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盛鴻的保密工作做的好 周正業大人
在黎蕎看來, 伴隨著他有獨立批奏折的權力,很多官員必定會來結交他。
他每日來去匆匆,回家之後隻有睡覺的時間, 但陶竹在家嘛。
後宅夫人、夫郎的社交,其重要程度並不輸給前朝那幫男人的社交。
之前黎蕎官小,進了翰林院之後,平日裡無人登門或者是邀他和陶竹去參加什麼聚會、宴席,也就是到了過年時, 他和翰林院的同僚才客客氣氣的派下人互送年禮。
去年,他升了官, 翰林院的同僚與他走動的勤了, 不僅過年送些禮品,其他節日時也送。
但或許是知道陶竹剛生了孩子需要照顧小崽子,所以甚少有人主動登門或者是邀請他們夫夫去參加宴席、聚會什麼的。
除了翰林院的同僚外, 其他部門的官員開始給他送節日賀禮了。
之前小崽子周歲宴時, 他收到了四五十位官員送的賀禮,不過, 這四五十位官員,都是官職不高的小官和官職與他差不多的,三品以上的, 一個沒有。
這些其他部門的官員會邀他參加聚會, 或者是下班之後約他去喝酒。
這種他通通拒了, 理由也很正當,他需要回家照顧孩子, 而且他也不善飲酒。
他一直都是這個性子, 對待翰林院的同僚也是如此, 始終把自己的社交圈固定在幾位同鄉身上。
他一視同仁, 於是被拒的那些官員麵上也沒惱,與他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也有人邀陶竹出去聚會,參加宴席,但陶竹也以需要照顧孩子為由,通通拒掉了。
其實,以盛鴻對他的重視而言,他家的門檻早該被踏破了。
但因為他惹著了五皇子一係,所以他在百官中的受歡迎程度,與他在盛鴻跟前的待遇並不匹配。
可現在,在與五皇子一係的爭執中,盛鴻不僅沒讓他吃虧,還讓他獨立批閱奏折,按理說,其他部門的官員該放心大膽的與他結交了吧?
他現在在盛鴻跟前可不是普通的紅人哦,他是擁有獨立批奏折權力的紅人。
連七位內閣大學士都沒這種權力呢。
滿朝文武知道此事之後定然會驚掉下巴,然後就會有所行動吧?
雖然他不喜這種社交,但人在官場上混,怎麼可能真正的獨來獨往。
他做好了迎接各種邀約、帖子的準備。
但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回到家時,陶竹隻和他提過兩次,說有人給送了帖子過來,邀請陶竹去參加宴席。
邀請他的,一個都沒有。
這是什麼狀況?
心中實在是納悶,於是,這一日晚上睡前,他和陶竹說起了此事,不應該啊!
陶竹原本沒察覺到這一點,聽他這麼一分析,頓時也奇怪上了。
“是啊,這怎麼回事?”
一個年輕的臣子能獨立批奏折,這是多麼爆炸性的消息,可最近沒人給黎蕎送拜帖或者是下帖子。
“……該不會大家夥兒都不知道此事吧?”黎蕎想到上次他和陶竹捐款但辛知這位包打聽都不知道的事兒。
“我隻聽你說了,但我沒告訴旁人。”陶竹立馬道。
自打黎蕎開始當代筆,黎蕎偶爾會與他說一下一些比較有意思的奏折,但旁的甚少和他講。
為此,黎蕎還有些抱歉,他們夫夫之間一直都沒有任何秘密的!
但他很理解,黎蕎忙的是國家大事嘛,那麼多機密要事,他一個內宅夫郎,的確不該知道。
此次黎蕎能獨立批奏折,這是大喜事,黎蕎當晚就告訴了他,但他誰都沒講。
黎蕎和他說的朝中那些事,他都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說。
“那其他人應該是不知道這事兒?”
黎蕎睜大了眸子。
就算盛鴻想保密,但盛鴻居住的政通人和殿有不少人,好幾次他批奏折時,都有宮女過來給盛鴻按摩、添茶水送點心等。
人多嘴雜,可這事兒竟是沒傳出去?
黎蕎大受震撼,這事兒必須找個人求證一下。
也是巧了,翌日上班,他遇見了七皇子。
七皇子最近沒有什麼要事需要稟告給盛鴻,每日隻需要去刑部即可,黎蕎好幾日未見著他了。
大夏天的,七皇子依舊騎馬,他和黎蕎並駕齊驅,揮著馬鞭快速朝定春園而去。
這會兒天剛蒙蒙亮,柔和的風帶著水汽和涼意,迎著這樣的小風策馬急行,在這炎炎夏日是很不錯的體驗。
到了定春園門口,跳下馬,七皇子一邊將馬匹交給門口守著的侍衛,一邊對黎蕎道:“沒想到你馬術不錯,竟然一直跟得上我。”
“……多謝七皇子誇獎。”
黎蕎有些哭笑不得。
他怎麼說七皇子越跑越快,他還以為七皇子是有急事,結果是想看看他的騎馬水平?
看七皇子抬步要走,他忙上前:“七皇子留步。”
等七皇子停下了,他示意七皇子往旁邊走幾步,然後壓低聲音道:“七皇子,您最近可曾聽到什麼關於下官的新鮮事?”
“新鮮事?”七皇子一愣,最後皺眉,一臉嚴肅的問:“京城裡有人傳播與你有關的流言?”
“不不不。”黎蕎立馬搖頭。
所以七皇子也不知道?
那盛鴻這保密工作有點厲害啊。
“下官就是隨口一問,既然沒有,那咱們一同進園子吧。”他指了指定春園的大門。
七皇子狐疑的打量了他幾眼,見他不打算再開口了,這才抬步朝著定春園大門走去。
政通人和殿名字叫殿,其實是一個風景宜人建築風格有些類似江南園林的大院子,裡麵綠蔭成林,奇花異草遍布,還有兩處泉眼,泉水叮咚伴著清脆的鳥鳴,能讓人的心一下子就寧靜下來。
黎蕎很喜歡這樣的院子,可惜的是,青泉山是皇家的地盤,此地隻有盛鈞的一處行宮,旁的人就連皇子都無權在此地修園子蓋宅子。
盛鴻正站在一棵百年榕樹下鍛煉,榕樹樹冠大,他又身穿白色長袍,頭發也隨意披散著,遠遠看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兒。
黎蕎在心裡為盛鴻的氣質點了讚,然後去了專門用來分揀奏折的廂房,而七皇子則是在正殿內等候。
他一個人看奏折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整理完畢,將最重要最緊急的抱在懷裡,他出了廂房。
廂房距離正殿也就二十多米遠,他往正殿門口看了一眼,不見七皇子的蹤影,正殿大門緊閉,而錢三站在殿門口守著。
這表示盛鴻有要事處理。
他便抱著十幾本奏折站在廂房門口,下意識的,他動了動耳朵,想聽清楚殿內是何人。
偷聽,這不道德。
但他既然摻和進了朝堂之中,而且還惹了五皇子一係的人,那他肯定要儘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以應對各種情況。
隻是,正殿的隔音不錯,他站的又有些遠,再加上耳邊是蟬鳴和鳥叫,所以他隻能隱約聽出是裡麵的人是誰,還有個彆的詞語。
裡麵的人是兵部尚書周大人。
等了約莫兩刻鐘,正殿門打開,兵部尚書周正業周大人果然從裡麵走了出來。
周大人是大皇子的舅舅,今年五十多歲,在七位內閣大學士中,他年紀最小,身子骨比其他幾位大學士健朗,不過,他跟其他大學士一樣,都是三日來一次定春園。
但今日並不是幾位內閣大學士來定春園的日子,因為昨日他們才來過。
現在周大人又過來,盛鴻還把正殿的門給關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聯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關鍵詞,他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抱著奏折走了過去,他恭敬的給周正業行禮。
周正業不苟言笑,總是肅著一張臉,而且眉心的幾道皺紋從未舒展過,他瞧見黎蕎,喊了聲小黎大人,然後就匆匆離去。
黎蕎抱著奏折進了正殿。
正殿內,隻有盛鴻一人在,剛才黎蕎沒有聽到七皇子的聲音,此時七皇子也不在殿內,應該是離去了。
盛鴻沒有坐在禦案之後,而是躺在了榻上,半闔著眼睛,一副在沉思的樣子。
見黎蕎進來了,他慢條斯理的問道:“黎愛卿,今日可有朕必須得立馬處理的政務?”
“回聖上的話,沒有需要您立馬處理的折子,但有幾封需要您今日處理的折子。”黎蕎恭聲答道。
比如說禁軍的操練、軍餉事宜,這需要盛鴻今日就處理。
這些事看著不大,也不緊急,但因為盛鴻對禁軍一向重視,凡是與禁軍有關的折子,他都是當日處理,因此黎蕎便做了提醒。
“那先放著吧,朕剛打了拳,累了。你先處理那些不重要的折子,朕得回寢殿歇一歇。”
這話說完,他從榻子上起身,然後背著手進了後殿。
黎蕎:“……”
他麵上叮囑盛鴻保重龍體,心裡卻是有些奇怪,盛鴻最近雖然一直在擺爛,但大早上的直接回寢殿,這還是頭一遭。
是真的身子不好嗎?
瞧著盛鴻慢悠悠的步子,他不由在心裡歎氣。
他的水異能要是帶治療屬性就好了,在他上輩子時,華國出了一位帶治療屬性的水係異能者,可把他給羨慕壞了。
可惜,他不是最受老天爺眷顧的那個。
在心裡又歎了口氣,他回到廂房將那些問安、謝恩之類的折子抱到正殿,一日的工作,正式開始。
盛鴻這一歇息,一直到下午才回正殿。
於是黎蕎又加班了。
很快到了傍晚,這是飯點。
一般情況下,盛鴻要麼回寢殿用晚飯,要麼去其他宮妃的院子用晚飯。
這一次盛鴻來定春園,皇後沒隨行,隨行的是董貴妃和幾個位份低的貴人。
但這一次,盛鴻哪兒都沒去,他讓人將晚飯擺在了殿內。
黎蕎自然是沒資格與他同桌而食的,黎蕎單獨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放著六菜一湯。
盛鴻親眼見黎蕎將六菜一湯吃完,不由笑著誇了他一句:“黎愛卿這飯量好,怪不得能想出那麼多有趣的新鮮點子。”
黎蕎:“……”
囧。
晚飯完畢,天徹底黑了。
可盛鴻還是沒離去,他拿起一本奏折,笑盈盈的對黎蕎道:“黎愛卿,關於禁軍如今的訓練方式,你來提幾句意見。”
*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兩天事情多,更新會少一點兒,等忙完了會多更的QAQ
第152章 五皇子謀反 黎蕎報仇
給禁軍如今的訓練方式提一提意見?
