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堅固!
就是好走!
這條灰泥路是最好的廣告,全縣人修路的熱情一下子高漲了起來,外地商賈看的很是羨慕,若大盛官道都是這種灰泥路,那今後他們行商可就方便太多了!
明知府立馬就給盛鴻上了折子,表示想給河西府餘下的四縣都安排上灰泥路。
明知府現在每年都要在五縣轉悠幾圈,好確保粉條生意的穩定,為了方便運輸粉條和他的出行,河西府餘下的四縣必須修灰泥路。
明知府之前修平城——府城的土坯磚路時,強迫府城的富人捐了不少錢,此次他準備效仿上次,向餘下四縣的富人募捐。
有錢人就該多出銀子!
盛鴻對明知府這種行徑大為讚賞。
盛鴻就喜歡這種給國庫省銀子的官兒。
盛鴻大手一揮,準了。
因此,在韓家商隊帶著今年第一批粉條回京時,平城的灰泥路已經修了四分之一,府城的灰泥路剛剛開始。
照著這個速度,等明年這個時候,河西府五縣肯定遍地都是灰泥路了。
這是陶竹有些沒料到的。
還有些沒料到的是,黎蕎得知此事,又給餘下四縣捐了八萬兩銀子,每縣各二萬兩。
要說善良,這世上沒有比這人更善良的了。
陶竹的思緒飄的過遠,黎蕎自是不知道,他笑眯眯的也抱緊了陶竹:“那善良的咱們倆天生一對,咱們就該成親。回家之後,我同你一起收拾舊棉衣舊被褥。”
“好。”
陶竹笑著應了一聲。
夫夫兩人回到家,天色已經有些擦黑了,今日陰天,氣溫在零度左右。
天黑的早,那晚飯就吃的早。
黎大山黎二山趙深黎菽幾個每日都去鋪子裡,不和大家夥兒一起吃飯。
這兩天黎糧王桂花忙著秋收,夫婦兩人暫時住在了莊子那邊,不在家中。
因此,晚飯通常都是黎蕎陶竹帶著一幫小輩一起吃。
飯桌上,黎蕎宣布了朝廷要設善堂的事兒,號召大家夥兒把用不著的衣物捐出去。
“小睿之前的舊衣服我都收著,原本我是打算給二寶穿的,但既然竹叔成了善堂副總管,那咱自家人肯定要大力支持,小睿的舊衣服我全捐出去。”
鄭淺淺立馬響應。
“沒事,隻需要捐用不著的衣服,用得著不用捐,全盛京不隻是咱們家呢。”
黎蕎道。
他這一家子都是從鄉下來的,雖然現在有錢了,但節儉是刻在眾人骨子裡的。
黎小睿自小穿的衣服都是綾羅綢緞,鄭淺淺舍不得扔,打算給黎二寶穿,這很正常。
但其他富貴人家絕對不會這般對待自家的小公子小少爺。
大戶人家,連丫鬟小廝每個季度都要做兩套新衣服,更何況是姑娘、公子。
就辛知這位小侯爺,每一季度有十八套新衣服,這還是他家比較節儉不喜奢靡,換做是排場大的,比如說呂文榮、彭誌業這種紈絝,每個季度得有三四十套新衣服。
朝廷抄呂家、彭家時,搜出來的衣服堆成了山,盛鴻把能賣的全部賣掉,餘下的一股腦全收到了國庫裡了。
今日盛鴻還說要開了庫房,將這些衣服扒拉一遍,找出冬衣拿去善堂。
“沒錯兒,淺哥兒,你給二寶留著吧。咱們每個月固定捐五百兩銀子和五百斤糧食,這已經夠了。”
陶竹也道。
“真不用嗎?”鄭淺淺睜大眸子,有些猶豫。
“不用。善堂善堂,這個善字,全憑心意,不能強求。若是強求,那就變味了。”
黎蕎不愛從彆人口袋裡掏銀子搞逼捐那一套,但接下來天氣嚴寒,天災不斷,這種情況下隻憑他一人,隻憑著依舊有些空虛的國庫是扛不過去的。
必須得設善堂,整個大盛共渡難關。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主張不強迫,一切隨心、自願。
逼捐會惹來怨恨,不能將好事變成壞事。
鄭淺淺聽了黎蕎的解釋,不再猶豫:“那我把我穿膩的衣服捐出去。”
“我的舊衣服多,我都捐出去吧。”
黎瑜安咽下口中的飯團,出言道。
他每一年都在長身子,從前的衣服穿不了了,既如此,不如捐出去。
“這次來盛京我也帶了不少舊衣服,但到了盛京,竹舅舅又給我準備了好多,現在新衣服都要穿不完了,舊衣服就捐了吧。”
黎瑜寧也道。
還有黎小蘭,黎夏,連年紀小的黎小睿也大聲開口,讓鄭淺淺把他不喜歡的衣服捐出去。
於是飯後,一家子都開始收拾舊衣服舊被褥。
陶竹收拾出來不少,他和黎蕎的衣服挺多的,他們夫夫喜歡私底下玩點化妝換裝的小情趣,這些年來攢下了不少舊衣服。
還有兩個小崽子,隨著他們一歲一歲長大,舊衣服都穿不下了。
這些應該捐出去,貧苦百姓家的小孩子需要這些衣服。
翌日,盛鴻當朝宣布朝廷設善堂的事兒。
他重重強調兩點,一是自願。
雖然他很想號召盛京城裡的富人伸出援助之手,但黎蕎卻表示今年情形未知,等真的天氣太過寒冷貧苦百姓撐不住了再號召也不遲。
於是他便隻強調了自願,大家夥兒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他並不會因為此事而對百官有什麼看法。
二是若捐了,那就不要質疑銀錢、物資、糧食的去向。
當然,善堂的開支每個月都會公布,好教大眾知曉。
但善堂公布開支之後,捐錢捐物者不能質疑什麼,要全然信任善堂,不許說一些善堂私吞的屁話。
這第二條霸道條款是黎蕎加的。
陶竹身為善堂的副總管,他怕有人捐了點銀子就瞎逼逼給陶竹添堵,因此設了這麼一個規矩。
愛捐不捐。
可一旦捐了,那就按照他的規則行事。
善堂一事,在朝堂上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很多官員都自動忽略了此事。
盛鴻都強調自願了,還有那令人無語的條款,誰愛捐誰捐,反正他們不想捐了銀子還不能打探銀子的去向。
他們受不得這氣。
但也有人積極響應。
七皇子,徐瑛,莊文,孟月,辛知,還有六皇子、四皇子、幾位大學士以及一些和黎蕎關係不錯或者是想巴結黎蕎的小官,在善堂籌備好之後,都不聲不響的命人送去了各自所捐的東西。
有捐銀子的。
也有捐衣服糧食草藥的。
還有捐其他物件的,比如說床啊碗碟啊鐵鍋啊之類的。
這些東西都可用,於是陶竹和善堂總管全部收下。
黎蕎跟上次一般,特意請了三日假,好陪著陶竹熟悉善堂的業務和規矩。
善堂總管是飯銀處的一個七品小官,被盛鴻調了過來,這小官姓孫,對黎蕎和陶竹很是恭敬。
黎蕎、陶竹和孫大人帶著善堂新招的二十多個夥計清點了三天都未能把第一批善款物資清點完畢,三日後,黎蕎去上班,陶竹等人繼續清點。
又忙活了五日,這才算清點完了。
清點完畢,陶竹和孫大人將這一批善款物資公布,具體的單子貼在了善堂門口和黎家幾間鋪子門口。
普通大眾這才知道盛京新開了個善堂。
在普通百姓看來,捐款這個事情就是鄉紳的如數奉還,百姓的三七分賬,誰捐誰傻帽。
可是,這個善堂竟是陶竹做副總管嗎?
黎蕎的信譽還是挺好的,現在陶竹管著善堂銀錢物資的支出,而且黎蕎每個月還固定往裡麵捐銀子糧食,這……
罷了,管他呢,隻要捐了,那就在陶竹跟前刷臉了,隻這一點兒就值得了。
黎蕎這位大人可太難討好、巴結了,逢年過節想給黎府送禮品,甭管便宜貴重,黎府一概不收。
既然黎府不收,那乾脆往善堂送得了,反正目的是一樣的:
在黎大人跟前刷刷存在感,今後若是碰見什麼事了,能求救有門。
捐!
於是,善堂迎來了第二波捐款。
這一次,出手的大多是商賈。
商賈有錢,捐的銀錢物資一下子就將善堂的倉庫給堆滿了。
而這時已經入冬了,農曆十月末,天氣冷的厲害,一場大雪落下,善堂的物資立馬派上了用場。
第197章 黎蕎隻占一半劇情,發放棉衣 開學館培訓赤腳醫生
其實這一場雪雖大, 但並沒有達到災禍的程度。
可天氣就是冷,很冷。
像是黎蕎,他若是不動用異能護體, 那他往年冬日都是裡麵穿件貼身小襖,外麵再穿一件比較厚實的皮襖,最後再裹上披風,那就完事了。
到了戶部,因為屋子裡有炭盆, 將披風脫了,隻穿著皮襖, 那足以過冬。
男人嘛, 身上火力旺。
但今年,這個裝束竟是有點冷了。
他辦公室小,他也不差錢, 自掏腰包多放了個炭盆, 但不穿披風也不動用異能,他有些扛不住如今的氣溫了。
他一個青壯年男子都抵禦不了如今的低溫, 更彆說是老弱婦孺了,所以,哪怕前兩年盛京雪災時三皇子發過一次禦寒的衣物, 那底層的貧苦百姓依舊是缺少過冬的衣物的。
比如說張老三。
他家在盛京不算最窮的, 雖然和人合租一個小院子, 但最起碼有自己的小家,再加上現在有正式工作, 所以能混個飽飯, 家裡也有一點積蓄。
但過冬的棉衣是大物件, 可謂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始終舍不得添置新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是灰泥作坊的正式員工,還得了黎蕎的許諾若是不想在灰泥作坊乾了可以去黎家鋪子,因此,還沒入冬,他就和他夫郎商量著今年要給家裡人都添一件新棉襖。
沒辦法,太冷了,若是不添棉衣,那肯定熬不過這個冬天。
張老三夫郎月哥兒很會過日子,雖然說要給家人添置棉衣,但他不打算買新棉布。
買些帶瑕疵的棉布就成了,家裡花錢的地方多,他把他和張老三的小兒子也送去了私塾讀書,就跟劉三娃一般。
讀了書,識了字,不跟他們夫夫似的是睜眼瞎,那去黎家鋪子應聘時,肯定比不識字的要受重用。
可讀書多費銀子啊,哪怕張老三有固定收入,那也得精打細算。
所以買些帶瑕疵的棉布就成了,這種帶瑕疵的棉布,染坊、布莊都有賣的,價格比新棉布低一些。
隻是,還沒等月哥兒貨比三家選出最實惠的棉布,天氣嗖的一下子冷了。
張老三去上工,肯定得穿的足夠暖,不然染了風寒就是又耽擱上工又得浪費銀子買藥。
於是這日張老三去上工時把月哥兒的棉襖給穿走了,月哥兒沒了棉襖,隻能待在炕上裹著棉被禦寒。
可家裡一堆事呢,他們大兒子張衝去藥鋪當學徒,小兒子去了私塾,這家裡的活兒都落到了月哥兒身上。
他養了幾十隻雞,一天三頓都得喂食,這些雞已經養了一年了,他打算等過年時賣給黎家炸雞鋪,好換些錢過個好年。
可現在他沒有棉襖,根本無法下炕。
這可不行。
想了想,月哥兒準備去隔壁借件棉襖,好去染坊將前兩天看中但沒買的瑕疵布料買回來,算了,不貨比三家了,多花錢就多花錢吧。
月哥兒裹著被褥下了炕,剛出了屋子,院門就被推開了。
他聞聲扭頭一看,竟是張老三和劉福兩人又回來了。
而且,兩人手中各拿著一個大包裹。
“你們這是?”
