑不出來。
黎蕎和孟月不一樣,黎蕎一句碰瓷,得罪了此屆的所有考生,其他考生都在等著看黎蕎笑話,這種情形下,黎蕎不能真的變成笑話啊……
黎蕎平日裡那麼刻苦!
“走走走,咱們做晚飯去,做完之後早點歇息,明日還得早起呢。”
黎蕎心裡也有些沒底,但他不想讓陶竹擔憂,他隻能拉著陶竹做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陶竹哪裡看不明白黎蕎的心思,晚飯後,兩人洗漱睡覺。
睡前先是親一親,等親完了,他趴在黎蕎懷裡,耳朵貼著黎蕎的心口,一臉認真的道:“此屆的考生,誰都沒資格笑話你,若是有人笑話你,咱們和他吵,肯定能吵贏。”
“嗯?”黎蕎被他這話逗笑,抬手撫了撫他的頭發:“怎麼說?”
“聖上出的這些題目,看來看去,無非就是為百姓為大盛,你早就用實際行動交出了河西府這個答卷,其他考生有類似的答卷麼?”
“若是沒有,那他們有什麼資格笑話你?”
黎蕎:“……”
他怔了一下。
“況且,咱們是從小地方來的,而且咱們還年輕,論眼界、閱曆、底蘊,哪樣都比不過彆人。”
“你和他們坐在同一個考場比試,對你而言本就不公平,他們若是勝了你,那是理所應該的。有能耐讓他們也出生在小山村然後一路通關短短五年就站到盛京。”
陶竹說著抿起唇來。
這幾日他在場外,聽到不少冷嘲熱諷,要不是怕影響黎蕎考試,他肯定要和那些人吵起來。
“不愧是我的竹哥兒,一心向著我。”黎蕎此時心裡比身下的炕還火熱,他拍了拍陶竹的背:“若其他人真的笑話我,那咱們就這樣和他們吵。”
“抬頭,讓我親親你。”
陶竹聞言,重重的嗯了一聲,他已經想好措辭了,他誰都不怕!
他身子往上拱了拱,抬頭去尋黎蕎的唇。
要多親一會兒,等明天一早,又得和黎蕎分彆了。
翌日,天氣晴朗,去貢院時還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黎蕎和前兩場一樣,搜身,去自己的號舍,然後等著發試卷。
等到傍晚,發放試卷的士兵終於來了,黎蕎接過試卷,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去瞅試卷上的字。
今日這一場隻考策論。
策論題出自聖上上個月新鮮出爐的小作文。
上個月初六,聖上新寫了一篇小作文,感歎治國不易,每年收上來的賦稅,還未送到盛京,他便安排好該花去何處了。
大年初六寫這麼一篇小作文,當時眾人都在猜測聖上是不是心情不好。
但宮中並無其他消息傳出,所以眾多舉子,包括黎蕎本人都沒把這篇小作文當回事。
因為這篇小作文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聽說是聖上晚上寫的,所以黎蕎覺得聖上這是半夜emo所以寫了篇純廢話的文章。
可萬萬沒想到,此次會試的題目竟是從這篇小作文中出!
黎蕎耳朵好,他聽到不少抽氣、磨牙、拍木板等聲響,顯然,所有人都被今日的題目給驚著了。
因為實在是……不要臉。
之前運河、黃河的題目,聖上借著科舉向天下讀書人征集良策,這無可厚非,因為不管是運河還是黃河,都關係到無數百姓的命運,是影響後世的大事。
可今日這題目,竟是如何豐盈國庫!
這是在伸手向天下舉子討錢吧?
在會試考場上向天下舉子討錢,聖上還真乾得出來!
但是,這題目是聖上出的,坐在盛京的貢院裡,誰敢罵聖上?
沒人敢。
考生們隻能用倒吸一口冷氣、拍桌子等動作表達他們的不滿。
充盈國庫這麼大的題目,竟然交給他們一幫小小舉子討論?謝謝聖上看得起他們哈。
黎蕎一手支著腦袋,一手輕輕點著充盈國庫這四個字,他眉心微微擰起,大腦飛速轉動。
充盈國庫,這題目比運河、黃河都大,那可是國庫,整個大盛的錢袋子。
想把這個錢袋子填滿,而且還要壓其他考生一頭,這真的有難度。
怪不得前兩場那麼容易,原來都在今日等著呢。
不過,這題目雖然大,但不偏,認真說來,這其實是每一位大盛官員都該琢磨的問題。
這麼大一個題目,太容易拉開差距了,太能看出一個考生的真實水平了。
但這不包括他。
陶竹為他抱不平,覺得把他和辛知、穀梁涵這類人放一起考試對他不公平。
其實,真正受到不公平對待的是辛知、穀梁涵等考生,因為他是在拿上輩子的眼界、信息和這些人比試。
他這是降維打擊。
隻能說感謝聖上。
若沒有聖上,那他的科舉之路就真的難似上青天了。
起身朝著皇宮方向作了一揖,然後他坐下磨墨,他腦子裡已經有大致的框架了。
寫框架,填細節,打草稿。
潤色,再寫草稿。
確認無誤了,他開始往試卷上謄抄。
等他謄抄完,還未到第三日中午。
會試不能提前交卷,他隻能等。
百無聊賴,他豎著耳朵聽其他考生的動靜。
其他考生此時正焦頭爛額,充盈國庫這個題目太大了,而且,常規的充盈國庫的手段,曆朝曆代都搞過了。
比如說鹽鐵專營,酒榷專賣,改革稅法等,現在讓他們一幫沒有做過官兒的舉人另想法子,這真不是故意為難人麼?
這到底怎麼寫?
頭禿!
頭大!
黎蕎聽著其他考生的動靜,忍不住再次看向了皇宮的方向,聖上真是他的伯樂啊!
坐到傍晚,考試結束,士兵過來收走試卷,眾多考生排隊出考場。
今日,眾多考生再沒有前兩場的輕鬆和意氣風發,幾乎每個人都垂頭喪氣,唉聲歎氣。
黎蕎並沒有故作沉重,他出了考場見到陶竹,立馬就笑了起來。
陶竹觀察其他考生的臉色,知道此次的考題非常難,他心裡頭擔憂,但瞧見黎蕎的笑臉,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蹦起來對著黎蕎招手。
反正已經考完了,先回家!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正要做晚飯,莊文、孟月、徐瑛沈畫包括韓寧都來了。
莊文雖然累的要死,但還是強撐著過來,他太想知道黎蕎的答案了。
孟月心態已經調整好了,他哈哈笑著:“我寫的很簡單,殺貪官!”
“抄貪官的家,一定能抄出來不少銀子,多好的法子。”
徐瑛聞言,忍不住也笑,但笑容裡明顯帶著無奈:“我寫的是賺富人的錢,像是畫哥兒,他設計的衣服很好看,他穿著逛街時,好幾個人特意問他呢。”
除了傳統的增收手段,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於是他把身邊的沈畫給寫上了。
他有些底氣不足:“如果由朝廷出麵建一個布莊,這個布莊賣旁人沒有的漂亮衣服,那應該會有不少人買吧?”
“肯定會有不少人買啊!我做的衣服可漂亮了,連蕎哥都滿意呢。”
沈畫忍不住看向了黎蕎,臉蛋上帶著幾分得意,嘿,徐瑛竟然把他給寫到卷子上了。
這得氣死徐家人了!
黎蕎大大方方的點頭:“畫哥兒設計的衣服,竹哥兒穿上非常好看,我很喜歡。畫哥兒在這方麵很有天賦。”
沈畫聞言,立馬就樂開花:“聽到了吧?蕎哥都說好!”
徐瑛瞧著他得意的小模樣,忍不住也笑:“畫哥兒很厲害。”
“那當然!”沈畫晃了晃腦袋,笑眯了眼。
“嘖,我把我莊家的家具小生意給寫上了,這小生意一開始掙的不多,但後來平城來了不少外地商販,這些商販不少都是租房子住,於是我家可拆卸的小家具就挺受歡迎。”
莊文也笑,雖然掙的不多,但好歹也是新法子呀,和傳統手段都不同。
“ 老弟,你寫的什麼?