黎蕎一愣, 隨後道:“聖上,微臣對禁軍的訓練方式並不了解。”
這可是機密的好嘛。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的兵部的那些折子,隻提到訓練一事, 具體的訓練方式,沒有。
“你殿試時的文章寫的很好嘛。”盛鴻道。
黎蕎立馬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那是微臣根據自身的經驗瞎編的……”
“那你現在再給朕編幾句,當時你尚未進入官場,現在你在官場曆練了兩年,眼界、閱曆都長了不少, 定然有新想法了。”
盛鴻說著伸出手點了點他,笑著道:“你可不能藏私。”
“……”
黎蕎苦笑:“聖上, 微臣若真有良方, 定然不會藏私,隻是,就如同微臣當初寫的那般, 微臣的確會在腦子裡琢磨一些招式, 但都是瞎捉摸的,也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 若是說了出來,隻會惹您發笑。”
“你當初琢磨那些招式,是擔心有盜匪入室搶你家銀子, 現在你與呂文榮有積怨, 你腦子裡肯定想了更多的招式。”
盛鴻含笑開口, 語氣很是肯定。
黎蕎:“……”
他張了張口,但最終隻是尷尬一笑, 沒說話, 算是默認了。
盛鴻滿意了, 催了一句:“快與朕講一講。”
黎蕎歎了口氣, 然後才從椅子上起身:“一兩句說不清楚,微臣還是給您比劃比劃吧。”
“好!”盛鴻很高興,還指了指他剛才所坐的官帽椅:“你擅長拿物件砸人,要不拎著椅子給朕比劃?”
“不用了。”黎蕎一臉囧囧的拒絕:“但的確可以對著椅子比劃。”
他說著搬起自己的椅子來到正殿中央,將這椅子當做是呂文榮,然後慢騰騰的出手,在他上次殿試所寫的基礎之上,又多了幾招。
但總體而言,並無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而且,他殿試文章的重點是如何讓兵將齊心,如何給兵將洗腦讓兵將對朝廷忠心耿耿。
等他比劃完了,盛鴻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黎愛卿啊,看上去與你的殿試文章並無大的區彆。”
“您說的對,微臣的天賦和聰明才智,全在吃食上,對於練兵這塊,微臣是真的不懂。”
盛鴻的失望,在黎蕎的預料之中。
開玩笑,他的確是比殿試時多了兩年做官經驗,但他是文官,要麼在翰林院編書看書,要麼給盛鴻當代筆。
他又沒有接觸兵部、禁軍的訓練,他在這一塊等於是原地踏步,既然原地踏步,那他當然會讓盛鴻失望。
在這一塊,短時間內還真不能讓盛鴻驚豔,不然就顯得他太妖孽了。
他隻在吃食這塊整活兒,給盛鴻填一下國庫的窟窿,看上去跟個人傻錢多速來的土財主一般,那就足夠保他飛黃騰達了。
“朕想尋文武全才的賢臣,怎就這麼難呢。”
盛鴻歎氣。
“這種人才本就很稀少吧?”黎蕎道。
“朕知道,所以朕想培養一些出來。因此,朕特意出一些比較偏的文章,為的就是逼天下學子多讀書,逼天下學子知道怎樣做一個好官,不要當一個隻會背書寫文章的書呆子。”
“中了進士之後立馬能為百姓分憂解難,這是朕對進士的要求。”
黎蕎:“……”
比較偏?
那是比較偏嗎?
那是地獄級彆的難度啊。
不過,盛鴻說到底也是為了百姓考慮,果真是明君。
“畢竟朕給的俸祿高,若是養了廢物,那朕定然會心痛,賺錢多難呐,黎愛卿,你說是不是?”
盛鴻又道。
黎蕎:“?”
感情盛鴻是心疼錢啊?
但迎著盛鴻那一臉尋求認同的神色,他心中不管有多少槽要吐,可麵上是必須要點頭的。
他正想要點頭,但誰知盛鴻卻是突然嘖了一聲:“不,你小黎大人掙錢不難,這話朕不該同你講,不合適。”
“……微臣一開始賺銀子也很難的,每天賣魚累的想原地自殺,是咬牙挺了過來,後來又開了竅,這才攢下了如今的家業。”
黎蕎立馬道。
盛鴻聞言笑了:“彆緊張,朕也就是隨口說一說。朕是感慨這天下能人少。”
“額……”
黎蕎張了張口,但是,猶豫一下,他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黎愛卿,有話直言,但說無妨。”盛鴻瞧見他的神色,立馬道。
“嗯……聖上,微臣此話有些大逆不道。”黎蕎還是猶豫。
“甭管你說了什麼,朕都恕你無罪。”盛鴻笑著道,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鼓勵。
黎蕎見狀,聯係到此時殿外的情形,咬了咬牙,還是把心中疑惑了很久的話問出了口:“聖上,您希望天下讀書人個個全才,可萬一這裡麵有人心懷不軌,仗著有幾分才能起兵作亂,那這……”
後麵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了。
古代的很多統治者都實行愚民政策,百姓越無知,越好統治,但盛鴻不這樣,盛鴻期望百才齊放。
這很大膽。
但也很危險。
萬一真養出來一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猛人,那大盛可就危了。
盛鴻將黎蕎小心翼翼的神色瞧在眼中,他無所謂的哈哈一笑:“黎愛卿此言有理。”
“但擺在朕眼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儘可能的愚弄、魚肉百姓,等百姓忍無可忍了,自然有豪傑揭竿而起,那大盛距離滅亡就不遠了。”
“另外一條便是朕如今所走的這條,如果真有人狼子野心,仗著有幾分本事要謀反,那朕能調集同樣的有才能之人前去鎮壓。”
“總不可能每個人都謀反吧?朕不至於那麼糟糕,肯定是忠君的賢才多。”
盛鴻說著拍了拍心口,一臉自信:“你說是不是?”
黎蕎:“……”
他一臉嚴肅的應是。
像是江知縣和明知府,定然對盛鴻忠心耿耿。
通過這些日子的看折子,他發現整個大盛類似江知縣和明知府的官員有不少,這些人很愛在奏折裡引用盛鴻小作文裡的原話。
當然,他不能確定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如江知縣、明知府那般對盛鴻赤膽忠心,但至少他是的。
他願意守護大盛這個世外桃源。
所以,今晚他得隨機應變。因為正殿大門沒關,他已經聽到外麵細微的動靜了。
“當然,萬一出現最糟糕的情況,各路人馬皆想圖謀這天下,那朕認了。”
“至少,在朕當政期間,百姓們過的是安穩日子,朕算是真正做了點實事。”
盛鴻又道。
他是很喜歡針對時事發表各種銳評的,他也愛看各種新鮮事,他更喜歡在他的治理之下大盛和百姓都越來越好的盛景,那種成就感令他滿足。
當然,也有各種令他非常生氣的爛事,迫於人情世故,他處置不了。
但總體而言,皇帝這個職務滿足了他種種愛好,他當皇帝當的可快樂了。
所以,如果真的因為他的政策而引起了群雄逐鹿,那他認了。
天下沒有不朽的王朝,反正早晚都得亡,他此時是快樂的,百姓的日子是安穩的,那就夠了。
黎蕎萬萬沒想到盛鴻竟然有如此魄力和灑脫,他愣了快十秒,這才一臉敬佩的開口:“聖上是明君,足以令有才之士折服,大盛必定會長長久久。”
“朕從未想過長長久久,但是,朕想讓大盛的壽命儘可能的長久一些,這不,大晚上的,還與你坐在此地批閱奏折。”
盛鴻說著歎氣,指了指他桌子上還剩下的二三十本奏折:“時候不早了,這些折子就交給你了,你批示完了就回家。”
“朕這老胳膊老腿的,就先回去歇息了。”
說罷,盛鴻雙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準備起身。
黎蕎也忙站起身來,他正想要應一聲恭送聖上,就在這裡,正殿大門外突然傳來了近衛隊侍衛的喊聲:“什麼人?!”
“有刺客,快保護聖上!”
伴隨這急促的兩句話,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有十位身穿藍色錦衣的近衛隊侍衛進了正殿。
盛鴻身邊每時每刻都會有二十人的近衛隊小隊護衛,剛才這一隊侍衛就守在殿外。
但顯然,此時這一小隊一分為二,一半去抓刺客,一半來保護盛鴻。
這一小隊的隊長名叫曹行英,他來到盛鴻跟前,急聲道:“聖上,剛才微臣見到好幾道黑影閃過,刺客不止一人,您看您是留在此地還是回寢殿?”
“外麵情況不明,朕還是留在此地吧。”
盛鴻一臉嚴肅的看向了門口。
而且,他留在此地,那麼餘下的近衛隊都會趕來正殿,他若是走了,那反倒會讓近衛隊手忙腳亂。
“是!”曹行英得到盛鴻的回答,便抽出佩刀,與另外四人看向了殿門口。
餘下的五人也抽出佩刀,看向了後殿的入口。
這正殿連著後殿,得防止刺客從後殿冒出來。
黎蕎眸子睜大,臉上閃過慌亂之色,他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一會兒看向正殿門口,一會兒看向後殿入口,努力扮演驚慌失措的小菜鳥。
他並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麵,但誰讓身後有個盛鴻,他得藏拙。
當然,也得儘可能的立立功。
多好的機會啊!
外麵的腳步聲和抓刺客的喊聲變的更大,但是,三四分鐘過去,竟是再無近衛隊小隊趕來。
盛鴻的近衛隊一共有五百人,二十人一隊,共二十五個小隊。
趙存去大澤府和源山府安撫百姓帶走了兩隊。
有兩隊留在太極殿。
餘下二十一隊全都守在定春園內。
這二十一隊侍衛分為三班,一班七個小隊,輪流守在盛鴻的政通人和大院子內外。
刺客鬨出的動靜這麼大,按理說,餘下的六個小隊早該趕過來了,但竟是沒人過來?
