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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枕邊嬌 南珣 66235 字 5個月前

池塘邊確實水汽重些, 也更涼些,可這些都?抵不過沐雨慕心中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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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她有些後悔入宮了,以為自?己是?逃離了家中,卻沒想到掉進了另一個漩渦, 無法脫身。

她的眼底有淺淡的淚,他上前, 溫聲?問了一句:“典正,可還好?”

沐雨慕看著他眼底的關?切,眼淚便?有些控製不住,輕輕一眨眼睫,便?有兩滴淚落了下來,她問:“淩鳳宴,你累嗎?”

淩鳳宴再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她便?隻能?仰著頭看他,一邊無聲?淚流,一邊浮起一個苦笑,“我好累啊。”

“典正……”

他垂眸,將脆弱無力的她看在眼底,墜在她下巴尖上的眼淚,仿佛也墜在了他心上。

鴉羽長睫在眼下投出陰影,半晌,他遵從自?己的內心,出乎沐雨慕意料的,伸出手臂擁住了她。

一直行走?在外的寒涼之氣,傳到她身上,是?冷的,卻也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眨淨眼中水霧,她閉上了眸子?,疲憊地將頭抵在了他的頸彎處。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相擁,仿佛隻是?這樣擁著,就能?擁有無限的勇氣。

他肩頭的大紅鬥牛袍逐漸濕潤,他伸出手,頓了一下,還是?放在了沐雨慕的腦後,不再是?冷冰冰的語調,反而充滿了暖意,“典正若是?累了,就哭一哭。”

腦後被人撫摸,沐雨慕咬緊了下唇,卻再也繃不住,細碎地哭聲?傳出,手爐滾落在地,她緊緊攀住了他的肩頭,像是?找到了自?己的那根浮木。

將這段日子?的擔驚受怕,受到的委屈,悉數哭了出來。

他撫著她的發,又拍著她的背,似誘哄,一下又一下。

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晶亮的光芒照耀在池塘的水麵上,映在裡麵的兩個相擁人影,逐漸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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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沐雨慕不好意思吸著鼻子?離開他的肩頭,淚眼婆娑地接過他遞來的汗巾,背著身子?擤鼻子?,方才衝淡剛剛曖昧的氣氛。

他看著她,眼底溫柔又心疼,撿起地上已經不再溫暖的手爐,見她已經好了,便?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

“嗯。”沐雨慕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應了一聲?。

在兩人即將離去時,她突地問了一句,“淩鳳宴,若是?……”

“嗯?怎麼?了典正?”淩鳳宴回身,清雋無雙,沐雨慕就淺淡地笑了一下,算了,她自?己的決定,問他何用?。

便?搖頭:“無事了,我們回吧。”

她沒再囑托,今日之事彆叫彆人知曉,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往外傳。

淩鳳宴一路將她護送回宮正司,這才與她分?彆,這回換她久久注視淩鳳宴的背影,臉上表情一寸一寸冷了下來。

宮正司內一片安靜,隻是?天邊剛剛泛白罷了,根本?還沒用?上值的時候,她要打一個時間差,率先審問黃司正與顧典正。

一路朝著宮正司的審訊牢房而去,直奔那唯一還點著蠟燭的房間,徑直推開門。

雯雯和?茜茜見是?她,就跟見到親人一樣,趕忙湊了上去,跟她耳語。

“典正,我打聽過了,黃司正在宮內並無其他關?係,當年能?當上司正,全靠上一個司正提拔,如今那位司正已經出宮了。”

“至於顧典正,我未查出來到底還有什麼?其他的關?係,但她一直表現的有恃無恐。”

雯雯將最重要的信息透漏完,茜茜就趕忙道:“兩人一被抓進來,就威脅說等她們出去,要典正好看,甚至辱罵典正,我便?將二?人嘴堵上了。”

沐雨慕頷首,示意自?己知曉了,因其太過冷靜,雯雯和?茜茜也跟著不那麼?慌亂了。

畢竟她們這是?以下犯上,她們可是?將六品司正抓起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均看見了找到主?心骨的安心,而沐雨慕已經走?到了兩人身前蹲下了,手指在黃司正和?顧典正之間遊離,選誰好呢。

最後黃司正不屑的目光吸引了她,她掐住她的下巴將其抬了起來,摘下她嘴裡的汗巾,便?聽道黃司正的威脅之言,“沐雨慕,你且給我等著。”

“你休想從我這問出一個字來!”

隻要沐雨慕問不出證據,等她們二?人出去後,就是?沐雨慕的死期!

“嗯。”沐雨慕絲毫不懷疑這點,若是?她自?己在當下的境地,也會咬死不說,若是?她們用?刑,還能?反咬一口,說是?屈打成招。

都?是?宮正司的人,誰不知道誰,左右也就那些手段,所以,她怎麼?會那樣做。

唇邊勾出一抹笑來,黃司正當即就蹙了眉,“你要做什麼??唔!”

沐雨慕一掌掐住黃司正的脖頸,迫使她仰頭,這一下掐得黃司正臉都?漲紅了,也讓一旁的顧典正感覺自?己脖子?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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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和?茜茜更是?駭了一跳,以前就算用?刑,典正都?不會自?己動手,今日自?己上手,可見真是?氣著了。

沐雨慕看著黃司正快要翻白眼了,才微微鬆手,讓她得以喘息換氣,而後又驟然收緊手指,讓她再次迎來一輪窒息。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黃司正,我很好奇,我同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唯一的衝突還是?顧典正挑撥的,你怎麼?,就那麼?喜歡,不惜得罪我,也要為她出頭呢?”

“這顧典正,你就那麼?喜歡?嗯?”

黃司正翻著白眼,拚命嗬嗬出聲?,沐雨慕鬆手,她劇烈咳嗽出來。

可不是?,她一個司正,和?沐雨慕一個典正有什麼?犯衝突的地方,還不是?顧典正一直在她耳邊念叨沐雨慕是?非,她才一直針對?她,她這是?讓人當筏子?使了啊!

便?恨恨扭頭看向?顧典正,可沐雨慕沒給她質問的機會,手再次攀上她的脖頸,她趕忙道:“嘶、沐典正、我,我豬油,蒙了心,受小人挑撥,彆……”

沐雨慕手指收緊,另一隻手隔空點了點水盆,雯雯最先會意,將沾了水的紙張遞到她手上。

她輕輕地貼在了黃司正的臉上,看著她因喘不上氣不斷掙紮,眼底滿是?陰霾。

還是?雯雯見狀不對?,出聲?提醒:“典正?”