莊文笑完了,看向了黎蕎。
“就是,快快快,黎兄,你寫的是什麼?”孟月催道。
徐瑛也催:“黎弟,彆藏著掖著,快說。”
“我啊,我寫的也簡單,我寫的就是最近竹哥兒做的牛乳點心,你們不都嘗過嘛,若是朝廷出麵建一個專門賣牛乳點心的點心鋪子,應該能掙不少錢吧。”
黎蕎的確沒賣關子,痛痛快快的把自己的文章內容說了出來。
他對大盛的製度了解的不多,所以他沒想過改革製度,再說了,改革製度必然會觸犯一部分人的利益,他小小舉子,何必把他和陶竹置身於危險之中。
牛乳點心好哇,不會觸犯彆人的利益,見效也快。
他口中說的牛乳點心,除了常規的添加了牛奶的點心,還有戚風蛋糕、老式雞蛋糕、吐司麵包。
蛋糕麵包的利潤自不必說。
若是再由朝廷出麵搞壟斷,那利潤比粉條大多了。
想一想,如果全國的蛋糕店都是他開的,那真是爽死。
“你寫的是這個?”陶竹詫異不已,水眸睜得圓圓。
“對,寫的這個,竹哥兒,你雖然沒上考場,但這一次的試卷,真真切切是咱們兩人完成的。”
黎蕎笑眯眯的道。
陶竹:“……”
巨大的喜悅籠罩了他,他怎麼都控製不住臉上的笑,原來黎蕎寫的是這個!
他剛才擔憂了一路呢。
他忍不住伸出手抓住黎蕎的手,重重的嗯了一聲,沒錯,他雖然沒進貢院,但他真的幫上忙了!
一旁的人早習慣他們倆的膩歪,現在他們的注意力在黎蕎所說的點心上。
“誒,就是那個鮮牛乳麵包麼?”韓寧道:“那個好吃,可好吃了,如果竹哥兒賣那個麵包,我肯定天天去買。”
陶竹每次做了新的牛乳點心,都會給他家送一份,這段時間他們家吃了不少點心。
其中最為喜歡的,便是那個叫鮮牛乳麵包的點心。
那個麵包鼓鼓的,非常暄軟,聞著是奶香味,吃起來軟綿,口感真真是絕了,他全家人都愛死。
“我也買我也買!”沈畫忙道。
身為陶竹的鄰居,這些天他也吃了不少牛乳點心,他最愛的也是那個鮮牛乳麵包。
孟月自然也吃過,他覺得那是他吃過的最美味的點心,若是他將來有錢了,他絕對會買給家人吃的。
他忍不住朝著黎蕎豎起大拇指:“心服口服,你這個一定能掙不少錢,用來充盈國庫,這再合適不過。”
莊文也誇:“老弟,這題目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太簡單了,我不信能有人能勝過你。”
“低調低調,結果還沒出呢。”黎蕎擺了擺手。
萬一真有學神勝了他,那豈不是尷尬。
先低調。
等真的拿到了會元再翹尾巴。
“不管了,明天大睡一場,等休息夠了,咱們出門逛街,來盛京兩個多月,咱們還沒好好逛過街呢。”
黎蕎安排未來幾日的行程。
這一次,他碰瓷兩個字將此屆考生給得罪完了,應該沒人來拜訪他,他不用社交了。
既如此,先休息,再逛街。
當晚,黎蕎大睡一場,翌日醒來,渾身輕鬆的他拉著陶竹在房間裡待了一整日。
終於可以和陶竹狠狠快樂,他要把從前缺的份額討回來一些。
第三日,有原河省的舉子登門,想要拜訪黎蕎。
原河省的幾個舉子對黎蕎沒什麼壞印象,人家黎蕎說的也是實話嘛,本屆考生就是他名氣最大。
人家給了笑臉,黎蕎自然還以笑臉,社交了兩日,他和陶竹帶上新做的老式雞蛋糕、戚風麵包、鮮牛乳吐司麵包去趙府拜見趙大人。
他很感激趙大人,而且人家還是三品大官,多和人家拉一拉關係肯定沒錯。
正事忙完,他開始和陶竹出門采購。
上次他托韓家帶回平城的特產是韓寧買的,現在他想自己買。
而且,他也想給他和陶竹買東西。
過年時他和陶竹玩奇跡竹哥兒的小情趣,竹哥兒換上一套又一套衣服,每一套都好看得讓他移不開眼,這激發了他的購物欲,他想買好看的首飾,買好看的布料,他想讓陶竹更好看。
黎蕎天天誇自己好看,陶竹美得心裡冒泡泡,他無比支持黎蕎的購物行為,因為他也想給黎蕎買。
黎蕎也很好看呀~
兩個都長在對方審美點上的人,在放榜前的這段時日過的充實又開心,白天買買買,吃吃喝喝,晚上時沒羞沒臊,狠狠快活。
日子一天天溜走,很快就到了放榜這日。
放榜的地點依舊是在貢院。
因為租住的院子距離貢院不算遠,所以黎蕎他們步行前去貢院。
這一路上碰到不少同去貢院的考生,每個人都苦著一張臉,萎靡不振。
會試這種決定舉子一生命運的考試,聖上竟是出這樣的題目,太兒戲了吧。
唉!
很快,一行人到了貢院門口。
今日這裡的人比考試時還多,考試時隻有考生和陪考,但今日多了一些看熱鬨的。
這可是會試放榜,三年才有一次的熱鬨,不少人都跑來圍觀了。
人太多,黎蕎一行人便沒有往前麵擠,一群人站在了角落裡,距離貢院門口有百米遠。
“聽說此次參加會試的有一萬三百多人,但隻錄取一百八十人。”
韓寧道。
“還成。”黎蕎點頭,差不多是六十人取一,去年的鄉試是一百八十人取一。
“但願一百八十人裡有我。”孟月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希望也有我。”徐瑛見此,也笑著雙手合十。
沈畫趕緊跟上。
莊文哈哈一笑:“既然有你們了,那再添我一個吧。”
就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大白天做什麼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水平,果然是從鄉下來的,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搞不清楚,丟人。”
黎蕎:“?”
他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
*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完QAQ
給大家發小紅包!
第107章 會元 雷厲風行的盛鴻
隻見在黎蕎一米開外的地方, 站著幾位身穿青色襴衫的考生。
黎蕎挑了下眉。
青色襴衫,這是國子監學子的校服。
眼前的是國子監的學生。
這幾位要麼背負著雙手,下巴抬起, 拿鼻孔對著黎蕎幾人,要麼雙臂抱胸,一臉不屑的看著黎蕎幾人。
其中出言嘲笑莊文三人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留著山羊胡, 臉皮黑紅,大腦袋, 啤酒肚, 頭上插著玉簪,腰間掛著玉佩,一看就家底不錯。
黎蕎看清楚他的模樣, 笑了:“閣下說我們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那閣下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麼?”
他說著上下掃了山羊胡幾眼,跟看家畜似的:“閣下估摸著有一百七十斤?”
山羊胡:“!”
他大怒, 猛的一甩袖子:“你莫要裝傻!”
“你回答不上來,那說明你也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愛幫助彆人,既然你認不清自己, 那我幫你認清。”
“韓兄, 找兩根繩子, 一根木棍,就殺豬時用的那種, 把這位仁兄手腳綁在棍子上吊起來, 我親自秤一秤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黎蕎一臉嚴肅的對韓寧說道。
韓寧:“……”
噗的一聲, 他沒繃住, 笑了起來:“好,我這就讓人回家取麻繩、棍子、大秤!”
“哈哈哈,黎兄,好主意啊!”
孟月笑死,他舉起手臂揮了揮:“我幫你抬豬啊不,我幫你抬人,我渾身使不完的力氣!”
徐瑛也勾起了唇:“我也可以出力。”
沈畫站在他身邊樂的笑彎了腰:“蕎哥,我會捆繩子!”