就在黎蕎疑惑之時,外麵傳來了打鬥聲和慘叫聲。
曹行英神色一凜,立馬握緊了手中的佩刀,同時與其他幾人縮小包圍圈。
他們十人將盛鴻以及站在盛鴻身邊的錢三圍住,於是,因為剛才在殿中央演示招式而距離盛鴻較遠的黎蕎,便留在了包圍圈外。
黎蕎:“……”
他睜大眸子,臉色更慌了。
但就在這時,盛鴻對他招了招手:“黎愛卿,過來。”
黎蕎登時一臉感動,抬腳就要往盛鴻身邊走。
可這時,殿門口響起了五皇子的冷笑聲:“父皇,您對姓黎的真是護的緊啊,這教我怎麼不妒?”
伴隨著此話,他出現在了殿門口。
視線一掃,打量完殿內的情形,他又冷笑一聲,抓起衣擺一甩,雙腳跨過門檻進了大殿。
“五皇子,您想乾什麼?”
黎蕎腳步一頓,轉身,伸出手臂擋在了曹行英前麵。
曹行英:“?”
他這個一米八的壯漢臉上滿是疑惑,這黎大人打算保護聖上?
但很快他心中就湧出了敬佩之情。
這黎大人雖是書生,可關鍵時刻卻用單薄的肩膀擋在聖上跟前,好膽色!
錢三見五皇子緩緩靠近,忙大聲喊:“來人!護駕!來人!”
“彆喊了,錢總管,外麵已經沒有人了。”五皇子說著,視線定格在了臉色已經陰沉如水的黎蕎身上。
他繞過大殿中央的官帽椅,但沒有再向前,隻是站在那把官帽椅前麵。
他盯著兩米外的黎蕎,臉上綻出了一個陰冷的笑,然後挑著眉,仰著下巴拿鼻孔對著黎蕎,以宣判一般的口吻道:“黎蕎,從今往後的每一日,你都要在生不如死中度過。”
黎蕎眯了眯眸子,視線在五皇子身後的椅子上劃過,語氣也冷了下來:“五皇子,您這是要造反嗎?”
“哈,你現在才看出來?”
伴隨著五皇子這聲嘲諷,門外傳來了紛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隊身穿禁軍服飾的士兵湧入了正殿。
這一隊禁軍大約有百人,在他們之前,還站著呂文榮、英國公、董貴妃的親爹董昆銳,董貴妃的弟弟董文賦,以及禁軍十大統領之一的厲豪。
這些人進了正殿,立馬就讓原本還算寬敞的正殿擁擠了起來。
呂文榮率先大叫道:“五皇子,您真不願意殺掉姓黎的麼?!”
五皇子還未回答,一旁的英國公立馬道:“姓黎的跳蚤能掙錢,殺掉多可惜?打殘了圈養起來,讓他繼續給五皇子掙錢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不錯,直接殺掉太可惜了,還是斷手斷腳之後圈養起來比較好。”
五皇子點頭,認同英國公的處置方式。
“你們是不是太自說自話了?聖上還在此處呢!”
黎蕎臉上罩著寒冰。
“聖上?”
五皇子看向禦案後臉色陰沉的盛鴻:“有他這樣偏心的父皇嗎?!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要護著你一個外人,父皇,我和姓黎的到底哪個才是您的親兒子啊!”
說到最後,五皇子已經咆哮了起來。
顯然,這個問題他忍了很久了。
“逆子!至少黎愛卿不會謀朕的反篡朕的位!”盛鴻一拍桌子,猛的起身:“你皇爺爺在哪兒?你敢動你皇爺爺一根手指頭,朕一定扒了你的皮!”
“嗬。”看著盛鴻因為暴怒而漲得通紅的臉,五皇子卻是輕飄飄的笑了一聲:“父皇,想扒我的皮,等下輩子吧。”
“至於我皇爺爺,我暫時不會動他,但若是他反抗,那就說不準了。”
“你這畜生!”盛鴻見此,先是咬牙罵了一句,之後瞪了厲豪一眼,口中道:“休得猖狂,唐典很快就能趕來救駕!”
唐典,這是禁軍的十大統領之一。
禁軍是從當年的盛家軍發展而來,此時共有十萬人,全都駐守盛京。
其中三萬負責盛京以及皇宮的安危。
五萬留在盛京正北四十裡的鄭家坡營地,震懾宵小。
兩萬跟著盛鴻來到定春園,負責定春園的安保工作。
禁軍的十大統領,每人可率領一萬兵馬,唐典和厲豪便是定春園兩萬禁軍的統領。
這兩萬禁軍輪班值守,今日輪到厲豪率人值守,但甭管是厲豪值守還是唐典值守,按照規定,在換防的前一個時辰,兩人要接頭一下,好交換當日的情況。
這兩萬禁軍的營地就在定春園東北,與定春園有五裡的距離,而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再有一個多小時,唐典就得率兵過來了。
厲豪手裡有一萬人馬,隻靠著盛鴻的近衛隊,根本抵抗不了,此時唯一能指望的,隻有唐典。
“父皇,這您就天真了,我敢謀反,那肯定不能讓唐典趕過來,我讓人在營地裡的大鍋飯裡下了蒙汗藥,這會兒他們都在呼呼大睡呢。等他們醒了,大局已定,唐典肯定會選擇順從我。”
五皇子才不把盛鴻的怒罵放在心上,這會兒他完全止不住臉上的笑意和心中的暢快。
雖然說還有剩下的八萬禁軍,但他不怕,因為鄭家坡營地的五萬禁軍,大多數都在拉肚子呢。
盛京的三萬禁軍,全都在盛京城內,此時距離盛京大門關閉沒多少時間了,到時候城內城外消息互通不了,那盛京的三萬禁軍就無法趕來。
至於他父皇和他皇爺爺的近衛隊,加一起才一千人,而且還被使計引開了不少,這如何與他手裡的一萬人抗衡?
所以,此時的定春園已經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終於!
這天下輪到他做主了!
之前受過的窩囊氣,他今日要一並討回來!
這般想著,他冷笑著看向盛鴻:“父皇,您就放棄掙紮吧,隻要您乖乖寫下退位詔書,那我保證您今後能和皇爺爺一般,安享榮華富貴。”
“滾!”但盛鴻隻送給他這個字,然後就盯著厲豪:“厲愛卿,朕平日裡待你不薄,這個畜生給你開了什麼條件,朕給你雙倍!”
英國公聞言,慢悠悠的上前一步,開口道:“聖上啊,您平日的刑罰太嚴苛了些,根本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隻犯了一次錯,就再沒以後了,您如此行事,怎叫手下人不寒心?”
盛鴻眼睛一眯,立馬道:“厲愛卿,甭管你之前犯了什麼大罪,隻要你將盛之昂這個畜生拿下,那朕不但不追究,還給你升官!”
此話一出,厲豪那生著絡腮胡的臉上登時閃過鬆動。
五皇子一哼,立馬道:“厲統領,你犯的可是挪用軍餉,在地下賭坊豪賭的重罪,這兩條不管哪一條父皇都無法容忍,當心他事後反悔!”
“而且,這些年你懷才不遇,父皇不認可你的能力,不然的話,當然你與趙存爭奪近衛隊隊長時,他為什麼定下了趙存?明明你倆打成平手的!”
這些話一出,厲豪臉上的鬆動瞬間沒了,對,聖上本就不重用他,而且他還犯了大錯,跟著五皇子謀反,這才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朝著盛鴻拱了拱手:“聖上,您埋沒下官十年,咱們的君臣之情,今日就儘了。”
“這才對嘛,既然要謀反,那就沒有回頭路了,隻能贏。”英國公讚了一句。
盛鴻臉色陰沉如水,正想要開口,這時呂文榮卻是突然大叫了起來:“五皇子,咱們還是快把姓黎的抓起來,然後讓聖上寫下退位詔書為好。”
他說著來到了五皇子跟前,笑的一臉陰毒的盯著黎蕎。
這時,董昆銳也道:“五皇子,退位詔書要緊,有了這詔書,您就是咱大盛下一任皇帝了。”
“對,正事要緊。”
下一任皇帝這五個字一出,五皇子立馬不願盛鴻再開口了,為避免夜長夢多,還是速戰速決為好。
“父皇,您還是先寫詔書吧,隻要您寫,我保證誰都不能動您一根汗毛。”
說罷,他對著身後招了招手:“把黎蕎抓起來。”
這話音落,立馬有兩個禁軍小兵走了出來。
這兩個小兵來到黎蕎跟前,分彆抓住黎蕎的胳膊,然後押著黎蕎就往厲豪那邊走。
黎蕎並未反抗。
呂文榮頓時發出囂張的笑聲:“姓黎的,你怎麼不打人了?你快跳起來打人啊,不然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我不僅要打殘了你,我還要當著你的麵折磨你那個男人夫郎和倆小兔崽子,小爺我要讓你斷子絕孫!”
這話一出,黎蕎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這時他已經被押在了正殿中央,來到了五皇子和呂文榮跟前。
呂文榮繼續猖狂的笑:“你再瞪小爺,小爺刺瞎你的眼!”
五皇子也立馬伸出了腳,朝著他肚子踹去,口裡還惡狠狠的道:“老子看你這下子怎麼躲!”
上次五皇子在皇宮門口想揍黎蕎卻沒挨著黎蕎的一片衣角,現在他終於能痛快打人了!
可誰知他腳剛抬到半空中,黎蕎也突然側抬腿,一腳就踹在他的腰上,踹的他身子一個趔趄,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黎蕎已經從兩個小兵手中掙脫開,然後黎蕎單手抓起十幾斤重的椅子,砸向身邊兩個禁軍小兵。
他速度快極了,兩個禁軍小兵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砸的滿腦袋血,失去戰鬥力。
呂文榮終於反應了過來,瞬間臉色慘白,鬼叫一聲,轉身便跑,但下一刻,黎蕎抓起椅子朝著他砸去。
然後黎蕎也沒管砸沒砸中,直接彎腰抓住五皇子被玉冠豎起的頭發,猶如拖死狗一般,拖著五皇子,快速往後退去。
還沒等他退到曹行英跟前,呂文榮的慘叫聲響起,顯然,他砸中了。
他在心中笑了一聲。
很好,他剛才特意將椅子搬到正殿中央、還給盛鴻比劃一通的尷尬行徑沒白費——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隻會拎椅子砸人和踹人。
這五皇子還真反了,他早上時聽到的關鍵詞沒聽錯。
不過令他驚喜的是,呂文榮竟然來了!
來的好!
他可以公報私仇了!
包括他手中猶如死狗一般的五皇子!