沐雨慕驟然驚醒,摘下了紙,任由黃司正倒在她腳麵上,劇烈喘息咳嗽。

“咳咳、嗬……咳咳!”

她再次伸手,這回換茜茜將乾淨的濕汗巾奉上,她慢條斯理擦拭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而後熟練地坐回椅子?裡,掏出藥瓶倒出藥來。

“我睡一會兒,你們二?人看好她們,一刻鐘後叫醒我。”

“是?,典正。”

手撐在桌麵上,她幾?乎剛一閉眼,疲憊便?如潮水般向?她湧來,藥效都?還沒起作用?,她便?沉沉睡了過去。

她自?夢境中醒來,原本?還擔心自?己會優先夢見尹鈺,可許是?剛才情緒太過激蕩,滿腦子?都?是?黃司正,所以成功入了她的夢。

月亮高懸,她看見黃司正披著一身黑衣鬥篷,躡手躡腳走?出西院,而後來到一僻靜之地,等來了一宮女。

她接過了宮女送來的銀子?,又不耐煩地將宮女趕走?了。

之後滿意地掂量著銀子?返回自?己的屋子?,借著月光,在自?己的本?子?上記載今日受賄多少銀錢。

沐雨慕站在她背後,彎腰去看賬本?上的其他記錄,越看眉頭蹙得越緊,上麵內容堪稱觸目驚心。

“承隆二?十三年,三月初三,收白銀三十兩,饒晴衣一命。”

“承隆二?十三年,四月十五,收黃金十兩,廢張嫋雙手,罰入浣衣局。”

“承隆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三,收黃金簪子?,用?王二?丫替顧真頂罪,杖斃。”

……

“典正,一刻鐘到了。”沐雨慕雯雯被推醒,腦子?懵了一瞬,很快便?清醒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黃司正,搖搖頭。

宮正司掌管刑罰,權利之大乃是?後宮錦衣衛,她之前也是?知道,有女官會用?職權收受賄賂,根據賄賂對?施刑之人用?不同的刑罰。

但她沒想到,黃司正竟敢乾出讓人頂罪,還將人杖斃的事。

簡直泯滅人性。

她執起桌麵上的茶盞,一飲而儘,看著跪在地麵上,明顯鬨翻了,呈對?立之態的兩人,瞥過了眼,真是?看也不想看。

吩咐道:“茜茜你派人去黃司正的房間,在她多寶閣第三層,插著花的白釉花瓶中,找一個賬本?,她衣櫃最底層的厚棉被中,縫有這些年收受賄賂的銀錢珠寶,一並搜出,當做證據。”

茜茜眼睛都?亮了,大聲?道:“是?典正!”

“唔唔,唔唔!”黃司正眼睛瞪得都?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了,“撲通”癱在了地上。

她怎麼?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唔唔唔唔!”

沐雨慕理也未理她,問道:“幾?時了?”

雯雯瞬息懂了她的意思,“還有一個時辰上值。”

“嗯,那還趕趟。”她看著顧典正,輕笑,“該到你了。”

第三十七章先下手強

顧典正看了看身邊已經徹底崩潰的黃司正?, 人不?住往後退,沐雨慕懶得動彈,說道:“把她拎過來。”

雯雯和茜茜一左一右, 將顧典正?壓到了桌前。

“把她嘴裡汗巾摘下去。”

汗巾一摘, 顧典正立馬道:“好妹妹, 你看看, 怎麼就鬨得這麼僵了, 我不?過是關心?你,怕你跟著尹鈺誤入歧途啊。”

沐雨慕嗤笑,“關心?我?”

“關心?我就是帶著黃司正?,非要強闖我的房間?你可真是好關心?我啊。”

顧典正?訕笑, 趕忙撇清自己, “好妹妹, 你誤會我了, 哪裡是我領黃司正?去的, 是黃司正?自己,怕你升得太快, 把她頂下去啊。”

黃司正?在?她們身後,恨不?得撲上來咬死顧典正?。

顧典正?卻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沐雨慕都?已經將黃司正?收受賄賂的證據找出來了, 黃司正?不?足為懼。

沐雨慕窩在?椅子裡,抱著手臂低笑出聲,“不?愧是,八麵玲瓏顧典正?啊。”

“你讓我大開眼界。”

說完,她眼神一寒, 昨日有多凶險啊,萬一黃司正?真用司正?之?身壓她, 萬一兩人真強闖了進去。

不?止她和安米洛會受懲罰,偷偷懷孕的尹鈺更是難逃一死。

顧典正?也是嫁過人的,想必她應也跟秦尚服她們一樣,看出端倪了吧,所以才?將黃司正?拉了去。

沐雨慕問:“你就那麼想置我於死地?”

顧典正?趕緊搖頭:“哪敢啊,我的天,好妹妹……嗝。”

“彆叫我妹妹,誰是你妹妹。”隔著一張桌子沐雨慕掐住了顧典正?的脖頸,隨即十分嫌棄的說,“碰到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雯雯和茜茜壓製顧典正?,致使顧典正?整個人半趴在?桌麵上,隻能任由沐雨慕掐住她。

因姿勢原因,沐雨慕不?經意一掃,順著她領口看見了她胸口的傷疤。

顧典正?嘴巴不?停,沐雨慕不?願意聽她講話,重新將汗巾塞了回?去,沒有了煩人的聲音。

她微微挑眉,她手指下移,挪開了那礙事的衣領,換來了顧典正?的劇烈掙紮。

“你身上竟有疤?”

女?官選拔第一關,筆試;第二關,複選則為身試,需得脫光了衣裳,由太監們檢查,身體有暇、有缺者?,不?得當女?官。

可她看到了什麼,顧典正?胸前竟然有一個碗大的傷疤,手指觸摸其?上,溝壑不?平,不?是近兩年才?有的疤,應是陳年舊疤了。

她笑了一聲,突然升起了興致,“顧典正?,不?如你先好好說說,你這疤怎麼回?事?”