莊文也哈哈笑:“我也有經驗的,我雖然沒捆過豬,但家裡殺豬時我見過。”
陶竹也笑,但他沒吭聲,隻是看著黎蕎。
他男人嘴巴好厲害,一人就秒殺了對麵,根本輪不到他去吵架。
一旁的考生、路人等,無意中撞見這一幕,也都笑了起來,黎蕎的嘴可真毒啊!
山羊胡氣的渾身直哆嗦,本就黑紅的臉皮漲成了黑紫色,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最終卻是隻憋出來四個字:“有辱斯文!”
山羊胡的幾個同伴,也都沉下了臉,一言不發的瞪著黎蕎。
黎蕎笑眯眯的:“閣下既然知道有辱斯文這四個字,那剛才為何出言嘲諷同為舉子的我們?”
“不想當進士的舉子不是好舉子,我們又不是奔著落榜來的,隨口祈禱兩句而已,閣下何以特意嘲諷?”
“你!”
山羊胡依舊渾身哆嗦,他想說老子隻是提醒你們彆白日做夢要認清自己,但他怕黎蕎再回他一個捆豬!
山羊胡身後一個生著八字眉的學子看不下去了,怒道:“會試是什麼場合?憑你們幾個鄉下人,如何能考上!陳兄是好心提醒你們彆白日做夢!”
“黃榜未貼,你怎知我們考不上?你是主考官?”
黎蕎不惱,挑著眉問道。
“哼,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你能考中,但你身邊這幾個小鄉巴佬肯定落榜!”
八字眉冷笑。
“至於你自己,就算不落榜,排名也必然靠後,會試可不是看名氣,而是看真才實學!”
“黃榜未貼,閣下不也在逞口舌之快?”
黎蕎勾唇笑了一下:“看閣下的樣子,很不服氣我名氣大啊。可我的名氣是聖上給的,不服的話,閣下也憑實力引起聖上的注意呀。”
“……你!”
八字眉登時也氣的哆嗦了起來,臉皮漲成了豬肝色。
黎蕎嘖了一聲:“這麼生氣乾啥?兩位故意衝著我說一些可笑之言,不就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麼?”
“恭喜你們,你們成功了,今日之後,你們也要在盛京讀書人中出名了。”
“謝謝我吧,在錢沉之後,還樂意讓你們碰瓷兒。”
山羊胡:“……”
八字眉:“……”
他們心口劇烈起伏,身子也抖如篩糠,氣死啊!
“就是!人家黎蕎在和好友說話,你們停下來故意嘲諷,你們就是想碰瓷黎蕎出名吧!”
恰好附近站著的有一位原河省的舉子,他前些天剛去拜訪過黎蕎,此時圍觀了經過,忍不住出言道。
“額……有沒有可能他們是為了捧辛知所以才出言嘲諷黎蕎呢。”
圍觀的人群裡,不知道是誰突然這般說道:“陳德仁這幾個人一直在巴結辛知呢!”
“啊???”
“怪不得!”
“原來是這樣啊!”
圍觀的眾人,包括黎蕎都一臉恍然。
原來是辛知的舔狗。
黎蕎笑了,正想要說話,但這時突然有人喊了一聲:“誒,那是武安侯府的馬車!辛知來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登時把在場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不遠處停著一輛嶄新又豪華的大馬車,馬車門推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年輕人從馬車裡走了出來,他一手扶著馬車車門,一手撩起衣擺從車轅上蹦了下來。
他生得唇紅齒白,身材頎長,如傳說的那般是個美男子。
不過,此時他一雙劍眉擰著,心情看上去不太美妙。
他下了馬車,板著一張臉,大跨步的朝著貢院門口走去。
圍觀的路人原本想把陳德仁與黎蕎的爭執告訴他,但此時瞧著他的神色,一個個都往後退,唯恐惹了他。
擋在他前麵的人如潮水般分開,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他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很快就來到了黎蕎所在的角落。
陳德仁幾個人瞅著他冷峻的麵容,頗有眼色的閉上了嘴巴,隻是笑著對著他拱了拱手。
可誰知道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他看向黎蕎,腦袋一歪,臉上的不爽轉為了好奇:“黎蕎?”
“正是在下。”黎蕎朝著他拱了拱手。
“辛知,辛自在,黎兄可以喚我自在。”辛知朝著黎蕎拱手,臉上寒去春來,掛上了淺笑。
“額……辛公子喚我黎蕎即可。”黎蕎有些意外。
他沒有表字,隻有名。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位辛公子對他的態度。
不隻是黎蕎意外,周圍的人都意外。
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路人立馬叭叭叭的將剛才的爭執告訴給了辛知:“辛公子,陳德仁幾個人在為你而戰呢!”
辛知:“……”
他一張俊臉瞬間又轉陰了,掃了陳德仁幾人一眼,他冷著臉道:“你們自己看不上黎兄就大膽的說出來,不要打著我的旗號去惹事,我與你們非親非故,不為你們的招搖擦屁股。”
這話實在是犀利,一點兒都不輸黎蕎口中的捆豬,圍觀的人哈哈笑了起來。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可不是,人家辛公子對黎蕎以禮相待,他們對黎蕎冷嘲熱諷,分明是他們自己看不上黎蕎!”
……
眾人的嘲笑猶如刀子,刺得這幾個人再沒臉待下去,他們臉皮紅的要滴血,恨不能從地上找個縫隙鑽進去。
但地上沒縫隙,於是他們低著頭,拿寬大的袖子遮著臉,快步朝貢院門口跑去。
等這幾個人不見了,辛知一臉抱歉的看著黎蕎:“我對黎兄欽佩已久,與他們幾個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黎兄莫要誤會。”
“辛公子放心,我恩怨分明,誰的賬算誰身上。”黎蕎一臉溫和。
他沒在這位辛公子身上察覺到惡意。
“黎兄果然如傳說的那般是非分明!額……不知黎兄此次的策論文章是如何寫的?反正快放榜了,不如先說與我聽?”
辛知又歪了下腦袋,一臉好奇的看著黎蕎。
“這……”
黎蕎還是意外。
難不成這位辛公子此次的策論文章搞砸了?
視線掃了一圈,見附近的人都好奇的看著自己,黎蕎清了清嗓子:“等放榜吧,萬一我沒中,那就有些招搖了。”
“嗯……行,等放榜!”
辛知沒有堅持,但他沒有再往貢院門口去,他直接站到了黎蕎身邊與黎蕎交談了起來。
“黎兄,你那秋梨膏不錯,過年時我嗓子乾癢不舒服,娘親讓我喝了幾次,症狀立馬就沒了。”
“我對黎兄此次的文章太好奇了,若黎兄中了會元,希望嚴大人將你的文章貼出,好讓天下學子都觀摩觀摩。”
黎蕎:“……”
沒想到辛知一副貴公子的模樣,結果是個話癆!
而且,辛知此次的文章真搞砸了吧,不然也不會這麼惦記他的文章。
辛知身為此次會元的頭號熱門選手,他的態度很快就傳開了。
他和黎蕎是競爭對手,所有人都認為他對黎蕎就算是沒有敵意,那也不會和黎蕎站在一處。
畢竟他也拿了小三元和解元,可此次的會元隻有一個,他和黎蕎肯定有一人拿不到□□了。
可誰知道兩人竟是站在角落裡談笑風生!
辛知這是……
辛知急著打探黎蕎的文章,是他沒考好?
這個猜測一出,人們心頭一沉,但很快又自我安慰,就算是辛知沒有考好,那還有穀梁涵呢。
怎麼都不可能是黎蕎拿到會元啊。
此次的題目那麼大,黎蕎就算是將他的粉條收益捐給國庫,那也是……
那也是比他們想的法子強。
黎蕎雖然是從小地方來的,但黎蕎有錢,很有錢!
若他寫的是願意把粉條收益捐給國庫,那八成能壓過其他人。
穀梁涵等人能給國庫搞來比粉條收益更多的銀子麼?