反正盛鴻並不知道他早就根據早上時聽到的關鍵詞和盛鴻今日的異常推斷出今晚五皇子會謀反,此時他的反應都是下意識的,是為了自保,就算殺了人,折辱了皇子,那盛鴻定然不會怪罪他。
況且,盛鴻看似暴怒,但實則冷靜,再結合一下盛鴻今日的異樣,他能肯定盛鴻有後招。
既然有後招,如果他這會兒不出手,那就沒這種能合理合法打人的機會了。
而且,要對得起五皇子的配合啊!
五皇子竟然就站在椅子旁,不出手真對不起這良機!
*
作者有話要說:
本想寫完謀反的,結果還是沒寫完,給大家發個小紅包!
第153章 一場鬨劇 盛鴻的處置,黎蕎又報仇了
黎蕎乾脆利索的出手, 著實驚呆了殿內所有人。
所有人腦門上都掛上了問號。
特彆是五皇子那邊的人,他們已經把黎蕎當成了手心的麵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因此, 見黎蕎被兩個禁軍小兵抓住之後,誰都沒有防他。
一個書生而已,在這種場麵中能翻出什麼浪花?
就算知道他之前揍過呂文榮,可現在他已經被兩個禁軍小兵給抓住了,他已經沒有抵抗之力了。
可誰知道這麼一個看上去無害、身子有些單薄的書生, 竟咣咣咣咣四下就將五皇子踹倒然後拖走了!
“五皇子!”
厲豪大驚,壯碩的身子異常靈活, 猶如利箭一般衝了出來, 想要救下五皇子。
黎蕎這邊,曹行英反應也不慢,他抓著佩刀直接朝著厲豪砸去。
他隻是近衛隊小隊的隊長, 自然不是厲豪這個能和趙存打成平手之人的對手。
但是, 他的佩刀砸出去,鋒利的刀刃直衝著厲豪的腦袋而去, 厲豪不得不舉起手中的刀鞘去擋。
等厲豪用手中的刀鞘將佩刀打飛,黎蕎已經退到了曹行英跟前,他一腳踩在五皇子背上, 將五皇子牢牢踩在了地上。
然後他抬眸看向還打算衝過來的厲豪, 沉著臉道:“彆過來!”
曹行英也立馬站在他身旁, 雙手中各抓著一把短刀。
而盛鴻則是立馬道:“黎愛卿,隻要厲豪敢過來, 你就直接廢了盛之昂這個畜生, 看是厲豪快還是你的腳快!”
“是!”
得了盛鴻此話, 黎蕎立馬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五皇子瞬間痛的悶哼出聲。
而厲豪,那張掛著絡腮胡的臉上陰雲密布。
該死的!
原本是萬無一失的計劃,結果還沒拿到退位詔書,五皇子先被人擒住了!
衝著一文弱書生耀什麼武揚什麼威?
抓住盛鴻寫退位詔書才是正事啊。
廢物!
現在讓他怎麼辦?
怎麼辦?!
還沒等他想出對策,身後傳來了英國公撕心裂肺的喊叫:“榮兒!”
“還榮什麼兒啊,老國公,你先瞧瞧五皇子吧!”董昆銳已經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恰好英國公這會兒已經探了呂文榮的鼻息,見他這大孫子還有氣兒,心裡的擔憂總算是散了點兒。
他扭頭看向黎蕎那邊的情形。
五皇子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態,此時竟然沒有大吼大叫,隻是奮力的雙手撐地,雙腿亂蹬,想要從黎蕎的腳下掙脫。
但甭管他如何翻身、使勁兒,黎蕎的腳都穩穩踩在他背上,不動如山。
英國公見此,猶豫了一瞬,還是對厲豪道:“厲統領,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必須得把五皇子救出來。”
“沒錯,必須得將五皇子救出來。”董昆銳沉著臉道。
“怎麼救?聖上要姓黎的廢了五皇子!”
厲豪一張臉也陰沉的厲害。
“聖上隻說廢,沒說殺,隻要五皇子不死,那還是咱們勝了。”英國公說著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做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若是老夫和你一樣年紀,早就衝過去將五皇子救下來了。”
“……”
厲豪冷笑了一聲,沒反駁。
但是,他看著奮力掙紮的五皇子,還有正麵無表情盯著他的盛鴻,他抬手將刀鞘裡的佩刀抽了出來。
他沒有回頭路。
隻能去救五皇子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五皇子已經被英國公此話給氣著了,什麼叫“隻要五皇子不死?”
但是,理智告訴他,的確是這樣的。
他咬緊了牙,更加用力的掙紮,他在心中無聲的發誓,隻要他脫困,他要當場把姓黎的碎屍萬段!
厲豪將佩刀抽了出來,他身後的禁軍小兵跟上他的腳步,緩慢的朝著黎蕎、盛鴻逼去。
黎蕎眉毛擰了起來,立馬看向了盛鴻:“聖上?”
彆玩了吧?
他都已經立下大功了,而且還報仇了,盛鴻可以出手結束眼前的鬨劇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聽到後殿之後的寢殿有動靜了。
不過,此舉終究有些大膽啊。
因為定春園占地廣,所以正殿的後殿與寢殿之間隔著一個小院子,這中間足足有三十多米的距離。
這距離不算近,更何況正殿已經被厲豪的人給包圍起來了。
盛鴻的人手得穿過三十多米的距離,然後擒獲厲豪的人手,這才能衝到正殿來。
這中間萬一有變故,那盛鴻可就得涼涼了。
盛鴻不知道黎蕎的想法,但他此時的確沒耐心了。
他自今早上接到七皇子和周正業的密報,他就在等著這一刻——他沒有直接下令抓人,而是陪著演這麼一場,是因為他想看看他這五皇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況且,在謀反之前將呂家、董家抓起來,那有些不能服眾,人言可畏,定然會有人覺得是他容不下呂家人,所以隨意按了個罪名。
因此,他選擇布置好後手,坐等他這五兒子謀反,等啊等,從早上等到晚上,五皇子出現的那一刻,他耐心其實已經快消耗完了。
無趣。
一點兒都不緊張。
和他父皇當年打天下時那種鮮血齊飛的戰場比起來,眼前這一幕簡直就是來搞笑的。
被黎愛卿一個書生扭轉了局麵,這事兒傳出去之後,盛家的臉麵真的會被丟儘。
抬手揉了把臉,他站起身來,搬起身後花架上一壇開的正豔的茉莉花,然後狠狠砸向了後殿入口處的地麵。
隻聽“砰”的一聲,精致的白瓷花盆摔了個稀碎。
黎蕎:“?”
這就是盛鴻提前約定好的暗號?
果然,下一秒,後殿傳來了整齊劃一的口號聲:“衝啊!”
雖然隻有兩字,但喊聲震天。
很明顯,這不是厲豪的人發出來的。
厲豪也意識到這一點兒了,他心中一沉,再不跟剛才那般慢悠悠的朝著盛鴻逼去,他舉起手中的佩刀,急速的衝向盛鴻。
現在五皇子反倒是次要的了。
擒住盛鴻才是最重要的。
“保護聖上!”
曹行英大喊一聲,然後衝上去迎戰厲豪。
剩餘的九位侍衛五位留下來保護盛鴻,另外四位則是跟著曹行英一同衝上前去。
至於錢三,他有些驚慌的站在五個侍衛的包圍圈外。
黎蕎:“……”
他看著厲豪身後正朝著他和盛鴻湧來的一百多個小兵,徹底無語了。
他知道盛鴻有魄力,但不知道盛鴻這麼有魄力。
明知道五皇子要造反,自身的安保工作卻是馬馬虎虎,以至於搞得現在隻剩下十個侍衛和他去打厲豪那一百多人。
而且,萬一外麵厲豪的人打不過盛鴻的人手,不再抵抗而是衝入殿內,與殿內這一百多人合二為一,那盛鴻不就危了嗎?
提前把近衛隊的人手藏在後殿也成啊,至少離得近,隨時都能衝出來護駕。
盛鴻是真的不怕玩脫啊?!
黎蕎這會兒除了無語,已經有些生氣了,盛鴻此舉太冒險了,萬一真有事,太子未立,那大盛不就亂了嗎?
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看向曹行英那邊。
禁軍的士兵都是從地方駐軍中選出來的,個個都是精銳,而近衛隊則是從禁軍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每一個侍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因此,曹行英雖不是厲豪的對手,但還是能擋住厲豪片刻的,而其他四位侍衛仗著殿內狹窄的地形,也暫時將那一百多個禁軍給擋住了。
至於英國公、董昆銳董文賦三人,這會兒臉色難看的像是生吞了牛糞,他們站在原地沒有動。
黎蕎透過殿中央的混亂,看清楚英國公的位置,他立馬對著盛鴻喊道:“聖上!五皇子交給您了,微臣要幫曹侍衛!”
他說著將踩在五皇子背上的腳收起,不等五皇子起身,他又抓住五皇子的頭發,拖死狗一般將五皇子拖到盛鴻跟前。
砸了呂文榮可不夠,還有英國公這個老匹夫呢。
這老不死的犯的可是十惡不赦之罪,必死無疑,他得在盛鴻下令處置前報仇。
“黎愛卿,你要做什麼?”盛鴻一邊指使身邊的侍衛將五皇子打暈,一邊問黎蕎道。
“微臣不會功夫,能做的也就是拎著東西砸砸人。”
黎蕎說著,幾步來到他自己的辦公桌前。
他這辦公桌重達好幾十斤,他做出艱難的樣子,雙手拎著桌子腿,一個使勁兒,這幾十斤重的桌子便飛向了厲豪身後的禁軍身上。
盛鴻:“……”
黎愛卿的飯可真是沒白吃啊,力氣真大!
伴隨著他的驚歎,厲豪身後傳來了慘叫聲。
而英國公董昆銳董文賦三人則是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
“誒,黎愛卿,朕的椅子,砸朕的椅子。”盛鴻看黎蕎這一砸還挺有效果,立馬對黎蕎喊道。
“是!”
黎蕎應了一聲,快速來到盛鴻的禦案之後,扛起盛鴻的官帽椅,先是在半空裡掄了兩圈,然後才扔了出去。
這一次,椅子越過亂糟糟的打鬥,精準的落在了快要退到殿門口的英國公身上。
隻聽一聲悶哼,英國公趔趄幾下,然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縷鮮血,從他額頭上的傷口湧了出來。
這下子黎蕎舒服了。
隔著殿中央的打鬥,他當然看不到英國公具體的情形,但是,椅子落在英國公身上便好。
“黎愛卿好樣的。”
盛鴻立馬誇獎了一句,他也舒服了。
英國公即便是謀反作亂,但有當年的功勞在,他也不好下令折磨這個八十歲的老家夥。
他隻能給這老家夥一個痛快。
現在黎愛卿出手揍人,甚好。
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了七皇子熟悉的聲音:“父皇!您沒事吧?!”