月哥兒驚訝不已,眼睛直直看著張老三手裡的大包裹:“當家的,你手裡拿的什麼?”
“棉衣!”
張老三喜滋滋的大聲道:“我和福哥剛走到城門口,就看到一堆人圍在城門口看告示,我們一打探,原來是善堂在發舊棉衣!家裡窮的人都可以領!”
“我和福哥拔腿就往善堂跑,排了好一會兒隊,真領著了。”
“你瞧瞧,這裡麵是兩件棉襖,一個是緞子小襖,一個是棉袍,都是八成新的,可漂亮了。”
伴隨著張老三此話,他手中的大包裹被打開,裡麵的緞麵小襖和棉布做的棉袍露了出來。
月哥兒驚喜不已,抱緊身上的被褥,小跑著來到了張老三跟前。
而這時劉福已經急急的拿著他的包裹朝著他家走去:“月哥兒,我把我領的棉衣給你梅姐送去,你和你梅姐慢慢看,我和老三還得去做工,今日已經浪費半天了。”
“哎,好!”
月哥兒應了一聲,眼睛放在那個黛藍色緞麵小襖上,有些移不開。
這小襖是對襟的,上麵還繡著精美的暗紋,這種小襖若是放在布莊,那得三四兩銀子才能買到呢。
“月哥兒,這個小襖給你,這個棉袍改一改,可以給倆孩子各做一件小襖。”
張老三將兩件棉衣塞到自家夫郎手裡,臉上的笑容一直沒下去。
“我和福哥原本還有些心虛,怕領不了,畢竟我倆都在灰泥作坊乾活,可誰知陶副總管就在善堂門口站著,他一眼就瞧見了我們哥倆,然後特意挑了這兩件棉衣。”
“呀,這是陶副總管親自挑的啊?”
月哥兒震驚不已,捧著棉衣有些呆。
“可不是!他一直記著我呢,還記著咱們家的情況,給我棉衣時還說小衝有前途,讓小衝好好乾活好好學習。陶副總管人真好!”
張老三頗為感慨。
他這麼一個小人物,而且他去灰泥作坊應聘也是一年半前的事兒了,可陶夫郎清楚記得他家的情況!
多好的官兒啊。
要不是怕給黎大人夫夫惹事,他真想在自家給黎大人夫夫供個長生牌位。
月哥兒這時回神了,但他還是驚的嘴巴大張,陶夫郎竟然連他家大兒子是乾嘛的還記著。
就沒見過這麼好的官兒!
“等今天小衝回來,我一定把陶副總管的話告訴他!”他抱緊了懷中的棉衣,也挺直了脊背,雙眼放光,對未來的日子滿是憧憬。
黎大人夫夫記著他們!
這日子太有奔頭了!
而此時,劉福從自家屋子裡出來了,他婆娘田小梅也一並出來了。
田小梅也是又驚又喜的,叮囑自家男人和張老三快些回作坊乾活,乾活時也彆偷懶,不然對不起朝廷,對不起黎大人夫夫!
張老三和劉福正準備走,小院兒裡第三戶人家的夫郎湘哥兒出來了。
剛才月哥兒正是打算找他借件棉襖去染坊買布料。
湘哥兒男人在灰泥作坊開辦前應聘上了大皇子賭坊的夥計,那會兒雖在試用期,但這份工作也穩定,因此湘哥兒男人便沒去灰泥作坊應聘。
賭坊的夥計不僅工錢穩定,客人偶爾還會給點小費,而且賭坊裡的點心日日都是新做的,當日賣不完的會分給賭坊的夥計。
湘哥兒男人在賭坊待了快兩年,家境已經比張老三和劉福這兩家要好一些了。
可這個好是有限的,真家境好的話,不會租住在這小小院子裡,因此湘哥兒聽到張老三的話,忍不住從屋子裡出來了。
“三哥,這會兒還能去善堂領棉衣麼?”湘哥兒一臉期盼的看著張老三。
“我和福哥回來時,善堂還在發棉衣,陶副總管說善堂的棉衣庫存挺多,城中百姓家裡窮的都能領,這個窮到底是多窮,陶副總管沒說,但你可以去試試。陶副總管很和氣。”
劉福仔細解答。
“好!”
湘哥兒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很快就鎖了門,直奔善堂而去。
與湘哥兒一樣的人有很多,對於底層百姓而言,往年勉強夠用的棉衣,今年扛不住冬日的嚴寒了。
他們舍不得花錢去置辦新的,此時善堂發放棉衣,這一舉止就是及時雨,是在給他們發保命藥。
凡是領到棉衣的,都對黎蕎陶竹和盛鴻感恩戴德,聖上要萬壽無疆,黎大人也要一直升官啊!
善堂忙活了兩日,終於將棉衣發放的差不多了。
陶竹此前握著大批底層百姓的資料,再加上盛鴻將盛京戶籍資料給了他和孫大人,因此,此次發放的棉衣,絕大部分都是發給了真正需要這些棉衣的人。
至於小部分的因為貪便宜來領的,這是不可避免的。
善堂所收到的這兩批捐助,都是來自於官僚、富人,這些人家的衣服被褥,大多是綾羅綢緞,甚至還有裘衣。
而且,這些東西都是七八成新的,有的甚至是九成新隻穿過一次兩次的。
這麼好的衣服,若是直接發給底層百姓,那麼絕對會有人來占這個便宜。
一件皮襖最起碼值十兩銀子呢。
因此,陶竹和孫大人商議了一下,打算把能賣錢的都賣給布莊或者是普通百姓,換了銀子之後,可以從布莊或者是普通百姓家中買一些棉布、棉花和舊棉衣。
這樣的話,善堂能得到更多禦寒的衣物能幫到更多的人,家境不錯的人家也不會來占便宜。
但因為天氣一下子就冷了,而善堂人手不足,是以陶竹隻來得及將最貴重的那些棉衣被褥皮裘賣給布莊,餘下的隻能發給底層百姓。
因此,此次底層百姓得了一些上等布料所做的棉衣。
不過,真正貧苦的人家,會把這種棉衣賣掉,好多換一件棉布做的棉衣。
不管如何,此次陶竹是儘力了。
可即便如此,他目前能幫的隻有城內的百姓。
城外還有不少百姓呢。
好在這場雪化了之後,太陽出來了。
陶竹趕緊在善堂、自家鋪子門口、盛京城門口掛出了收購舊棉衣的木牌牌,同時將第一批衣物的去向公布了出來。
雖然盛鴻定的規矩是隻要捐了那剩下的一切都無權過問,但陶竹自己不想引來質疑,所以在發放禦寒衣物時,誰家領取了什麼,他都讓人寫下來了。
現在第一波免費領取禦寒衣物的活動結束,他便將這份名單貼了出來。
包括之前的捐贈名單,還有最貴重的那一批禦寒衣物的去向也一並貼了出來。
誰若是想對賬,儘管對,他不怕質疑。
陶竹將這兩份單子貼在了善堂門口和盛京城門口,貼出來之後,當真有不少人去核對,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而且,聖上規定的是不準捐贈之人瞎質疑,但沒說不讓圍觀者出言呐。
這兩份單子貼出去一周,天天都有人圍在善堂門口、城門口核對。
但核對來核對去,誰都沒挑出毛病。
這麼一來,處在觀望中的人,對善堂多了幾分信任。
當陶竹忙著善堂的事兒時,黎蕎則是又向盛鴻提出了第二個建議:開一個專門培訓大夫的培訓班。
上一次雪災時,醫館爆滿。
去年天冷,醫館也是爆滿。
今年因為發放棉衣及時,目前沒有人凍死,但換季嘛,再加上天冷稍不注意就能凍出病來,因此現在的醫館生意依舊很好。
醫館生意好,但大夫明顯不夠用,上一次雪災時,七皇子甚至把自己的府醫派出去支援醫館。
至於現在,現在城內二十多家醫館,每家每天門前都有病人在排隊。
而且這還是盛京城內的狀況,在盛京城外,像是三柳村,附近幾個村子隻有一個李大夫。
若一段時間內染病的百姓陡增,那醫館肯定應付不過來。
所以黎蕎覺得可以開一個培訓班,專門培養大夫。
一個學徒想成為能妙手回春的大夫,那或許要花費半生時間,但是,想成為可以應付日常常見病症的大夫,那幾年時間足矣。
但花幾年時間培訓一批可以治療頭疼腦熱的赤腳醫生,這件事對於盛鴻而言有些沒必要。
醫館又不是天天爆滿,隻是這兩年情況特殊罷了,特意多培訓一批大夫,這不是和現有的醫館、鄉村大夫搶生意麼?