但是,為了一個會元,黎蕎不至於這麼拚吧……
就在這些考生心情沉重之時,貢院大門打開,一隊身穿藍色錦袍的侍衛從裡麵走了出來。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禁軍,他們是禁軍裡的精銳——聖上的近衛隊。
而為首之人,正是近衛隊的隊長趙存。
趙存官職隻有四品,但無人敢小瞧他,他一出現,圍在最前麵的一幫人立馬壓低了聲音。
趙存身後的一個侍衛手裡捧著一個大托盤,托盤上放著的便是此次會試的結果。
因為錄取人數眾多,所以黃榜很大,將托盤蓋的嚴嚴實實。
跟童生試鄉試的流程一樣,先是敲鑼放鞭炮,等把氣氛搞起來之後,幾個侍衛開始往牆壁上刷漿糊。
黃榜很大,需要好幾個侍衛一起張貼,當其中一個侍衛將黃榜從托盤上拿起來時,圍在最前麵的人看到了黃榜下麵的東西。
那是一張試卷。
“天呐,難不成此次的會元是黎蕎???!”
有人驚呼。
試卷被壓在黃榜之下的,除了黎蕎,沒有第二人!
“不是吧不是吧,就算他是會元,也不至於把他文章貼出來啊,這可是盛京!”
顯然,有人不服。
原河省那種小地方沒見過大世麵,所以將黎蕎這個小鄉巴佬高高捧起,連卷子都大張旗鼓的貼出來讓其他考生瞻仰。
可這裡是盛京啊!
古往今來出了多少狀元,黎蕎就算是拿到了會元,那也不配把卷子貼出來!
“或許不是黎蕎的卷子呢!”
有人又道。
這些舉子不願意相信眼前這一幕,若黎蕎的卷子貼在黃榜旁邊,那就是實實在在的壓了此屆所有考生一頭。
很多人不能接受,吵吵嚷嚷的,負責維持秩序的侍衛見狀,猛的敲響了手中的銅鑼:“肅靜!”
銅鑼聲一響,這些人不敢喧嘩了,眼前站著的可是近衛隊。
他們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黃榜。
跟鄉試時的情形差不多,不等侍衛將黃榜貼好,便有人看到了上麵的名字。
看到自己的,自然是高興。
但有的也不是很高興,因為名字太靠後了。
沒看到自己名字的,心急如焚。
很快,有人瞧見了黃榜左上角的名字,頓時喊了出來:“慶字排五十八號,黎蕎,是黎蕎,此次的會元是黎蕎!”
這一嗓子把無數人心裡頭的僥幸給打破,還真是黎蕎!
他憑什麼啊?!
太多的人不服氣,以至於對黃榜的關注度都降低了,等黃榜貼好,匆匆掃了一遍之後,沒發現自己名字的考生連傷心都顧不上,而是催著侍衛去貼黎蕎的試卷。
他們倒要看看黎蕎到底寫了什麼內容,難不成真的把他的粉條收益捐了?
若真是這樣,那勝之不武,不要臉!
這幫人懷著百般的挑剔去盯黎蕎的試卷,幾個侍衛也沒拖延,黃榜貼好之後,立馬貼黎蕎的文章。
“牛乳點心?這啥玩意兒?!”
“真的有那麼好吃麼?”
“這可是會試,主考官難不成吃過?”
……
看清楚黎蕎的文章,很多人立馬就嚷嚷了起來。
身為舉子,大多數人家境都可以,吃得起牛乳點心。
牛乳點心味道的確不錯,但說到底隻是點心而已,一道點心能充盈國庫?
笑掉大牙好嘛!
嚴大人憑什麼把黎蕎的文章判為第一!
就在喧嘩聲越來越大之時,趙存將身旁侍衛手裡的銅鑼接了過去,他敲響了銅鑼,鑼聲又急又密,一下子就將眾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但他沒有停下,緊密的鑼聲迅速傳向四周。
這下子後邊的人也安靜了下來。
一直到整個貢院門口都安靜了,他的動作這才停止。
站在凳子上,他瞧著下麵眾人的神色,大聲道:“此次的結果是聖上定的,不服的話,等朝廷的牛乳點心鋪子開張,你們可去購買,看這牛乳點心值不值這個會元!”
說完這話,他也不管眾人有什麼反應,從凳子上跳下,將銅鑼交給身旁的侍衛,然後他帶著兩人順著牆角往外走去。
凡是他經過的地方,人們自動讓出一條小道。
於是他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黎蕎所在的角落。
黎蕎已經知道他拿到了此次的會元,他正在給辛知講他文章的內容,趙存突然出現,看的他一愣。
趙存站到黎蕎跟前,先是和辛知打了招呼,然後才對黎蕎道喜,難得的,臉上帶著笑:“黎蕎,恭喜高中會元。”
黎蕎回過神兒,趕緊行禮,等直起了身子,臉上滿是笑:“謝大人,許久未見,大人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敘舊的話暫且押後,你們夫夫且隨我來,聖上要見你們。”
趙存道。
“啊???”
黎蕎這下子是真的驚了。
陶竹,竟然還有陶竹?
陶竹和他一起去皇宮?
“走吧。”趙存說罷轉身。
黎蕎和陶竹對視一眼,黎蕎牽上了陶竹的手,他對著黎二山、黎夏、莊文幾人道:“回去等我們!”
然後又對著辛知道:“辛公子,下次聊!”
辛知回了一句,然後視線定格在了趙存身上。
他歎了口氣,趙存看他的眼神有點冷,看來他此次的文章真的砸了。
唉!
求賢殿。
求賢殿一共有五間,中間的明間是盛鴻平日裡批折子的地方,兩邊的次間梢間都是他的書房。
黎蕎和陶竹到時,他正埋頭批折子,殿內除了他,隻有一個大內總管錢三。
黎蕎和陶竹兩人按照趙存剛才在路上所教的動作,跪下來向盛鴻行禮問安。
“起來吧。”盛鴻放下手裡的翡翠狼毫筆,抬眼看向了黎蕎和陶竹。
黎蕎和陶竹起身,腦袋微微垂著,視線盯著腳尖,身子站的筆直。
盛鴻仔細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突然有些感慨。
在他第一次知道黎蕎名字時,他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能通過科舉之路從小山村來到他眼前。
“本想著殿試時再見你,但你此次的文章寫的實在是好,為了國庫充盈,朕便今日召見你了。”
“黎蕎,你真的願意將牛乳點心上交給朝廷?”
“回聖上的話,草民願意。”
黎蕎答的毫不猶豫。
“既如此,那朕不能虧待你,點心鋪子的收益分你半成,隻要點心鋪子在一日,那這半分分成便有效。”
盛鴻很滿意黎蕎的乾脆,臉上帶了笑。
此次的策論文章牽扯到國庫,因此批卷的幾位大臣將那些看上去可行的文章全挑了出來,由他評定。
此次會試的批卷人,其實是他。
考生們出的主意很多,像是黎蕎這種的,按照常理,他得先派人調查,但恰好前段時間趙有誌進宮,給他獻上了幾道牛乳點心。
那幾道點心是陶竹親手做的。
他嘗過那幾道點心,他知道那幾道點心的價值,於是會元便落黎蕎頭上了。
他今日特意將黎蕎叫來,為的是趕緊把點心鋪子開起來。
國庫太空,他扛不住了。
維持一個偌大的王朝,處處都得用錢呐。
“聖上恩賜,草民本不該推辭,但國庫關係到國計民生,草民自願把這幾道點心交於朝廷,這銀子與其放在草民手中,不如用到百姓身上。”
黎蕎聽見盛鴻此話,真心實意的道。
“那不行,這是你想出來的主意,朕怎好白拿。若不與你分成,那在世人看來朕這是強取豪奪,天下人都看著,今後誰還願意給朕獻上良策?”
“而且,世人也會覺得你這是拿點心換會元,這你能忍?反正朕不能忍,此次的結果是朕評定的,你是憑實力拿了此次的會元,朕是公正的,沒有偏私。”
盛鴻否的很乾脆。
黎蕎:“……”
好家夥。
比他還會說服人。
但他身體裡的熱血在湧動,竟然有如此明君!
