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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夫郎 不曾阿 121677 字 5個月前

第191章 胡人犯邊 盛鴻動怒

“那得花費多少銀子啊!”

黎糧咂舌。

平城好大的!

“大哥, 你之前也說了,望山鎮有百畝一等田,你每次過去坐著牛車也得走上兩天, 若是將那邊的糧食運送回家,那耗時就得更久。”

“可若是修了水泥路,那花費的時間肯定會少一半,運糧也方便。”

“為了咱自家人的便利,花些銀子就花了。況且, 這灰泥其實比土坯磚要便宜。就算把全縣城的路都給修了,頂天了也就是十幾萬兩銀子。”

黎蕎知道黎糧心疼銀兩, 但剛才還不覺得, 此時一琢磨,他覺得這路必須得修。

今後黎糧王桂花定居盛京,三柳村那邊的田地主要是黎穀這位二叔照顧著。

黎穀年紀不小了, 難不成每次去望山鎮都得坐牛車顛簸兩日麼?

他又不是沒銀子。

這路, 必須得修。

黎糧聽得這話,雖然眉頭皺的還是能夾死蚊子, 但口中已經同意了。

“唉,算了,反正這銀子是你掙的, 隻要你不心疼, 那我也不瞎嘮叨了。”

“我心疼呀, 但誰讓咱黎家的根在平城呢,自己的家, 肯定要整治的舒適又便利。”

“等我告老還鄉, 我和竹哥兒肯定是要回去的, 不說住多久吧, 但肯定要住上一段時間。”

“到時候我和竹哥兒去巡視自家的田地,但我倆那時候上了年紀,身子骨肯定經不住顛簸的土路。所以這路啊,早晚都得修。”

自家那個前後兩院的大房子,他和陶竹的快樂老家,這輩子肯定要回去看看的。

黎蕎此話,戳到了黎糧的心窩上,他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雖說他和王桂花決定留京了,但三柳村是他長大的地方,還有一幫親戚在,他將來也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你想修就修吧,你全權決定。”他對黎蕎道。

“行,我明日就稟告聖上。”

身為一個忠心耿耿、在盛鴻跟前沒有秘密的純臣,黎蕎有什麼大動作,都是先向盛鴻報備的。

孟月看黎蕎三言兩語間便將這麼大的事給決定下來了,不由羨慕,有錢真好!

“黎兄,那我呢?我也想為父老鄉親做點事兒。”

“你可以修你們村到縣城的路,這一條路我不和你搶。”黎蕎笑著道。

“成,就這麼說定了。”

孟月爽快的應了下來。

以他目前的積蓄來說,修這一條路是足夠的。

而莊豐收見黎蕎打定了主意,想了想,而後道:“現在整個平城都挺富裕,修路這麼大的事,不隻便利你一家,依我看,就如修土坯磚路時那般,讓大家自發捐一些。”

“無論捐多捐少,咱都歡迎,不捐也成,全看自願。”

“這個啊,村長,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以我如今的威望,隻要你號召,那家家戶戶肯定都會捐。萬一有人覺得修不修路無所謂,不願意捐,但迫於我的威勢不得不捐,那這些人心裡頭肯定會對我生怨。”

黎蕎不想從彆人口袋裡掏銀子,之前他和陶竹悄悄給南方受災的府捐銀子,就是不想讓彆的官兒被迫跟著捐。

捐款這種事,純屬自願。

修路這種事,也不是人人都願意的。

就像是他上輩子時看的新聞,哪怕是政府免費修路,也有人出於重重原因而不願意。

既如此,那乾脆他自己修吧。

“你啊,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娃。”

莊豐收忍不住感歎。

從前黎蕎無權無勢,做事謹慎、處處為村人考慮,這說的過去。

如今都是三品大員了,行事還是儘可能考慮、照顧每一位鄉親,說實話,他活了一輩子,曆經兩朝,這種官兒是頭一次見。

“可不是,黎兄時刻記著底層百姓的不易,這種好官的確不多。”

孟月也忍不住道。

“這倒沒有,前段時間的張老三等人,那是實實在在抽了我的臉。彆誇我了,來來來,繼續打牌。”

黎蕎說著又抓起一張牌,招呼牌桌上的幾人繼續。

“你又不是故意的。”

孟月也抓起了牌:“你年輕,偶爾顧慮不到很正常。”

“張老三是什麼事兒?”莊豐收好奇的問。

“就是皇家物流搶了……”莊文立馬為老爹科普。

莊豐收、黎糧、孟父聽的有些唏噓,原來還有這種事兒。

哪怕是在盛京,底層的小百姓日子也不好過啊。

“還是村子裡好,自家的田地就是自家的,不會被搶了飯碗。”

孟父忍不住道。

“對。”莊豐收深以為然。

等他回村了,他一定要將盛京的不易宣揚宣揚。

他身為三柳村的村長,他自是希望村人越來越富裕的,可也要腳踏實地,不要提起盛京就覺得一切皆好。

村子裡那批願意出去做生意闖蕩的人,對盛京頗為憧憬。

但就盛京這房價,村子裡有多少人負擔得起?

城北一個小小的宅子就要上千兩,還特彆狹小,哪像是在村子裡,隻要不超過朝廷劃定的範圍,那想怎麼修房子就怎麼修。

當然,城南城西的房子價格低,可黎蕎在城東城北,若是每日跨區去黎家鋪子裡做工,步行的話,來回加一起得兩個多時辰。

就像是今日,他和孟家坐著牛車從城北來城東,那也花費了半個時辰。

還是住在村子裡時方便,大家都在一個村子住著,想串門了,隨時隨地晃悠幾步就到了。

吃飯時,也能端著碗蹲自家門口或者是晃悠到彆人家去邊吃邊閒聊。

可在盛京,就黎蕎現在這宅子,光是從東二跨院到西二跨院就得坐牛車。

這種高門大戶,深宅大院,村子裡的人來了,絕對束手束腳。

而他莊家,雖和孟家都在城北,但中間隔著幾條街,串一次門也不容易。

除了住的,還有日常花銷。

在村子裡時,菜是自家菜地種的,糧食、棉花也是自家田地裡種的,隻要不講究,那衣食住行不需要花費什麼銀子。

可到了盛京,肉菜一針一線都需要花錢買,關鍵價格還比在村子裡時高。

還有子女的教育,在盛京讀書,那花費可比在村子裡高多了。

所以說,哪怕有黎蕎這位靠山,入京之後的日子,那也不如在村子裡舒服。

如今村子裡的人,家家戶戶都算是地主。

放著好好的地主不做,萬裡迢迢跑來盛京,單獨住在城南、城西,遠離親朋好友,每日跨區忙忙碌碌,幾日還見不了黎蕎一麵,即便見到了,也得恭恭敬敬喊黎大人。

這種日子,他覺得不太值。

回村之後,他一定要將利害和村人講清楚了,免得將來後悔。

莊豐收身為村長,哪怕來了盛京,腦子裡也時常牽掛村人和村中諸多事務。

黎蕎自然也牽掛三柳村。

他原打算第二天下朝後就向盛鴻提起修路之事,但沒想到,平靜了許久的大盛,突然來了件大事。

今年天氣冷的早,還沒入冬就下了雪,入冬之後每天都乾冷乾冷的。

盛京都是如此,盛京往北自然會更冷。

昨天半夜盛鴻接到奏報,三日前一隊胡騎南下,跑到大盛地界燒殺搶掠了一番,造成邊關百姓死傷過百。

前朝末年,胡人趁著戰亂,時常南下搶掠人口財物,大盛建立後,胡人繼續南下肆虐,盛鈞率兵北抗胡人,與對方打了十多年,徹底把對方給打消停了。

但沒想到對方現在又進犯邊關。

早朝之上,盛鴻的臉色很不好。

自他登基,大盛一直無戰事,連小波的百姓起義都沒有。

現在北方胡人突然殺上門來,邊關駐軍猝不及防,被對方衝進了邊城,不僅殺了不少百姓,還搶走了一些財物。

廢物!

盛鴻動怒,朝中不少官員心中也有火氣,大盛國富兵強,現在胡人都搶上門來了,那自然得打回去。

六皇子便是主戰派,他覺得應該和當年一般,將這些胡人打怕了,打痛了,那才算解氣。

七皇子覺得應該加強邊城的防禦,這才剛入冬胡人就來搶劫了,等天氣更冷些,那胡人定然還會來。

下一次可不能讓胡人傷到百姓和輕易走掉了。

至於主動出擊,目前情況不明,他覺得應該先探明情況再說。

曆朝曆代,胡人經常南下,但沒有哪一朝哪一代可以將胡人給徹底滅絕,之前盛鈞與胡人打了十餘年,這才把胡人給打消停了一段時間。

七皇子覺得,加強邊城防禦讓胡人有來無回才是最重要的。

北上深入胡人腹地,沒必要。

其他幾位皇子,都支持七皇子。

朝中不少大臣也支持七皇子。

但也有人支持六皇子。

大盛傷了臉麵,應該立馬抽回去,不然有損國威啊。

吵了小半個時辰,最終盛鴻下了決定,他與七皇子的看法一致,應該一邊探明情況,一邊加強邊城防禦。

盛鴻采納了七皇子的意見,六皇子的臉色不太好。

下朝之後,特意去了求賢殿,想讓盛鴻改了主意。

盛鴻主意不改,他隻能一臉鬱悶的告退。

盛鴻的臉色也不好,黎蕎隻能將修路一事暫時擱置,勤勤懇懇的當他的代筆,為盛鴻處理奏折。

這一整日,盛鴻都在看胡人的資料。

黎蕎在一旁瞅著,心中略有些感歎,盛鴻雖是帝王,但被盛鈞保護的太好了,登基前,盛鈞給他掃平一切阻礙,登基後,最大的事就是各地的天災和貪官汙吏。

現在終於有一件能稱之為大事的胡人侵犯邊關,盛鴻竟是有些手忙腳亂。

但盛鴻的策略是正確的。

就如七皇子所言,曆朝曆代北方都有少數民族南下,但沒有哪一朝哪一代可以將這些少數民族給武力滅絕。

大都是融合,讓少數民族融入漢族。

如今情況不明,自是要慎重一些。

很快到了黎蕎的下班時間,盛鴻忙碌了一日,又是翻從前的資料又是召集大臣詢問的,心中總算是有底了。

但是,今年的軍費肯定要漲一波。

剛覺得財政壓力緩解了不少,結果又給他添新的開支,他一臉沉重的看向了黎蕎:“黎愛卿,你這戶部主事最近動動腦筋,為國庫增加點進項,若是真的和胡人打起來了,那處處都得花銀子。”

“……是。”

黎蕎應下。

“算了,灰泥開始向百姓出售吧。”盛鴻又道。

灰泥雖然售價便宜,但成本也低,若是購買的人足夠多,那還是挺能賺錢的。

黎蕎正準備再次應是,外麵有小太監進來通稟:

六皇子又來了。

盛鴻還沒有決定派誰去邊關增援,六皇子毛遂自薦,想去邊關為大盛的冤魂討回公道。

盛鴻自是不肯。

哪裡就值得皇子上前線了?