嘴上說著讓她說,可她的手卻將沾水的紙,直接蓋到了顧典正?臉上,任由她掙紮不?休,方才?拿下。

而後將顧典正?嘴裡的汗巾抽出,顧典正?還在?嘴硬:“沐典正?,宮中是非多,我這是進宮後,意外受得傷。”

沐雨慕不?置可否,“你既不?說,那便彆怪我不?留情麵了。”

視線在?她身後的刑具上遊離,剝皮、梳肉都?太明顯了,要找一個,用了也檢查不?出來的才?好。

茜茜自告奮勇,“典正?,我去幫你挑。”

笑聲溢出,“去吧。”

一套粗細不?一的竹簽被放置在?桌上,茜茜介紹道:“這竹簽插人可比針疼多了,且竹簽上有毛刺,待我們抽出竹簽,再給她挑一遍刺,可才?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雨慕執起一根竹簽打量,嘴裡隨意吩咐道:“把她嘴堵上,然後快來教?我怎麼用。”@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茜茜和雯雯先將顧典正?綁在?木杆上,固定住雙手,才?將她的指頭一個一個按好,對沐雨慕道:“典正?,順著她的指甲縫,紮下去就好。”

顧典正?在?沐雨慕過來時,拚命掙紮,“唔唔唔唔”,見她似是有話要說,沐雨慕伸手,在?她欣喜的目光下,沒抽出汗巾,反而又往裡塞了塞。

她目光轉為怨毒,沐雨慕瞥了她一眼,冷冷挑起唇角,選了一根最細的竹簽,紮了進去。@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幾乎瞬間就有血流出,顧典正?整個人都?在?顫抖,可沐雨慕卻哎呀了一聲,“它斷了。”

雯雯道:“無妨,典正?,再換一根。”

沐雨慕揉捏著顧典正?的手指,順著之?前那根繼續往裡捅,一根比手指還長的竹簽,整個沒入顧典正?的中指中。

而後她又細心?地將竹簽抽了出來,看著顧典正?痛苦的眼睛,苦惱道:“裡麵斷掉的那半根怎麼辦?讓我推到裡麵去了。”

雯雯道:“沒關係典正?,稍後我會將其?挑出來的,典正?換一根手指繼續。”

“好啊。”沐雨慕笑了一聲,換了一根手指好一番揉搓後,方才?再次紮入竹簽。

直到十根手指全部插入竹簽,沐雨慕沾滿鮮血黏膩膩的手指,方才?從顧典正?的胸口,一路向上,來到她的臉頰,捂了上去。

她輕輕拍著顧典正?快要疼暈的臉,問道:“我有個疑問,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從她剛進宮時,就姐姐長妹妹短的,好似同她很好一般與她交好,卻又一直在?背地裡欺負她。

摘下她嘴裡汗巾,顧典正?呸了一口,沐雨慕側頭躲過,隻聽她說:“我就是,看不?過,你們這些?空,空有皮囊的,美人,憑什麼?”

沐雨慕將手上的血擦在?她臉上,而後眼裡爆發出濃重的陰毒,狠狠掐住她的脖頸,“美人?”

“你可知,有的時候,我有多厭惡自己這張臉!”

因為這張臉家人想將她賣為樂工,供人享用取樂;二皇子想欺辱她;就連賢妃都?……

手裡不?自覺用力更用力,“典正?,放手!”

雯雯伸手阻止,沐雨慕倏地揚開手,用手臂揮退了她的手。

而後平靜半晌,看著險些?背過氣的顧典正?,說道:“好了,不?玩了,人交給你們兩個練手,彆弄出太明顯的皮外傷,依舊一刻鐘後叫醒我。”

茜茜拽住雯雯的袖子,阻止了她的勸誡,說道:“是,典正?,你放心?休息,我們會好好利用顧典正?來鍛煉審訊能力的。”

顧典正?在?刑架上咳嗽不?止,聞言目眥欲裂,“你們不?能!我可是宮正?司的六品典正?!你們濫用刑罰,定有人饒不?了你們!”

“嗯,誰?”沐雨慕回?頭,巧有一束陽光透過窗棱射進,打在?她眼下,斜擦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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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翹起,微微觸及陽光,她似笑非笑,“那我等著顧典正?說得那位,饒不?來我。”

“把她嘴堵死,不?要擾了我休憩。”

“是,典正?。”

“唔唔唔唔!”

沐雨慕將自己整個人陷入寬大的椅子中,再沒有往日的端莊,就那麼仰頭抱著手臂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再一睜眼,入目所及的是木頭柵欄樣的監牢,同宮正?司用房間私改的監牢不?同,這是真真正?正?的牢房。

牢房內,有老鼠在?稻草上肆意奔跑,沐雨慕徑直撞向柵欄,順利穿過,走到躺在?牆根稻草處的顧典正?旁邊。

顧典正?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傷口深可見骨,是同宮正?司小?打小?鬨一般的刑罰不?同的重刑。

她“嗬嗬”幾聲,似是要透過虛空和沐雨慕對視說話。

沐雨慕眉眼一凝,可很快監牢就發出了鐵鏈的聲響,有人進來了,來的是一位公公,花白了半頭頭發,腿也是一瘸一拐。

顧典正?瞧見他?,眼角便有淚流了下來,她沙啞著嗓子說:“你來做什麼?快走。”

那公公歎口氣,坐在?她身邊,拿出自己帶來的菜肴,說道:“苑娘,你在?這,我去哪啊。”

說完,他?扶起顧典正?,欲給她喂菜,沐雨慕眉頭蹙起,不?想再看他?們兩人,正?想用自己新學到的跳夢境的方法,跳過去這個場景,卻微微一側頭。

他?剛剛叫顧典正?什麼?

苑娘?