說大盛是世外桃源,他真沒誇錯。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夫夫跟著趙存出宮去城東的皇家點心鋪,將點心的做法教給那裡的廚子,朕已經把一切準備好了,隻等你們夫夫。若無意外,明日便可開張。”
盛鴻又道。
黎蕎:“……”
除了好家夥,他詞窮了。
雷厲風行啊!
牛逼了,盛平帝。
皇家點心鋪那邊,盛鴻準備的的確很充分,大大小小的烤箱有五十多個,廚子也有上百人。
這麼多人等著學做點心,於是黎蕎也擼起袖子進行教學。
為了讓更多的人在第一日就吃上牛乳點心,黎蕎和陶竹帶著一幫廚子備了不少貨,直到第二天中午,皇家點心鋪才開張。
盛鴻用會試會元這一榮譽給皇家點心鋪打廣告,效果好到爆炸,上午時便有人排隊,等中午開張,即便是限購了,準備了一天一夜的點心也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賣光了。
賣光之後,鋪子關門。
黎蕎和陶竹又幫著做了一些點心,直到傍晚兩人才回租住的地方。
回去後他們倒頭就睡,等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中午了。
莊家、孟家、徐瑛沈畫、韓寧都在。
“可算是醒了,來來來,吃東西。”
看黎蕎和陶竹兩人牽著手從後院出來,莊文笑著招呼道。
“竹哥蕎哥,快來,已經烤了不少啦!”沈畫笑眯眯的道。
一幫人為了慶祝所以在院子裡搞燒烤,他們夫夫醒的正好。
*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查到的資料,宋朝時設有牛羊司和乳酪院,民間也有賣乳酪點心的,《楓窗小牘》中提到“王家乳酪”店,所以我覺得開牛乳點心鋪子是可行的,於是就有這個情節了~
第108章 都中啦 為什麼能中
“剛出爐的五花肉, 來嘗嘗。”韓寧笑著道。
“先洗漱。”
黎蕎掃了眼鐵盤上正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拉著陶竹進廚房洗漱。
等他們坐到爐子旁,黎二山給他們端了兩碗五穀豆漿:“小叔竹叔, 先喝口豆漿墊墊肚子。”
“好。”黎蕎端起碗,碗有些燙,他便抿了一小口,等熱乎乎的豆漿下肚,黎夏把一盤烤好的串串放到了他跟前。
看著串串上那滿滿的燒烤料, 他捏起了一根澱粉腸,這兩日在點心鋪吃了太多甜品, 他想換換口味。
陶竹與黎蕎一樣, 吃了太多甜的,他現在隻想吃麻麻辣辣的,他吃的是豬肉丸子, 豬肉丸子隻有澱粉和豬肉, 不油膩,配著豆漿吃正好。
“來來來, 一起吃,慶祝慶祝。”黎蕎一根烤腸下肚,他笑眯眯的招呼眾人。
在去皇家點心鋪的路上, 趙存將莊文、徐瑛、孟月三人的成績告訴了他。
這三位都中了。
莊文是一百七十八名。
徐瑛是三十五名。
孟月是一百六十二名。
莊文和孟月的排名比較靠後, 但好歹都中了, 從今往後就是進士了。
而且,這並不是最終的排名, 下個月的殿試, 一百八十位進士入宮考試, 殿試的排名才是最終的科舉排名。
況且, 以莊文和孟月現在的心態來說,哪怕殿試的成績和會試的一樣,那也影響不了他們的好心情。
進士誒,妥妥光宗耀祖了!
因此,知道黎蕎和陶竹回來了,他們今日便在黎蕎這邊燒烤慶祝。
“來來來,咱們碰個杯。”
莊文端起一碗米酒。
其他人麵前都擺著碗,想喝酒的喝酒,想喝豆漿的喝豆漿,聽了莊文的話,他們端起碗放一塊碰了碰
“嘿,我是進士了!”
孟月將碗裡的米酒一飲而儘,笑得大白牙藏不住。
“我開心的已經兩天睡不著了,半夜總是會笑醒。”莊文也樂的有些找不著北:“跟做夢一樣。”
幸好他來了。
也幸好熬過了九天的考試。
若是三年後再來,他九成九考不中。
“表哥也樂的睡不著,精神賊好。”沈畫說著看了徐瑛一眼,笑容裡帶著些許羞澀。
徐瑛深更半夜睡不著,非得說他是功臣,越說越精神,到後來就折騰他。
他現在渾身都酸軟無力呢!
徐瑛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我有些意外,坐在考場上時,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了,這才把畫哥兒的衣服寫了上去,誰知道竟是三十五名。”
雖說科舉考試最重要的是策論文章,但是,他隻寫了布莊就能排在三十五名,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放榜那日他盯著黃榜上的名字反反複複確認了好一會兒,唯恐是寫錯了。
“這個文章不好寫的,徐兄你寫的布莊若是好好發展,肯定能掙不少銀子,就跟我和竹哥兒的牛乳點心一樣。”
黎蕎一邊嚼五花肉一邊道。
“傳統的充盈國庫的手段,史書上記載的有,曆朝曆代都在搞,那是前人的智慧結晶,是前人絞儘腦汁想出來的好主意,咱們想創新,難度太高了。”
“更何況,很多舉子對大盛的製度一知半解,想創新也找不到明確的方向。在這種情況下,你能給出確切的掙錢法子,已經很了不得了。”
他聽完莊文、徐瑛、孟月三人的成績,先是為三人高興,然後便是驚訝。
他當時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沒想到我們幾個都考中進士了。
趙存看著他,歎了一句:
掙錢不易。
事後他細細品了品這四個字,他覺得莊文、徐瑛、孟月三人考中進士能解釋得通。
聖上想充盈國庫,想增加朝廷的財政收入,路子其實是很多的,比如說提高賦稅,壓榨百姓。
比如說賣官,分分鐘讓國庫由乾癟變成鼓鼓囊囊。
但聖上是位明君,於是讓國庫充盈的路子一下子就狹窄了。
若是讓黎蕎正經回答這個問題,他腦子裡首先出現的是各種改革,比如說兩稅法、王安石變法、一條鞭法、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等措施。
這些措施大多是稅改,是從土地上做文章。
而且得有權臣和殺伐果斷的君王做支撐,不然的話,這些改革進行不下去。
改革必然會觸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會得罪一大票人,所以,黎蕎答卷的時候沒想過改革製度。
他有捷徑可以走。
但其他考生沒有捷徑。
再加上大盛已經實行鹽專賣等前朝已有的措施,所以其他考生能想到的路子很少,可行的路子更少。
在這種情況下,莊文、徐瑛、孟月三人都給出了切實可行的路子,再加上他們三人的基本功都紮實,因此他們三人考中進士完全說得過去。
“不不不,我不奢求能和牛乳點心相比,我現在擔心的是……布莊的收入配不上我的三十五名。”
徐瑛聽完黎蕎的解釋,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聖上雷厲風行,牛乳點心鋪不僅已經開張,還火爆整個盛京,我擔心聖上以同樣的速度開布莊,若是布莊生意不好,那我這進士會不會被聖上收回去?”
徐瑛說著歎氣。
這兩天他高興又心虛。
半夜睡不著不隻是因為興奮,還因為擔憂。
黎蕎聽見他這話,忍不住笑:“怎麼可能收回去,聖上金口玉言,黃榜在貢院門口貼著呢。而且你相信畫哥兒,他設計的衣服真的好看。”
“……表哥,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啊?”
沈畫愣住。
他之前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過。
但現在徐瑛一說,他慌了。
他設計的衣服再好看,那生意也比不上牛乳點心鋪啊。
牛乳點心鋪火爆得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人們的談論,除了不服氣的舉子想購買,盛京本地人也想嘗一嘗,那可是會元黎蕎做出來的點心,吃了之後肯定能沾上黎蕎的喜氣兒。
他的衣服咋能搞出這種陣仗。
搞不出來的!