大盛的武將足以守衛邊關。

六皇子看無法讓盛鴻改變主意,隻能再次一臉鬱悶的離去。

盛鴻見狀,一臉驕傲的感歎了一聲:“年輕人有這份勇氣,甚好。但大盛良將眾多,不需要他去冒險。”

“您說的甚是。六皇子的勇氣,令微臣欽佩。”

黎蕎立馬順著他的話誇道。

但當皇帝可不能隻有勇氣,還得謹慎,打仗,打的不僅僅是錢,還有人。

凡是打仗,那必定死人,普通小兵的命就不是命麼?

可看高誌遠的反應,上輩子似乎是六皇子拿到了皇位,他和六皇子在對待百姓一事上,意見差的有些大。

不過,此次胡人南下的結果是什麼?

六皇子想上前線,該不會是六皇子最終成功然後立下了軍功吧?

若真是如此,那六皇子就將其他幾位皇子給甩到身後了。

盛鴻的第二道題目遲遲未出,但身為帝王,最起碼能護得住自家的江山和百姓,若六皇子真立了軍功,那盛鴻心裡頭必然偏向六皇子。

黎蕎有些焦慮,但盛鴻第三日就派了將領前去邊城,並且很快就傳來了好消息,胡人當真又一次南下,想要殺入邊城。

結果被守邊的將領來了個甕中捉鱉,一網打儘。

這下子黎蕎放心了。

而此時,已經進入了臘月。

又該過年了。

第192章 瑣事,過年 高誌遠裝神棍

這個的冬天, 的確特彆冷。

雪下的不多,但一直乾冷乾冷的,寒風天天都在吹, 氣溫整日都在零度以下,黎蕎家裡的池塘,整個冬天都是冰凍狀態。

往年冬天黎蕎偶爾才會用羊脂護一下手臉,但今年冬天風吹的多,皮膚乾燥的厲害, 他日日都得用上好的麵脂、口脂護膚。

這種乾冷的天氣,還不如下雪。

下雪了不僅能玩雪, 還能給空氣增加些濕度。

而且雪橇如今已經成了盛京富貴人家冬日最愛的玩具, 若下了雪,那皇家玩具店的收益肯定要漲一些。

但今天冬天雪下的少,每日就是寒風伴著零度以下的低溫, 人出門時得裹得一層又一層。

黎蕎每天上班時雖然裹的厚實, 但馬車密封不嚴處處漏風,他便用上了許久未動用的技能:

異能護體。

得益於大盛長期無大事, 再加上他批複折子的速度比剛開始快上許多,因此從夏日開始到現在,這大半年中, 他經常中午就出宮回戶部了。

在戶部, 他有單獨的辦公室。

借著這個私人空間, 他可以悄悄修煉異能。

在堅持不懈的練習下,他的異能已經是四級了。

其實異能到了三級就可以調動體內的能量, 可控製這些能量在體內遊走。

能量在體內遊走, 可以消除疲勞, 也可以抵禦外界的溫度。

但異能三級時, 可調動的能量少,持續的時間也短。

如今他異能到了四級,可調動的能量多,也耐久,他單獨待著時,基本上可以讓身體恒溫了,夏不熱,冬不寒。

隻是,這種手段他隻敢獨自一人時使用,若是被旁人發現了,那麻煩就大了。

人呐,名氣太大了也不好。

尤其是他還在盛京住著,不僅宅子距離皇宮近,身邊還有滿招損謙受益不矜不伐學而不厭這些盛鴻賞的貼身侍衛。

雖然說盛鴻賞人時已經明確交代了,這些貼身侍衛今後隻忠於他一人,盛鴻自己不會與這些人保持聯係,就如同幾位皇子的貼身侍衛一般。

可他不放心。

這些貼身侍衛到他身邊的時間太短,他也不是皇子,他若是沒有異常還好,若他真露出不合邏輯的怪異之處,這些貼身侍衛會當沒看到麼?

正是出於這種擔憂,他隻敢派黎刀、黎矛這些護院去盯著高誌遠。

現在陶竹不去灰泥作坊當招聘管事了,他沒有正當的理由把滿招損謙受益等人支開。

上下班都帶著這些人,他無法憑空消失一段時間去逮人。

他原本想要殺掉高誌遠,可胡人犯邊的事一出,他改了主意,他更想審問高誌遠一番,好從高誌遠口中逼出上輩子的事。

不過,他現在不焦慮了。

因為聽黎刀所言,高誌遠最近有大動作了。

高誌遠最近入城,不想方設法靠近六皇子了,而是去了書鋪。

高誌遠去書鋪不是為了考科舉而刻苦讀書的,也不是接一些抄書的活計養家糊口的,他是在看一些道家的書籍。

有一次他甚至還跑去找道士算命了。

高誌遠這般行徑,應該不是為了做道士,高誌遠應是為了裝神棍吧。

接近不了六皇子,就算是接近了,肯定也不能直白的將上輩子的事告知給六皇子。

最好的法子,便是裝神棍。

若真成了“能掐會算”的道士,那口中不管講出怎樣的誑語,那都可以解釋。

高誌遠此舉,的確出乎黎蕎的預料。

高誌遠母子倆的日子挺不好過的,這個冬天太冷,保暖需要大量的乾柴和炭火,買者太多,這兩者的價格都漲了一些。

普通人舍不得花銀子,盛京城內凍病的甚至是凍死的人數比去年高不少。

盛京底層百姓的日子都如此難熬,更彆說是盛京城外了。

高誌遠經常往盛京城內跑,對牛頭村的主業不太上心,對主業不上心,掙的錢就少。

為了維持生計,隻能由他娘陳銀簪乾活,什麼撿柴火、進城給人家縫補衣服、洗衣服等,陳銀簪什麼活都做。

就今年冬天這個氣溫,洗衣服是一件多難熬的事,聽黎刀說,陳銀簪手上、臉上都生了凍瘡,瞧著挺嚇人。

可高誌遠像是看不到親娘的辛苦,隻一個勁的想當神棍,絲毫沒有扛起養家重擔的意思。

而陳銀簪也慣著高誌遠這個快三十歲的兒子,每天靠高誌遠畫的大餅充饑。

說實話,黎蕎擔心高誌遠還沒來得及成為神棍,這母子倆就先凍出什麼好歹了。

他現在挺想看高誌遠整活的,快三十歲了卻轉行做道士,不知道高誌遠能給他什麼驚喜。

他讓黎刀幾個更加盯緊了高誌遠。

進入臘月之後,離家鄉遠的官員可以提前請假回鄉,往年都有官員請假,但今年天冷,不適合出遠門,滿朝文武無一人請假。

臘八之後,過年的氣氛就起來了。

黎家人開始準備年貨。

同時,也開始為明年莊豐收、鄭屠戶、孟父孟母等人回鄉做準備。

之所以這麼早就做準備,是因為牽扯到了暖房和水泥。

這個冬天,鄭淺淺念叨了無數次,幸好今年住上了暖房,不然的話,黎二寶和橘哥兒這兩個小寶寶就難熬了。

沈畫沒有暖房住,沈畫對黎家的暖房羨慕壞了,可他不能住到黎家去,隻能日日都念叨一遍明年一定修暖房。

他今年能做的就是火炕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燒著,屋子裡也放著炭盆,好讓室內溫度不至於太低。

黎糧和王桂花這些習慣了苦日子的,也覺得今天冬天冷的有些離譜。

他們兩人雖然住在暖房裡,但心卻是牽掛著三柳村。

黎糧念叨的多了,黎蕎也牽掛起三柳村來了。

明年開了春,天氣暖活之後,莊豐收、孟父孟母、鄭屠戶等人都是要回三柳村的。

黎蕎打算安排幾個工匠與他們一起回去,把暖房給黎穀、鄭家、沈家、白柚黎大忠等人都給安排上。

暖房雖然用的乾柴多,但黎穀上了年紀,黎春桃也有孩子,鄭器石菊夫婦、鄭光趙亭夫夫都有孩子,這些人都需要暖房。

在黎糧一行人出發前往京城時,白柚懷孕了。

明年白柚肯定也需要暖房。

沈家夫婦回了家之後,肯定也想住暖房。

既如此,那乾脆把會修建暖房的工匠帶回平城。但這些工匠都是盛京人士,讓人家跑平城去修暖房,自然要給人家時間考慮和準備。

除了暖房,還有水泥。

黎蕎已經給盛鴻報備過了,盛鴻對他自掏銀子給平城修路的行徑大加讚揚,並且允許他把水泥的製法交給莊豐收,好方便平城那邊修水泥路。

最近莊豐收日日都到黎家來學習製作草木灰水泥。

此前盛鴻擔憂和胡人開戰會耗費不少銀兩,因此決定向普通民眾出售水泥。

盛鴻出售水泥的法子很簡單,他直接賣水泥漿,人們將水泥漿買回去混著沙土可以修路壘牆。當然,不想摻沙土也行,全看個人處置。

水泥漿是二十文錢一斤,這個售價其實比土坯磚貴了。

但這半年來,城外那條寬敞平坦的水泥路,還有黎蕎為了自家莊子而修的那幾條水泥路,早將盛京百姓折服了。

貴點就貴點吧,優點更多。

更何況,其實也不是很貴,買回來和沙土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將自家小院子鋪滿,也就是幾兩銀子的事兒。