伴隨著這焦急的聲音,七皇子出現在了後殿門口。
他身上沾著不少血跡,雙手各抓著一把大刀,視線輕輕一掃,看清楚殿內的情形,登時鬆了口氣。
“小七,來,歇一歇。”盛鴻有些心疼的道。
同樣都是兒子,差彆兒咋就這麼大呢。
一個恨不能把全部時間都用在政務和百姓身上,一個卻是要謀他的反!
“父皇,您沒事便好。兒子還是先處理了厲豪這逆賊,然後再歇息。”
七皇子說著衝向了殿中央。
曹行英已經扛不住厲豪了,身上有好幾道傷口,他必須得前去支援。
黎蕎看著這一幕,猶豫一瞬,還是沒把指尖的水滴收回去。
他原本想幫一把曹行英的。
現在七皇子帶著人來了,但七皇子的安危也挺重要的,七皇子可不能出事。
七皇子的出現,對曹行英幾人而言,那就是一針強心劑。
可對於厲豪這邊的人而言,那等於是閻王爺來了。
厲豪不由觀察起了身後的狀況。
得逃啊。
但是,七皇子可不是吃素的,他身手出乎黎蕎意料的好,黎蕎的水滴無用武之地。
這看的黎蕎眉心緊皺。
七皇子的身手如此好,那上次怎麼暈倒在他家門口?
那一次到底是誰傷了七皇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黎蕎此時自然無法知道,在七皇子和厲豪交手時,後殿門口湧進來不少近衛隊的侍衛。
這些人一出現,那大局便定了。
黎蕎真正鬆了口氣。
他忙把水滴收了起來,然後甩了甩胳膊,做出一副被累著的樣子。
隨著他的表演,場麵徹底被控製住,厲豪想逃,結果被近衛隊團團圍住,雙腿被砍斷。
曹昆銳曹文賦父子倆被綁了起來。
呂文榮和英國公都被砸的隻剩下了一口氣。
正殿內血流成河,不過都是厲豪那邊的血。
盛鴻聞著這濃鬱的血腥味,皺眉道:“小七,將呂文榮的腦袋砍了,今晚就掛在盛京城門上。”
“餘下的人,讓禦醫過來看看,留著一口氣,朕要挨個審問。”
“是!”
七皇子應下。
盛鴻視線一轉,看向腳下昏迷著的五皇子,他輕輕歎了口氣:“把老五關入刑部大牢,讓人看著他,不準他自殺。”
“不,他也沒勇氣自殺。反正就派人看著他吧。”
“朕去看看你皇爺爺,這裡就交給你了。”
說完這話,他抬步朝著正殿門口走去。
剛邁出一步,他立馬抬手拍了下額頭,一臉無奈道:“朕真是被氣糊塗了,竟然把黎愛卿給忘了。”
“小七,今晚要不是有黎愛卿在,那朕可就要被老五那個畜生給抓住了。你派人送黎愛卿回去。”
等七皇子應是,他這才對黎蕎道:“黎愛卿,若你胳膊實在是難受,那就找禦醫給你看看。”
“今晚你立大功了,你回去後先歇兩日,壓壓驚,有事兒朕自會召你。”
“多謝聖上。”
黎蕎立馬露出感激之色。
盛鴻沒再說什麼,抬步去了盛鈞的海晏河清殿。
“你立了大功?”
盛鴻一離開,七皇子立馬對黎蕎開口了,帶著血跡的臉龐上滿是好奇。
怎麼會輪到黎蕎這個弱書生出手的?
而且還能在厲豪手裡立下功勞?
這太不可思議了。
厲豪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當年厲豪與趙存爭奪近衛隊隊長一職,兩人打了個平手,但因為厲豪心態不如趙存,沒有即便身處絕境也能一往無前的勇氣,再加上不如趙存穩重,因此,他父皇選了趙存當近衛隊隊長。
厲豪則是成了禁軍十大統領之一。
但是,以厲豪的本領,在整個大盛都是數得著的,黎蕎一個弱書生,竟是能在厲豪手裡立下大功?
大功?
這真的匪夷所思!
按照他父皇的布置,就算是有危險,那該出手的也是錢三啊。
看著七皇子臉上那跟白日見鬼一般的震驚,黎蕎頓覺尷尬:“這事兒下官不好說,要不您找其他人打聽?”
“時候不早了,下官想早些回去,免得竹哥兒擔心。”
這話一出,七皇子挑了下眉梢,臉上顯出了一抹淡笑:“我派人送你回去。”
黎蕎這人長的雖弱,但卻是真男人,他待竹哥兒的那份情意,話本小說裡麵的男主都比不上。
七皇子將自己的隨身侍衛叫了過來,讓其護送黎蕎回城。
黎蕎離去之前,向七皇子確認道:“今晚呂文榮的腦袋就得出現在城牆上吧?”
“當然,父皇都下令了。”
七皇子點頭。
“那下官回家之後一定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竹哥兒。”
“彆嚇著他了,你注意一下措辭。”七皇子立馬道。
“下官知道。”黎蕎笑眯眯的應下。
顯然,今天盛鴻的後手有七皇子參與。
他雖不知道盛鴻為何冒這麼大的險,也不知道七皇子、周正業包括盛鈞如何會同意盛鴻的做法,但沒關係,已經過去了。
盛鴻沒出事。
他不僅立下大功,他還成功報仇,將呂文榮祖孫倆砸的奄奄一息。
這就夠了。
具體的內情,他等七皇子告訴他——或者是孟月告訴他。
他現在要回家了,他要和竹哥兒分享這天大的好消息!
黎蕎心情暢快,跨上駿馬,迎著夏夜的涼風,頂著滿天繁星,很快就來到了城門口。
城門口一如既往,像是定春園那場謀反並沒有發生,他抬頭仔細打量了城門一眼,不知道呂文榮的腦袋要掛在哪個位置。
不過,有點晦氣啊。
他才不願意從呂文榮的腦袋下經過。
下次出城時,他一定得瞅好位置,堅決不從呂文榮的腦袋下經過。
盛京城內,寧靜祥和的氣氛一如既往,城內不能縱馬,他噠噠噠的騎著馬,慢悠悠的朝自家走去。
來到家門口,跳下駿馬,他先是向七皇子的侍衛道謝,等這四位侍衛走了,他沒有直接進家門,而是站在門口先整理了一下衣服。
今晚砸人的動作太大,身上的衣服都皺了,他得整理一下,免得陶竹擔心。
正整理著衣服,門內響起了黎刀的聲音:“可是老爺回來了?”
黎蕎嗯了一聲。
大門很快被打開,黎刀走了出來:“老爺,竹老爺在院子裡等您呢,他吩咐小的您一回來就告訴他。”
“你不用跑了,把馬牽進來。”
黎蕎聞言,立馬快步朝著側院而去。
這會兒是晚上十一點多,的確很晚了。
可是,他還沒走到側院,陶竹倒是先從側院裡出來了。
兩人站在側院外的青石板小道兩端,瞧見對方的身影,同時喊了出來:“黎蕎!”
“竹哥兒!”
兩人同時朝著對方跑去,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
*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寫完了,具體的經過,明天寫~
第154章 具體的經過。黎蕎升官了 該獎獎,該罰罰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餓了吧?你先去洗澡, 我讓人給你做點吃的,你吃完了趕緊睡。”
陶竹抓著黎蕎的手,臉上滿是心疼。
等吃了東西, 洗漱,這人隻能睡兩個時辰,就又得起床去定春園了。
他歎了口氣,然後就要放開黎蕎的手往前院走,準備吩咐人給黎蕎做點吃的。
“誒, 我明天休息,不用去定春園了。”
黎蕎拉住他, 笑眯眯的開口。
“休息?明天不是休沐的日子呀。”陶竹意外的看著他。
“因為我今晚立功了, 聖上特意允許我休息幾日。”
黎蕎說著牽著他往淋浴間走:“來來來,咱們一起洗澡,等洗完了切個大西瓜, 咱倆一起吃。”
“啊?”
陶竹被他牽著, 不由自主往淋浴間走去,不過, 想到有黎夏在看著兩個小崽子,陶竹便道:“行,正好廚房裡冰著幾個西瓜, 待會兒咱們挑一個大的。”
但相比較西瓜, 陶竹更好奇黎蕎的功勞, 可以直接休息幾日,那這絕對是大功勞了。
“你立的什麼功啊?”
“待會兒告訴你。”
黎蕎先賣起了關子。
這會兒在院子裡, 萬一陶竹聽罷嚇的叫了起來, 那多不好。
黎蕎想的很周到, 等到了淋浴間, 褪去身上的衣服,等他和陶竹都站在木頭製作的花灑下了,然後才圈著陶竹的肩膀,輕聲道:“我說了之後,你不要嚇著,雖然過程驚險了點兒,但這是喜事。”
“嗯,你說。”
陶竹雙臂環著他的腰,一臉認真的點頭,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黎蕎口中說出今晚五皇子謀反這幾個字時,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雙眸睜的溜圓。
五皇子謀反?
下一秒,他急急的打量起了黎蕎:“那你沒事吧?!”
“我好著呢!我一根汗毛都沒掉。”
黎蕎說著,乾脆轉了個圈,好讓陶竹看的更仔細些:“我那麼機靈,怎麼可能有事?”