聖上若是對他表哥的布莊寄予厚望,那他的實力配不上這份厚望哇!
“彆怕彆怕。”黎蕎見狀,趕緊咽下嘴巴裡的肉,出言安慰:“聖上怎會不知兩者的區彆,點心可以天天吃,但衣服不能天天買,不過,盛京有錢人多,隻要你的衣服足夠好看,那絕對能掙不少銀子的。”
“真的麼……”沈畫害怕,聲音都降了很多,身子不由自主靠著徐瑛,一臉可憐巴巴的看著黎蕎。
徐瑛握住他的手,輕聲道:“聽黎兄的,相信你自己。”
徐瑛這會兒很自責。
他該在私底下和黎蕎談論此事的,現在他公開說出來,一下子就嚇著畫哥兒了。
“當然是真的,等布莊開張,我和竹哥兒一定去買!”黎蕎點頭。
陶竹也道:“我不僅自己買,我還給淺哥兒和柚哥買,他們肯定也喜歡。”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出言安慰鼓勵。
沈畫聽著這些話,又想到他之前逛街時的確被好幾個人喊住詢問他身上的衣服,於是擔憂的情緒消散了不少。
“那我要和竹哥坐一起,我要沾沾你的喜氣,你快把點心鋪子的喜氣傳給我。”
他說著就要搬起凳子往陶竹身邊挪。
“給你沾,隨便沾。”陶竹笑了。
“現在盛京所有人都知道皇家點心鋪了吧?”黎蕎問道。
“當然了,超級火爆呢,聖上拿會試放榜為點心鋪子做宣傳,這力度,誰能不知道?”
沈畫說著坐到了陶竹身旁,與陶竹緊緊挨著。
他原本想伸出手挽住陶竹的手臂的,但看黎蕎正盯著他,他便嘿嘿一笑,隻拿胳膊挨著陶竹的手臂。
“對啦,還有個喜事呢,放榜那日蕎哥你和竹哥走了,但我們沒走,我們看到陳德仁幾個人了,他們幾個都沒考中,我狠狠笑話了他們一番,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跑著走了。”
沈畫想起此事,趕緊又道。
爽死他了!
黎蕎聞言笑了一下:“聖上英明。而且辛公子也不搭理他們幾個,此次之後,他們在盛京的舉子中要成為笑話了。”
“可不是,現在你們都是進士了,是要當官的,以後再見麵,他們得給你們行禮,嘻嘻!”
沈畫很開心,已經忘記了剛才擔憂,沉浸在打臉的爽感中。
黎蕎對這幾個小蝦米沒興趣,穀梁涵此次排名第二,在他之後。
辛知排名第三,看來辛知的文章的確寫砸了,就是不知道辛知寫的到底是什麼。
一幫人圍著爐子吃吃喝喝,一直到下午才散。
莊文喝米酒都喝醉了,被莊泉背了回去。
院子裡安靜了下來,黎蕎陶竹、黎二山黎夏收拾了桌椅碗筷,然後便一起去了書房。
過了會試,那就是進士。
殿試隻是給這一百八十位新科進士定最終的排名,不會再有落榜這一情況,所以黎蕎可以把這個喜訊告訴給遠在三柳村的親朋了。
這個月月初,韓家商隊回京,將三柳村眾人的信和家鄉特產帶了過來。
三柳村一切皆好,不管是紅薯作坊還是點心、鴨貨作坊,全都正常運轉。
人也都很好,黎春桃和章田生已經成親,章家在三柳村蓋了新房子,兩個人住在章家的新房子那邊。
現在黎春桃每日依舊在黎蕎家做點心,但章田生不再忙著打工掙錢,章田生開始專心讀書。
章田生並不甘心止步於秀才,他想考舉人。
小胖子黎睿已經會走了,也會喊人了,長的白白胖胖,特彆招人喜歡。
剩下的便是家長裡短,過了一年,長了一歲,已經有人登門給黎瑜寧說親了。
黎春生夫婦也在給黎夏相看夫家。
當然,還有黎二山,黎糧王桂花也在給他相看媳婦/夫郎……
黎蕎陶竹黎二山黎夏寫完家書,翌日一大早,他們出門去采購。
韓家商隊還沒把粉條運完,過幾日就要回平城,他們要再買些特產好讓韓家商隊帶回去。
中間路過書鋪,黎蕎不忘進去買書。
殿試隻考策論,不知道此次聖上會出什麼題目,因此黎蕎不能鬆懈,他得儘可能擴大自己的知識麵。
就這樣,連著買了兩日,終於把東西買齊了,黎蕎這才專心讀書。
但他不用再跟從前那般刻苦了。
因為他覺得此次的殿試題目應該和朝中大事有關,他與其悶在書房讀書,不如多去拜訪拜訪趙大人。
趙存告訴他,是趙大人把他和陶竹送過去的點心獻給了聖上,於是聖上沒有調查,直接把會元給了他。
得好好感謝趙大人!
黎蕎和陶竹親手做了點心、鴨貨、烤腸、丸子等吃食,兩人趁著趙大人休沐,拎著這些去了趙府。
趙大人對黎蕎很滿意,黎蕎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眼下黎蕎已經拿下了會元,距離□□隻剩下一個狀元。
但這個狀元,有些不好拿。
殿試的主考官是聖上,聖上對黎蕎自然是滿意的,但誰知道此次聖上會出什麼題。
既然猜不出來,那索性把最近朝堂上的事兒都講給黎蕎。
最近朝堂上唯一的大事是聖上要修大運河了。
但這個已經考過了,殿試不可能再考。
大盛已經多年沒有戰爭了,至於天災,最近大盛沒有大的災禍,就算是有,那黎蕎也不懼,因為黎蕎早就總結出了各種災禍的救災流程。
……
趙大人端起茶碗,輕輕抿了幾口,他都說得口渴了,但殿試題目他還是沒有頭緒。
罷了,不猜了。
他把茶碗放下,笑著對黎蕎道:“當日放榜之後,整個盛京的舉子都不服氣,都壓著一口氣等著皇家點心鋪開張。”
“現在這些舉子閉嘴了,甭管心裡是否服氣,反正嘴巴上不再嚷嚷了。”
“你這個會元,名副其實。”
當日會試放榜,即便趙存搬出了聖上,一幫舉子心裡頭依舊壓著邪火,天大的笑話,小小點心,如何能充盈國庫?
如何可以?!
無人敢說聖上偏私,他們隻能盯著皇家點心鋪,若皇家點心鋪的點心不能讓他們滿意,那絕對得、得……給他們一個說法!
總之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不隻是此屆的舉子這麼想,圍觀看熱鬨的盛京百姓也覺得有些荒謬。
拿點心充盈國庫?
這真不是在開玩笑麼?
點心就算是再好吃,那也掙不了多少錢啊。
看黎蕎自家的點心就知道了,黎蕎是做點心發家的,但現在黎蕎家的主要收入來源是粉條和鴨貨作坊。
現在黎蕎寫出這樣的文章,聖上竟是給了他會元,這……
所以,當黎蕎和陶竹在皇家點心鋪教學時,整個盛京都在等著品嘗他寫的牛乳點心。
皇家點心鋪開業那日,排隊的人超級多,但皇家點心鋪供的貨少,因此隻有少量的人嘗到了會元試卷上所寫的牛乳點心。
但凡是嘗到的,都服了。
就這個味道,就這個火爆程度,誰能不服?