盛京很多人都舍得花這個錢。

水泥賣的火爆,那麼修路的事就暫停了。

工匠們得忙著做水泥。

恰好這個冬天一直很冷,土地上凍,沒辦法修路,所以盛鴻賣水泥還真是賣對了。

但盛鴻最近的心情一般般,今年冬天醫館的生意爆好,凍死的乞丐和貧苦百姓近百人。

臘月十五,官員正式放假。

黎蕎沒放假,去年黎蕎在半個月內將盛鴻需要一個月才能處理完的折子給批複完畢,盛鴻嘗到了甜頭,便讓黎蕎能者多勞。

什麼各衙門的工作總結,各地官員賀新年的問安折子,還有吏部官員的政績考核表等,他都推給黎蕎。

於是黎蕎又是忙活到臘月二十七才放假。

不過,這個新年前所未有的有年味,宅子也前所未有的熱鬨,等到了年初一,莊家、徐瑛沈畫沈家夫婦、孟家都過來玩耍,那宅子裡的歡聲笑語更是沒斷過。

陶竹臉上一直掛著笑,這才是過年嘛,他家人少,此前幾次過年太冷清了。

元宵節過後,新年算是過完了。

已經是春天了,擱往年這時候,大太陽一直在天上掛著,雖然沒有多少威力,但一些勤快的農人會下地灌溉,免得田地裡的莊稼旱著了。

可今年元宵節之後,溫度一直不高,等二月中旬,莊豐收、鄭屠戶、孟父孟母等人離開時,天氣還是挺冷。

黎蕎原想著讓他們再住些時日,等天氣真正暖了再走,但這幾人出來大半年,早就掛念家中諸事了。

黎蕎勸不動,隻能讓皇家物流的人護送他們回鄉。

一直到農曆三月,天氣才算是真正暖了起來。

而這時,研究道家書籍研究了半年的高誌遠,終於學有所成了,他開始在牛頭村給人算命。

還去牛頭村附近的村子包括鎮子上擺攤算命。

他沒有進盛京城內,隻在鄉下活動。

但正是這種行徑,終於讓黎刀發現了一個怪異之處,這高誌遠之前的苦讀沒有白費,貌似真掌握了算命的技能,短短半年內便收獲了幾個忠實信徒。

黎刀偶爾發現,高誌遠竟是給這幾個信徒每人發了一封隻有他出了意外才能拆開的信。

第193章 高誌遠的後手 高誌遠的信和小冊子

金秋九月, 丹桂飄香。

恰逢黎蕎休沐,而且黎二寶、橘哥兒也大了些,於是黎蕎便帶著一家子去菊園賞花。

大皇子的菊園依舊挺美, 遊人眾多,漫山遍野大片大片的花朵配著藍天,美得讓人心曠神怡。

在菊園賞了花,嘗了花宴,飲了菊花美酒, 一行人踏著夕陽,乘坐著馬車回城。

水泥路修好之後, 回城之路快多了, 進城時天還沒有黑。

眾人玩了一天,幾個孩子除了已經五歲半的黎小睿,剩下四個都累的睡著了。

黎小睿精力很好, 坐在馬車上時小嘴巴說個不停, 回了家,又抱起了小皮球, 隨手叫上一個護院與他一起踢。

黎蕎七日一次的休沐,也是他的放假日,這一日他可以不用讀書, 快樂玩耍。

黎蕎和陶竹抱著黎長風、黎雲帆兩個長高了不少的小胖友去了暖房, 將睡得呼呼的小崽子放到炕上, 陶竹讓黎蕎去書房忙正事,他則是吩咐廚房那邊簡單做些吃的。

黎蕎應了聲好, 從暖房出來, 徑直去了書房, 他需要處理些公文。

身為戶部主事, 他這位置是有些尷尬的,戶部十二部他哪一部的事情都不想管。

盛鴻看出來了,也沒逼他,隻是頻繁的給他安排一些瑣事。

自打過了年,他每日除了幫著盛鴻批複奏折外,還要處理吏、禮、兵、刑、工這五大部的事。

也就是說,雖然他現在的官職是三品戶部主事,但實際上,六部的事兒,他哪一部都在摻和。

七位大學士兼任六部尚書、侍郎,但七位大學士每日的工作以本部的事務為主,外部的為輔。

可他因為一直沒摻和戶部的事,所以盛鴻給他安排了其他五部的事兒。

現在的情況是他一個戶部的官兒,管的更多的卻是吏、禮、兵、刑、工這五大部的事兒。

這太容易惹人厭了。

誰樂意自己的地盤被他這個外人摻和進來?

早知如此,他寧肯去摻和戶部十二部的事。

但幸好盛鴻對他足夠重視,而且他和七位大學士相處的挺好,是以他橫插一腳,但其他五部的尚書、侍郎們待他依舊挺和氣。

管的事兒多了,他經常得加班,不想加班,那隻能將公文帶回家來。

這一年來,因為水泥的出現,工部忙碌了許多。

像是地方的城牆還有一些防禦工事、重要建築,盛鴻都讓加固了一層水泥。

另外,水泥路也在進行中。

目前整個盛京大大小小的巷子、街道都鋪上了水泥,遇見下雨天,人們再也不用擔心道路泥濘了。

盛京城外也修了許多條水泥路,一些大戶人家不差錢,像是辛家,也學著他將通向自家莊子的小路修成了水泥路。

大皇子為了菊園的生意,也將通向菊園的路給修了。

這麼一來,盛京城外的路況好了許多。

不管是平日裡行走還是運輸貨物,都比從前便利了不少。

他黎蕎黎大人的名聲也更好了,被百姓誇了又誇。

盛鴻對盛京的路況很滿意,希望外地也都安排上,因此,他前日帶回來的公文便是外地官員遞過來的關於當地官道、城牆、防禦工事等塗抹水泥的可行性調查報告。

當時在宮裡沒看完,他便帶回家來了。

這會兒天黑了,他進了書房之後,先是點上蠟燭。

為了保護眼睛,書房裡放著二十多個燭台,正慢悠悠的一一點著,外麵想起了黎刀的聲音:“老爺,小的有事稟告。”

“進來吧。”

黎蕎頭也不回的道。

伴隨著房門的一聲輕響,黎刀進來了。

關好房門,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老爺,這是小的在高誌遠信徒家中悄悄拿回來的信。”

此話一出,黎蕎將手中的火折子放下,轉身看向了黎刀。

黎刀手中放著一個土黃色的信封。

他挑了下眉:“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這戶人家今日走親戚去了,明天才回去,小的進他家中時也仔細觀察周圍了,沒被人發現。”

黎刀道。

“那就好。”

黎蕎滿意了。

他讓滿招損這些盛鴻訓練出來的侍衛對黎刀幾人進行特訓,目前來看,成果喜人。

幾步來到黎刀跟前,他單手捏起信封,對著蠟燭打量了一下,然後心中有了底。

這信封裡麵隻裝著一張紙。

信封是以火漆印封口,他垂眸將信封翻來覆去看了兩遍,然後從書桌上拿起一把用來切割宣紙的小刀,順著火漆印將信封給拆開。

打開,取出裡麵的紙張。

隻瞧了兩眼,他便笑了。

“黎刀,你來看看他說的這是什麼話。”

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黎刀。

黎刀接了過去,仔細看了兩眼,隨後怒了:“胡說八道!老爺,他在栽贓陷害您!”

“所以我說他心思不正,我讓你盯著他還真盯對了。”

黎蕎原本還有些不好向黎刀解釋他讓其偷信的動機,可此時,黎蕎有了充足的理由。

因為這張紙上隻寫了寥寥幾句話:

我高誌遠若是出事,不管是身陷囹圄還是橫死街頭亦或者憑空消失,都是連中六元的戶部主事黎蕎下的手!

黎蕎不是人!

他因為我當年向陶竹提親而對我懷恨在心,他要殺我!

不得不說,高誌遠是真的不太聰明,他不寫最後那句向陶竹提過親還好,他明確寫了出來,那就是畫蛇添足方便黎蕎向眾人解釋了。

“我的確因為他向陶家提過親而不喜他,但我何至於因為此事去殺他?我現在有夫郎有孩子還官居三品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我何苦為了他葬送這一切?”

黎蕎也沒動怒,隻是皺著眉一臉不解:“他寫下此信,實在是荒謬。”

“在三柳村時他就鬼鬼祟祟的,莫名其妙消失,再出現時卻是在盛京,此時更是轉行做了道士替人算命。”

“我看此人才不是人,他心懷鬼胎,他心中有鬼。”

“沒錯!”黎刀狠狠點頭。

呸!

也不看看自己那條爛命值幾個錢,就算是他這個護院動手,他都覺得不值得一命換一命呢!

他一個護院的命都比高誌遠的爛命值錢!

還說他家老爺不是人?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家老爺更善良更和氣的人了!

他家在暨北省和盛京的交界處,前些年他爹得了重病,他阿爹將家中田地賣了個七七八八,但依舊沒能將他爹治好,他身為家中老大,為了一家子老小便將他自己賣了。

他這種半大小子,說好賣也好賣,說不好賣也不好賣,優缺點都很明顯,但他運氣不太好,在人牙子手中待了小半年,這才到了黎家。

在人牙子手裡的日子苦極了,各種活兒都得乾,還吃不飽,時不時的還要挨打,每日都是人牙子的出氣筒。

但到了黎家,他日日過的都是從前夢裡才有的好日子,穿錦衣,頓頓有肉,不僅有月錢,時不時的還有賞錢。

而且他家老爺從不打罵他,不但給他講道理,讓他識字,還教會他種種技能。

更重要的是!

他家老爺無意中聽到他和黎弩幾個談論家人,得知他家中親爹、阿爹俱在,便允許他和他家裡人聯係。

他雇傭皇家物流的跑腿大哥,將他的月錢、賞銀還有一些布料、藥材、吃食送回家中,如今他爹的病不僅治好了,他阿爹也把家中的田地重新買了回去。

他若是在黎家多待幾年,那他能讓他家成為村中的小地主!