若她沒記錯,顧典正?名字裡可沒有苑字。

那邊顧典正?已經在?他?懷中,喝了一碗湯,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是,我連累你了,我不?該,進宮給你找麻煩的,你更不?該幫我。”

他?小?心?替她收攏身上的衣服,直到她看起來得體,才?為兩人斟酒,說道:“若非當年家裡交不?起礦稅,把我賣進宮,你也不?會嫁他?。”

“是我負了你啊苑娘,害你所托非人,他?寵妾滅妻,讓淒苦半輩子,還慘遭毒打,留下那麼大一個疤。

你不?知我在?女?官考核中看見你有多震驚,你也是真敢,敢頂替他?人混進宮,既看見了你,我怎能不?幫。”

顧典正?就著他?的手喝下酒,淚水浸濕他?的肩膀,她道:“能在?後半輩子,得你相陪,值了。”

“我亦覺得如此。”那公公飲下手中的酒,抱著顧典正?,須臾吐出血來。

夢黑了,顧典正?在?夢中死去了,沐雨慕也醒了。

她坐在?椅子上愣了會兒神,方才?目光複雜的看向顧典正?。

這個宮裡,不?能善良,她也不?是聖人,她隻知道,顧典正?差點將她們幾個全害了,她道:“停吧。”

兩人停下,顧典正?也抬起了她耷拉的頭。

沐雨慕道:“茜茜,你親自去一趟錦衣衛,就說宮正?司發現了一位頂替她人入宮的女?官,讓他?們過來一查。”

而後她看著顧典正?道:“你說是不?是苑娘?”

“沐雨慕!”顧典正?忍了半天再也忍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來,“你怎麼會知道?”

沐雨慕也隻是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而後她對雯雯道:“我說你記,將兩人的卷宗整理出來後,謄抄一份,送給丁宮正?,另一份給我,我親自交給賢妃娘娘。”

驕陽高?懸,隱有聲音自外傳來,有女?官開始上值了。

陽光肆意穿過窗棱投射進屋內,沐雨慕拿著卷宗,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裙擺,毅然走向錦樂宮。

第三十八章娘娘我服

紗幔飛舞、輕羅小扇、美人如?畫、墨發披散。

賢妃懶懶散散從床榻上起身, 繡著?蝴蝶嬉戲的肚兜在衣襟下若隱若現,長衫蓋住她瑩潤的肩膀。

瑩潤粉紅的腳趾輕盈落地,慢慢踱步到跪在地上的沐雨慕身前, 須臾, 手中?卷宗悉數砸在沐雨慕身上。

她冷哼:“沐雨慕, 本宮是不是對你太放縱了, 以下犯上你也敢?”

“你不過一個七品典正, 竟然將你同級乃至上級的司正關押起來了,你好?大?的膽子,就仗著?本宮一定會幫你,嗯?”

話是這麼說, 可隻要沐雨慕抬起頭, 便能發現賢妃那光滑的臉蛋上一點生氣的痕跡都沒有, 反而滿意的帶著?欣賞。

沐雨慕低垂著?頭, 自知自己做得確實過火, 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解釋道:“娘娘, 臣知錯。”

賢妃又哼了一聲:“你認錯倒是快。”

“亡羊補牢未為晚也,臣已經將顧典正和黃司正所犯之?事, 悉數查出, 兩人之?罪均不輕。”

賢妃抬手欣賞自己的指甲,說道:“哦?然後呢?這就能抵消你以下犯上的罪證了?”

“娘娘,”沐雨慕第一次大?膽地打斷了賢妃的話,問道:“娘娘,你說, 在這宮裡怎麼活著?這麼難?”

女官西?院的事情,賢妃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聞言她放下剛修剪過的指甲,歎了一句:“都難,宮裡有宮裡的難,宮外有宮外的難。”

“是嗎?”沐雨慕抬頭,而後一寸一寸將自己的下巴仰了起來,直到她能夠直視賢妃。

那雙曾經盛滿了天真?與執拗,讓賢妃日日懷念的眸子,此刻充滿了無儘的冰冷海水,一望無際,又波濤洶湧。

那是天真?被?打破之?後的殘忍。

賢妃睨著?她,而後非常緩慢地挑起了眉,“沐雨慕,你,這是?”

沐雨慕道:“這段日子,臣深刻意識到了,娘娘的話說得對?。”

“哦?”

“在這個宮裡,權利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臣,不想再跪了。”說完,她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站直了之?後,挺直背脊的沐雨慕,同賢妃差不多的身高,一個出塵若仙,一個貌美如?花,兩相對?立。

四目相對?,沐雨慕緩緩開口:“娘娘,不知,我若是司正,是否還算是‘以下犯上’?”

賢妃略微恍神,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沐雨慕所說的,而後她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沐雨慕,本宮著?實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般早。”

屋外,月瑩聽見賢妃的笑聲,扣門問道:“娘娘,可有事?”

賢妃愉悅道:“無事,且退下。”

“是,娘娘。”

她用手指挑起眼角沁出的淚珠,而後開口確定,“沐雨慕,你想好?了?”

沐雨慕道:“臣想好?了。”

“哈哈,好?!”賢妃開心地在原地轉了個圈,裙擺飄舞,上麵的蝴蝶似在展翅飛翔,她轉著?轉著?,轉到了自己的梳妝台前。

先執起青簪,將一頭黑發固定,而後從桌上拿出一柄眉刀,看向沐雨慕,“過來。”

沐雨慕順從地走過,坐在梳妝台前。

賢妃按住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顫,克製住自己下意識想要起身的動作,跟著?賢妃一道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眉目如?霜,雲髻高盤,朱唇緊抿,在她身後的賢妃,則在仔細打量她,倏而,將她整個人轉了過去。

賢妃欺身,沐雨慕默默抓住了自己的裙擺,任命般地閉上了眸。

香氣撲麵而來,她感覺到賢妃溫潤的手指扣在了她的臉上,臉被?緩緩抬起,有呼吸的氣流打在細小的絨毛上,讓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沒有輕語、沒有笑聲,也沒有過多的動作,銅鏡裡的賢妃一改往日的慵懶隨意,她神情認真?,執起了手中?的眉刀。

黑色的柳葉眉被?從眉尾處割下,眉毛簌簌而下,賢妃輕輕吹了一口氣,眼周掉落的眉毛被?吹落。

她連上麵根部的黑點都在緩慢地刮掉,左麵刮完,又去刮右麵,直到兩邊的眉毛被?悉數刮淨,她方才?親自打濕汗巾,為沐雨慕淨麵。

清水芙蓉一般的麗人,此時此刻卻是無眉。

賢妃滿意極了,修剪她,就像是修剪自己。

若是她初入宮時,就能懂得這些道理,她也不用困於此,在這後宮中?步履維艱。

她道:“睜眼。”

沐雨慕睜開眸子,肩膀被?賢妃一推,人又轉了回去,麵相銅鏡,望著?銅鏡中?無眉的自己,略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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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卻是道:“為你刮眉,便是讓你舍棄從前那個軟弱、天真?的自己,以刮眉斷過去。”

鏡中?之?人恍然,而後眸子漸漸變得堅定,“娘娘說的是。”

而後賢妃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拿起一根眉筆,一筆一畫細心地為她描眉,“再為你描眉,賀你收獲新的自己。”

兩條眉峰揚起,略顯鋒利的眉,自賢妃筆下畫出。

她撐住沐雨慕的肩膀,看著?鏡中?她的眼睛,鄭重道:“沐雨慕,既選擇了本宮,那,本宮便會助你一臂之?力?”