黎蕎隻能儘力解釋:“微臣是覺得有備無患。”
“要不,由微臣出銀子辦這事兒?等將來這些人出師了,微臣家中肯定要留兩個。現在微臣家中孩子多,這些孩子有個什麼不舒服,微臣家的人大半夜還得跑去請大夫,這太麻煩了,微臣要學著那些大戶人家,在自家養幾個大夫。”
“三柳村也要養幾個大夫,三柳村的黎家人更多,而且平日裡南來北往也有不少商販,也需要大夫。”
“……那你折騰吧。”
盛鴻有些無語。
但隻要不花國庫的銀子,黎愛卿隨意。
這是小事兒。
他不在意。
得了盛鴻此話,黎蕎立馬就籌備上了。
他在城南平民區買了個大宅子,至於人手,征詢過盛鴻,盛鴻讓他隨意,於是他就公開招聘。
凡是識字的,八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甭管男、女、哥兒,都可以報名。
在學習期間,他黎蕎包吃住。
每個月還給發一百文的月錢。
但是,學成之後,必須得先給黎家乾五年活。
當然,這期間也是有工錢的,工錢按照市麵價格給。
這個招聘廣告貼出來後,立馬在盛京引起了一波討論,黎大人要培訓一批大夫?
不過,當學徒的話,隻有學徒乖乖聽師父話的份,甚至說,得給師父塞銀子儘力侍奉。
可到了黎大人這裡,不僅包吃住,每個月還給月錢?
學成之後,還不用擔心失業,可直接在黎家乾活?
媽呀,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報名,必須報名!
這可比去黎家鋪子當夥計更容易接近黎大人啊!
若成了黎大人家的府醫,那是要直接住在黎府的,這多近的距離啊!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這可是接近黎大人最好的機會!
當天就有很多人報名,八歲以上、二十歲以下且識字不限性彆,在這個範圍內,盛京有不少人。
黎蕎從太醫院討了兩位禦醫當夫子,他和這兩位禦醫一起麵試了三日,最終敲定了二百人。
這個人數不算小,因此他又找上了盛鴻,他想辦一個專門教授醫術的學館。
學館?
盛鴻不解。
“黎愛卿呐,你這是要搞大動作啊。”
“微臣也沒想到報名的人竟有那麼多,而且不少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個個睜著大眼睛期盼的看著微臣,那小眼神讓微臣難以拒絕。”
“所以微臣一不留神就收下了這麼多人。不過,微臣已經為這些人想好了去處,出師之後可以讓他們去善堂,您可以讓這批人定期下鄉義診。”
黎蕎先是做出為難的模樣,然後又不慌不忙的給出了解決辦法。
“義診?”
盛鴻聽見這兩個字,頓時來了幾分興趣:“你自己花銀子培養出來的人,你要放在善堂讓這些人去義診?”
“不管是培養這批人還是義診,都花費不了多少銀子。”
“微臣能攢下這小小家業,更多的是因為您給了微臣一個能安心掙家業的太平盛世,而且您平日裡對微臣也多有庇護。您的恩德,微臣永記在心,為善堂花點銀子,這是微臣心甘情願的。”
黎蕎眸子望著盛鴻,俊臉上布滿發自內心的感激。
盛鴻聽見此話,頓時渾身舒坦。
可不是。
百姓能安居樂業,他這個皇帝付出良多啊。
黎愛卿知道感恩,要回報他,很好。
而且,瞧瞧黎愛卿這崇敬、孺慕的眼神,他以個人魅力折服黎愛卿,讓黎愛卿心甘情願的為百姓付出,他這個皇帝做的挺成功的。
“那你就辦一個學館吧。”他大手一揮,高高興興的準了。
盛鴻準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十一月底的時候,學館開了起來,就在城南,黎蕎又買了三個宅子,兩個用來給這批學生住宿,一個用來教學。
馬上要臘月了,這一年又要過去了。
天氣很冷,除了未入冬時下的那一場雪,這兩個月來沒下過雪。
瑞雪兆豐年,沒有雪,那百姓就得自己灌溉田地了。
黎蕎可以讓人在自家莊子上多打水井,但他不好對盛鴻提建議。
他沒有合理的理由。
他又不懂氣象。
想要臨時抱佛腳,那也得尋個說得過去的由頭。
善堂那邊,第一波發放棉衣活動結束之後,善堂步入了正軌。
每日前去善堂捐東西的、賣棉衣的人少了許多,陶竹不必日日都去善堂。
他得了空,還是會去接黎蕎下班。
這日,他跟往常一般,又去接黎蕎回家。
在內城門口等了片刻,黎蕎和辛知一起出來了。
辛知和黎瑜安的進展挺好的,在外人看來處處不搭、天差地彆的兩人,竟是有不少話說。
黎瑜安到了三柳村之後,立馬成為黎蕎的童工,每日都要乾活。
因為去三柳村的商販多,所以黎瑜安哪怕天天待在家裡做點心,日常也能見著不少人,聽見不少事。
鄉下的那些八卦,狗血,還一波三折,其實挺能勾起人的興致的。
黎瑜安將這些年所聽所見講給辛知這位貴公子聽,辛知聽的津津有味。
任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兩人之間,竟是黎瑜安說的多,而辛知處在一個傾聽的位置上。
對此,陶竹和黎蕎都是滿意的。
他們夫夫當初怕這兩人身份差距大黎瑜安會自卑,會被辛知拿捏,可誰知竟是這樣的發展。
於是他們夫夫看辛知的眼神和對辛知的態度都和善了許多。
第198章 螺螄粉,黎二山定親 黎蕎個人的影響力是有限的
“兩天沒見小瑜安了, 我昨天得了塊玉佩,今天給小瑜安送過去。”
辛知來到了陶竹跟前,笑嘻嘻的從懷中掏出了個精致的小木盒, 對著陶竹晃了晃,而後又塞回了懷裡。
陶竹失笑:“行,今天瑜安做了一道新吃食,味道不錯,這是他專門給黎蕎做的, 你來的巧了,可以嘗嘗。”
“我知道!”
辛知趕緊道:“是拿螺螄熬湯煮米粉是吧?他之前和我說了, 沒想到今日就做出來了, 我一定得嘗嘗。”
“上馬車吧。”
黎蕎示意陶竹先上馬車,馬車裡放有炭盆,雖不怎麼保暖, 但聊勝於無。
他挺想念螺螄粉的, 不過,他上輩子所知的做法要用到不少現代調味料, 這個時空沒有那些調料,他便沒有折騰。
馬上要過年了,莊子那邊有個小池塘, 裡麵種著一些藕, 養著一點魚。
前幾日黎糧讓人抽乾池塘裡的水挖藕, 得了一些螺螄。
於是他就說可以做螺螄粉,具體的做法他講了一下, 至於缺少的調料, 他讓廚房那邊儘力搗鼓, 能做出什麼味就是什麼味, 好吃就行。
黎瑜安對此挺上心,和廚房的廚娘廚子摸索了幾日,今日竟真做出了味道不錯的螺螄粉?
待黎蕎陶竹辛知三人回到家,黎小睿正領著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玩旋轉木馬。
這個旋轉木馬是迷你型的,隻能容納五個小朋友,而且還得人力撥動才能轉圈圈。
但這對此時空的兒童而言,那真是太新鮮太有趣了。
哪怕天冷,三個人也裹得厚厚的待在院子裡玩。
不過,看到黎蕎回來了,三人從旋轉木馬上跳下,圍在黎蕎跟前嘰嘰喳喳的說著今日都學了什麼,做了什麼。
黎蕎挨個抱抱他們,又叮囑他們不要玩的太久免得在院子裡凍感冒了,然後才和辛知進了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
自打要讓辛知和黎瑜安多處處,每次辛知過來,黎蕎都是讓他待在前院的多功能暖房,然後把黎瑜安叫來,讓這倆人單獨相處。
但他要在旁邊房間待著,隨時監聽。
沒辦法,誰讓辛知太禽獸,職場社畜盯上初中生,他哪怕在這個世界待了快十年了,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不一會兒,黎瑜安過來了,他身後還跟著黎天黎美,黎天黎美手裡各拎著一個大食盒。
食盒裡放著的是兩碗螺螄粉。
螺螄粉裡麵沒有放酸筍,而且因為缺少一些調料,所以味道和黎蕎上輩子吃的螺螄粉有些不一樣。
但螺螄湯底熬的不錯,米線彈滑帶有濃濃的米香,再加上陶竹特製的辣椒油,因此這一碗螺螄粉黎蕎吃的挺滿意的。
大冬天來這麼一碗熱乎乎的螺螄粉當飯前開胃點心,吃完之後渾身都暖洋洋的,食欲也打開了。
“我今晚就吃這個了,剩下的你們看著安排,誰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他對黎天說道。
黎天應是,和黎美一道回了廚房。
黎瑜安則是留了下來,他坐到了炕邊上,有些期盼的看著黎蕎。
黎蕎不由在心中歎氣。
自家水靈靈的小白菜急著去拱豬,哥兒大不中留啊。
“瑜安,你和自在去隔壁坐坐,說說話。”他指了指一旁的房間。
這多功能休閒房共有三間。
黎瑜安得了此話,眸子飛快的瞄了辛知一眼,然後從炕上起身,應了一聲是,臉上帶著三份羞七分喜去了隔壁房間。
辛知嘿嘿一笑,朝著黎蕎拱了拱手:“多謝黎兄成全。”
然後不等黎蕎開口,便顛顛的下炕也去了隔壁房間。
黎蕎翻了個白眼,見炕桌上放著一碟子芒果乾,便捏起一塊嚼了起來。
住在盛京最大的不好便是不能吃到南方的各種水果,想吃這些水果,隻能吃果乾。
一邊嚼芒果乾,他一邊豎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辛公子,剛才那個螺螄米粉,可合你的口味?”
黎瑜安坐在桌旁,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身子坐得筆直,有些緊張的看著桌子對麵的辛知。
“合!特彆合!你沒看我剛才呼嚕呼嚕一口氣就將那一碗給吃完了嗎?小瑜安你廚藝可厲害了。”
辛知笑嘻嘻的開口,還對黎瑜安豎起了大拇指。
黎瑜安盯著他的笑臉看了幾秒,有些害羞的垂眸:“你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
“你最近研究這個米粉太辛苦了,喏,我送你一個玉佩,你沒事拿著玩。”
辛知將那個在懷裡揣了一整日的小木盒拿了出來,打開,然後放到了黎瑜安跟前。
小木盒裡是一枚很精巧的柿子形狀的玉佩。
“我看你很喜歡待在西跨院那邊的柿子樹下,我就找人定做了這個玉佩,喜不喜歡?”