他家老爺是他的再生父母!

現在這個高誌遠竟然罵他家老爺不是人,這個高誌遠才不是人!

越想越怒,他道:“老爺,要不小的去兵馬所一趟,就說高誌遠裝神弄鬼誣陷好人,讓兵馬所的人把他抓起來。”

“那不正應了這封信麼?他現在整日神神叨叨的,八成在圖謀什麼,咱們冒然出手會打草驚蛇。”

“你們幾個盯著高誌遠家,現在他經常外出不在家,你去他家裡翻翻,看能不能再尋出什麼。”

黎蕎擺出嚴肅的模樣,仔細叮囑黎刀。

“也是。他突然轉行當了道士,還特意栽贓給您這麼大一口黑鍋,這的確可疑。”

黎刀細細一想,臉上的怒色轉為了凝重之色。

高誌遠借鬼神行事,這才半年就栽贓給他家老爺一條人命,以後高誌遠若真闖蕩出了點名聲,那指不定要栽贓給他家老爺什麼呢!

不行。

他得盯緊了。

若高誌遠真要對他家老爺不利,那到時候他肯定要親手鏟除這一禍害。

“還有,這事兒依舊不要對外宣揚,隻有咱們主仆兩個知道。”黎蕎又叮囑道。

信的事兒黎槍幾人也知道,但這信裡的內容,隻有他和黎刀知曉。

“老爺放心,小的絕對不會外傳,若外傳一個字,就讓小的慘死街頭。”

黎刀立馬拍著心口發誓。

黎蕎聞言笑了笑:“我信你。”

他說著走向書架,從書架上取下來一個木盒子,將木盒子打開,裡麵裝著一摞銀票。

這是他的零花錢。

他取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來到黎刀跟前遞給了黎刀:“你們幾個在外麵風餐露宿的,挺辛苦的,拿去吃點好的。”

“這是小的應做的,老爺,這給的太多了。”黎刀真心實意的推拒。

“拿著吧,你們找人打探消息也需要花銀兩。”

黎蕎說著將銀票直接塞到黎刀懷中:“下去吧。”

黎刀知道自家老爺的性子,凡是他家老爺想給的,那必定要給出去,他隻能接過銀票,恭恭敬敬的應是,然後將信封收起揣懷裡出去了。

這信他得重新封口,放回原處。

黎刀走了之後,黎蕎繼續點蠟燭,等整個書房亮堂堂的好似白日一般,他坐到書桌前開始看公文。

至於高誌遠的那封信,他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

這些年他行事很謹慎,每“發明”一種新吃食、新物件,都給眾人一個很合理的理由。

就算高誌遠真的跳出來說他不是原主,那信的人也不多。

高誌遠之所以遲遲不敢站出來指認他,不就是因為高誌遠無法向眾人解釋他高誌遠是如何知道他黎蕎不是人的。

高誌遠解釋不清,那旁人自然不信。

高誌遠重活一世,還在做高官厚祿享儘人間富貴的美夢,沒有萬全的把握,自是不肯站出來指認他。

可現在高誌遠突然做了道士,那高誌遠再說話,信的人就多了。

萬一盛鴻信了,那就麻煩了。

所以,這高誌遠沒必要活在世上了。

而且,高誌遠給這幾個信徒信時,明確說過除非他高誌遠出了事,不然這幾個信徒萬萬不能私拆此信。

這正方便他行事。

人殺了,信搶了,完事。

黎蕎沒把高誌遠放在心上,專心處理正事。

不一會兒,陶竹來了。

陶竹手中拎著一個大食盒,夫夫兩人在書房吃了晚飯,然後陶竹回了暖房那邊,他則是繼續處理公文。

高誌遠的事兒,他一個字都沒向陶竹提及。

翌日上朝,他也是該乾嘛乾嘛。

今年雨水少,不隻是盛京這邊,大盛十二省,每一省都缺雨水,所以今年收成不太好。

但有紅薯、玉米、土豆這些高產、耐旱的作物在,所以農人還是可以吃飽飯的。

不過,到底收成不好,他和陶竹商議了一下,又減了自家佃戶的租子。

反正不差這個錢。

忙忙碌碌中,時間過的飛快。

很快又到了修沐日,這一日,他沒有帶著全家出去玩,昨日突然下了一場雨,天氣一下子冷了,這種天不適合出門。

在自家宅子裡陪著陶竹和幾個小家夥待了一日,傍晚,他回了書房,準備加會兒班。

黎刀又來了。

“老爺,小的在高誌遠家中的牆縫裡尋到一個小冊子,這小冊子是拿牛皮紙包裹著,看著很珍貴的樣子,小的將這小冊子拿回來了。”

黎刀恭恭敬敬的將手中隻有巴掌大的小冊子遞到了黎蕎跟前。

黎蕎一邊接過一邊問:“他家有沒有其他異常?”

“他房間裡放著不少道家的書籍,還有一些符紙、做法事所需的法器等物件,小的仔細看了,沒有什麼異常。”

“除了這個放在牆縫裡的小冊子。”

黎刀搖頭道。

高誌遠母子倆在牛頭村所住的房子是個二十多年的老房子,這房子是土坯磚蓋的,牆壁開裂,四處漏風。

這正方便高誌遠藏東西。

當時他沒發現任何異常,但高誌遠此人的確對他家老爺包藏禍心,於是他又仔細翻找了一遍,床下翻了,地麵上的土坯磚也挨個摸了摸,最後摸到牆上的縫隙時,這才發現了這本小冊子。

“乾的不錯。”

黎蕎誇了一句,然後低頭看向手中的小冊子。

這小冊子是拿最便宜的草紙做的,紙張泛著黃,翻開第一頁,上麵沒有任何字。

第二頁,上麵寫著幾行字。

隻一眼,就讓黎蕎眸子眯了起來。

第一行寫著簡單幾個字:

盛平二十四年,盛鴻駕崩,大皇子繼位。

第194章 上輩子的事兒 幸好,感恩

盛平二十四年, 盛鴻駕崩?!

盛鴻駕崩?

今年是盛平十三年,那盛鴻隻剩下十一年的壽命???

而且,最後登基的還真是大皇子?!

黎蕎盯著大皇子三個字, 心中掀過滔天巨浪,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七皇子真幫著大皇子拿到了皇位!

那高誌遠接近六皇子鬼鬼祟祟的是要乾啥?

但他來不及多想,視線不由自主往第二行字瞧去。

第二行寫著:盛之簡做了三個月皇帝,病逝, 三皇子盛時毓登基,聽說是七皇子輔政。

黎蕎:“……”

大皇子這身子……還能再熬十一年, 不錯了。

“聽說”是七皇子輔政?

這高誌遠到底是忘了上輩子的事兒還是因為上輩子是小人物接觸不到高層的事兒所以隻能“聽說”?

他又低頭往下看。

第三行寫著:

六皇子應是盛平十五年死的, 死在胡人之手。

黎蕎:“……”

六皇子死了?

還是死在胡人之手?!

難不成六皇子真去前線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去年已經打退了胡人的進攻,現在高誌遠寫六皇子死在胡人之手, 那這兩年胡人還會犯邊!

第二頁隻寫著這幾行字, 他急急的翻開第三頁。

映入眼簾的是一行讓他五臟皆顫的字:

未來十餘年天氣嚴寒,大旱, 大澇不斷。

這一行字後綴著幾個墨點,應是高誌遠寫的時候在思索,墨點之後, 便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沒頭沒尾還伴著塗改印記的字:

暨北省、東山省、西山省大旱。

東山省黃河決堤, 改道。

聽說南方下雪, 湖泊、長江結冰。

盛平十五年,罕見大蝗災, 波及到河西府, 聽說蔓延到三個省。

這……

黎蕎盯著這幾行字, 咬著牙暗暗吸了口氣, 努力穩住心神,黎刀還在,他情緒不能外露。

他抿著唇去看第四頁。

第四頁還是沒頭沒尾的字,應是高誌遠在思索上輩子的種種大事:

天寒,胡人年年入侵,聽說有一次差點兒破了盛京城門。

聽說南方有鼠疫。

第五頁,依舊是類似的話,但卻提到了陶竹:

盛平十九年,平城下了好大的雪,我們娘倆差點兒凍死,去找陶竹那個賤人想要借點糧食棉衣,結果這個賤人竟放狗咬我,早知如此,當初死活都不能讓這賤人離開高家!

這一段話明顯帶著巨大的怒氣和懊惱,下筆比較重,墨跡將劣質的草紙都給浸透了。

黎蕎盯著這段話看了三遍,他垂下眸子,又翻開了第六頁。

他無法精準的從這段話中推斷出上輩子高誌遠和陶竹的關係,但不管如何,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上輩子的竹哥兒本就那麼苦了,又去了高家,他的竹哥兒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以竹哥兒的性子,也就隻能做出放狗咬人這種輕輕揭過的舉止了。

他的竹哥兒太善良了。

不過沒關係,上輩子的仇,他來報。

第七頁,依舊是在罵陶竹:

盛平二十年,大旱,田地裡莊稼顆粒無收,娘得了重病,我又去找那個賤人,雖然說沒真的過門,但這賤人和我定了親,也一直與我一同喊娘,娘算是他半個長輩。

可陶竹這賤人不但見死不救,還又放狗咬我!

這種賤人寧肯給其他人施粥都不肯救娘,他該下一百層地獄!

老天爺怎會讓這賤人救了七皇子,這機緣該是我的,是我的!

而且這輩子竟然嫁給黎蕎那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孤魂野鬼臟了身子,賤人,賤人!

上輩子終身未嫁,還以為是個貞潔烈哥兒,誰知是個見著男人就敞開腿的爛貨!

我命裡的貴人?

貴個屁!

爛貨!