淋浴間裡放著兩根大號蠟燭,將小小的淋浴間照的堪比白日,陶竹睜大眸子,舉起一根蠟燭,在黎蕎身上一寸寸掃過,確認黎蕎身上真的沒有傷口,這才鬆了口氣。
“到底怎麼回事啊?”他將蠟燭放回原處,不解的問。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早上去定春園的路上,我遇見七皇子……”黎蕎一邊踮起腳拔下花灑的塞子,一邊和陶竹說起了今日的經過。
陶竹已經洗過澡了,他一邊聽黎蕎說,一邊拿起胰子往黎蕎身上抹,夏日洗澡,不需要太多時間。
但黎蕎特意放慢了速度,等衝完身上,他正好講到了五皇子衝入正殿。
陶竹眉頭已經緊緊皺起,去拿布巾給他擦身子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了起來,等聽他說兩個禁軍小兵把他抓了起來,更是手一抖,手中的布巾立馬掉到了地上。
“放心放心,我沒事。”黎蕎乾脆又圈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抱在懷裡。
淋浴間熱氣騰騰的,哪怕剛衝了澡,再待下去身上也會冒出汗珠來。
但陶竹沒有推開他,陶竹隻是微微仰著濕漉漉的臉望著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是我大展神威了。”
黎蕎嘿嘿一笑,想讓氣氛輕鬆些,但顯然,事關到他的安危,陶竹不可能放輕鬆。
儘管他說的已經足夠簡略,但神經已經緊緊繃起來的陶竹依舊聽的心驚肉跳,有些透不過氣來。
陶竹雙手抓著黎蕎的胳膊,臉色有些發白,那個場景,若不是黎蕎膽子大,反應快,那他今晚就等不到……
控製不住的,眼淚突然就從眼眶裡冒了出來,哪怕被黎蕎抱著,他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黎、黎蕎……黎蕎……”他哽咽著喊黎蕎的名字,眼淚將他的視線模糊,他看不清楚黎蕎的臉,他隻能猛的抱緊了黎蕎,整個身子都掛在了黎蕎身上。
不可以。
黎蕎不可以有事。
沒有黎蕎,他會死的。
他這會兒早沒了當時和黎蕎剛定親時的心氣兒,那會兒他腦子裡想的是若是黎蕎負了他,那他也做點心售賣,去和黎蕎搶生意。
可現在,成親六年,他的命早與黎蕎合二為一了。
他現在光是聽說今晚的情形,就腦袋瞬間懵掉,恐懼的腦子裡空白一片,他真的不敢去想若黎蕎真出事了他怎麼辦。
會死的。
他真的會死的。
“沒事了,我沒事的,竹哥兒,彆擔心,我好好的在你麵前呢。”
黎蕎聽著陶竹沙啞的聲音,心裡頭也不好受,他抱著陶竹在淋浴間裡的小凳子上坐下。
“彆擔心我,我可厲害了。”
但陶竹不說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隻是將臉埋在他頸窩裡低聲哭著,哭的身子依舊在發抖,滾燙的淚珠抹在他肩膀上,燙的他恨不能現在就衝過去將呂文榮和五皇子扒皮抽筋。
在他的印象中,陶竹一直都挺堅強的,不像是小哥兒,更像是男人。
因此,在陶竹哭出聲的前一刻,他心態依舊是輕鬆的。
今晚雖然有一丟丟的驚險,甚至說,連驚險都談不上,聖上辦事可能會不靠譜,但七皇子一直都很可靠的!
既然七皇子參與今晚的計劃了,那正殿內肯定是安全的,所以,他覺得今晚是個豐收的夜晚,應該開心。
可實際上,陶竹哪裡顧得上他的豐收……
聽陶竹一聲一聲的喊他的名字,他一聲聲的回應,與此同時,他抱著懷裡人輕輕搖晃了起來,像是哄兩個小崽子時那般:“彆害怕,已經過去了,而且,聖上有後手呢。”
“還有,我保證以後見著了危險立馬就往安全的地方躲,再不會跟今日這般傻呆呆的站在殿中央。”
陶竹這會兒哭的腦袋發懵,根本理解不了他這一長串的話語,隻是害怕的緊緊抱著他,眼淚還是止不住。
“……”
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湧上了黎蕎的腦門,他想把自己有異能之事告訴給陶竹。
他非常非常想。
若陶竹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那以後就算是他再有危險,那陶竹也不會如此時這般恐懼。
不過,他這樣會嚇著陶竹嗎?
陶竹一直認為他是原身,若是知道自己成親六年的枕邊人竟是來自異世的陌生人,那對陶竹來說,應該是驚嚇大過驚喜吧……
算了,現在不是坦白的好時機,等陶竹情緒穩定了再說。
這般想著,他乾脆低頭去親陶竹的臉頰。
在這種時刻,熟悉的親親應該能安撫陶竹被嚇著的心臟。
事實如同他想的那般,伴隨著他的吻落在陶竹臉頰上,鼻尖上,唇上,慢慢的,陶竹的哭聲止住了。
“對不起,讓你哭成這樣,我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儘力讓我自己安然無事。”
“不管多晚,我都會回來的,不會讓你一直等。”
黎蕎大手捧著他的臉頰,想起剛才回來時他急急走出側院的場景,眼眶也濕了。
“嗯。”陶竹抿緊了唇,輕輕點頭:“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的。”
“好。”黎蕎聽著他沙啞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看著他紅通通濕漉漉的水眸,心臟像是被人給一把攥住,難受的厲害。
不由自主的,黎蕎低頭去親他。
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觸碰。
而是恨不能將懷裡人吃入肚中那般熱烈。
陶竹這會兒累極了,但是,他努力回應黎蕎的吻,隻有這種瘋狂的吻才能讓他安心,才能讓他感受到黎蕎的確就在他跟前。
兩個人都急切的想去感受對方的存在,自然而然的,這個吻擦了槍走了火,等一切結束後,陶竹隻來得及緊緊抱著黎蕎的脖子,然後便直接睡死了過去。
黎蕎心疼的親親他的唇,然後又給他洗了一下,套上衣服,這才抱著他出了淋浴間。
回到臥室,黎夏已經趴在炕邊睡著了,兩個小崽子也在呼呼大睡。
喚醒黎夏,讓黎夏回去找趙深,他將陶竹放到了炕上。
桌子上的茶壺裡放著去火的涼茶,他先是倒了杯自己喝了,然後又倒了一杯端到了炕邊。
“竹哥兒,喝口水。”他趴在陶竹耳邊,輕輕喊了一聲。
陶竹剛才哭了一通,在淋浴間裡又出了不少汗,得補水。
在他一連喊了四五聲之後,陶竹終於哼了一聲,算是給了回應,但是,這會兒陶竹又累又困,眼睛都睜不開了,在哼了一聲之後,意識便又模糊了。
黎蕎見此,隻能抱著他坐在炕上,一邊喊醒他,一邊將茶碗端到他嘴邊。
累出一身汗,黎蕎終於將一碗涼茶喂完。
看陶竹瞬間又沉入夢鄉,他輕輕呼了口氣。
這兩日他乾脆帶陶竹出去逛逛好了,散散心,看看美景,讓恐懼的心情散去,若是一直待在家裡,陶竹肯定會想東想西。
黎蕎打算的挺好,可翌日他醒來之後,這才知道已經全城戒嚴了,城門緊閉,城外的人進不來,城內的人出不去。
而且,所有人都留在家中,街上隻準有禁軍,不準有普通人。
他昨晚回來時還一片祥和呢,結果隻是睡了一覺,盛京城內的氛圍就變了。
很快,陶竹也醒了,他一臉遺憾的將自己的計劃告訴給陶竹,但陶竹聽了立馬搖頭:“就算是能出家門,那我也不去,外麵多危險,說不定有五皇子一係的餘孽,還是留在家裡比較安全。”
黎蕎:“……”
竹哥兒說的有理。
尤其是他身為五皇子和呂家的頭號敵人,拉滿了這兩家的仇恨值,他還是留在家裡鎮守比較好。
“那咱們打牌?”黎蕎又道。
“不打,眼睛疼。”
陶竹還是搖頭。
他昨晚哭的太狠,這會兒眼睛腫的都要睜不開了。
“吃了早飯後拿冰塊敷一下。”黎蕎立馬道。
陶竹嗯了一聲,他懶洋洋的躺在黎蕎懷裡,渾身軟綿綿的,臥室裡放著好幾個冰盆,室內溫度挺舒適。
“把早飯端來吧,我在屋子裡吃,吃完了我還想繼續睡。”
他道。
“好。”黎蕎自是應下。
“你也要和我一起躺著。”陶竹說著,閉著眸子在他身上摸索了幾秒,找到他的大手之後,立馬與他十指相扣。
黎蕎看著交握的手,心疼又湧了出來。
這一次真的是嚇著竹哥兒了。
他去廚房將早飯端來,陪著陶竹吃了這不算早飯也不算午飯的飯,然後逗了會兒兩個小崽子,這才又繼續睡。
陶竹是真的困和累,他將自己身子完全擠入黎蕎懷中,又將臉頰埋在黎蕎心口,這才滿足的閉上眸子。
等他再醒來,已經錯過了午飯。
但身上的疲累消失,一雙眸子也不腫了。
和黎蕎一起吃了午飯,他將兩個小崽子抱了過來,雖然隻是一上午沒能和兩個小崽子玩,但他想的緊。
兩個小崽子也很想阿爹,拿著黎蕎給他們做的小玩具,和陶竹玩的很開心,小臉蛋上的笑就沒止過。
當然,還有黎蕎這位爹爹。
兩個圓乎乎的小團子,胖的剛剛好,抱著軟乎乎,還一直衝著自己笑,可愛的黎蕎挨個抱著他們倆親了又親。
人類幼崽,可愛起來真是人類之光。
一家四口玩了一會兒,便到了小崽子的午睡時間,將兩個小崽子哄睡,陶竹還是不想出房間。
黎蕎見此,便讓廚房送了果盤、點心、茶水過來,竹哥兒不想離開房間,那他就陪著竹哥兒在房間裡待著。
陶竹拿著一根竹簽,先是紮了一粒葡萄,這會兒正是吃葡萄的季節,這些葡萄也是剝了皮的,又大又甜。
等葡萄的甜味在口中爆開,他看向黎蕎,問起了黎蕎抓住五皇子之後的事。
昨晚他被黎蕎嚇著之後,黎蕎便沒說後麵發生的事。
後麵怎麼了?
黎蕎也正在吃水果,不過他吃的是西瓜,水果之中,他最愛的便是西瓜。
最讓陶竹擔憂的部分已經講過,後邊的事他講起來很輕鬆。
陶竹聽完他的話,水眸睜的大大的,驚歎道:“七皇子那麼厲害嗎?”