若是在大盛每一個府城都開一家皇家點心鋪,那每年的總收入肯定能充盈國庫。
趙大人想起這幾日盛京裡的輿論,心情極為舒暢。
這種以事實服人,用事實讓人閉嘴的橋段雖不是他搞出來的,但黎蕎是他看好的年輕人,他同樣高興。
“是學生運氣好,剛和竹哥兒研究出了牛乳點心,便碰見了此次的會試。”
黎蕎笑著道。
“運氣有,但更多的是你能力強,能變廢為寶。粉條和秋梨膏都可作證。”
趙大人不讚同黎蕎的謙虛。
“這……那學生就借大人吉言,希望這份能力可以用在殿試上。”
黎蕎沒有繼續謙虛。
趙大人今日說的,他都記在腦子裡了,希望殿試的題目在這個範圍內。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三月底的時候,趙存來了隔壁徐瑛家。
聖上要籌備皇家布莊了,他命沈畫先畫五十張設計圖,做五十套衣服出來。
沈畫又高興又擔憂,跑來向黎蕎求助。
但黎蕎不會做衣服,他隻能把他腦子裡那些衣服畫下來讓沈畫參考。
陶竹對此事挺上心的,每天忙完家務,便拿出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很快,殿試來了。
殿試是在太極殿舉行,天還未亮,一百八十位新科進士排著隊入宮。
到了太極殿,聖上自然是不在的,隻有幾位主考官和披堅執銳的禁軍。
黎蕎座位在最前麵,他第一個拿到了試卷。
瞧清楚試卷上的題目,他眉頭立馬皺出了疙瘩,這……
*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我覺得莊文徐瑛孟月能中是解釋的通的,後麵會寫本次考生都寫了哪些法子,寶子們看個樂嗬哈~
第109章 黎蕎為什麼中會元 殿試
今日的題目, 不是出自聖上的小作文。
今日的題目是前幾日聖上微服私訪,無意中撞見盛京府衙捕快抓捕小偷,但是, 那捕快動作粗笨,將小偷給跟丟了。
聖上很憂慮,這種捕快如何能守護盛京百姓。
所以,今日的題目是如果考生是盛京府尹,那麵對這一情況該如何做。
黎蕎盯著試卷看了一會兒, 有些想笑了,聖上在繼伸手向天下舉子討錢之後, 又伸手向天下舉子討要練兵之法麼?
趙大人給他講到口乾, 卻是一個都沒押中,聖上出題真是隨心所欲啊。
垂眸思索了一會兒,他提筆開始列框架, 填細節。
這題對旁人而言可能有些難度, 但對他來說難度一般,不過他得把他的眼界和思維限製在三柳村黎蕎這一範圍內, 不能寫的太出格。
當黎蕎忙著藏拙時,其他考生盯著試卷,恨不能雙眼冒火直接將試卷給燒掉。
又是伸手討錢又是伸手討要如何訓練捕快之法的, 還有什麼是這位當今聖上不敢做的?
臉皮怎麼就、就這麼愛折騰他們呢!
坐在太極殿內, 這些考生心裡的槽吐的能將整個皇宮都給淹了, 但麵上卻是不敢露出分毫。
旁邊站著的可是禁軍!
當一幫考生苦哈哈絞儘腦汁時,旁邊的求賢殿內, 盛鴻正坐在禦案前看折子。
他身旁除了錢三, 還有太上皇盛鈞。
盛鈞雖然已經七十歲, 但他身材依舊魁梧, 脊背依舊挺直,雙目也未渾濁,他把皇位傳給盛鴻之後便帶著人遊山玩水去了,一出京就是幾個月。
上個月月底他回了京城,歇了幾日,今日殿試,他來了太極殿這邊。
因為今日的題目特殊,所以他跟盛鴻一樣,都是批卷人。
盛鈞坐在禦案的另一邊,看了幾份折子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瞧著有些疲倦。
這一次出京,在外待了半年才回來,上了年紀的身子經不住旅途奔波,歇了好幾日都未緩過神兒。
盛鴻見狀,放下手裡的玳瑁紫毫筆,對錢三吩咐道:“去乳酪院催一催,看新口味好了沒。”
錢三應是,趕緊吩咐人前往乳酪院。
盛鈞喜好乳酪,於是搞了個專門做乳餅酥酪的乳酪院。
從前乳酪院做的都是傳統的加了牛乳的點心,但現在花樣翻新了,連不愛吃甜食的盛鴻都喜歡上那種鬆軟香甜的口感了。
“父皇,乳酪院的廚子要往鮮牛乳麵包中添加豆沙、棗泥等餡料,想來滋味會不錯,您待會兒嘗嘗。”
“嗯。”盛鈞點頭,雙目裡閃過一絲期待。
他端起身邊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等茶香在口中彌漫開,他看向盛鴻:“此次的殿試,黎蕎那小子的卷子能服眾麼?若不能服眾,那狀元可不能給他。”
“這是自然,天下人都看著,不能偏私。但此前縣試時他提到過練兵,想來是懂這塊的。”盛鴻道。
黎蕎已經拿到了小三元和解元、會元,他也想成人之美,給黎蕎一個狀元,出一些黎蕎擅長的題。
但他的確被那個笨手笨腳的捕快給氣著了,再加上黎蕎也寫過這方麵的內容,於是他便把此事當做了殿試題目。
人多力量大,集思廣益、群策群力嘛。
這批人已經是進士了,今後是要當官的,他是要給這些人發俸祿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拿了他的俸祿,那就得給他解決治國時所麵臨的疑難雜題,就得給他分憂。
當然,若黎蕎關鍵時刻掉鏈子,功虧一簣,那也無妨,殿試隻是起點,以後日子還長。
“他懂就成。”盛鈞點了點頭,又問:“會試時,那些舉子都答了些什麼?”
他剛回京,還未來得及關注此事。
“除了黎蕎,餘下的都沒什麼新意,而且不少人還讓我想拎刀砍人。”
想起此次會試的試卷,盛鴻臉上閃過怒火。
他雖然隻看了嚴安邦幾人挑選出來的試卷,但他也特意詢問了嚴安邦,想知道落榜眾人寫的都是什麼答案。
因此,他是知道這一萬多名考生都寫了什麼的。
有十分之一的人寫的是增加賦稅。
巧立名目,向百姓、向商人多收稅。
把增收賦稅一事寫的如此輕飄飄,這種人若是做了官,九成九會魚肉百姓。
賦稅是能隨意加的麼?
掌權者的一滴唾沫,落到百姓頭上那就如黃河決堤,瞬間就能把人給淹死!
所以,知道竟然有一千餘人寫的是此法,他火氣一下子就冒上來了。
除了這一千餘人,還有八千餘人在賦稅上做文章,不過,這些人沒有變著法子壓榨百姓,這些人寫的是改革稅法,開辟新的稅源。
但因為其中不少人對大盛的稅法一知半解,因此寫出來的文章隻能引他發笑和發怒,這八千篇文章中,真正有用的不多。
比如說穀梁涵所寫的,清查大盛全部田地,重點核查秀才舉子勳貴等名下的田地。
秀才、舉子、勳貴都有免交賦稅的權力,於是一些人便將自家的田地掛到秀才、舉子、勳貴名下,這樣就可以不交稅了。
當然,因為勳貴手中的權力大,玩的花樣比秀才舉子多,所以避的稅也多。
但秀才舉子勳貴身份不一般,盛鴻輕易不能動,所以穀梁涵此法雖好,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大。
還有人說,可以開海運,借此征收賦稅。
但這個也不好搞,海運風險大,不然他也不會修運河了。
總之,這八千人雖沒有壓榨百姓,但給出的法子要麼不可用,要麼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大。
剩下的一千餘人,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比如說辛知寫的降低官員俸祿。
這個想法很好。
但他不能隨意降,因為他走的是高薪養廉的路子,他和盛鈞奉行的原則是朝廷給官員提供可以讓他們過的很滋潤的俸祿,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官員還貪,那他們父子倆砍起人來絕不會手軟。
還有人寫的是多尋金礦銀礦,多挖礦。
嗬,笑話,當他不知道這條路子麼?
但關鍵是尋不到金礦銀礦啊!
另外也有人寫出海貿易,與其他小國進行貿易等。
這個想法也很好,他準備實施。
但過程長久,一年半載都見不到收益。
更有人寫的是發動戰爭,搶劫彆的國家。
他不知道那位舉子是如何寫下這般冰冷無情的話語的,戰爭是可以發財,但戰爭是要死人的!