看完這一頁,黎蕎眸底雖然冰冷一片,但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

高誌遠想搶的機緣是竹哥兒的。

好大一份機緣,怪不得高誌遠想搶。

幸好有這份機緣在,在沒有他的上輩子,善良的竹哥兒救了七皇子,以七皇子的性子必定會報答竹哥兒。

竹哥兒一定會過的很好。

在經受陶家和高家的雙重折磨之後,竹哥兒依舊維持著天生的善良,碰見災荒年,會大方的給鄉親們施粥。

好人有好報,即便上輩子沒有他,即便上輩子這個時空似乎突然經曆了小冰期各種天災不斷,但竹哥兒最後還是過的很好。

他可以放心了。

真好。

其實,在推斷出高誌遠是重生人士之後,他一直拒絕去想陶竹上輩子會如何。

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他幫不了陶竹什麼,而當時陶竹那個處境……他害怕,他不敢去想。

可現在,從高誌遠的這個小冊子裡知道即便沒有他,陶竹也過的很好,那他是真的安心了。

看在高誌遠告訴他這件事的份上,他會讓高誌遠死的痛快些的。

手指輕輕捏著劣質的草紙,他翻開了第八頁。

這一頁,高誌遠沒有寫上輩子的事兒,而是在思索各種應對之策:

應該想辦法告訴六皇子,讓六皇子不要上戰場,若是救了六皇子,那我也成了救過皇子的人了。

若我再助六皇子登基,那這輩子肯定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再也不用怕黎蕎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孤魂野鬼了!

還有各種災害,我應該借著這些天災成為功臣。

接下來幾頁,全是高誌遠記錄的如何成為功臣的法子。

什麼給六皇子寫匿名信。

製造類似魚腹中發現“陳勝王”的神跡。

先混入六皇子名下的產業中當賬房先生,然後入六皇子府當差役、幕僚等。

……

高誌遠想了無數的法子,但最終選擇了當道士。

當道士好啊,前期隻需要苦心鑽研道家經書、學說以及一些涉及到風水、算卦的書籍就成了。

這些書籍還挺好找,厚著臉皮去書館白蹭就行。

學成之後再跑去找其他道士學幾招,然後就能出師了。

有道士這個身份在,可以儘情胡說八道。

仗著有上輩子的記憶,這輩子說不定能混個國師當當。

這本小冊子後邊幾頁著實沒有多少內容,全是高誌遠的癡人做夢,黎蕎很快就翻完了,翻完之後,他又重新看了一遍,確認將上麵的內容都記住了,然後看向了黎刀。

“包起來放回原處,盯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個小冊子的存在。”

黎蕎吩咐道。

這個小冊子應是存在好幾年了,高誌遠應是想起什麼寫什麼,所以字跡、墨汁有著些微的差彆。

既如此,這個小冊子應該繼續待在牆縫裡,說不定在他對高誌遠動手前,高誌遠還能再想起些什麼。

黎刀恭敬應是,一個字都沒問,他將小冊子揣到懷裡,看黎蕎沒有其他吩咐了,便告退離開了書房。

黎刀離開之後,黎蕎坐了一會兒,這才收拾好心情重新看公文。

各種災禍不會在明日到來,所以他得先把手頭上的公文處理完。

約莫一刻鐘後,陶竹來了。

他手中依舊拎著食盒,天氣冷了,食盒外麵包了一層棉大衣保溫。

怔怔了看了陶竹幾秒,隨後黎蕎從椅子上起身,臉上掛起了笑:“喊我去正房那邊就成了,不用特意送來。”

“就倆個食盒,能重到哪兒去?你吃完繼續忙,早些忙完,早些回正房那邊,天冷了,這個大書房還沒燒暖氣,咱們正房已經燒上了。”

陶竹說著來到書桌旁,黎蕎已經將桌子上的公文收起,他打開食盒將裡麵的飯菜擺了出來。

雖是晚飯,但黎蕎胃口一向好,因此晚飯挺豐盛。

熱乎乎的酸辣雞絲湯,黃燜魚翅,紅燒鹿肉,糖醋裡脊,陶竹親手醃的爽脆蘿卜條,另外還有大一盤子拇指煎包以及香氣噴鼻的白米飯。

當然,還有飯後水果:

兩個石榴。

陶竹站在書桌前,他將筷子遞給黎蕎,然後便準備在圓凳上坐下,但誰知黎蕎卻是道:“咱倆一起坐太師椅。”

說罷,黎蕎將書桌後的太師椅搬到書桌前,然後示意陶竹坐下。

陶竹忍不住笑:“吃個飯要這麼擠麼?”

“天冷,咱倆擠一擠暖和。”黎蕎扶著他的肩膀,讓他在太師椅上坐下。

等他坐下了,黎蕎也坐了下去。

雖然太師椅寬敞,但到底是兩個成人男子,黎蕎坐下去之後,他和陶竹緊緊挨著,臀部卡在椅子裡,活動有些不便。

平日裡,陶竹坐在燈下算賬時他喜歡這麼和陶竹擠著,現在吃飯時也這樣擠,陶竹臉上雖掛著笑,但口裡卻提醒道:“彆影響你吃飯。”

“不會。”黎蕎說起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拇指大的小煎包,他朝著陶竹嘴邊遞去:“嘗一嘗。”

陶竹一口吃下,一邊嚼一邊道:“你快吃,再耽擱飯菜都要涼了。”

“好。”

黎蕎嘴巴上應著,手也將米飯挪到了自己跟前,但再夾起菜,筷子又忍不住朝著陶竹伸去。

他的竹哥兒上輩子終身未嫁,遇見這種寒冷的天氣,肯定是獨自一人坐在燈下吃飯。

幸好這輩子他穿來了,不然的話,竹哥兒的機緣要被搶了。

沒了機緣,竹哥兒可怎麼辦。

陶竹不知道黎蕎剛才經曆了什麼,不過,黎蕎看著他的眼神永遠亮亮的,是充滿愛的,正如此時一般,他笑著也夾起菜喂給黎蕎。

兩個人黏黏糊糊的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硬是將這頓飯的時間拉長了一倍。

“好了好了,你繼續看公文吧,我得回去瞧瞧長風和雲帆,他們倆該醒了。”

陶竹還牽掛著兩個小家夥,說著就要起身收拾碗筷。

黎蕎陪著他們倆玩了一整天,剛才兩個小家夥睡了。

“行。”黎蕎也一並起身,不過,等站起之後,他一手伸出抱住了陶竹纖細的腰,一手捧著陶竹的臉頰,而後對著陶竹的唇親了下去。

剛吃過石榴,兩人嘴巴裡都是石榴的甜味,陶竹不由停下了手中收拾碗筷的動作,而後閉上了眸子。

黎蕎攬著他腰肢的手臂收得很緊,但嘴巴的動作卻很輕柔,他喜歡黎蕎這樣親他。

這個吻結束時,兩個人又坐回到了太師椅上,不過坐姿不一樣了,陶竹坐在黎蕎腿上,整個人已經趴在了黎蕎懷裡。

“我真的得去瞧瞧長風和雲帆了。”

他嗓音已經有些啞。

“瑜寧瑜安會照顧他們倆的。”

黎蕎大手在陶竹背上不輕不重的捏著,舍不得放人。

如果還在三柳村他和陶竹的快樂老家,這種情況他肯定會抱著陶竹直接上炕。

但現在家大人多,他隻能靠親親撫平心中的酸脹和慶幸。

“行叭。”

陶竹這會兒被黎蕎那猶如擼貓一般的手法摸的渾身懶洋洋的。

外麵寒氣逼人,他自己也是舍不得離開黎蕎的懷抱的。

兩個人又交換了幾個吻,一直到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胖友睡醒之後親自過來尋阿爹,兩個人這才停止。

雖然被兩個小家夥擾了興致,但兩個小家夥睡的早,等黎蕎火速看完餘下的公文回到正屋那邊,他們倆已經被陶竹哄睡了。

於是黎蕎拉著陶竹去沐浴。

等沐浴之後回到正房,這個夜晚才算真的開始。

當時看到小冊子時,礙於黎刀在場,黎蕎甭管心裡是怎樣的山崩海嘯,但麵上必須維持冷靜。

直到這一刻,隻有他和陶竹兩人。

他心中的山崩海嘯終於能展露出來了。

黎蕎這一折騰,直接折騰的陶竹第二日有些起不來床。

黎蕎有些愧疚,等穿戴整齊了,他蹲在炕邊瞧著陶竹隻露出一半的臉頰,認真叮囑:“今天你唯一的任務就是休息,在炕上躺一天也沒事。”

陶竹躺在暖呼呼的被窩裡,仰著頭瞧著黎蕎的臉,乖乖應聲:“我知道的,你快走吧,不然該遲到了。”

“一定要休息,家裡人多,有什麼事儘管讓其他人做。”黎蕎說著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好好好。”陶竹一迭聲的應著,又催促黎蕎快走。

兩個人又黏糊了五分鐘,黎蕎這才出了房門。

等黎蕎的腳步聲消失不見,陶竹這才在被窩裡伸了個懶腰,這會兒他是渾身都痛。

但想起昨晚的情形,他抿緊了唇,抱緊了身上的被褥。

咳,雖然這會兒身子難受,但他不介意黎蕎時不時的來一次。

他和黎蕎成親快十年了,但昨晚黎蕎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吃了,他竟是被瞧的不敢與黎蕎對視……

當陶竹悄悄回味昨晚時,黎蕎坐在馬車上前往皇宮上班。

天還黑著,小寒風順著馬車的縫隙鑽入車廂之中,但這會兒還是秋天,他穿的也厚,因此並不覺得冷。

可想到小冊子裡的內容,他這會兒渾身的血都是涼的。

接下來十餘年都是天氣酷寒,氣候變了,天災自然就來了。

波及到整個大盛的天災……

幸好盛鴻還有十一年的壽命,幸好盛鴻此前逼著天下學子如何做官。

所以還有時間。

還有人。

看高誌遠的描述,未來十多年日子雖然苦了些,但除了胡人,大盛內部並沒有爆發大的動亂。

這說明情況還可以。

大盛整體局勢是穩的。

而這輩子有了他這個穿越者,若是提前做好應對準備,那應該能讓天災帶來的損失降低。

*

作者有話要說:

第195章 盛鴻的第二道題目 辛知提親

今日的早朝, 除了秋收,還有另外一件大事:

盛鴻宣布了他給幾位皇子出的第二道題目。

第二道題目很簡單,這幾位皇子都從大運河上搶到了一處碼頭——大皇子除外, 但大皇子的舅舅周正業拿下了盛京七十裡外的同州碼頭,這等於是大皇子的。

因此,盛鴻給幾位皇子出的第二道題目便是三年之內,將各自碼頭所屬縣城的經濟拉升一波。

具體拉升多少,盛鴻沒要求, 但必須得讓他這個皇帝看到當地經濟狀況有明顯改善。

這道題目一出,幾位皇子都眉頭緊皺。

大運河開通之後, 各個碼頭所屬縣城的經濟自然會有較大發展, 可現在大運河還沒修好呢。

此時出這麼一個題目,這題不好答啊!