辛知雙臂也擱在桌子上,不過,身子卻是忍不住往黎瑜安跟前探,眸子直勾勾盯著黎瑜安的小臉。
說實話,黎瑜安長的的確不是很漂亮,但眼前這帶著嬰兒肥的瓜子臉莫名合他眼緣,他怎麼看怎麼可愛。
辛知視線炙熱,但這會兒黎瑜安感受不到,他驚喜的看著小盒子裡的柿子玉佩,忍不住伸手拿了出來,放在掌心仔細打量。
這柿子雕刻的栩栩如生,連葉子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但片刻之後,他抬眸看向了辛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很貴重,我不能收。”
“不貴重,也就是上百兩銀子,你拿著玩就是了。”
辛知立馬道。
黎瑜安聞言眨了眨眼,把掌心的柿子玉佩往辛知跟前遞了遞,認真的道:“你若是給了我,那以後可就討不回去了,我的錢啊首飾啊,都是攢起來給四舅舅的。”
“噗。”
辛知被這話逗樂,但瞧著黎瑜安認真的小表情,他立馬做出嚴肅的模樣:“沒問題,你的財物可以都為你四舅舅留著,辛家有錢,等咱們成了親,我的錢也交給你,你隨意處置,就算是你想給你四舅舅,那你也隨意給。”
這話一出,黎瑜安臉頰登時紅了,但他望著辛知,認真的搖頭:“你的錢是你的錢,我不會動你的錢的。”
“你是我夫郎,當然得你管錢呀。”
黎瑜安:“……”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
臉頰更紅了,也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但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坐在外間的黎蕎聽著這幾句對話,渾身差點兒起雞皮疙瘩,辛知這小子太油嘴滑舌了。
不過,這話他可是記住了,等將來這倆人成親,必須小瑜安管家!
而且,辛家有錢是吧。
那就多體恤體恤辛家的佃戶吧。
廚房那邊把晚飯做好之後,黎蕎打斷辛知、黎瑜安兩人的交談,該吃晚飯了。
天氣冷,鄭淺淺、黎夏也不好帶著黎二寶、橘哥兒四處走動,而且知道辛知在此,黎瑜寧黎小蘭也沒過來,於是今日的晚飯便是黎蕎陶竹帶著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和辛知、黎瑜安一塊吃。
黎蕎的主食依舊是螺螄粉,他一邊吃,一邊借著黎糧王桂花說起了莊子上的事兒。
現在是農閒時期,但黎糧和王桂花搞了個小小的紅薯粉條作坊,所以這夫婦兩人還挺忙,跟黎大山黎菽這幾個照看鋪子的一樣,每日都早出晚歸的。
不過,這夫婦倆的主業是種地。
長久不下雪,夫婦倆說起開春之後的事兒,計劃著要在他家的田莊多打幾口水井。
“自在,你家田莊上的水井多嗎?”黎蕎裝作隨口一問的樣子問道。
黎瑜安聞言,也看向了桌子對麵的辛知。
“額……應該夠用吧。”
辛知有些答不上來。
他雖然已經知道農人種地有多不容易,但他關注的是整個大盛的農人,具體到他家的佃戶、田莊,他還不了解。
他又沒去自家田莊上閒逛過……
但很明顯,在黎家人跟前,他這個回答是不過關的。
迎著黎蕎和黎瑜安兩人的視線,他立馬又道:“今晚回家之後我就問府上專門管著這一塊的管事,等下次休沐,我親自去田莊上實地考察一番。”
黎蕎要的就是這話,但這還不夠,他做出憶從前的樣子:“種莊稼,最累的活兒就是澆地,家中有板車還好,若是沒板車,那隻能用扁擔挑著水桶,一桶一桶的去灌溉莊稼。”
“可一桶水就那麼點,而一畝地卻是那麼大,我現在想一想從前我大哥大嫂還有爹娘澆地的情形,我就恨不能打死從前的自己。”
這話引起了黎瑜安的共鳴,他點了點小腦袋:“之前在宋家時,我娘挑著扁擔澆灌麥子,兩個肩膀都被扁擔磨的血淋淋的。”
這話一出,辛知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他之前真不知道這事兒!
“小瑜安,你放心,我一定把辛家的田莊打滿水井,絕對不會讓那些佃戶為澆灌莊稼發愁。”
他拍著胸脯保證道。
可不能因為水井不足而勾起小瑜安的傷心事。
“你真好。”黎瑜安不由笑了一下,看向辛知的眼睛也亮亮的。
辛知被這眼神一瞧,頓時挺直了脊背,又道:“不僅京城這邊的田莊打水井,老家那邊的我也會交代下去,該挖井的挖井,該挖溝渠的挖溝渠,一定要讓辛家的每一戶佃戶都不為灌溉發愁。”
“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黎瑜安聽見這話,顧不上誇辛知了,而是有些忐忑。
他沒和辛知成親就指揮辛知在辛家做事,辛家人會怎麼看他……
“不麻煩,這怎麼會麻煩呢?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你放心,我家人可好了,才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對你有看法。”
辛知將黎瑜安忐忑的小表情儘收眼底,明白他在擔心什麼,立馬出言讓他放寬心。
“真的?”黎瑜安有些疑慮。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四舅舅。”辛知指了指黎蕎。
黎蕎立馬道:“這對辛家來說的確是小事兒,瑜安,你彆放在心上。”
有了黎蕎這話,黎瑜安終於放心了,他對辛知笑了笑:“你家人真好。”
“那可不,我家被太上皇厭棄了之後還能安安穩穩享受榮華富貴,就是因為一家子人都好。”
辛知有些驕傲,忍不住開始講家裡人的寬厚事跡。
他家人性子都挺好,也不搞欺壓、魚肉百姓那一套,整日就吃喝玩樂,享受太平日子。
當然了,他家也想回大盛的權力中心,但這是他祖父、父親、叔伯該考慮的。
他辛家的內眷每日就是吃吃喝喝,各種買買買,享受富貴生活。
若是小瑜安嫁過去了,過的也是這種日子。
不過,小瑜安忙碌慣了,他可以把自己小院的事交給小瑜安管理,若是小瑜安想去鋪子裡幫忙,那他也是支持的。
吃吃喝喝是一日。
勤快乾活也是一日。
反正小瑜安開心就好。
黎瑜安聽著這些話,越聽越繃不住臉上的笑,黎蕎坐在一旁,雖然很想打斷辛知的話,但看在辛知痛快答應給辛家的田地搞好灌溉設施的份上,他忍住了想在這兩人中間橫插一腳的念頭。
辛家在盛京其實沒有多少田地,辛家的田地都在老家,五十萬畝耕地,遍布辛家所在的淮東府。
若辛家在老家大興水利,那受益的是整個淮東府的百姓。
如今小瑜安隻是用一句話,便解決了整個淮東府的灌溉問題,這辛家的確值得托付終身。
晚飯後,辛知又留了一會兒,然後才在黎蕎的催促中依依不舍的離去。
辛知走了沒一會兒,在外忙碌了一日的黎家人回來了。
今日的黎家有喜事:
黎二山看上了一個姑娘,想要去這姑娘家提親。
這在黎家可是大事。
黎二山今年已經二十二歲,過了年就是二十三,這在古代妥妥是大齡青年。
黎蕎早幾年就為他和黎夏張羅親事,黎夏對趙深一見鐘情,如今和趙深所生的橘哥兒都一歲多了,而他終於有動靜了!
黎蕎很關切,趕緊詢問這姑娘是誰家的。
黎二山雖然早就能獨當一麵比從前成熟了許多,可提起自己喜歡的姑娘,他仍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西山省做煤炭生意的範家五小姐,她愛吃鴨貨,總是去咱家的鋪子裡,我看她人挺和氣,就……”
說到此處,他輕咳了一聲:“我感覺她對我是有好感的,總是暗暗的瞧我,所以我就回來問問小叔你,這範家怎麼樣?這事兒能成麼?”
“範家啊……”
黎蕎有些意外。
範家做的是煤炭生意,家裡有好幾個煤礦,論家底,那在整個大盛都是數得著的。
之前盛鴻廣邀財力雄厚之人瓜分大運河碼頭時,範家成功拿下了位於江南的一個碼頭,由此可見範家的財力。
他對範家的印象還成,因為他聽工部的趙大人提過幾句,說範家的煤炭生意挺注重安全問題,就算真出現了礦難,那賠償的銀子也足夠多。
不過,現在黎二山竟然和範家的五小姐看對眼了?
太意外了。
此前他官職低,黎二山可選擇的範圍不廣,這兩年他官職升了,黎二山又有些挑花眼。
因為上門做媒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其中也有勳貴之家,這些勳貴願意將自家的貴女、貴哥兒嫁過來。
但黎二山悄悄相看了之後,沒同意。
黎二山模樣普通,自小在鄉下長大,這幾年跟著黎蕎在府城、首府、京城打轉,見識漲了,人也穩重了。
可說到底,與大戶人家驕養出來的貴女、貴哥兒有著天差地彆。
辛知和黎瑜安能處的不錯,更多的是因為辛知這個侯府公子哥缺心眼,性子單純,身上沒有自視甚高、瞧不起人的毛病。
可辛知這種缺心眼,滿京城也尋不出幾個,因此,黎二山對介紹給他的貴女、貴哥兒不感冒。
這些貴女、貴哥兒麵上和和氣氣的,實際上嫌棄他是從鄉下來的粗野之人。
肯和他相親,純粹是衝著黎蕎來的。
這些人,黎二山不喜歡。
可現在黎二山喜歡上了範家的五小姐!