……
“看看,這是咱們的舉子,是經過童生試和鄉試選出來的舉子,是我不走尋常路,特意出怪題,用怪題逼出來的舉子。”
“就這種水平,我覺得咱們的俸祿花的不值。”
盛鴻說到最後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他用科舉選官,是想讓這些人幫他守大盛江山的。
可看看這些回答都是什麼?
而且,這已經是舉子的水平了。
舉子是可以和地方知縣言笑晏晏的,就這種水平,他哪裡能容忍鄉紳這一階級的存在。
肯定不能容忍!
“算了,比起當年,這一批舉子已經進步了。”
盛鈞抬手往下壓了壓,讓他怒火降一降。
提起當年,盛鴻臉上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不是,比起從前,這已經進步了。
“所以我將黎蕎點為會元,在這一萬多份答卷中,他的卷子太出挑了,不僅不危害百姓,還操作性強,來銀子快。”
盛鴻歎氣道。
“嗯,當之無愧。”
盛鈞點頭,認可這話。
“還有他那幾位同鄉,法子也都可以,在一眾圍繞著賦稅的卷子中,讓人耳目一新。”
盛鴻說著忍不住笑:“可能他們是受了黎蕎的影響,給出的法子總結起來都是向富人貴人下手。”
這和他的思路不謀而合。
國庫空虛,百姓也不富裕,那麼天下錢財去哪兒了?
天下錢財都在富人貴人手裡!
想充盈國庫,當然是想辦法讓這部分人花錢。
黎蕎搞出來的東西都很好,比如說粉條,秋梨膏,牛乳點心,鴨貨,普通百姓都消費不起,掙的都是富人貴人的銀子。
把富人貴人的銀子掙到國庫裡,再由國庫花在百姓和大盛身上,這樣大盛的江山才能長久嘛!
“這樣的人才,的確難得。”盛鈞臉上也帶了笑。
不用他們父子倆對勳貴開刀,搞的都是新型的從前沒見過的,但偏偏跟吸金獸似的,摟銀子摟的特彆厲害。
“大盛需要這樣的人才,希望今日殿試他能力壓眾人。”盛鴻又道。
盛鈞聞言笑了:“這樣的年輕人,的確應該捧起來,好吸引更多的優秀人才投效朝廷。”
被大盛兩代帝王寄予厚望的黎蕎,唰唰唰很快寫完了文章,但殿試不能提前交卷,他隻能等著著交卷時間到了才起身。
交了試卷之後,一百八十位進士排著隊,沉默出宮。
皇宮門口自是不能有閒雜人等,一百八十位進士的陪考都在皇宮所在這條街道的拐角處等著。
來到了拐角,這幫新科進士終於鬆了口氣,臉上有表情了。
大多數人都是愁眉苦臉,今日的殿試題偏了啊!
辛知距離黎蕎很近,他緊走兩步來到黎蕎跟前,想問問黎蕎是如何答的題。
徐瑛、莊文、孟月離黎蕎有些遠,他們費力的從人群中擠過來,也想問問黎蕎是怎麼答的題。
另外,黎蕎身邊一圈進士也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他的答案。
“我答的一般,就不獻醜了,反正已經考完,多想無用,等放榜吧,三日後就放榜呢。”
……
黎蕎才不會說他是如何答的題,練兵之法能隨便說麼?
當然不能啦!
至於聖上會不會把他的試卷貼出來,這由聖上決定,反正他現在不能講。
咳,沒錯,拿到今日的題目之後,他覺得此次的狀元已經蹦入他口袋裡了。
但此時未放榜,必須得低調。
應付完眾人,他踏著夕陽和陶竹回去。
漫長的、長達五年的科舉路,他走完了,今日之後,他可以徹底放鬆了。
科舉考試跟他上輩子的高考不同,高考結束後若是對考試結果不滿意,那可以複讀。
但科舉不可以。
隻要是考過了,那名次就定下了,不可以再考。
不管他此次的結果如何,他這輩子都無法再考科舉了。
所以,他真的可以放鬆了。
坐著牛車晃晃悠悠的回了租住的院子,吃晚飯,洗漱,睡覺。
一覺醒來,室內亮堂堂的。
已經入夏了。
“你醒啦?”
陶竹察覺到黎蕎動了一下,便小聲開了口。
他早就醒了,但他躺在黎蕎懷裡,怕驚醒黎蕎,便一直沒有動。
“醒了。”黎蕎說著放開了他。
黎蕎伸了個懶腰,然後身子一翻,大半身子都壓在了陶竹身上。
陶竹見狀笑了一下,他一邊去抓黎蕎放在他心口的手,一邊問:“咱們今天做什麼?”
黎蕎不讀書了,他一時間也有點不知道該乾啥,剛才一直在想呢。
“今天啥也不乾,咱們擺爛。”黎蕎與他十指相扣,聲音帶著剛醒來時的沙啞:“咱們今天隻吃吃喝喝。”
“好。”陶竹也笑:“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嗯……”
黎蕎很想來一句不用你做咱們點外賣,但很明顯,這個時空點不了外賣。
可他又不想出門。
於是這個嗯字在他嘴巴裡停留了好幾秒,最後他才道:“讓二山和夏哥兒做,咱們倆等著吃。”
“行。”陶竹看出他不想起床,便順著他的話應下來。
黎二山和黎夏都很能乾,不一會兒便過來喊他們倆吃飯,吃過早飯,兩人沒回房間,而是搬了搖椅出來放在院子裡。
這會兒太陽光正好,若是再過些日子,那天氣就熱了,曬不了太陽了。
搖椅中間放著一個小茶桌,陶竹拿著小錘子在剝核桃,他要做核桃黑芝麻糊和琥珀核桃。
他看了眼黎蕎,口裡道:“也不知道家裡如何了,我想咱們的大房子了。”
“彆急,咱們很快就回去。”黎蕎翹著二郎腿,一邊搖晃著身下的躺椅一邊去拿陶竹剝好的核桃:“還有什麼要買的嗎?咱們這幾日買齊。”
新科進士若是被授官,甭管是京官還是外放,都有一個假期,好回鄉安置家中諸事。
這個假期最長的可達半年,這是為了照顧那些離得遠的進士,但是,半年後黃花菜都涼了,誰知道這中間會有什麼變故,所以很多人選擇不回鄉。
但黎蕎想回去。
家裡一大堆事呢。
當然,萬一沒授官——雖然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那他也想回去。
陶竹也想回去,他便道:“那我再好好想一想,看還需要買什麼。”
於是,接下來的兩日,兩人和莊文、孟月一道四處采買。
至於沈畫和徐瑛,他們夫夫沒心情閒逛,他們要完成聖上交代的五十套衣服。
皇家點心鋪的生意越火爆,他們夫夫的壓力就越大,即便黎蕎把他上輩子時見到的那些古裝衣服畫了出來,他們倆依舊不敢鬆懈,怕讓聖上失望。
徐家人對此隻有一個反應:氣的要死。
徐家人在入京的第二日就四處打探,想給徐瑛尋一門好親事,結果現實教他們做人。
人家真正的高門貴女、貴哥兒,才看不上小小舉子,最起碼是進士才能入他們的眼。
畢竟就算是進士中的第一名狀元,那一開始也隻能當六品官呢。
更何況徐瑛已經成親了,高門大戶誰會明目張膽的逼著新科進士休掉夫郎?都是要臉的!
所以哪怕徐瑛的臉好,那身價也抬不上去。
徐家人搞明白這一點兒,懊惱極了,早知道臉並不能成為徐瑛飛升的唯一要素,那他們說什麼都不會讓徐瑛和沈畫成親!
他們一直覺得徐瑛長的好,隻憑著這張臉就能把那些高門貴女、貴哥兒迷得找不到北,可誰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竟是不看臉!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徐瑛不僅和沈畫成親了,徐瑛還把沈畫的衣服寫到了會試卷子上。
他們這會兒隻能盼著沈畫趕緊把五十套衣服搞出來,免得連累徐瑛。
唉。
三日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殿試放榜這日。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