散朝之後,黎蕎去了求賢殿。

幾位皇子都來了求賢殿, 向盛鴻確認剛才的題目細節。

黎蕎一邊批折子, 一邊豎著耳朵聽。

這幾位皇子財力最弱的是七皇子,所以七皇子拿下的碼頭比較小, 位置還不好,是繪安省的一處小縣城,這小縣城還不如平城, 耕地少, 丘陵多。

但正是因為經濟落後, 想提升的話,難度會比較小。

至於大皇子的同州碼頭, 這碼頭就在盛京七十裡外, 屬於盛京地界。

但盛鴻肯定不能讓大皇子去提升整個盛京的經濟, 因此, 盛鴻給大皇子安排的是暨北省的一處碼頭。

這碼頭是一位商人的,現在盛鴻讓大皇子想辦法搗鼓此地經濟,那商人還挺高興。

四皇子的碼頭也在暨北省,在第一道題目時,四皇子明確要棄權,好把精力放在他的碼頭上。

自打競標成功之後,四皇子就想搞活他碼頭所在地的經濟,可現在快三年了,收效甚微。

暨北省雖挨著盛京,可經濟水平和原河省差不多。

暨北省無特色產業,又因為挨著盛京人才啊資源啊都湧去了盛京,因此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難題是一樣的。

六皇子財力不錯,拿下的是江南的碼頭。

江南經濟不錯,可正因為當地經濟條件不錯,所以想要有顯著提升會很困難。

盛鴻建議六皇子和大皇子那般,換一處碼頭。

六皇子猶豫不決。

父子幾個商討了一上午,很快到了中午,盛鴻留幾位皇子一塊用飯。

黎蕎攢了一肚子的話,卻是沒機會開口,他原本打算借著去年和今日的嚴寒提醒盛鴻搞一些防寒、防旱、防澇措施,可誰知道盛鴻今日給出了第二道題的題目。

不過,這道題出的挺好,想要發展經濟,那肯定要搞一些基礎建設。

今晚他就去找七皇子。

至於給盛鴻的建議,他過幾日得了機會再提。

心中敲定了主意,黎蕎正準備如同往日那般告退回戶部,但六皇子見他從屏風後繞出,卻是突然道:“父皇,兒子覺得有件事應該提前講清楚。”

“何事?”盛鴻看向他。

六皇子指向黎蕎,挑著眉道:“黎大人才思敏捷,屢有妙招,此次幾位兄弟競爭,黎大人若是幫了七弟,那麼也得幫餘下幾位兄弟。”

“父皇,我這提議可在理?”

黎蕎:“……”

盛鴻卻是哈哈一笑,隨後點頭道:“在理,非常在理。黎愛卿,你可聽好了,你若是幫了小七,那朕的其他兒子因為此事尋你,你必須得幫,不能推脫。”

“這……”黎蕎做出為難的模樣:“六皇子實在是高看微臣了,微臣此前是得老天爺眷顧,因而腦中靈光一直閃。可今後這靈光還能不能繼續閃,微臣不能保證。”

“就是。父皇,想要讓當地百姓過上好日子,肯定要因地製宜,若黎大人在此地有妙招但在另一地卻沒有絕妙主意,那也不能逼他呀。”

七皇子立馬幫腔。

“七弟,你這話就不對了,以黎大人的才智,怎會沒有絕妙主意?就連盛京這個咱們大盛最繁華的城市,黎大人都能無中生有想了個皇家點心鋪出來,那更彆說是其他地方了。”

“都是大盛的百姓,黎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六皇子視線又落在了黎蕎身上。

“……之前下官是走了狗屎運,今後還有沒有狗屎運讓下官走,下官真不能保證。”

黎蕎還是一臉為難。

“算了算了,黎愛卿,你儘力即可。”

盛鴻見此,主動給黎蕎解圍,他說著指了指幾個皇子:“這是朕給你們出的題目,不要把壓力轉到黎愛卿身上,你們的表現,朕可都是瞧在眼裡的。”

這話一出,黎蕎不由鬆了口氣。

還是盛鴻善解人意。

但六皇子卻是誇張的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委屈:“父皇,兒子並沒有逼迫黎大人的意思,兒子隻是想要一個公平競爭罷了。”

“六哥,我不找黎大人便是。”

七皇子抬起腳步,直接站到了黎蕎身前將黎蕎擋在了身後:“況且,六哥你之前不也說了,每一位兄弟的表現,父皇和群臣都看在眼中,就算此次的讚賞聖旨又給了黎大人,但隻要你勝過了幾位兄弟,那你是又勝了一局。”

這話一出,六皇子臉上的委屈儘消,他朝著七皇子豎起了大拇指:“有七弟此話,那我就放心了。”

他說著腳步往旁邊一跨,看向了七皇子身後的黎蕎:“不過,若黎大人真的有巧思、妙招,那儘管提。說到底,都是為了大盛為了百姓。”

“而且,讚賞聖旨可兌換丹書鐵券,黎大人,這對你是極有好處的。”

“……您說的是。”

黎蕎拱了拱手:“下官記下了。”

六皇子見此,滿意一笑,又看向了盛鴻:“父皇,快傳膳吧,許久未與您一同用飯,兒子今日可要多吃些。”

盛鴻聞言,又是哈哈一笑,他讓黎蕎下去,又吩咐小太監讓禦膳房動作快些。

沒了三皇子、五皇子這兩個整日掐尖要強、昏招頻出的兒子影響他心情,這兩年在繼承人一事上,他心情總體是美麗的。

現在這幾個兒子就算是競爭,那也是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甚好。

黎蕎回了戶部,今日他回來的有些晚,來不及點外賣,他正打算吩咐戶部的差役去給他拎飯,辛知卻是來了。

辛知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三個差役,每一個差役手中都拎著兩個大食盒。

這大食盒來自盛京三家不同的酒樓,而辛知自己手中也拎著兩個大食盒。

“黎大人,下官邀您一起用午飯,您賞個臉唄。”

辛知笑嘻嘻的道。

“……你這是擺的什麼鴻門宴?”

雖說辛知時不時的就來與他一起用午飯,但頭一次豐盛成這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您這話就說笑了,下官待您一向赤誠啊。快,將桌子上的公文收一收,不然這些飯菜該涼了。”

辛知下巴朝著黎蕎的辦公桌點了點。

黎蕎自是不會將他拒之門外,很快將書桌收拾了出來,等將八個大食盒裡的飯菜擺出來,整個房間裡都飄著飯香味。

“你到底有什麼事?”

黎蕎盯著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好奇心真的湧了上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

辛知嘿嘿笑著,殷勤的過分,拿出乾淨的棉布巾將筷子仔細擦了一遍,這才遞給黎蕎。

但黎蕎沒接,他盯著溫潤似玉還帶著精美花紋的象牙筷子看了兩秒,隨後眸子一抬,看向了辛知的臉。

這象牙筷肯定出自辛家,請他吃飯不說,還用上這等名貴的筷子。

肯定有大事。

對著友人,他視線不至於犀利,但辛知心虛,被他黑漆漆的瞳孔一盯,頓時緊張,說話有些磕巴:“真、真不是,不是大事兒。”

“那到底是什麼事?”

黎蕎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你再不說,飯菜都涼了。”

辛知:“……”

他盯著黎蕎看了幾秒,抿緊唇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將自己的臉伸到了黎蕎跟前。

維持著身子前傾,屁股撅著,仰著下巴的搞笑姿勢,但他臉上卻滿是誠摯:“這個距離,方便你打我。”

黎蕎:“?”

他眉毛擰了起來。

“其實是大事,很大的事,我的終身大事,我想娶你家瑜安當夫郎。”

“我是真心的,但你若是要打,那你儘管打。”

辛知說罷閉上了眼睛,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

黎蕎:“……”

啥玩意兒?

他是不是幻聽了?

可瞧著辛知緊閉的雙眼還有劇烈顫抖的眼睫毛,他深吸一口氣,右手抓住了辛知的衣領,隨手一拎就將辛知舉到了半空中。

身子突然騰飛,辛知嚇了一跳,忙睜開了眼睛。

但等看清楚黎蕎臉上的不爽,他又縮了縮腦袋,忙小聲解釋:“我是真心的!我品行如何你是知道的,我絕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就你?你這個寫出給全部官員降俸祿的大聰明值得托付終身?笑話!”

“況且,你是什麼時候盯上瑜安的?”

黎蕎這會兒是真不爽。

黎瑜安今年才十五歲,而辛知隻比他小三歲,今年二十四歲。

也就是說,辛知比黎瑜安大九歲。

這妥妥是老牛吃嫩草!

更何況黎瑜安才十五歲,十五歲,十五歲!這是初中生的年紀,但辛知卻是入職場好幾年了。

入職場好幾年的社畜盯上了他的初中生外甥,他現在真想把辛知直接給掄出門外去!

“我、我是夏初那會兒去你家玩,無意中聽到他和你堂侄夏哥兒的對話,夏哥兒讓他出門去皇家布莊或者是其他布莊挑一些布料、衣服,說他到了說親年紀,該穿的鮮亮些。”

“他不肯,他說他的銀子都要攢起來,指不定你什麼時候就有用了。”

辛知原本還有些緊張,可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他心中的緊張一點點被歡喜取代。

“夏哥兒就問他攢了多少銀子,他說他攢了四萬多兩了,好大一筆錢,能幫你做不少事兒。”

“我至今還記著他那個充滿了驕傲的語氣,雖然我當時沒看到他的表情,但他臉上肯定也滿是驕傲。”

“我當時覺得有趣,但也沒多想,可回去之後,時不時就想起他那個驕傲的小口氣。”

“後來去你家也見過他幾次,每次見他不是在照顧你的倆兒子就是忙活彆的,一副小陀螺的樣子,但整個人又安安靜靜的……”

“反正我見一次,難忘一次。”

“再加上家裡催的急,我、我就、就過來找你了。”

說到最後,辛知的磕巴又回來了。

臉上因為回憶起黎瑜安而湧出的溫情被緊張取代,他睜大眼睛,手點著心口,急急道:“黎、黎兄,真心的,我是絕對的真心,我考慮很久了,我不會拿這種事和你開玩笑,我真是真心的!”