那這範家五小姐應是個不錯的人。
“我會好好打探,最近就給你結果。”黎蕎笑眯眯的道。
黎二山若真和範家五小姐成親,那範家五小姐是要住到黎家的,家裡要多一個人,他一定得仔細打探。
翌日,黎蕎先是去工部找了趙大人。
在大盛,煤炭這一塊歸工部管。
從趙大人口中打探完了,他又找了戶部主管西山省的主事郎中打探範家的稅收、田產、戶籍等事。
同時,他還遣人去範家附近、範家鋪子裡打探範家人和這位範家五小姐的性子。
當然,西山省的範家老家他也雇了皇家物流的人快馬加鞭的前去打探消息。
這一圈打探下來,他沒挑出任何毛病。
陶竹也拿出了善堂的捐贈名單,範家在第二波的捐贈中捐了上千件禦寒衣物。
於是,黎蕎先是遣了媒婆去範家與範家家主範不著通氣,然後臘月二十那日,他特意請了一日假,帶著黎二山與黎糧王桂花一起去範家提親。
範家人自然狂喜,使出渾身解數招待黎蕎一行人,唯恐黎蕎哪裡不滿意會讓這門親事黃了。
黎蕎自然是滿意的。
範家人不管是在西山省還是在盛京,名聲都不錯,而且家中不僅有好幾座礦,家裡也有三十萬畝的耕地,妥妥大地主。
這麼多耕地,他如同和辛知交談時那般,自然而然的提起黎糧、王桂花、黎二山等黎家人當年因為種地吃過的苦,範不著身為八麵玲瓏的大商人,立馬拍著心口說他範家的佃戶如何如何。
黎糧和王桂花種了半輩子莊稼,在這個話題上特彆有發言權,再加上和範不著沒旁的共同話題可聊,兩人就一直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這夫婦倆一直都拎得清,目前黎二山和範家五小姐隻是定親,再說了,就算真成親了,這夫婦倆也不會對範家的事指手畫腳,因此,他們說的都是自家的事兒。
但範不著聽進去了。
身為容易挨宰的大肥羊,範不著特彆能揣摩上位者的心思,黎蕎這個人如同盛鴻那般,將自己的喜好、行事風格都展露的明明白白,從來不搞喜怒不定、遮遮掩掩那一套。
聯想到黎蕎的大方、慷慨、體恤底層百姓,範不著暗自下了決定,今後範家對待自家佃戶,要向黎大人看齊。
抱住黎大人這個大腿,那範家未來幾十年都無憂了!
範不著當即表示以後會去自家的田莊看看,會多多關心辛勤勞作的農人。
黎蕎得了此話,心中滿意。
他現在不能正大光明的向盛鴻建議各地應大興水利,但他能影響到辛家和範家。
這兩家打井挖溝渠,足以讓一府之地得益。
但大盛那麼多府呢,而天災又不等人,他得去找七皇子了。
盛鴻給幾位皇子出的第二道題目,他必須得摻和進去。
第199章 給七皇子送年禮 六皇子來逮人,黎蕎插手第二道題目
七皇子最近不算忙碌。
這幾年來, 大盛稱得上是海晏河清,大型的案子日漸減少,而雞毛蒜皮的小事輪不著他去處理, 於是他比從前清閒了一點兒。
但也隻是一點。
沒查出當年周皇後的死是誰下的手,沒幫大皇子拿下皇位,那他一日都能放鬆。
盛鴻出的第二道題目,他甚是重視。
他的碼頭位於繪安省一個名叫商樹的小縣城,小縣城耕地少, 丘陵多,樹多, 特產是茶葉和草藥。
百姓們以采茶采藥+種地、捕魚為生。
日子過的一般般, 不富裕,但也能吃飽。
不過,這地方屬於南北過渡地帶, 又因為靠近黃河、淮河兩大水係, 所以天氣變化劇烈。
旱災、澇災都常見,還伴有冰雹、大風。
這種極端天氣很是影響普通百姓的日子, 想提升這個小縣城的經濟水平,七皇子思慮多日,決定先修路、挖河。
修路的話, 這地方的特產可以運送出去。
挖河的話, 旱時可以灌溉, 澇時可以排水,一舉兩得。
修路、挖河都是基礎設施, 七皇子先搞了這兩樣, 但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他目前沒有頭緒。
他很想效仿河西府, 短短幾年就讓整個府的百姓致富。
可是,他沒能力發明跟粉條一樣能長距離運輸、能保存一兩年還美味的吃食。
是以雖然臨近過年,但七皇子心情一般般。
今年黎蕎給七皇子的年禮還沒來得及送,臘月二十一,被盛鴻抓了壯丁的黎蕎在下班之後,拎著精心準備的年禮和陶竹一起去了七皇子府。
七皇子府今年也修了暖房,原本七皇子是不想修的,奈何孟月日日念叨,他便在自家府上修了幾間暖房。
於是黎蕎和陶竹到了之後,七皇子在類似黎家的多功能休閒廳接待了他們夫夫。
“七皇子,這個是今日我新做的黑芝麻、豆沙雙釀團子,您嘗一嘗。”
陶竹落座之後,打開一個他和黎蕎帶來的點心匣子,裡麵放的是雙釀團。
這雙釀團放在紙托之中,透過外層糯米做的皮,隱隱可以瞧見裡麵的黑芝麻、豆沙餡。
七皇子隻瞧了一眼,便動手拿起了一個:“這瞧著跟湯圓似的。”
“就是涼的可以直接食用的雙餡料湯圓,很糯,您快嘗一嘗。”陶竹解釋道。
七皇子聞言,當即咬了一口,甜滋滋又糯嘰嘰的口感讓他不由彎起了眸子。
好吃。
淡淡的甜,又比青團糯一些,他愛糯嘰嘰的食物。
“味兒不錯。”他出言誇讚。
“您喜歡便好,以後我讓人經常送過來一些,這東西我家鋪子裡沒有。”
陶竹也彎起眸子道。
“行,今後辛苦陶夫郎了。”
七皇子沒客氣,直接應了下來。
黎蕎坐在一旁,看兩人臉上都帶著笑,不由在心中感慨。
上輩子陶竹在三柳村救了七皇子,那會兒七皇子為何會出現在三柳村?
而且高誌遠提到七皇子輔政,七皇子這是成了攝政王?
但上輩子沒他這個穿越者,不知道孟月有沒有考中進士,就算是考中進士,那和七皇子會有這段情緣嗎……
八成是沒有的。
孟月、徐瑛、莊文在中舉之後願意入京參加會試,純粹是被他影響,若不是他的刻苦影響了這三人,這三人都不打算立馬入京的。
若不入京,那自然趕不上和七皇子的這段情緣。
而且,沒了他拉三皇子、五皇子的仇恨值,想搞掉這兩個皇子,難度肯定要比這輩子高。
更彆說沒他搞出來的這些新物件,盛鴻盛鈞的財政會出現危機,沒了錢,那又會遇見多少困難?
上輩子的七皇子應是受了不少苦,也應是一輩子做男人,終身未嫁。
在心中歎息一聲,他開了口,先是聊起了最近的局勢。
這個冬日冷,邊城胡人兩次叩關,但都被早有準備的大盛將領給擊退了。
按照盛鴻所調查的消息,胡人那邊因為天氣嚴寒,日子不好過,所以才會南下騷擾大盛。
黎蕎不由感慨:“這兩年氣溫都比往年低,也不知明年會如何。”
“這個冬天到目前為止隻下了一場雪,缺少雪水,過了大年初三,農人怕是就要下地澆灌麥子了。”
七皇子接話道。
孟月雖當了官兒,但孟家人此前依舊務農,所以孟月對天氣的關注度一向高,時常祈求風調雨順。
他被孟月影響,也養成了日日都要關注天氣的習慣。
若是擱從前,他雖然關心底層百姓,但他自身事務繁忙,是無暇去關注這種細節的。
“下官的大哥大嫂也在念叨這事兒,他們已經準備明年在田莊上多打水井了。”
“是該多打幾口井。不過,水井灌溉還是太辛苦了些,我聽孟月說,現在平城那邊有的地方是用龍骨水車灌溉田地?”
七皇子說罷,伸手又拿了一枚雙釀團子,一邊慢慢嚼著一邊看著黎蕎。
他此言一出,黎蕎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喜悅。
等下次見了麵,他一定得好好誇誇孟月,沒想到孟月連這種小事都講給七皇子聽!
“是的,平城那邊不少人家都在用龍骨水車。平城之前挖了一條大河,流經的地方還挺廣。再加上那邊本身就有山有水的,而且百姓富足了,於是現在凡是臨著小溪、河、溝渠的人家,都用上了龍骨水車。”
這條河就是他剛穿越時黎大忠去服徭役時挖的那條。
至於龍骨水車,一開始隻出現在他家的田地中。
這工具雖方便,但造價高,那些家中田地臨水的人家舍不得掏錢讓工匠打造。
可隨著平城百姓的整體富裕和他影響力的增強,現在平城那些田地臨水的人家,都用上了龍骨水車。
龍骨水車比起筒車,適應性更強,筒車是靠著流水做動力才能轉動,但龍骨水車可以靠人力轉動,因此,哪怕是小溝渠裡的死水,龍骨水車也可以將水轉移到農田中灌溉。
就像是之前黎糧抽乾池塘裡的水挖蓮藕,就是用的龍骨水車排水。
可以說,龍骨水車不僅能灌溉農田,還可以抽水。
若是真發生了澇災,想排澇的話,那龍骨水車是一個不錯的工具。
因此,他今日來找七皇子,不僅想說一說挖河打井的重要性,也想提一提龍骨水車這個重要的工具。
可萬萬沒想到七皇子先提起了龍骨水車!
在心中又誇了孟月一遍,而後他詳細講了講平城那邊龍骨水車的使用現狀。
七皇子一邊聽,一邊不緊不慢將六枚雙釀團子都吃完了,等黎蕎的話落,他抬手倒了杯茶水,一邊輕抿衝去口中的甜味一邊道:“這個灌溉工具的確不錯,我給我田莊的佃戶也安排上。”
他原本就被孟月挑起了對龍骨水車的興趣,現在從黎蕎這邊得知平城那邊的詳細情況,他心中立馬就有了決定。
“但想要用上這個,關鍵是得有河水。”
“依我看,盛京應該多挖河挖溝渠,反正盛京有好幾條大河,像是永鼎河,就在盛京城外,取水很方便的。過幾日我就向父皇提議,為方便農人灌溉,應該好好利用盛京這幾條大河。”
“啊這……”黎蕎麵上做出思索的模樣,實則心中狂喜:“這是個大工程啊。”
“也不算什麼大工程,號召那些佃戶、村人在農閒時候挖就成了。”
“等挖好了,我給他們配備龍骨水車。”
七皇子很壕氣。
他的財力在眾位皇子中屬於最弱,可造龍骨水車的銀子他是妥妥有的。
“額,若真如此,那下官也願意捐一些龍骨水車,好方便農人灌溉。”
黎蕎立馬道。
“你們夫夫最慷慨了,到時候不會忘了你的。”
七皇子點頭答應。
黎蕎聞言笑了一下:“都是為了百姓。不過,說起來,您那商樹碼頭可有什麼進展?”