“但?你也絕不能,背叛本宮。”

沐雨慕透過鏡子回望,同樣認真?道:“臣向娘娘保證,絕不會有那麼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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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

賢妃鬆開她,揚聲道:“月瑩。”

月瑩推門而進,看見沐雨慕坐在賢妃梳妝台前,動作微頓,轉而臉上就帶了笑,“娘娘?”

賢妃道:“你去一趟尚服局,為我們的沐司正,取一身新衣來。”

月瑩看了二人一眼,臉上笑意更甚,“是,奴婢這就去。”

六品司正女官服,上衣是棕褐色琵琶袖對?襟衫,金屬紐扣,緣邊為暗金色織錦緞。

下裙則是絳紅色馬麵裙,色彩深沉,暗紋流動,端得是沉穩大?氣。

沐雨慕手指撫過袖邊,人其實還有些恍惚,目光不自覺往賢妃身後的床榻上飄,賢妃上前,替她整理衣襟。

她人站直,有些話想問。

賢妃餘光一掃,月瑩安靜退下,“問吧。”

“娘娘,您,嗯……我……”

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賢妃突地笑出聲來,“怎麼,來我這你已經做好?獻身的準備了?”

沐雨慕臉上驟然飄上緋紅,她確有此意,經二皇子逼迫,不得已借用淩鳳宴的手,破了自己身心的那層阻礙後,她是真?心覺得此事沒什麼的。

若是為了自己想要的,同賢妃也不是不可以。

可賢妃今日卻一反常態,讓她琢磨不透,反而更讓她心驚膽戰。

賢妃仔細為她整理女官服,看她那樣子,臉上笑意不減,她道:“你以為本宮想將你推倒在那張床榻之?上?”

“娘娘,我……”

“噓,”賢妃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自己退後兩步,很是滿意自己麵前的作品,她說,“沐雨慕,你若那樣想,就太看輕本宮了。”

沐雨慕心下一顫,隻見賢妃褪去了以往的偽裝,正冷漠無情的看著?她。

她說:“你見到的,無拘無束、隨意妄為、喜愛花草魚蟲書?籍音樂的我,隻不過是我想展現出來的我。”

“我權詩芃,在這宮中?摸魚滾打數十年,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經曆過。”

“我啊,你知道見你第一麵是什麼感覺嗎?”她又上前,捧起沐雨慕的臉,珍惜地拂過她的眸子,“我在想,這是哪來的人啊,怎麼同我當年進宮的時候那麼像呢。”

“天真?、善良,自詡是個好?人。”

她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沐雨慕的額頭上,喃喃低語,“可是好?人,在這宮裡,活不長久啊。”

有溫潤的淚自她眼中?墜落,低落在沐雨慕臉頰之?上,她說:“所以,我走過的路,看見你之?後,便不願意你重蹈覆轍了。”

“沐雨慕,扶持你,就如?同扶持當年那個進宮後,無依無靠的我。”

沐雨慕想起淩鳳宴同她說起的賢妃,權賢妃,出身蓬麗國,進宮數十載,一次宮門沒有出去過,一次家中?人沒有見過。

隻因是蓬麗國送來的宮妃,所以聖寵不斷,卻也成了後宮無數宮妃的眼中?釘、肉中?刺。

滴落在臉頰上的眼淚,漸漸變得灼熱。@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原來如?此。

沐雨慕睫毛輕扇,睜開自己的眸子,“娘娘,臣會一直陪在娘娘身邊,請娘娘教?我。”

額頭接觸之?地傳來震動,美人眸中?含淚,朱唇彎起,“好?,我會儘我所能教?會你,可是,沐雨慕,你若敢背離我……”

“娘娘,我不會的。”

她說的太肯定,賢妃恍惚了一下,然後鬆開她,眼底儘顯嘲諷,以前也有人承諾不會離開她,會帶她走,結果?呢,還不是親手將她送進宮了。

“反正,你若敢背叛本宮,本宮能一手將你捧起來,也能將你拉下來。”

賢妃再次自稱本宮,沐雨慕點頭,“臣懂得。”

“既然懂了,那便將這次的事情,乾漂亮了,在我宮正司都出現有人頂替身份進宮的現象,其餘各局,定也少不了,本宮,將此事交由你負責,你可敢應?”

沐雨慕肯定道:“臣敢!”

“好?,沐司正,本宮等著?你的回稟。”

“是。”

第三十九章我是司正

“丁宮正, 這簡直是胡鬨,沐雨慕以下犯上,把黃司正和?顧典正關到宮正司大牢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這還不止, 怎麼還將司禮監的公公們給招來了, 那是淩秉筆吧?”

“司禮監的公公?你再看那麵, 那不是錦衣衛嗎?”

宮正司女官, 雖昨日在?西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今日一上值就發現司禮監和錦衣衛齊到,瞬間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因而一個個都沉了臉。

本還想在?丁宮正麵前幫沐雨慕周旋的人,不是選擇跟著嘲諷告狀, 就是選擇了沉默。

但還是有人為沐雨慕說話, “行了, 都少?說兩句, 定是沐典正查到了什麼, 才會將司禮監和?錦衣衛叫來的,她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有人看見雯雯和?茜茜, 招手讓她們過來,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 你們典正呢?”而後努努嘴, 示意錦衣衛和?司禮監的方向,“怎麼回?事?”

茜茜不大高興地撅著嘴,“我們典正查出顧典正是冒名頂替的,這才將錦衣衛叫來了,可司禮監的公公, 是自己非要跟來的。”

“什麼顧典正是被人冒名頂替的?”