但黎蕎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他,並沒有開口,也沒有要將他放下來的意思。

黎蕎此時的眼神犀利中帶著幾分冰冷,黑漆漆的瞳孔跟一團墨似的,令他捉摸不透。

他不由又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家那個情況你也知道,我家裡其實想讓我和勳貴權臣聯姻,娶貴女、貴哥兒。”

“你現在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我說想來你家提親,我全家都支持。”

說到此處,看黎蕎眸子眯起,他本能覺得危險,立馬又大聲道:“雖然有現實考量,但這隻是錦上添花罷了,我向你提起這事兒,最主要是因為我喜歡瑜安!”

“你喜歡?你什麼貴女、貴哥兒沒見過,而瑜安他隻是一個從鄉下來的小哥兒,模樣也隻是清秀,你看上他,更多是因為我這個前途無量的三品大員吧。”

黎蕎心中除了怒氣,還有失望。

辛知剛提起此事時,他第一反應是辛知變態,是怪蜀黍。

可細細一想,這心情複雜了,辛知雖然缺心眼,但一向坦蕩,可現在辛知出於利益向黎瑜安提親,這份友情要變質了。

“我的確見過很多出色的優秀的貴女、貴哥兒,但我若是喜歡,那我早成親了,何至於都這個年紀了還在打光棍?”

雖然說他家被太上皇厭棄,早就退出大盛的權力中心,可他長的好哇!

就憑他這個皮囊還有探花郎的身份,凡是介紹給他的貴女、貴哥兒,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而且,他家又不是被奪了爵位,他祖父依舊是侯爺,他家依舊是有幾十萬畝耕地的大地主。

所以說,他遲遲沒成親,純粹是他自己不願意,沒有心動的感覺。

但心動這個東西,特彆不講道理。

說實話,他這會兒挺想搬出陶竹舉例的,在外人看來,黎蕎和陶竹可太不般配了。

可黎蕎不還是一顆心隻撲在陶竹身上。

但這個例子,他隻敢在心裡念叨一下,嘴巴上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因此,這會兒他隻能指著他心口解釋:“我和黎瑜安不管是年紀還是自幼的經曆的確相差甚遠,但我就是牽掛著他,還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笑。”

“戲文裡都是富家千金愛上窮書生,那我這個勳貴之孫憑什麼不能喜歡上來自鄉下的小哥兒?”

“正是有差異,我才好奇,才想了解,才一直想著他。”

黎蕎不知道辛知想搬出他和陶竹舉例,但辛知此話也是他沒想到的。

王子的確會愛上灰姑娘。

但那隻存在於童話和影視劇中。

現實生活裡,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

他冷嗬了一聲:“你不用好奇,他就是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穿,不出幾日你就會厭了。”

“我不厭!我絕對不厭!況且,就算我厭了,我也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兒,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現在連通房丫鬟都沒有的!”

“你若是把他嫁給彆人,彆的男人能有我好?”

“我可以承諾即便厭了也能細心護他一生,彆的男人可以麼?”

黎蕎:“?”

這個角度,又是他沒想到的。

“再說了,你不是一直說你黎家人少麼?若是我娶了他,我辛家的人你隨便使喚。”

“辛家人如何,你也了解,這多好的助力啊。隻要你一聲令下,彆說是盛京了,就是微青縣也願意去。”

辛知看黎蕎沒有反駁他,趕緊趁熱打鐵,繼續從現實著手分析。

黎蕎:“……”

他挑了下眉梢。

這個角度還是他沒想到的。

“你讓他來盛京,不就是要給他尋一門好人家麼?可盛京的好人家,除了高門大戶就是小門小戶,高門大戶裡,你能尋出比我更潔身自好、人品還好的男人?”

“至於小門小戶,你還真打算給他尋一戶普通人家麼?”

“現在登門給他說親的那些人家,哪一戶能比得上我?哪一戶是隻衝著他本人去的而不是衝著你這個三品大員去的?”

辛知看黎蕎終於有表情了,趕緊再接再厲。

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哇!

果不其然,他這話音落,黎蕎舉著他的右臂稍稍往下了一些。

他的雙腳,離地麵近了一點兒。

他心中一喜,立馬又道:“黎瑜安他肯定是要嫁人的,與其嫁給旁人,不如嫁給知根知底的我。我從前的確缺心眼,還不知農人艱辛,但我這幾年長進了呀。”

“而且,我人品也好。你尋一個此時對他好的,不如尋一個人品好的。人品好的,即便將來不喜他了,出於責任,也不會負他。”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黎蕎:“……”

他上下打量了辛知幾遍,而後右手往地上一甩,直接將辛知扔了出去。

不過他控製著力道,而且這房間也小,總不能真的將辛知扔到房門上。

辛知落在地上,身子在地上滾了一圈,這才穩住了身形。

被黎蕎舉在半空中如此久,衣領勒的他喉嚨有些不舒服,他咳了兩聲,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朝著黎蕎走了兩步:“黎兄,我是真心的,你仔細考慮一下。或者,你讓黎瑜安考慮考慮?”

他這副皮囊,小瑜安一定會喜歡的!

“讓瑜安考慮?他八成嫌你老。”

黎蕎沒好氣的道。

而辛知聽著他熟悉的語氣,心裡提著的氣兒終於鬆了。

黎兄的態度鬆動了。

這門親事有戲!

“黎兄,我是真心的,你此時不同意無妨,反正他還小,我可以再等幾年。”

此話一出,他又惹來黎蕎嫌棄的打量。

這嫌棄毫不掩飾,他不由摸了摸鼻子。

再等幾年,那他就要三十了……

該不會真讓他等那麼久吧?

“你走吧,我會認真考慮的。”

黎蕎揮手趕人。

雖然這事兒的確匪夷所思,但辛知剛才那一番話語也確實有理。

黎瑜寧黎瑜安黎小蘭黎小山剛到京城便有人登門提親,這些人明顯是衝著他這個三品大員來的。

來盛京這麼久,這四個孩子很少出門,外人見不著他們,唯有一個辛知,經常來他家串門。

就算辛知也是衝著他這個盛鴻跟前的大紅人來的,那也的確如辛知所言,反正都是衝著他來的,那不如尋一個人品好的。

人品好,那就有擔當。

即便不喜歡了變心了,即便他這個舅舅將來失勢了,那也不至於過的太慘。

當然,他不會失勢。

可他同為男人,他太知道男人到底能惡劣到什麼地步了。

所以,嫁人,一定要看男方的人品。

“那黎兄你快些用午飯吧,再不吃就真的要涼了,我先回翰林院,有什麼事你派人去尋我!”

辛知得了黎蕎的準話,立馬喜滋滋的告辭。

黎蕎說會認真考慮,那就一定會認真考慮!

黎蕎的確要認真考慮,下班回到家,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飯,等哄睡兩個小崽子,隻剩下他和陶竹了,他這才一邊給陶竹按摩一邊說起了辛知的提親。

陶竹原本趴在炕上,閉著水眸享受他力道適中的服務,但他這話一出,陶竹蹭的一下就坐起了身子,水眸睜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問他:“辛知喜歡瑜安?!”

“對。”黎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躺好,然後將辛知今日那一長串分析複述了一邊。

陶竹聽完了,心裡的震驚沒了,這話有理啊!

他微微皺了下眉:“這麼說的話,瑜安嫁給他還挺合適?”

“嗯。他的確知根知底。”

黎蕎輕輕點頭。

而且,按照高誌遠所說的,接下來十多年天氣酷寒,他家若是和辛家聯姻,那他就能名正言順的使喚辛家人給他做事兒。

不過,最重要的得黎瑜安自己願意。

他不乾涉小輩的婚事,全看小輩自願。

“那我明日問問瑜安。”陶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翻了個身,正麵躺著去看黎蕎:“瑜安說不定會嚇一跳。”

“八成會,辛知對他來說,年紀著實大了些。不過,現在給你按摩最重要。”

經過一下午的緩衝,黎蕎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

而且他心中也有了決定,是以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陶竹身上。

他大手繼續在陶竹身上按著,昨晚他折騰的太過,陶竹的身子在歇了一日後還有些酸疼。

將陶竹渾身都按了兩遍,他躺下,將陶竹抱在了懷中。

這輩子有他,陶竹過的很好。

上輩子陶竹在經曆磨難之後也過的很好。

真好。

“竹哥兒。”他在陶竹耳邊輕輕喚了一聲。

“嗯?”陶竹雙手雙腳都纏在黎蕎身上,身子在黎蕎懷中拱了拱,算是回應。

“明日去接我下值吧。”

黎蕎撫著他的背,輕聲道。

“好啊。”陶竹笑了起來,臉頰在黎蕎頸窩裡蹭了一下,然後才道:“要不明天我給你送午飯吧?很久沒給你送午飯了。”

“好。”黎蕎也笑了起來。

他想見到陶竹,很想很想。

寧願讓陶竹多跑幾趟,他也想多見見他的竹哥兒。

翌日,陶竹還真去給黎蕎送午飯了。

小爐子上放著大鐵鍋,將飯菜放在鐵鍋內,送到內城門口時這幾道菜都還熱的燙嘴。

馬車內,陶竹與黎蕎緊緊挨著,一邊看黎蕎大口吃飯,一邊說起了上午的事。

他上午時問黎瑜安了,黎瑜安聽到辛知的名字,立馬就紅了臉。

對於從鄉下而來沒見過多少男人的黎瑜安而言,辛知這位錦衣玉食的小侯爺,完美符合他的對夫君的種種幻想。

“瑜安其實挺好的,模樣清秀,性子乖巧,做事也細致認真,不驕縱,辛知喜歡他完全說的過去。你看,是再留瑜安兩年還是早早的給他們辦親事?”