“嗯?”正垂眸品茶的七皇子抬起眸子看向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閒來無事,關心一下,畢竟關係到讚賞聖旨。”
黎蕎一臉坦然的解釋。
“那你還是彆問了,我答應了六哥,在這件事上不會找你谘詢什麼的。”
“下官知道。可聖上出這麼一道題目,是想要以小見大,是想知道幾位皇子有沒有能力讓百姓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
“說到底都是為了百姓。下官也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況且,讚賞聖旨可兌換丹書鐵券,所以下官想著,要不下官摻和進來?”
“甭管哪位皇子來找下官,下官都儘力出謀劃策,這可行嗎?”
黎蕎臉上顯出忐忑之色,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七皇子。
七皇子驚訝:“你竟然想主動摻和進來?”
“這不是閒來無事嘛,而且,也有利可圖。”
說到利字,黎蕎臉上適時浮現出不好意思。
七皇子:“……”
他這下子更驚訝了。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從黎蕎口中聽到了有利可圖這四個字。
之前黎蕎表現的跟聖人一般,把慷慨、無私這四個字刻在了身上,現在從黎蕎口中聽到有利可圖這四個字,他是真的震驚。
但很快他點了頭:“行。”
據他所知,他六哥目前也是一籌莫展。
他六哥猶豫了半個月,最終聽從他父皇的建議,也換了一處碼頭。
那碼頭也在繪安省,他六哥麵臨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誠如他六哥所說的,哪怕黎蕎拿了讚賞聖旨,那麼幾個皇子的表現也儘在他父皇和百官眼中。
可目前這個狀況,既然他勝不了他六哥,那他更希望這一道題目他們幾個兄弟打平。
打平之後,得利的是百姓,並不會影響到繼承人的選拔。
所以,他支持黎蕎摻和進來。
不過,這需要他六哥、四哥也點頭,這事兒他說了不算,於是他對黎蕎道:“我明日就入宮找父皇。”
“那下官等您的好消息。”
黎蕎聞言,心放回了肚子裡。
正事兒說完,黎蕎也沒多留,他和陶竹起身告辭。
七皇子將他們夫夫送到了府門口。
隻是,七皇子府的大門剛打開,他們三人便看到了一輛眼熟的馬車。
馬車還沒有站穩,馬車門便被推開了。
緊接著,六皇子的身影出現在車轅上,他看黎蕎陶竹七皇子三人站在府門口,登時笑了,一邊從馬車上跳下一邊道:“我來的正好。”
“六哥,此時前來可是有要事?”七皇子上前兩步問道。
天已經黑了,這會兒是飯點。
“還不是聽下邊的人說黎大人來給你送年禮了,怕黎大人給你什麼小妙招,於是我就撇下一屋子的嬌妻美妾,迎著嗖嗖的寒風親自來逮人了。”
六皇子笑盈盈的答道。
黎蕎:“……”
自打盛鴻出了第二道題目之後,他因為諸事繁雜,一直沒空來七皇子府。
難得來一次,六皇子竟是直接來逮人了。
七皇子也頗為無語:“六哥,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答應過你,不會找黎大人幫忙。”
“事關皇位,一句話的保證哪能真的讓我放心?誰不知道你和黎大人關係好,黎大人肯定是希望你拿下第二道讚賞聖旨的。”
六皇子倒也坦誠,說罷看向了黎蕎:“黎大人,你說是不是?”
黎蕎一臉嚴肅的領著陶竹來到六皇子跟前,先是行禮,然後才搖頭道:“七皇子當著聖上的麵作保,下官不敢欺君。”
“不過,下官的確和七皇子提起了第二道題目之事。六皇子,您的霄城碼頭,最近可有什麼進展?”
六皇子換到繪安省的那處碼頭位於霄城,而霄城是霄州府的府城。
所以六皇子得拉動整個霄州府的經濟,難度比七皇子的要大些。
“若真有實質性的進展,那也不會盯你盯的這麼緊了,我跟七弟一樣,準備先修路。”
六皇子提起此事,難免鬱悶。
他一直覺得他有大才,能穩壓所有皇子,就算壓不了,那也是能勝過幾個兄弟的。再加上手中還握著一條出了大盛的商路,因此原本他對第二道題目還算有信心。
這題目雖難,但隻要黎蕎不插手,憑著他的能力和見識,他肯定能勝過幾位兄弟。
可事實上,這道題目比他預想中的難多了。
許家那一條通向周邊小國的商路,並不能幫上大忙,他現在能想到的就是許家運來一些霄州府沒有的新鮮物件,在霄城開店,以此來賺錢。
可這種手段,如何提高整個霄州府的經濟?
他父皇所說的拉升經濟,是指百姓富裕,賦稅增多,他許家就算在霄州城開再多的鋪子,那錢也到不了百姓手裡呀。
最近因為這個事兒,他過年都沒什麼好心情,剛才聽說黎蕎來給七皇子送年禮,他立馬過來了。
他知道,黎蕎若是想給七皇子出什麼妙招,那有的是手段避開他的耳目,但他就是想來探探口風。
唉!
開辟一條新商路販賣貨物,過程雖然艱辛,但說到底隻是常規手段。
黎蕎這種無中生有,隻靠著幾年時間就把一府經濟帶起來還讓每一戶辛勤百姓都富裕起來的,這才是真牛逼。
這才值得欽佩。
之前他沒細想過這個問題,現在他麵臨同等難題卻束手無策,他這才明白他們這位黎大人到底有多厲害。
更何況,這位黎大人不僅讓整個河西府富裕了,還搞出了灰泥!
不服不行啊!
不過,現在這位黎大人坦然承認和他那七弟談及了第二道題目?
鬱悶之後,他不由問道:“黎大人,你和七弟都說了些什麼?”
“您當日曾說過,若下官有巧思、妙招,儘管提出來,反正是為了百姓和丹書鐵券,這話可當真?”
黎蕎沒有回答,而是搬出了當時六皇子的原話反問。
六皇子一愣,隨後皺起眉來:“那你現在是有巧思和妙招了?”
不是吧?
這位黎大人厲害的有點過分了吧?
他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呢,沒空關注此事一直被他父皇可著勁使喚的黎蕎卻是有主意了?
“不不不,下官對這幾地尚不了解,目前沒有妙招。但是,下官的確對丹書鐵券很心動,若是您和餘下幾位皇子不介意,那下官今後會仔細了解這幾個地方,看能不能給出有用的建議。”
“這樣啊……”
六皇子恍然。
他就說嘛,黎蕎此前根本沒空去關注這幾處碼頭,哪能憑空就生出妙招來。
不過,他借著七皇子府門口的燈籠光芒,上下打量了黎蕎兩遍,然後斜著眼睛看向了七皇子。
“黎大人,你既然說這話了,那今後就不能隻偏向七弟和大哥,你若是給七弟大哥出了妙招,那也必須給我出同樣的妙招。”
若這道題實在是贏不了,那至少不能輸給他這位七弟和位於前麵那條街的大哥。
最起碼要打平,讓這道題作廢,讓這道題不能影響到他領先一局的局麵。
“下官儘力。”黎蕎恭聲道。
“不不不,不能是儘力,你得答‘是’,那我才敢讓你摻和進來。”
六皇子眼睛還是斜睨著七皇子。
七皇子無語,直接道:“我代黎大人答是,六哥,這下子你該放心了吧?”
此言一出,六皇子立馬笑了:“那我有點放心了。等黎大人真的讓霄州府的百姓都富裕了,那我就徹底放心了。”
七皇子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我明日會去找父皇,向父皇提起此事。六哥,你去找二哥、四哥,問問他們的想法。”
“沒問題。”
六皇子痛快的打了個響指:“我現在就去找二哥和四哥。”
既然這道題他勝不了,那就趕緊結束讓他父皇出第三道題,彆太占用他的時間。
這道讓他們兄弟都頭疼的難題,交給黎大人好了。
反正黎大人一向擅長無中生有。
六皇子去找二皇子和四皇子,這兩位皇子得知黎蕎想拿讚賞聖旨,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
特彆是四皇子,他從拿到他碼頭的那一刻起就在琢磨如何讓百姓富裕的事了,可三年來收效甚微,他巴不得黎蕎給他出主意。
但此前他不好意思張口,畢竟他和黎蕎關係平平,而且,他也想看看他自己的潛力。
不過,時間證明,他應該早去找黎蕎的。
二皇子則是鬆了口氣,盛鴻出的題目太難了,他想到頭禿也沒什麼好主意,現在黎蕎想攬過去,那真是太好了。
幾位皇子都同意了,盛鴻自是沒意見。
不,準確來說,盛鴻是有意見的。
他出這麼一道題目,是想看看幾個兒子有沒有能力讓百姓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
他也不求這幾個兒子能將整個大盛的經濟都拉升一波,這幾個兒子能讓他們各自碼頭所屬地的百姓富裕起來就成。
畢竟當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百姓日子好了,那就舍不得丟下現有的好日子去造反。
百姓之所以造反,那都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不得不反。
可百姓若過的是好日子,那骨頭就軟了,血性就沒了,即便是個彆人遇見了不公,那也不會有大的騷亂。
一兩個人是折騰不起風浪的。
那他這大盛的江山就穩了。
所以說,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是一個皇帝必須具備的能力。
可現在他的黎愛卿摻和了進來,那他這幾個兒子還怎麼鍛煉提升?