“果不其然,司禮監的淩秉筆和?沐典正他們兩個……”

女官們的討論?聲戛然而止, 丁宮正正冷肅著一張臉看著眾人,嗬斥道:“外?人當前,喧囂不已,成何體統,宮正司的規矩都讓你們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眾女官被訓斥的不敢言語,丁宮正手裡還拿著黃司正和?顧典正犯事的卷宗,一想到自己管轄範圍內的宮正司出了這麼大的紕漏,臉色就愈發?難看起來。

那邊淩鳳宴已經著人來管丁宮正要卷宗了,宮中女官選拔事宜,自本朝皇帝登基後,便交由了陛下非常信賴的司禮監負責。

如今查出有人冒名頂替,錦衣衛要介入,司禮監也跑不了,甚至可以說和?宮正司同病相憐,定是司禮監這裡也出了問題,才會讓人給混進來。

因?而丁宮正雖冷著臉,卻也將卷宗給交了出去。

至於錦衣衛,本朝錦衣衛在?宦官權勢擠壓下,早已沒有往日榮光,後宮之中又以宮正司為首,可以說,這次一次性能將宮中兩大機構全?查一遍,他們是非常得意的。

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正興致勃勃指揮錦衣衛,“來人,將宮正司女官悉數壓入詔獄,等待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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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頓時騷亂起來,“什麼?你們要抓我們?”

“憑什麼去詔獄。”

“宮正!”

丁宮正皺起眉,“徐大人,這不妥。”

錦衣衛俆指揮使正是好大喜功,三十出頭的年紀,怎能錯過此次機會,當即就回?絕了,指使錦衣衛行動。

女官們紛紛躲在?丁宮正身後,“哎呀,都怪沐雨慕,她偏要將錦衣衛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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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去哪了?”

“你們看!那是六、六品司正才能穿得衣服吧……”

穿著六品司正服飾的沐雨慕,自門口?走進,她同丁宮正對視一眼,點點頭,而後邊走邊道:“此次徹查後宮有人冒名頂替之事,宮正司為主,錦衣衛為輔,徹查本司之事,就不牢錦衣衛越俎代庖了。”

俆指揮使不屑地睨著沐雨慕,“哦?你又是何人?”

絳紅色的馬麵裙微微搖擺,沐雨慕徑直走向俆指揮使,停在?他麵前,直視他道:“本官乃是宮正司六品司正,俆指揮使稱呼我一聲沐司正便可。”

“便是本官,派人去叫的錦衣衛。”

交疊在?腹部的雙手,抽出一隻示意俆指揮使閉嘴,繼續道:“賢妃娘娘聽聞宮中有女官頂替她人進宮,十分?震怒,已將此事全?權交由本官負責。”

被人用後宮宮妃相壓,錦衣衛俆指揮使麵色不善,“沐司正,你知道你在?同何人說話,我錦衣衛的詔獄也裝得下你。”

“是嗎?”沐雨慕目光平靜,“可是俆指揮使,錦衣衛應不是想以男子身份,在?後宮大肆行走吧?不然為何這麼激進?”

這話簡直擊在?了俆指揮使天靈蓋上,劈得他一身冷汗瞬間下來了,以男子身份在?後宮行走,將陛下放在?何處,簡直誅心?。

“你!”

“既然賢妃娘娘有令讓沐、沐司正負責此事,我司禮監定全?權聽沐司正吩咐。”

淩鳳宴踱步而來,望著沐雨慕的背影,出聲相幫。

俆指揮使隔著沐雨慕看了淩鳳宴一眼,彆?人的話他可以不聽,但正受陛下寵愛的淩公公的話,他卻不得不考量。

便隻能憋屈道:“如此,我錦衣衛也聽沐司正吩咐。”

長睫輕扇,沐雨慕微微側頭,卻不敢看淩鳳宴,抿了抿唇,複又看向丁宮正,看見丁宮正向她點頭,方才開口?道:“那便有勞淩秉筆和?俆指揮使了。”

俆指揮使咬牙,“不敢。”

淩鳳宴垂下眸子,輕歎一口?氣,跟著道:“但憑司、正吩咐。”

厚重?的裙擺沒有迎風飄起,隻是隨著沐雨慕的步伐而微微轉動,她麵向眾位女官道:“諸位,昨日因?黃司正與顧典正濫用宮正司女官權限,被我關押,經我審問,兩人均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眾女官看著她身上的司正服,麵色複雜,隻短短一夜,這個人就變成司正了……

之前還有人說她是以下犯上,如今可不是了。

“黃司正,收受賄賂,濫用刑罰,製造多起冤假錯案,人證、物證俱全?,她也已經招供,按宮規罰入浣衣局,永不得出。”

丁宮正點頭:“可。”

沐雨慕便繼續,“顧典正,閨名苑娘,夥同司禮監太監,頂替她人入宮,不可饒恕,理應處以極刑,但該案因?證據尚不充足,頂替她人模式尚未摸透,故,現將苑娘壓入錦衣衛。”

丁宮正:“可。”

俆指揮使也隨意道:“沐司正開心?便是。”

“至於司禮監……”沐雨慕輕咬了下唇內軟肉,便聽身後淩鳳宴開口?,“司禮監將全?權配合沐司正徹查,司正放心?。”

她回?避著淩鳳宴目光,輕嗯一聲,複對宮正司女官道:“會有女官頂替她人入宮之事,也是我宮正司失察,我宮正司理應先自查一番,此事……”

丁宮正和?她對上視線,開口?道:“此事本官負責,會將宮正司上下徹底梳理一遍,沐司正。”

“臣在?。”

丁宮正嚴肅的臉上滿是認真?,“不要放過後宮中任何一個偷入宮之人,萬莫要墮了宮正司之名。”

沐雨慕亦正色道:“還請宮正放心?,也請諸位姐姐妹妹相助。”

眾女官齊聲:“是丁宮正,是沐司正!”