陶竹問。

“……讓他們多接觸接觸。”

黎蕎沒有答應下來。

不急著成親,先互相了解一番,若黎瑜安在深入了解之後還是喜歡辛知,那再成親也不遲。

於是,這件事就暫時定了下來。

而另一邊,天氣在冷了四五日之後,放晴了幾日,但很快又下起了雪。

依舊是還沒入冬就下起了雪。

黎蕎尋得了由頭,趕緊向盛鴻提議,去年就是還沒入冬就下雪,天氣冷的厲害。

去年凍死了人,今年為防止慘劇再發生,應該提早做準備。

還有,今年天冷,胡人八成還會再犯邊,應該讓邊城提高警戒,加強防禦。

盛鴻深覺有理,去年冬天他因為胡人犯邊、凍死了不少人、醫館生意火爆而心情一直一般般,今年可不能如此了。

加強邊關防禦這個好說,但盛京城內的措施……

這幾年他在財政上的壓力小了許多,但是,之前三皇子賑災的舉措其實挺不錯的,可以參考。

“大戶人家的舊棉衣,多的沒地方處置,以朕看,應該號召這些人將不穿的舊棉衣捐出來。”

“還有一些草藥,大戶人家囤的多,都要放發黴了,也可以捐出來一些。”

“還有糧食,富人嘛,為富要仁,窮人落難時,富人得伸出援助之手,不然若窮苦百姓都死光了,那富人找誰種莊稼找誰乾活?城中的富人,應該捐些糧食出來。”

“黎愛卿,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黎蕎:“……您說的極是。要不咱們乾脆新設一個專門處理善款、物資的善堂?”

第196章 善堂 河西府修路

設善堂?

盛鴻略有些猶豫:“要專門設一個善堂嗎?”

有新部門, 那就得有新員工,他就得給發工錢啊。

“好大一筆財物呢,微臣覺得應該讓專人管理。”

“而且, 這善堂可長期存在,平日裡誰若是想捐銀子捐物資捐糧食祈福,那都可以捐。而貧苦百姓若真遇見跨不過的坎,比如說親人重病需要賣地賣子女那種,善堂可伸出援助之手。”

黎蕎不好說明年天氣還會寒冷, 隻能從這個角度勸說盛鴻。

盛鴻有些意外:“你這是要給貧苦百姓一個穩定的依靠?”

這花銷得多大啊!

這天底下還是窮人多。

而且甭管是富人還是尋常人家祈福,通常都是捐給寺廟求神仙保佑, 捐給善堂?

那少之又少。

“不是微臣要給, 是朝廷要給貧苦百姓一個穩定的依靠。微臣每月可固定往善堂捐五百兩銀子和五百斤糧食,以幫貧苦百姓度過難關。”

“善堂的夥計,可雇傭那些家境不好的底層百姓, 而這些夥計的工錢, 則是由眾人捐的善款支付。”

“這善堂等於是朝廷出麵建一個富人救助窮人的通道,朝廷不需要花費什麼, 您派幾個管事過去就成。”

黎蕎又道。

“每月捐五百兩?”

盛鴻眉梢一挑:“大手筆,不愧是黎百萬。行吧,既然你肯每個月固定捐銀子, 那這善堂就設吧。”

不朝他要工錢, 那隨便設。

反正是為百姓解決困難。

他就喜歡拿自己銀子去安撫百姓的臣子。

而黎蕎看盛鴻答應了, 便細說起了善堂之事,順帶的, 他又為陶竹討了個差事。

這一次可不是招聘管事了, 是善堂副總管。

解決了善堂一事, 黎蕎沒有再說其他, 目前隻是天冷而已,他扯一些有的沒的,隻會被盛鴻認為是烏鴉嘴杞人憂天。

得一步一步的來。

很快到了下班時間,陶竹依舊來接他,坐上了馬車,黎蕎迫不及待的向陶竹分享這個好消息。

“這個善堂地點由聖上提供,掛的也是朝廷的名號,聖上會派一位總管過來,你是副總管,你負責招人,負責管理銀錢物資的支出分派。”

“你可以先去體驗一下,若是不喜歡,那就不去了,聖上會另派副總管過去。”

這一番話,從黎蕎說出第一個字開始,陶竹一雙水眸就亮晶晶的,等黎蕎話音落,他立馬道:“我肯定喜歡,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

他早就想做這種事了,他怎會不喜歡,他可太喜歡了。

“不要勉強,反正聖上已經同意了,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黎蕎抓著他的手強調這最重要的一點兒。

陶竹的感受最重要,不喜歡,那就不去。

“好好好,若我真的不適應,那我肯定會和你講的。”

陶竹說著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回家之後我就把家裡用不著的舊衣服舊被褥收拾出來,等善堂建好後,立馬送過去。”

“竹哥兒真善良。”

黎蕎也笑著湊過去親了親陶竹。

“你更善良。”

陶竹原本是挽著黎蕎的手臂的,這句話落了之後,他直接抱住了黎蕎的腰,臉頰也靠在了黎蕎肩膀上。

這人最善良了。

也最大方了。

不僅帶領全縣城的人致富,還給全縣城修路。

前兩日韓家商隊回京,將平城那邊的最新情況帶了回來。

今年春天莊豐收鄭屠戶一行人回到平城時,先去找平城此時的知縣,向知縣說起黎蕎要在平城修路的事。

這事黎蕎出錢,盛鴻允了,平城知縣自然是大力支持。

平城知縣很快就召集全縣的村長宣布了此事。

這個消息公布之後,平城的百姓都挺高興,黎大人身在盛京,卻心係故鄉,黎大人是個好官!

平城的商賈、小官,一邊高興一邊找上了莊豐收,表示想要為平城的路況儘一份力氣。

這路又不隻是黎家人走,整個平城的人都在走,他們這些人也在走,他們在平城發家致富,他們想要回饋平城。

特彆是王掌櫃,找上莊豐收之後,再三懇求莊豐收收下他的銀兩,不然他心裡頭難安。

整個平城的商賈,數他沾黎大人的光沾的最多,數他沾平城百姓的光沾的最多,他要是不捐銀子,那就是沒良心,那就是狼心狗肺。

王掌櫃言辭真摯,還淚水漣漣,莊豐收想一想實際情況,收下了王掌櫃捐的五萬兩銀子。

王掌櫃的望月樓生意依舊爆好,這幾年王掌櫃著實掙了不少銀子,因此一出手便是五萬兩。

王掌櫃捐款成功,其他商賈、小官紛紛效仿。

要說沾光,大家夥兒都沾黎大人的光了,若是莊村長不肯收下他們的銀子,那他們當真是無顏麵對家鄉父老啊。

就比如說每年王掌櫃發的對牌,多少人靠著把對牌賣給外地大商人致富,現在要修路,若是不捐些銀子,那心裡頭真的過意不去。

還有醉仙居的趙掌櫃,當初因為烤腸、青團這些得罪了黎蕎,這會兒特彆想補救。

而且,因為平城人多,所以醉仙居的生意這幾年都還行。

趙掌櫃也算是沾了黎大人的光,他特彆想儘一份心意。

莊豐收想了想實際情況,也收下了這些人捐的銀子。

可不是嘛,靠著一道粉條,富了多少人啊。

商賈、小官如此,三柳村也是如此。

身為黎大人的根兒,那必然要給全縣城做榜樣,那必然不能拖黎大人的後腿。

現在黎大人要修路,三柳村不僅要出人,還要出錢。

這個錢莊豐收必須收,不然就是黎大人想要和全村人劃清楚界限。

莊豐收深以為然,這次修路,所有人都可以袖手旁觀,唯獨三柳村不可以。

三柳村必須傾儘全力支持此次的修路!

但黎大人肯定不願意讓大家夥兒多掏錢,所以每家捐個二十兩銀子就成了。

旁邊的朱家村見狀,趕緊跟上。

朱家村一向和三柳村同進同退的,朱家村也得捐錢!

周邊類似大河村、小崗村這些村子,見狀也紛紛解囊,這事兒他們熟悉呀,之前修土坯磚路時不少人都捐銀子了,那會兒黎蕎還沒當官呢。

現在黎蕎已經是天子近臣三品大官了,那這銀子就更得捐了。

周邊村子的人要捐,很快,整個平城的百姓也想捐了。

不能落後啊,這些年大家夥兒的日子的確富裕了,而且這是幫黎大人辦事呢。

對此,莊豐收搖頭拒絕。

他隻收三裡鎮百姓的捐款,其他鎮子的,他不收,免得一些人家不想捐而被迫捐從而對黎蕎產生怨恨。

真想為修路做些什麼,等動工之後,前去幫忙修路就成了。

順帶將自家的草木灰送來,做灰泥需要用到草木灰,現在黎大人自掏腰包給平城修路,總不能還讓黎大人掏錢買草木灰吧。

外地的商賈聽說了此事,也紛紛想捐銀子,好搭上黎蕎這條線。

黎蕎的性子,這些商賈都知道,在黎蕎跟前搞旁門歪道不好使,但是,若他們正正經經做生意被欺負了,那找黎蕎絕對好使。

因此,他們就想靠捐銀子刷刷存在感,免得將來真遇見不公了,連個求見黎蕎的資格都沒有。

這些人的銀子,莊豐收沒有收,靠著本地的捐款,再加上黎蕎的銀子,足夠修整個縣城的路了。

莊豐收拿了銀子,在平城知縣的大力支持下,很快就修起了灰泥路。

土坯磚路雖好,但挺容易損壞,尤其是這條路經常運輸粉條。

損壞的地方很快就修補好了,但總修補也不是法子,現在有了灰泥,因此莊豐收修的第一條路便是土坯磚路。

他在土坯磚路上抹了一層灰泥。

灰泥乾的快,隻需要封路三天就能通行了。

這條路每日都有不少人經過,等通行之後,眾人紛紛慕名前來圍觀,這可是黎大人新發明的灰泥,整個盛京都在用這種灰泥修路呢。

眾人實地觀察了之後,對黎蕎的佩服更多了,不愧是黎大人發明出來的,就是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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