“可厲害了,使的是雙刀,對抗厲豪那逆賊短時間內都沒落下風。”
黎蕎也在驚歎。
陶竹聞言,想象一下當時的情形,他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要是我也能像七皇子那麼厲害就好了。”
至少,當黎蕎再遇見危險時,他不會跟昨晚似的,隻能無助的留在家裡等。
黎蕎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有這種念頭,驚訝了一瞬,立馬搖頭:“練武非常苦,而且還得從小練起,你快打消這個念頭。”
“你現在就很厲害了呀,有你在家裡,我就能安心的出去給聖上當代筆,你穩固大後方,厲害程度一點兒都不輸給衝在第一線的七皇子。”
“誇我就誇我,拉上七皇子就不對了,七皇子可比我厲害多了。”
話是如此,但陶竹臉上顯出了些許笑意。
“你們倆都厲害。每個人擅長的不一樣,不能拿一個標準去衡量所有人,那不公平。”
黎蕎說著,紮起一塊西瓜送到他嘴邊,笑著道:“反正在我這裡,你特彆厲害,隻有你在,我才安心。”
陶竹聞言,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但是,將西瓜給咽下去之後,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將竹簽放回盤子裡,他身子一歪,便倒在了黎蕎腿上。
抬手摸了摸黎蕎的臉,他眉心微微皺著,輕聲道:“以後彆逞強,你的安危最重要,在我這裡,聖上、功勞之類的遠不如你重要,你最重要。”
黎蕎低頭瞧著他,抬手在他眉心按了兩下,想把褶皺撫平:“我知道的。放心,沒有下次了。”
他一定要尋個合適的時機,把他有異能的事告訴給陶竹。
實在不行,就隱瞞他是穿越者一事,隻說他洗心革麵後便有了操控水的能力。
不能再讓竹哥兒這麼擔心了。
若是他隱瞞穿越這一細節,那竹哥兒待他絕對一如既往。
其實,以竹哥兒對他的喜歡,就算知道他來自異世,那最後肯定還是會跟以前那般喜歡他吧……
而且,和竹哥兒坦白之後,等隻有他們兩人在時,他就能正大光明練習異能了。
異能是他最大的底牌,必須得趕緊升級。
不過,瞧著陶竹始終微微皺著的眉心,他笑著道:“這次雖然驚險,但一勞永逸,呂家和五皇子都沒了,你不用再日日擔憂他們會欺負我了。”
“等哪日能出城了,咱們一起去城門口瞧瞧。”
他沒有直接說出去看呂文榮的人頭,怕嚇著陶竹,但陶竹聽了這話,立馬搖頭:“誰要看呂文榮掛在牆上的人頭?惡心,也晦氣。”
黎蕎:“……”
他有點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害怕?”
“我才不怕,但這麼一個一事無成最後被蠢死的廢物,有什麼好看的?瞥一眼我都擔心會影響你的好運氣。”
“……你說的有理。”
黎蕎一臉嚴肅的點頭。
他也嫌晦氣。
以後進出城門,他閉著眼睛。
“唉……”
陶竹長長歎了一聲:“原以為你考上科舉做了官,那日子隻會更好,可誰知道做官之後不僅要日日去衙門報道,還得遭遇這麼危險的事兒。”
他可太想念在三柳村時的平靜日子了。
黎蕎聞言,隻能道:“其實聖上也不容易,還有七皇子,七皇子比我還忙碌呢。”
陶竹:“……”
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一個翻身,將臉頰埋在黎蕎的小腹上,蔫蔫道:“七皇子的確比你忙。”
這會兒黎蕎能回家任由他親親抱抱,但七皇子,此時定然在審問那幾個逆賊。
七皇子身為皇子都如此拚命,黎蕎其實還算好的了……
這一日,黎蕎和陶竹待在屋子裡,膩膩歪歪,吃吃喝喝。
家裡其他人也知道黎蕎立了大功一事,但功勞如何能與黎蕎本人比?他們如同陶竹那般也很害怕,不能罵五皇子,便將呂文榮、厲豪、曹家給罵了又罵。
活該啊,希望聖上不要再心軟,一定要將呂家、董家那些人抓起來好好審問,凡是犯下罪行的,一個都彆放過。
盛鴻也是這麼想的。
昨晚他去見了他父皇盛鈞。
盛鈞近衛隊的大多數成員都在海晏河清殿內,隻有少部分去追厲豪安排的刺客。
除了近衛隊成員外,殿內還藏著五百禁軍士兵。
定春園內是有暗道的,悄悄將唐典的人手帶入定春園,這真的輕輕鬆鬆。
他那五兒子明確說了,隻要他父皇不妄動,那今後還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於是,他父皇就氣定神閒的一邊看書一邊等著政通人和殿的動靜。
政通人和殿那邊打起來之後,海晏河清殿這邊也動了手。
他到海晏河清殿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厲豪的人手雖說有一萬,但昨晚分出了三千守在定春園外,另外七千則是一分為二,衝向了政通人和殿與海晏河清殿。
這麼點人手,對上近衛隊都絕對的沒有勝算,更何況海晏河清殿還藏有數百禁軍。
所以,海晏河清殿這邊,戰鬥結束的比政通人和殿還要早,而且隻有少數人受傷,無一人死亡。
他將政通人和殿那邊的情形給他父皇一說,他父皇眉頭皺出一個川字,隻說了一句話:
滑天下之大稽。
可不是嘛,原本他安排的底牌是錢三,有錢三在,就算是厲豪的人手多一倍,那也不夠錢三打的。
可萬萬沒想到,錢三根本不用出手,隻靠著黎蕎這個弱書生,就將局麵給扭轉了。
氣勢洶洶帶了一萬禁軍謀反,結果猖狂之言都沒說上兩句便被黎蕎給拖死狗一般拖了過來。
他盛家,何時丟過這樣的人?
何時丟過?!
說實話,若是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陪著盛之昂演戲了,他絕對會麻溜的將盛之昂一係參與謀反的人都抓起來,他絕對不會給盛之昂丟盛家臉麵的機會!
越想越怒,他昨晚幾乎沒合眼。
但禦醫明確說了,他需要好好休息,萬萬不可勞神,不可熬夜。
所以說,昨日盛之昂不僅丟了盛家的臉,還在損耗他的精氣神兒,這事兒沒完!
盛鴻的行事風格是一旦他下了狠心,那就絕對不會手軟。
所以,他抄了呂家、曹家、厲家,還有五皇子府,抄的乾乾淨淨,連耗子洞都沒放過。
這四家加一起,抄出來的銀子金子加一起高達一千多萬兩,另外還有不少古玩字畫、珍寶首飾。
這些物件的價值還沒有估量,但加起來絕對能值個兩千萬。
另外,還有一些田產鋪子。
這些個東西,雖然入了國庫,但他不但不高興,反而更怒了。
呂家嚷嚷著沒錢,所以肆無忌憚的開地下賭坊,結果光是呂家就抄出來了二百多萬兩銀子。
雖然這些銀子全都是從呂家人的私庫中抄出來的,呂家公賬上沒有什麼銀子,但說到底,這都是呂家的銀子,是民脂民膏。
呂家就沒有無辜之人!
至於董家,發家的時間比呂家短,但斂財的手段不輸給呂家。
當然,這幾家當中,最壕的就是他那畜生兒子。
到底是皇子,他給的,盛之昂暗中勒索的,光是現銀就足足有四百多萬兩,更彆說還有十萬畝田產。
手裡已經掌握那麼多財富了,但明知道呂家、董家的銀子來路不正,卻依舊心安理得的從呂家董家拿銀子。
他平日的教導,可真是一個字都沒能進他這兒子的腦子裡。
氣死他了!
身為盛家人,不僅不撫平民怨,反而放任百姓對朝廷生出怨恨,這也是一條蛀蟲,比呂家更可恨的蛀蟲。
家賊!
他原本還打算優待盛之昂的,畢竟是他的親兒子,哪怕謀反了,進刑部大牢了,那肯定也得好吃好喝的供著。
可現在,他隻想讓這畜生嘗一嘗什麼叫民生之多艱!
而且,皮肉之苦,這畜生也必須得嘗一嘗,就讓小七去審!
至於呂家人、曹家人和厲豪,也讓小七審問,他知道他這七兒子在審問犯人這一塊是有一套的。
隻要不死,隨便審。
盛鴻發了話,七皇子日夜加班,再加上甭管是五皇子還是呂家、董家、厲豪都扛不住嚴刑拷打,於是,七皇子隻用了一日便將五皇子此次謀反的經過給審問出來了。
總的來說,就是很早之前曹家和呂家就在圖謀此事了。
不過,當時這兩家想的是萬一五皇子沒能爭過三皇子,那他們可不能就此認命,他們得留有後手。
想留下足以扭轉局勢的後手,那定然得是禁軍。
手裡有兵了,那拳頭自然就無往不利了。
於是,將禁軍十大統領扒拉了一遍,呂家和董家最終盯上了厲豪。
厲豪當年和趙存爭奪近衛隊隊長一職失敗,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於是,英國公就開始接觸厲豪。
喝喝酒,上賭桌小玩一把,很快,英國公就套出了厲豪的心裡話:
懷才不遇。
厲豪至今對輸給趙存耿耿於懷。
英國公大喜,有這個心結在,不愁拉攏不到厲豪!
厲豪手裡掌管著一萬禁軍,而且,厲豪在軍中待了多年,除了他自己手裡那一萬人馬,也認識不少其他的禁軍兵將。
厲豪功夫高,平日裡行事也算豪爽,人緣不錯,若是厲豪要反,那到時候站在五皇子這邊的絕對不隻是厲豪一人。
於是,英國公在城外開了地下賭坊。
這是要掉腦袋的事,厲豪一開始是不願意去的,但後來有一次趁著厲豪喝多,他用言語激將,厲豪便悄悄去了那地下賭坊。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無數次。
在英國公的暗中安排之下,厲豪贏的多,輸的少,慢慢的,厲豪賭癮越來越大,玩的也越來越大。
去年水災五皇子辛苦賑災反而被盛鴻罵了之後,英國公和董昆銳包括董貴妃一商量,知道該推厲豪一把了。
在英國公的操作下,厲豪開始輸的多,贏的少。
一開始,英國公願意借給厲豪銀子。
後來在厲豪一夜輸掉五萬兩之後,他推脫家中沒有那麼多現銀——那會兒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鴨貨鋪子生意不行,盛京城內的那家賭坊也被搶了生意。
他鼓動厲豪挪用軍餉。
禁軍的軍餉是三月發一次,級彆最低的普通小兵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若是小隊長小營長之類的身上有職務,那每月可拿的銀子就更多。
厲豪登時就翻了臉,知道是上了英國公的當。
堂堂英國公,怎麼可能拿不出五萬兩銀子?