罷了。
若是無法讓百姓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那有能力守住眼下的好日子也行。
眼下的日子對普通百姓而言,算是幾百年難遇的太平盛世,他挑出來的繼承人能守住這個盛世,那他也是高興的。
所以黎愛卿想出手就出手吧。
黎愛卿得的讚賞聖旨多了,那丹書鐵券也就多了。
而且,希望黎愛卿借著此事能和每一位皇子都打好關係,黎愛卿這樣的人才,他必須得保住。
盛鴻和幾位皇子都願意讓黎蕎插手第二道題目,黎蕎鬆了口氣,然後立馬就將第一個建議提了出來。
要想富,先修路。
正好現在有灰泥,用來修路又便宜又簡單,所以,幾位皇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修路。
而且,借著盛鴻答應七皇子挖河這一事,他又給出了第二個建議。
想讓百姓日子富裕,在沒有更好的法子前,可以想辦法提升當地糧食的畝產量。
田地裡收獲的糧食多了,那百姓能換的銀子也多。
就算是換不了銀子,就如河西府從前的紅薯玉米那般,但家中有充裕的糧食,那對百姓而言也是極好的事。
若是想讓田地裡打的糧食多,那得有良種、有足夠的肥料、有足夠的灌溉。
良種和肥料,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一時間無法提升。
但足夠的灌溉,這一點兒幾位皇子若是努努力,那是能夠辦到的。
黎蕎提出來的這兩點建議,幾位皇子都認可。
沒錯,若真拿不出切實可行的法子,那隻能用這種法子提高百姓的收入了。
那就先打井挖河挖溝渠吧。
還有那個龍骨水車,既然在平城被大量使用,那他們也給自己的碼頭所屬地安排上。
第200章 創辦免費學校 隻招收家境不好的小朋友
說到提高莊稼畝產量的法子, 黎蕎除了保證充足的灌溉,還真沒旁的手段。
育種,在這一塊他一竅不通, 連常識都沒有的。
肥料,現代化化肥就彆想了,據他所知,在上輩子七十年代,國家建了十幾個化肥廠, 這才解決了化肥不足的難題,讓糧食嗖的增產。
化肥的化是化學, 是工業化, 他能力低,他搞不來。
其實,這個時空的肥料已經很豐富了, 像是糞肥, 綠肥,草木灰肥等, 都是農人常用的肥料。
而且,農人早就掌握了漚肥技術,將人、動物的糞便與雜草、秸稈等東西混在一起密封發酵, 這種手法在《氾勝之書》《齊民要術》等農書中都有詳細的記載。
所以說, 在肥料這一塊, 黎蕎真沒有特彆好的法子,他能想到的辦法, 都是慣有的手段。
靠近水的, 那就向水要肥料, 河底的泥、池塘裡的泥, 這都算是肥料。
有礦的地方,那就用礦肥。
肥料上沒有行之有效的創新,那就隻能在灌溉上下功夫了。
保證灌溉,那莊稼的畝產量自然會增長。
總之,在碼頭所屬地沒有尋到合適的能讓百姓致富的法子前,讓農人的莊稼增產,這是最可行的讓百姓致富的手段。
而且,接下來天災不斷,氣候異常,其實賺錢、拉升經濟並不是最主要的事,有足夠的糧食,確保百姓即便是遭了災也能吃上飯,這才是大盛最應該做的事兒。
隻要手中有糧,那百姓就不會慌。
百姓不慌,大盛的江山就會很穩。
因此,在未來幾年,黎蕎給自己製定的工作重點是讓大盛各地的糧食增收。
不僅是糧食,還有棉花。
天氣嚴寒,百姓離不了棉花。
但因為氣候原因,基本上隻有北方的農人種棉花,過幾年若長江結冰,那南方百姓肯定需要棉花。
因此,從明年開始,北方得大麵積的種棉花。
棉花易儲存,摘下來之後去了籽,放個十年都沒問題。
除了讓糧食增產之外,黎蕎還準備做一件事:
賺富人的錢。
他現在每個月向善堂捐五百兩銀子和五百斤糧食,這隻是剛開始,等以後什麼旱災、蝗災一起來了莊稼顆粒無收,那他所捐的銀子定然要大大增加。
這還隻是盛京一地的善堂,盛京身為都城都有善堂,那其他地方的百姓更需要善堂。
最起碼,他得在原河省開一家善堂——河西府很富,用不上,因此這第二家善堂,要麼在微青縣,要麼在原河省首府。
兩個善堂,開銷肯定不會小,以他目前的財力而言能頂得住,但銀子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有備無患,誰知道接下來十餘年間到底要花多少錢。
忙忙碌碌中,很快到了大年三十。
哪怕已經是三品大員,但黎蕎家包餃子的習俗依舊在。
下午時,除了需要照看鋪子的那幾位,餘下的家人,連兩個小崽子都上手了,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包餃子。
今天黎家的餃子餡可豐富了,足足有二十多種,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全都被捉來成為了餃子餡。
而且餃子皮也不再是單調的白色,黎蕎讓人往裡麵加了蔬菜汁,花花綠綠的,瞧著很是鮮豔。
黎小睿和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抓著彩色的麵團站在案板旁捏來揉去,包餃子多沒意思,恰好昨天他們去自家開的麥芽糖鋪子玩耍得了幾個麥芽糖做的小動物,於是他們仨便想要將彩色的麵團也捏成小動物。
捏著捏著,他們衣服上和臉蛋上都沾了麵粉,三個小家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覺得對方的樣子有趣,便開始抓著麵粉往對方身上抹。
黎糧頓時心疼,這有點浪費啊。
“想當年小菽在小睿這個年紀時,什麼家常飯都會做,貼餅子、包包子、蒸窩窩頭,樣樣精通。”
可看黎小睿,都要六歲了,竟是連個餃子都包不好,拿起麵團隻顧著玩。
被點名的黎小睿有點茫然的抬起小腦袋看向自己爺爺:“啊?”
王桂花看著他懵懂又可愛的小表情,立馬掃了黎糧一眼:“這能一樣麼?小菽那會兒的主業是從田地裡刨食,每日就是為了吃喝兩字。”
“小睿又不用在田地裡刨食,小睿今後做的是讀書、經商的事兒。現在小睿小小年紀就將《論語》背得滾瓜爛熟,他在他主業這一塊也很厲害。”
不過,她也心疼麵粉,於是又對黎小睿露出一個笑來:“小睿,要不你和你兩個小叔叔開始包餃子吧?今晚你們吃你們自己包的餃子,怎麼樣?”
黎小睿聞言眨了眨大眼睛:“好啊!”
所以剛才他爺爺是在批評他?
“小睿,你爺爺的意思是你不該領著兩個小叔叔浪費麵粉,這麵粉來之不易。”
鄭淺淺看著自家大兒子臉蛋上的疑惑,忍不住出言解惑。
其實吧,以現在的家底而言,不需要在意這點麵粉。
但浪費的確不好。
該教育就得教育。
黎小睿這下子懂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兩個小叔叔身上、臉蛋上、腦袋上的麵粉,立馬認錯。
“阿爹,爺爺,奶奶,以後我不浪費麵粉了。”
“小睿真乖。”
王桂花立馬笑著誇了一句。
黎糧也笑:“你要是浪費些其他的,我或許不心疼,但浪費麵粉,這個爺爺真管不住嘴巴,實在是想說幾句。”
種了半輩子莊稼,他太知道從麥苗到磨成麵粉這一係列的過程有多辛苦了。
“得了,甭管浪費啥,你都管不住嘴非得說兩句。”王桂花道。
“那我說的也沒錯啊。”
黎糧說著指了指黎蕎:“小蕎,你說是不是?”
正默默包餃子的黎蕎認真點頭:“的確是浪費什麼東西都不好。”
得了黎蕎的支持,黎糧立馬挺直了腰杆子,但下一秒,黎蕎又道:“大嫂也是疼愛小睿,孩子小,慢慢教,不急。”
王桂花聞言,立馬瞪了黎糧一眼:“你想給小睿講道理就好好講道理,小睿那麼乖,又不是聽不懂,還非得扯小菽出來乾什麼?”
她的大孫子其實超棒好嘛!
黎糧:“……我就是一下子想到小菽小時候的情形了,當年哪能想到有今天的好日子。”
“小蕎,你說是不是?”
再次被拉出來的黎蕎,笑眯眯的道:“好日子的確來之不易,這樣吧,以後多帶他們仨去莊子上或者是善堂逛逛,他們年紀小,慢慢教。”
“去善堂逛逛?”
一旁的陶竹聞言有些驚訝。
“讓他們仨瞧瞧,和他們一樣大但家境不好的小孩子每日在做什麼。”
黎蕎道。
“嗯……好。”
陶竹想了想,應下。
黎糧:“……”
王桂花:“……”
鄭淺淺:“……”
行叭。
在教育孩子這塊,黎蕎肯定比他們厲害,他們就不說什麼了。
至於黎小睿,聽說要去善堂,他倒是挺開心,兩個小崽子也開心,之前陶竹在善堂一待就是一整日,他們想去但陶竹不讓。
現在終於能去了。
接下來,黎小睿領著兩個小叔叔專心包餃子,黎小睿很聰明,靜下心專心學,很快就學會了,包的似模似樣的。
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因為年紀小,對餃子皮還有些拿捏不住,餡料都露在了餃子皮外邊。
黎小睿挨個將他們倆包的餃子重新捏了一下,並且大方表示若兩個小叔叔包的餃子在鍋裡破皮散開了,那就吃他包的。
很快,餃子包好。
幾個在鋪子裡忙活的人回來了。
一家子熱熱鬨鬨的吃年夜飯。
黎蕎包的餃子圓滾滾的,像是金元寶一般,各種餡料都有,他今晚吃的餃子也是他自己包的,不僅有煮的,還有蒸的和煎的。
光是吃餃子他就吃了個七八分飽。
要不是陶竹給他夾了不少其他的菜,那他今晚光是吃餃子就吃飽了。
“你真的越來越喜歡吃餃子了。”
陶竹說著給他夾了個魚頭,這魚頭是糖醋的,味兒不錯。
“因為咱家的餃子好吃。”
黎蕎笑著道。
“那你再吃幾個。”
陶竹又拿來一屜蒸餃放到了他跟前。
最近黎蕎忙碌的厲害,白日裡待在皇宮,回家後直奔書房,年前這兩日好不容易放假了,一天當中也是有半天都待在書房。
他在看幾位皇子碼頭所在地的各項資料。
他在翻各種農書尋找讓莊稼增產的法子。
反正他很忙。
這個冬天一直都很忙。
如今黎蕎似乎拋下了所有事,隻專注飯桌上的餃子,一口一個,一邊吃一邊誇,陶竹其實挺高興。
天下的事兒是忙不完的,要注意休息嘛。
很快,年夜飯結束,一家子在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守歲。
這種場合自然要打牌。
家裡人多,想打麻將的打麻將,想鬥地主的鬥地主。
這個新年,一家子在歡聲笑語中度過。
淩晨十二點放鞭炮時,黎蕎站在院子裡聽著從遠處傳來的一聲聲炮響,不由裹緊了身上的狐皮披風。
他的新年願望隻有一個,希望明年風調雨順。
大年初一,下午,黎蕎和陶竹當真帶著三個小家夥兒去了善堂。
到了善堂,陶竹找出城南城西貧民百姓的資料,讓三個小家夥看。
黎小睿睜大眼睛,盯上冊子上的字:“這戶人家一家八口人住一間屋子?”