聲音驚飛了廊下鳥雀,宮正司人人麵色如霜。

已經定下章程,一切便如火如荼展開,錦衣衛跟隨宮正司女官自查,有丁宮正在?,沐雨慕也不用非要留在?這。

且看她身上衣服,丁宮正便洞悉一切,直言讓沐雨慕先行回?西院收拾,待宮正司自查完成後再來也不遲。

隻有確定宮正司再沒有如顧典正頂替她人之人,宮正司的人才能跟隨她去清查六局與後宮宮女。

丁宮正算是沐雨慕半個師父,她又惦記尹鈺,當下也不推遲,吩咐了茜茜和?雯雯帶著她新招的女秀才,人便往西院而去。

淩鳳宴站在?原地沒動,宮正司自己自查,他們司禮監的人也不用留在?這,其餘公公紛紛看向他,他閉了閉眼,方才張口?道:“我們也走吧。”

“是,秉筆。”

一群司禮監的太監腳步剛開,那邊沐雨慕看著淩鳳宴的背影,眼眶驟紅,突然叫住了他們,“淩秉筆,不知可否一敘,關於頂替她人進宮一事,本官這裡有要事相商。”

淩鳳宴停下步子,其餘人也跟著悉數停下,就連宮正司女官都暗戳戳看了過來。

他喉結滾動,終還是敗給了她。

吩咐跟在?他身後的太監道:“你們先回?。”

自己則走到沐雨慕身邊,兩人互不斜視出了門,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淩鳳宴卻默默跟隨沐雨慕選擇了去西院的路線。

直到離宮正司已經很遠,眼看著西院都要到了,沐雨慕終還是受不住了,開口?道:“我之前升典正的時候,淩秉筆就不理我,今日我升司正,淩秉筆這是打算又不理我了?”

淩鳳宴無力地垂下鴉羽長睫,低聲道:“怎會。”

他已經犯了上一次的錯,因?他的自卑、他的推卻、他的刻意忽視,沒有早日發?現二皇子對她的動作,讓她遭受那般罪,他已是後悔萬分?。

這一次,怎能再步後塵。

他隻是,隻是……

眼底看著她身上的司正服飾,痛苦道:“我隻是怕司正太累。”

沐雨慕側首看他,原本清冷的人,如今卻透著挫敗,她不語,他亦轉向她,掀開眼睫與她對視,讓她清晰看見他眸中的憐惜。

眼中水霧頓時彌漫開來,手卻突然被冰冷握住。

水霧凍結,她緩緩低頭,疑惑看著兩人相交的手。

淩鳳宴卻沒有解釋,也沒有問她,隻是牽著她的手,往西院而去。

此時暖陽也不過剛剛升起,充滿著溫度的金色陽光傾撒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第四十章避暑交易

後宮清查的事情, 以?宮正司為起?點?,以?六局為終點?,橫貫後宮所有宮女。

沐雨慕所過之處, 後宮人人膽寒。

聲勢之大?, 就連皇後娘娘都過問了此事。

眾人皆知, 賢妃娘娘貫不?愛管事, 宮正司一直都是由丁宮正負責, 此次皇後娘娘相召詢問,她卻帶上了沐雨慕。

這位自?乾清宮責罵大?臣,原本已經淡出人們視線的女官,經此一事, 再次回歸眾人眼中。

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經她之手查出有問題的女官、宮女無一錯處。

聽聞她的回稟, 皇後娘娘沉思片刻, 便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大?力支持沐雨慕清查。

賢妃娘娘小口小口喝著手中的茶,默認了皇後娘娘和?她聯手整治刁貴妃。

二皇子對沐雨慕所做之事, 她還?記得呢,這口氣, 總要為她討回來?。

後宮中, 兩座大?山都主動讓沐雨慕靠,沐雨慕自?然靠得舒心、踏實?,她也沒辜負她們的期望。

錦衣衛查出問題女官與宮女,她接手審問,不?光真?查出了幾個冒名頂替之人, 還?審出了其他罪責。

一時間,眾女官和?宮女受罰, 其中不?乏有充入浣衣局或逐出宮之人。

女官之位空懸,後宮自?然要重新招人,依然讓司禮監負責。

司禮監也在淩鳳宴之手上,跟著徹查了一番,不?僅揪出了真?正給女官開後門的太監,還?借此二皇子與高深不?在宮中,狠狠削弱了一番高深的勢力,查出不?少他手下?人犯的事,一起?處置了。

還?趁此招新之際,成功安插和?提拔了不?少他的人,經此給司禮監重新正名。

後宮勢力大?洗牌,六局中刁貴妃的尚功局損失最大?。

尚服局反而因秦尚服為尹鈺接生那日所說的,“宮正司日後給我們開個恩典”而逃過?一劫。

那些有問題的女官,除了實?在問題太大?者,其餘查出來?的,沐雨慕都暗自?同秦尚服說了,讓秦尚服自?行處理?,她睜一隻閉一隻眼,便當此事了了。

這一場波及整個後宮的清查,終究要落下?帷幕。

沐司正之名,響徹整個後宮,這回兒真?真?切切達到了,隻聞沐司正之名,就能止小兒啼哭的地步。

沐雨慕拿手中的筷子頭敲了口不?擇言的安米洛一下?,“胡言亂語,拿我同錦衣衛相比,還?止小兒啼哭,你給我從後宮中找一個孩子出來?!”

安米洛嘴裡還?塞著一口飯,含糊不?清道:“怎麼?沒有,太子妃剛誕下?小殿下?你忘了?”

兩人對話涉及孩子,沐雨慕連忙看了尹鈺一眼,尹鈺狀似無事地舀著湯,但?她可能連自?己吃的是肉還?是蘿卜都分不?清。

東宮太子府在近日傳出喜訊,太子妃成功產子,誕下?麟兒,太子有後了。

無數恭喜湧入太子府,太子卻和?太子妃卻在東宮閉門不?出,照顧起?了孩子,讓眾人再一次肯定了小殿下?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有太醫去為小殿下?診平安脈,也沒發現他並不?是剛誕下?的孩子。

蓋因他本就不?是足月產的,在尹鈺身體中,雖最後營養跟上了,但?尹鈺怕自?己懷孕身材變化太明顯,一直綁著肚子。

是以?他出生的時候十分瘦小,被太子抱回去好好將養了一番才稍稍長大?了些。

而從抱回去到向外宣布,前後間隔了一個多月,饒是尹鈺自?己,都沒有聯想過?自?己的那個孩子。

一個是偷偷懷孕產的孩子,一個是太子的嫡長子,若太子之位穩固,那孩子就是下?下?代皇帝,怎麼?可能呢。

她曾在一日突然問過?沐雨慕,“那孩子,你……”

沐雨慕下?意?識的反應做不?得假,她蹙眉,“我也不?知。”

尹鈺便再沒問過?了,當他死了。

但?被問的沐雨慕回過?神來?,心卻是狠狠顫了一下?,夢中的那拂塵一動,血紅萬裡的九千歲淩鳳宴,便是跟在登基後的太子身邊啊。

可她不?能問淩鳳宴,甚至連好奇都不?能有,便按捺住了自?己。

給胃口不?佳,剛出月子沒多久的尹鈺夾了塊鹹菜,沐雨慕轉移話題道:“今年熱得太快了,我聽淩鳳宴說,陛下?打算夏巡,要去熱河行宮。”

安米洛賤兮兮道:“哎呦,還?叫人家大?名,你就叫阿宴得了唄!”

