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慕甩開她的手,絲毫不懼,甚至喝令道:“你抬起頭來,我險些被你繞進去,宮宴上賢妃娘娘怎麼可能會帶一個剛進錦樂宮不久的宮人出來。”
“你到底是哪個宮的人?”
宮女不答,沐雨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硬將她的臉抬了起來,清楚看到了她眼中的詫異,似是在驚異,她怎麼沒嚇到要哭,反而會是此番做法。
沐雨慕冷笑連連,“你可知我是哪裡的女官,我乃宮正司典正,你不說沒關係,我已經記住你的臉了,我會找到你的。”
“不管你是誰的人,你且看他會不會護你一個小小宮女。”
宮女大驚失色,掙脫出來,順勢跌到桌旁,從桌上拿起酒杯,跪在她麵前,還在鍥而不舍,“典正,何苦為難奴婢,典正不妨消消火喝杯酒。”
沐雨慕低頭看著酒杯,便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這定是二皇子的手筆。
她回過身,透過層層紗幔,看向屋內,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紅木雕床映入眼底。
果然,是今日。
想起夢境中那令她生惡的一幕,她眼底陰寒,“這酒裡有什麼?你給我下藥了嗎?”
直接被戳破酒水有問題,宮女臉上的表情已經要繃不住了,手都在抖,“典、典正,怎麼會。”
沐雨慕低頭看她,“你可知謀害女官是何罪?不是被罰提鈴,更不是趕出宮去,是會直接被仗責死的。”
“你當我們女官是什麼?我們是有品階的臣子,謀害臣子,你且等著宮正司的捉拿。”
這一句話,直令宮女癱軟在地,再握不住手中酒杯,酒杯直直墜下,酒液傾灑,悉數潑在沐雨慕的藍色馬麵上。
暗紋因酒液浸泡而突顯,黑黢黢的像一團醜陋的蟲子。
這個位置,這個痕跡,詭異的同夢中馬麵上的酒痕相重疊。
沐雨慕皺眉,拿出汗巾仔細擦拭那裡酒漬,然而酒液已經滲透,根本擦不淨,不過卻不再像剛才般濕漉漉。
擦到要比夢中乾許多的沐雨慕,這才滿意點點頭,她睨了地上還在求饒的宮女一眼。
疊著汗巾說道:“勸你不要再有什麼彆的心思,若有人問起,大可推脫是我自己逃掉的,你已經完成任務將我領來了。”
被戳中心事的宮女連連點頭,“多謝典正。”
沐雨慕沒再理她,饒過她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
謝她?
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待今日事了,她定要將這個宮女抓回宮正司!
與此同時,那個宮女從地上起身,哪裡還有剛剛求饒時的慌亂,她快步上前,將酒壺酒杯等物收好,又將地麵上的酒漬擦拭乾淨。
最後,掀開紗幔,屏住呼吸將其後的衝天耳金片三足爐中的香熄滅,同酒杯等物放在一起,合上了絲毫看不出問題的房間,匆匆離去。
樂音不停,沐雨慕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有一種事情終於發生的踏實感,再不用懸著一顆心擔心是哪日發生的事情,再不用處處小心吃食。
再不用,念著在賢妃娘娘那裡,三次拒絕機會用完,而拐彎抹角讓娘娘多注意她的動向。
如今她未喝酒,想來可以避過夢中發生的事情了。
至少,哪怕真的躲不過去,她也有了反抗能力,而不是昏迷著任人宰割。
她伸手摸到了頭上插的蚱蜢金簪,金簪鋒利,足以刺穿一個人的喉嚨,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用的。
唇角翹起一個不屑嘲諷的弧度,她那不合時宜的自尊,總是會突然出現,灼燒著此時此刻不甘的心。
不願成為二皇子的禁臠,亦不願就此屈服於賢妃娘娘。
深深吸了一口,她散去腦中亂想,快步往前走去,然而沒能走出多遠,她突地停下了步子,遲疑地低下了頭。
她的腿軟了。
她的小腹處好似有股亂流在遊走。
陌生的感覺被放大了數倍,有什麼東西慢慢攀爬而上,攝住了她的心,她的思想……
她並住了雙腿,茫茫然站立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她並未飲酒。
難道是酒液不需要喝下,沾到衣裳也能發揮作用?
再撐不住,她按住牆壁,挪動著雙腿艱難移動,咬牙走出長廊,她記得前麵不遠,有房舍在。
維持不住呼吸的平穩,她亂亂吸著氣,埋頭撞進一間空屋,將門閂彆上,一頭坐在了地上。
腦中開始迷亂,她聽見了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亦有剛才那宮女的聲音穿插其中。
狠狠攥住蚱蜢金簪,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小團,她閉上眸子,眼角處有晶瑩淚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