“是。家貧,一家子隻能租住一間屋子。”陶竹點頭。
黎小睿聞言,小眉毛擰成了一團。
他現在雖然依舊和爹爹阿爹二寶弟弟住一間屋子,可他阿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房間,等他年紀大一些就搬過去。
而且,他已經有自己的書房了……
很快,他又睜大眼睛指著冊子上的字跡道:“這戶人家的女娃才六歲,就會六種不同的繡法?”
“是,這女娃的娘是一位繡娘,她自小學習針線活,現在已經能和她娘一樣從布莊裡接點活計養家了。”
陶竹詳細解釋道。
黎小睿:“……”
那他能背《論語》、《大學》、《孟子》這些書籍,也不是很了不起噢。
他看過他阿爹做針線活,他阿爹隻繡了一個小手帕就說累。
可這個女娃竟然已經開始靠著繡活兒養家了?
他揚起小腦袋,看向陶竹:“竹叔父,我也想給善堂捐銀子,可以嗎?”
“你捐銀子?”陶竹驚訝。
“對!我想幫幫這女娃,還有這一大家子。”
黎小睿伸出小手指點了點麵前的冊子。
“不……”
陶竹笑了一下,正想要拒絕,但一旁的黎蕎卻是道:“好啊!”
“嗯?”陶竹不解的看向黎蕎。
黎蕎笑眯眯的伸手捏了捏黎小睿的胖臉蛋:“小睿啊,今後你就資助一些家境不好的小孩子,然後你關注這些小孩子的成長,看他們在你的幫助下有怎樣的變化,好不好?”
“好啊!”
黎小睿立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黎蕎的手,小腦袋點的猶如小雞啄米一般:“叔父父,那咱們現在就去挑選小孩子好不好?”
“今天有些晚了,等會兒天就要黑了,明天咱們再挑選。”黎蕎指了指窗外。
今天陰天,不下雨不下雪,就是單純的沒有太陽,冷。
這個冬日,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這種天氣。
冬日本就黑的早,再加上沒有太陽,過不了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小睿,先說好,是你捐銀子,你得把你的壓歲錢拿出來哦。”他又強調這一點兒。
“我有銀子!”
黎小睿立馬放開黎蕎,小胖手拍了拍腰間掛的小荷包,那裡麵裝著一錠金元寶。
當然,他的資產不隻是這點兒。
今天他收到了長輩們發的壓歲錢,加起來有幾百兩銀子呢!
“咱們就明天去!”
黎小睿說罷,一把摟住兩個小叔叔,對黎蕎又道:“小叔叔也要資助家境不好的幼童!”
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其實聽不明白眼前的對話,但他們倆一向是和他們大侄子一起行動的。
於是黎長風點了點小腦袋:“爹爹,聽小睿的。”
黎雲帆也用軟軟糯糯的聲音道:“爹爹,明天去。”
“真乖!”
黎蕎忍不住挨個捏了捏他們軟乎乎的臉蛋。
陶竹伸手戳了戳黎雲帆小胖友的臉蛋,忍不住笑:“我今早上還在想要不要給長風雲帆準備一個冊子,好單獨記一下他們倆的壓歲錢。”
“現在看來,這冊子今日就得準備出來。”
此前這倆個小家夥收到的壓歲錢、各種禮物,都是記在了他和黎蕎的冊子上。
從今年開始,這兩個小家夥的人情往來就獨立成冊吧。
善良的小崽子,小小年紀就要學著他們爹爹對弱勢之人伸出援助之手呢。
翌日,黎蕎和陶竹還真帶著三個小家夥去了城南。
黎小睿根據善堂冊子的記載,挨家挨戶的挑選他自己想要資助的小朋友。
這是黎小睿第一次來城南,他看到了破舊、擁擠、昏暗、陰冷的屋子。
他看到了臉蛋帶著凍瘡、瘦瘦小小、一臉怯意、衣服上補丁摞補丁的小朋友。
也看到這些小朋友飯碗裡裝著的是窩窩頭和鹹菜。
黎小睿抓著荷包的小手不由握緊,胖臉蛋上的興奮沒了,小眉毛又擰了起來。
黎長風和黎雲帆兩個小家夥也沉默著轉動小腦袋,小身子一直往黎蕎和陶竹懷中擠。
等回到馬車上,黎小睿有些悶悶不樂的道:“叔父父,我的銀子能幫多少人啊?”
“若是隻幫小孩子的話,那最起碼能幫五十個人。”
黎蕎說了個不多但也不算少的數字。
“那我幫了。我以後少花錢。”
黎小睿立馬道。
大年三十那天,他的確不該浪費麵粉……
黎小睿真心要資助小朋友,黎蕎自然會將此事辦妥。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個時空沒有義務教育,想要真的幫助貧苦人家的孩子,要麼讓這些孩子讀書,要麼讓這些孩子學一門手藝。
但甭管是讀書還是學一門手藝,都應該辦一個專門的學館。
於是,初四那日,當盛鴻開始處理政務,黎蕎進宮了。
盛鴻聽了黎蕎講述的緣由和經過,很是高興,沒想到不僅黎愛卿願意拿銀子安撫貧苦百姓,連黎愛卿的侄孫和兒子也有此等善心。
好事啊。
妥妥的大好事。
他大手一揮,應允的很乾脆。
但這一次,黎蕎卻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道:“聖上,要不這學館以您或者是朝廷的名義創辦吧?今後若是誇微臣的人多了,那微臣會害怕。”
“嘖,百姓誇你是好事啊。”
盛鴻明白黎蕎的意思,但他不在意,黎愛卿如此慷慨,百姓誇幾句怎麼了?
他又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黎愛卿也沒有篡位謀反的想法。
“你就安心建你的學館,這樣吧,朕先給你這學館捐一千兩銀子。”
他這個帝王,一直都很關心底層的幼童,就像是他給皇子皇孫們準備的侍衛,全都是他特意尋的孤兒。
他給這些孤兒一條出路。
但那些家中爹娘尚在且家境不好的孩子,那他就無能為力了,這種孩子太多了。
他哪裡顧的過來?
他們的爹娘給一口飯拉扯大,餓不死就成了。
不過,如今黎愛卿牽頭要辦學館,那他願意出銀子。
這都是他的子民啊。
盛鴻大力支持,而且還捐了一千兩銀子,黎蕎很高興,出宮之後,還沒走到內城門口,他碰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準備入宮看望沈良人,遇見黎蕎,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聽黎蕎說了要辦學館一事,他立馬道:“那我也捐一千兩銀子。”
又得了七皇子的一千兩銀子,黎蕎更高興。
來到內城門口,他讓黎滿回去給陶竹報信,他則是帶著剩下的幾個侍衛去城南尋合適的宅子。
如今他對城南已經算是熟悉,很快就定下了一處宅子。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家裡人正等著他一起吃晚飯,晚飯之後,陶竹和他回了正房那邊,而黎小睿則是帶著黎長風黎雲帆去看黎二寶和橘哥兒。
這是他們三個小家夥的日常。
天氣冷,鄭淺淺和黎夏不讓黎二寶、橘哥兒離開暖房,這三個小家夥就主動跑過去找他們玩。
黎蕎陶竹兩個人徑直進了臥房,陶竹來到他書桌前拿起了桌麵上放著的賬冊:“今天下午,大皇子、六皇子都命人送來了一千兩銀子,說是捐給學館的。他們應是從聖上或者是七皇子那裡得了消息。”
“嗯?這兩位皇子送來了銀子?那咱這學館還沒開,就有四千兩銀子啦?”
黎蕎挺高興,抬步也來到了書桌跟前。
“對,再加上小睿的五百兩,長風雲帆的各五百兩,還有咱們倆的各五百兩,那就是六千五百兩了。大家都挺好的。”
陶竹笑著將賬冊遞給黎蕎。
說實話,之前他雖然拿到了大批底層百姓的資料,但是,他想的是給這些人家一份穩定的活計,好讓這些人家能有穩定的收入。
至於這些人家的孩子如何,他還真沒具體的關注過。
他知道這些孩子的日子不好過,但他自幼就是這麼過來的,隻要家中有穩定的收入,那這些孩子自然能活下去。
可黎蕎卻是關注到這些孩子了。
黎蕎借著教育黎小睿的機會,給這些孩子尋了一條出路。
這個人怎就這麼好?
黎蕎接過賬冊,這本賬冊嶄新嶄新的,隻有第一頁記了幾筆賬,他一眼便掃完了。
見盛鴻、七皇子、大皇子、六皇子包括三個小家夥的名字已經在冊子上了,他準備去拿筆,好將他和陶竹的名字也寫上。
但是,扭頭之後,入目的是陶竹亮晶晶的水眸,還有俊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歡和歡喜。
“怎麼了?”黎蕎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冊子,伸手抱住了陶竹的腰肢。
“你是個大好人。”
陶竹也沒隱瞞,該誇就誇。
但黎蕎被這句話給逗笑。
他的竹哥兒竟然給他發好人卡了。
“因為咱們受過苦,咱們是從底層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自然更能共情家境不好的百姓。”
黎蕎說罷,伸手輕輕撫了下陶竹的臉頰:“你也很好。”
“沒你好。”
陶竹忍不住笑,這麼好的人,是他男人。
盯著黎蕎的臉看了兩秒,他雙手捧著黎蕎的臉頰,對著黎蕎的唇親了過去。
這麼好的人,親親~
這一親,自然就親到炕上去了,不過,因為黎小睿很快就會帶著兩個小崽子回來,是以夫夫兩人也沒乾嘛,隻是抱在一起親了會兒,便又說起了學館的事兒。
這個學館,隻麵向家境不好的小朋友。
提供一頓飯食。
而且隻教授三年,三年後,成績特彆優異的,可以轉到其他私塾、書院裡讀書,走科舉之路。成績一般的,要服從黎蕎和朝廷的安排去工作。
黎蕎、朝廷安排什麼活計,這些人便要做什麼活計。
當然,黎蕎和朝廷會給工錢,不會讓他們白乾活。
而且,這個學館也不是隻教授四書五經這些書籍,這個學館要開技能課。
像是木工課,黎蕎是一定要開的,要做水車,那就需要很多木匠。
還有養家畜、種莊稼、彈棉花,這些都需要專業的技能。
黎蕎願意為家境不好的小朋友一條出路,可未來十多年形勢不樂觀,而考科舉又太慢,因此,他更希望這些孩子去學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