沐雨慕作勢又要打安米洛,安米洛起?身躲在尹鈺身後,衝她吐舌頭,沐雨慕顧忌尹鈺身子不?敢大?鬨,隔空點?著她。

尹鈺看她們嬉鬨,發自?內心喜悅,卻又擔憂道:“熱河行宮在河北吧?娘娘去嗎?”

這個娘娘,定指的是賢妃了,誰都沒明說,誰也沒敢問,但?明眼人都知道,沐雨慕已經徹底被蓋上了賢妃娘娘的章。

此番她升司正,處置了後宮那麼?多人,樹敵無數,若是娘娘去熱河行宮了,她獨自?一人留在宮裡,無人護著,被彆有用心之人害了怎麼?辦?

是以?,她又問了一句,“可能帶你一起?去?”

沐雨慕搖頭,“我打聽過?了,這些年,陛下?總共去了三次熱河行宮,每次帶的都是刁貴妃,娘娘一次都沒有跟過?。”

尹鈺想了一下?道:“娘娘若是不?去,也好,反正你在宮裡。”

筷子挑起?碗裡的米飯,想著那個被圈在宮裡數十年,一次都沒有出過?宮,時不?時就攬鏡自?照出神的賢妃,沐雨慕沒說什麼?。

賢妃能不?能去熱河行宮,不?是她能決定的了的,甚至不?是皇帝能決定的。

後宮因清查而人仰馬翻,前朝也因二皇子賑災,卻挪用災款大?肆玩樂一事,吵得不?可開交。

內閣重臣紛紛痛斥二皇子,連帶著都沒給刁貴妃好臉,刁貴妃的親族兄弟,也被他們彈劾了個遍,現下?隻能老老實?實?窩在家中,屁都不?敢放一個。

陛下?被吵得腦殼痛,這才想離開北平,去往河北的熱乎行宮。

內閣也看陛下?不?順眼,反正宮裡還?有以?太子妃剛生產要照顧的原因閉門不?出的太子,陛下?走了,足以?承擔起?監國?重任,趕緊讓他走。

是以?,陛下?剛一提熱河行宮,並沒有像前兩年那般被抵製,反而獲得了一致同意?。

就是因二皇子辦事不?利,所以?刁貴妃這次是肯定不?能跟著去的。

作為專門為陛下?批紅奏折的淩鳳宴,對這一切都很清楚,他甚至已經暗中給太子傳訊,近段日子,誰都彆見。

就算是內閣他的老師,也彆見。

太子對淩鳳宴信賴有加,無人得知太子還?有淩鳳宴這麼?一個謀士,是以?,仗著外麵有淩鳳宴,他在東宮委實?待得閒適。

好一番逗弄孩子,還?和?太子妃一起?想著給孩子起?什麼?名字好。

太子妃張氏,雖是平民出身,卻有極好的教養,同太子一樣,很是憐惜這個孩子,並沒有突然抱回一個孩子的不?悅,甚至身心頭一次感到放鬆,她再也不?用想著生孩子了。

她溫柔地抱著孩子道:“陛下?要去熱河行宮,殿下?怎麼?想的?”

太子摸了摸孩子柔軟地稀發,想著淩鳳宴對他的建議,便道:“我啊,現在有孩子萬事足,多在你們身邊,陪陪你們娘倆。”

是以?,當內閣重臣提議太子監國?時,太子堅定的回絕了,並表示,有內閣重臣們,並不?需要他。

這讓有了危機感的陛下?微微放鬆了下?來?,甚至終於對太子有了好臉,還?給孩子賜了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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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想好孩子名字的太子和?太子妃……隻能委屈的將那名字當做了小名。

既然太子不?監國?,陛下?便定下?了章程,他像回事的說要帶人去熱河行宮辦公,但?卻把真?正乾活的內閣重臣留在了北平。

內閣重臣……算了,反正有他沒他都一個樣,沒他可能事情會處理?的更快些,便默認了這些。

然後陛下?便開始琢磨了,既然刁貴妃去不?了,那他帶誰去熱河行宮,皇後?韓嬪?樸嬪?

“皇後娘娘身體有恙,並不?適合長途跋涉,其餘妃嬪各有千秋,隻看陛下?心意?,娘娘可想去?”

錦樂宮內,香味繚繞,將淩鳳宴身上的鬥牛袍都染上了味道。@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賢妃眉眼上挑,“本宮想去,怎麼?淩秉筆還?有法子不?成?你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難道看不?出來?,本宮死都出不?去這宮中?”

蓬麗國?上貢的貢女,唯賢妃身份最高,是以?她是賢妃,而她作為蓬麗國?的人,也是隱形的人質,誰都能出宮,隻有她不?行。

淩鳳宴微揚著下?頜,他站著,賢妃斜躺在美人榻上,是以?看她,便帶著些睥睨,賢妃冷哼,卻聽他道:“娘娘若想去,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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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把玩自?己頭發的手一頓,甚至立刻站了起?來?,她若能出宮,定是家中生變!陛下?不?需要她了!

“把話說清楚。”

“我這裡有一則消息,欲與娘娘交換一個條件。”

“廢話少說!我同意?!”

淩鳳宴眸子裡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壓下?了一則消息,蓬麗國?權大?夫病逝。”

賢妃,原名權詩芃,為蓬麗國?權大?夫之女。

她身子微晃,癱軟在美人榻上,美眸一閉,兩行熱淚流下?。

可卻有人不?解風情道:“我的條件是,娘娘放過?沐司正。”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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