但是,厲豪不敢讓旁人知道他在地下賭坊豪賭。
厲豪一時間也找不到足以信任的人借五萬兩銀子。
厲豪又不敢把事情鬨開和英國公同歸於儘,再加上當時五皇子出麵,保證若是將來五皇子勝了三皇子,那厲豪可以隨意挑選軍中的職務。
於是,厲豪在翻臉之後,最終同意踏上五皇子這艘船。
反正朝中大臣都開始站隊,他早晚也得站隊,選擇五皇子也行,他的確不喜歡三皇子的行事。
拉攏了厲豪之後,英國公在老家的地下賭坊被捅到了盛鴻跟前,英國公爵位被奪,五皇子失去一條臂膀,再加上陷害徐瑛不成反被罰,於是站隊五皇子的許多官員開始動搖了起來。
五皇子焦頭爛額。
被奪了爵位的英國公不服氣,開始鼓動五皇子謀反。
現在有厲豪在,隻要妥善安排,那謀反是有可能成功的。
董家包括董貴妃也擔心五皇子的處境越來越糟,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也鼓動五皇子謀反。
五皇子一直在猶豫,可是,得知盛鴻下個月要開始查軍中賬務,想要改一改禁軍目前的一些規矩,於是厲豪慌了。
當初他為了表示站隊五皇子的決心,真的挪用軍餉還賭債,算是主動給五皇子遞上了小辮子。
現在盛鴻要查軍中賬務,萬一查到他咋辦?
雖然說那一次他安排的很好,及時將那五萬兩軍餉給還上了,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厲豪慌了。
再加上盛鴻此時住在定春園而不是皇宮,定春園的安保工作不及皇宮,於是,多種因素相加,最終五皇子決定反了。
厲豪在軍中人脈廣,該下蒙汗藥的下蒙汗藥,該下瀉藥的下瀉藥,足以讓城外的大多數禁軍喪失戰鬥力。
而厲豪手裡有一萬人手,這足以控製住局麵了。
可誰知道讓局勢扭轉的,竟是黎蕎這個書生!
而且近衛隊隻是假意被引開,更有唐典摻和了進來!
七皇子將這一份審問報告呈給盛鴻,盛鴻看完之後,心情更糟糕了。
盛鴻此前還真不知道厲豪挪用軍餉一事,他隻知道厲豪和英國公有來往,也知道厲豪去過城外英國公府的那家地下賭坊。
但是,厲豪此人的確勇猛,他一時間尋不出能代替厲豪的人,再加上當時他在容忍英國公,因此便一直沒動厲豪。
他是當天早上才知道五皇子要謀反的,因為有人同時向周正業和七皇子告密。
這個告密之人將五皇子的詳細計劃透露給了周正業和七皇子,因此,這兩人匆匆趕來定春園。
隻是,告密的人是誰,目前還沒有發現。
不過,甭管告密的人是誰,他都有自信五皇子此次的謀反不會成功。
隻靠著一萬人手,能乾啥啊?
他和他父皇的近衛隊成員,每一個都是從禁軍挑選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以一打十,絕對不在話下。
再加上地形,所以,哪怕唐典、鄭家坡大營的禁軍真的都倒了,那五皇子也沒絕對的把握能勝得了近衛隊。
隻是,他這五兒子此番謀反竟是鬨出這麼大的笑話,這……
頭疼。
雖然頭疼,但該處置的還是要處置,該獎賞的,也要獎賞。
盛鴻隱去當時殿內的具體經過,隻在聖旨上籠統的說黎蕎立下了大功,因此將黎蕎由從五品的侍讀學士,直接擢升為從三品的戶部主事。
是的,戶部主事。
這是五皇子的職位,不占用戶部原本的編製,也沒有具體的品級,是盛鴻為了讓幾位皇子曆練特設的職位。
現在五皇子的下場是囚禁終生,盛鴻便直接提拔黎蕎,讓黎蕎任了這不在朝廷編製之中的戶部主事,並且給這一職位定了品級:從三品。
七皇子本就是刑部主事了,升無可升,盛鴻便賞了他一把尚方寶劍,另外還有不少金銀財物和田產。
……
有功的人,全都得到了應有的獎賞。
黎家。
因為七皇子雷厲風行的審問出了五皇子的所有同夥,因此,盛京隻戒嚴了五日,便恢複了正常秩序。
黎蕎、孟月、莊文、徐瑛包括辛知,在戒嚴解除的第一時間衝到了黎蕎家,想詢問經過。
盛鴻的聖旨中沒有解釋具體的經過,黎蕎自然也不願意說,盛家的丟臉事,他當然得幫盛鴻捂著。
不能解釋具體的經過,那能做的便是慶祝了。
大夏天的,所有人都不願意圍著爐子吃燒烤和火鍋,於是便擺了兩桌普通的酒席,好慶祝黎蕎升官。
直接由從五品跳到了從三品,從今往後,黎蕎也能稱一句是三品大員了。
這是天大的喜事!
“來來來,黎大人,我必須得敬你一杯,從今往後,我就要在你手底下討生活了。”
徐瑛端著一碗米酒,笑著對黎蕎道。
他這一聲黎大人,純粹是喊著好玩。
黎蕎端起自己的酒碗,和他碰了一下,笑眯眯的點頭:“徐兄,你以後可要小心了,我會不定期檢查你飯銀處的賬務的。
“好,那我就在飯銀處等著黎弟了。”徐瑛說著,將碗中的米酒一飲而儘。
“嘖,徐兄啊,你以後想見黎兄,怕是有些難,黎兄正得聖心呢,他在翰林院時咱們就見不著他,他去了戶部,咱們八成也見不著他。”
孟月一邊拿著筷子夾菜,一邊慢悠悠的道。
“說的也是。”徐瑛也嘖了一聲,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黎蕎的肩膀:“黎弟啊,平日裡想見你一麵,的確難。”
辛知也歎氣,這話可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黎蕎原本是翰林院的官呢,結果他這個翰林院的人竟是想見黎蕎一麵都難。
不過,黎兄不愧是他們這一屆連中六元的狀元郎,行事就是牛逼,在謀反這等隨時能掉腦袋的場合也能立下大功,若是黎兄真的生在太上皇打天下的年代,那肯定也能封個國公當當。
“來來來,黎兄,敬你敬你。”這般想著,他端起酒碗,一臉敬意的對黎蕎開了口。
莊文也笑嗬嗬的端起酒碗:“來,我也和你碰一個,老弟在聖上跟前好好表現,不要辜負聖上的恩寵。”
“文哥放心,我自會儘心竭力的為聖上分憂。”
黎蕎一臉鄭重的道。
說實話,在盛鴻的聖旨下來之前,他真沒想到盛鴻給他升官升的這麼誇張,他原本就是領著四品俸祿,他以為盛鴻會讓他升兩級,給他一個正四品的官兒。
可誰知道竟是從三品!
彆看正四品和從三品隻差了一級,實際上,這中間隔著喜馬拉雅山。
四品在大盛的官場體係中隻能算是中等,除了趙存這種近衛隊隊長的特殊職務,餘下的四品官,不算地方知府隻算京官的話,那負責的都不是重要的職務,手中沒有多少實權。
但三品,那手裡就是真正有實權了,算是踏入大盛的權力中心了。
六部尚書是正二品,六部侍郎是正三品,他在六部當中僅次於尚書和侍郎。
應該是盛鴻看他年紀太輕,所以沒有讓他直接蹦到正三品這個品級上,但是,從三品也了不得了,他算是真正踏入大盛的權力中心了。
年紀輕輕就成了三品大員,這是榮耀,也是壓力,更是責任。
他自不會讓盛鴻失望。
而且,除了升官,盛鴻還賞給他五百畝一等田!
他和竹哥兒,在盛京也有真正的田產了。
此次五皇子謀反,他本就是算準了盛鴻留有後手所以站出來公報私仇順帶立功,如今盛鴻又是給他升官又是賞給他田產,今後若是不好好乾活,那他良心會不安的。
送走了幾位好友,天色也暗下來了。
黎蕎喝多了米酒,正打算去廁所放水,結果前院又響起了孟月的聲音。
他不由止住了腳步。
果然,孟月去而複返,是要打探七皇子的消息。
此次全城戒嚴五日,孟月老實在家待著,一麵都未能見著七皇子。
雖然現在聖旨已下,知道七皇子安然無恙還立了大功,但他還是忍不住來找黎蕎,想打探一下當時的具體經過。
黎蕎原本想幫盛鴻捂著家醜的,但孟月可是七皇子妃,既然孟月早晚都是盛家的一員,那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
況且,他也指望孟月能從七皇子嘴巴裡得到盛鴻具體的安排呢。
於是,黎蕎便將當晚的情形告訴給了孟月,他還特意點明了七皇子當時的狀態:
手握雙刀,渾身染血。
孟月聽罷這話,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一個小哥兒練就這麼一身本領,這得吃多少苦啊?
他坐不住了,當即告辭。
黎蕎看他急匆匆的,不由在心裡再次為他點了讚,孟月的確是七皇子的良配啊。
願這兩人能修成正果。
*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5章 神秘人是誰 黎蕎入職戶部
黎蕎不知道孟月是如何與七皇子交流的, 因為他又開始忙了。
盛鴻盛鈞父子倆還是住在定春園,並沒有因為這一通笑話似的謀反而搬回皇宮。
這父子倆不願回宮,黎蕎隻能跟從前一般, 天不亮就騎馬趕往定春園。
他現在升了三品官,是戶部主事,但盛鴻還是讓他當代筆。
不過,盛鴻比從前收斂一點兒了,因為他現在是戶部主事了, 盛鴻得給他安排戶部的活兒,不能讓他這個戶部主事徒有虛名。
因此, 第一日上班時, 中午,盛鴻對他吩咐道:“你吃了午飯回去,彆回家, 去戶部。你先看看戶部的資料, 熟悉一下戶部的事務。”
黎蕎趕緊應是。
他初來乍到,的確得先熟悉一下戶部日常的事務。
從前五皇子當戶部主事時, 那是事事、處處都摻和一腳,現在輪到他了,他自然不會瞎摻和, 免得惹人生厭。
因此, 他又問道:“聖上, 除此之外,微臣具體負責哪一塊的事務呢?”
“嗯?你啊, 你當然是負責賺錢。”
盛鴻說著歎氣:“趙存昨日回來了, 帶回來不少財物, 和盛京此次的抄家所得加一起, 朕一共得了總價值高達五千萬兩銀子的財物。但這麼大一國家,處處都得用錢。”
“就比如說你的俸祿,你升了三品官,每月領一千八百兩的俸祿,還有幾千斤糧食。對朕而言,這是多大的壓力,不掙錢怎麼行?”
黎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