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雖然這場從天而降、防不勝防的求婚讓我無言以對(非常之), 但其實……我也不太想主動地拒絕他。
——這倒不是因為、我真的二到認為和個剛見第一麵的人就談婚論嫁, 也沒什麼不妥之處;要知道, 就算我爸我媽我哥不會因此而打死我, 一個人的顏值再出眾, 也完全不值得我頭昏腦脹到對方說什麼就應什麼。
如果光憑臉, 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話, 我可能早就跟自己高中時認識的某個校草同學未婚先孕、這會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所以我的出發點不是臉;而是時下、我所處的這個腹麵受敵的糟糕環境。
……
很明顯,這位連自我介紹都沒興趣、卻能用那種“你吃了嗎”的語氣和我求婚的BOSS先生——他的地位絕對不可小覷。因為, 當他開口後,連那個凶巴巴的黑發小哥都不做聲了。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
我絕對不能當著這十多個人的麵前、隨意地落他麵子!
我原本的打算, 是最好無論他問我什麼我都如實回答、他說什麼都點頭稱是,洗淨眾人皆睡我卻醒著的不妙劣勢;順便搞懂那些和我有關的專業術語。
除了儘量突顯自己無辜的受害市民身份外, 剛畢業的大學女生是什麼樣——那就是我本人了。
可是……他真會給我出難題啊!
他們的超能力, 是不是還會讀心?
在以前的人生經曆中, 因為臉的緣故, 我也沒少遇到類似的癡漢;一上來就求婚的大學也見過好幾個。
但那時候,我能嗬嗬笑著委婉拒絕、事後直接拉黑,至於現在……
和對方仿佛盛著日光、微微發亮的淡金色眼瞳對視著,我作思考狀的“嗯……”了一會、然後又“唔……”了片刻, 接著是“咳……”——時不時還看上一眼圍在周圍裝啞巴、這會氣焰倒是完全不囂張了的那些製服軍官——我深刻期盼著、這位哥斯拉大BOSS快點發現自己剛才的發言到底有多!天!真!
繼而,自己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前言就好了。
順便、給我個台階下就行, 跪謝。
——我會忘掉的, 我絕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
可是, 地球人民的含蓄美德,似乎是無法被外星天線接收的。
在我的不停暗示之下,他先是困惑了小會,然後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我眼見他從製服內側的口袋裡,用兩根瑩玉般無暇的修長手指,夾出某個物什——似乎是便攜手機,在上麵輕輕點了點,緊接著……
一首輕揚悠長、充滿了風情梧桐樹的法式香頌就響徹在了這個大廳。
……又、又在鬨什麼幺蛾子?
《Sous Le Ciel De Paris》;譯名是在巴黎的天空下——這是我法語專業的某堂哥、每逢泡妞必用的浪漫手風琴曲。
……
“抱歉,我忘記求婚的時候,渲染氛圍的事物也是很重要的。”
他泰然自若地撥弄著手裡的小玩意,瑩白的手掌很大,和與之相對的袖珍便攜機,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我聽見歌曲的音量突然地拔高、一下子又低得聽不清;就像是爺爺奶奶在放老年金曲迪斯科一樣……我還聽到一旁有人憋不住噗嗤了聲,音量極小的那種。
見我滿頭霧水,他眨著銀色的睫羽,靠坐在我身邊,慢語解釋道:“母親說過,追求女性的時候,需要適當的羅曼要素——比如音樂,就是很好的氣氛調劑。”
啊,所以呢?
可能我的表情實在是太迷茫了,從生下來起我就沒有過這麼茫然的時候,故而,他難得又多言了句:“不過我沒有經驗,所以這首是播放器自帶的。你還想聽什麼?我可以下載,這兒的網速不錯。”
“………”
“怎麼了?為什麼捂著額頭,是不舒服?”
“弗拉明戈版的《卡門序曲》可以麼,我覺得那部歌劇很好看。”
他說著,見我沉默不語,就自若地動了下播放次序。
很快,那隻小巧高科技的便攜機,就放起了《卡門》裡的交響樂——一首聽上去令人鬥誌昂揚、滿懷激情,心情澎湃的鬥牛開幕曲!
我:“……”大哥,你在搞笑嗎?
音樂開始後,高大的男人交疊著手腕,目含著期待地看向我;像是在問“這樣如何?喜歡嗎?”
……
我不喜歡。
我揉著太陽穴,正發愁該如何回答,才能不至於太傷對方的自尊、又能恰好表達出對這種智殘行為的困惑,就聽到了附近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
“完了,老大這次肯定搞砸了……”
“就讓老大他平時跟我多出來練練,結果一上手就是最高難度!我賭三十個交換券,最後他肯定把人家給嚇哭。”
“我賭你的兩倍。對了,我剛好像聞到梟的味道了;不知道今天來這裡的梟是誰……反正隻要不是那誰就萬事大吉。要不要找找、給他一針?免得又被那幫變態折磨到精神崩潰。”
“這才進行到第幾步呢,老大連真身都還沒變,嘿嘿嘿,他待會肯定會……那才有的看~!嚇哭了我來哄嘛,哄女孩我最在行了!彆管幻寵局那幫家夥,礙事。待會記得把監視線路全弄壞就行了,不然等收工很麻煩~”
“你真夠作的,不怕被老大絞死?……發現夜鶯肯定要上交上去的好吧!草,我倒希望她能答應老大,要不然一旦被嚴格保護起來,下次隻能看看錄影了;難得這麼萌的一隻……”
“味道也很好。”
“列恩?”
“還是我先發現的,老大這個爛人(怒音)!”
“你有本事聲音再大點、他就算聽力不好也不至於聽不見獅吼(笑)。”
啊……
——他們在說啥?
但原來……
你們也知道這不、正、常、啊!
來來回回,我和哥斯拉大BOSS並排坐著,把《卡門》歌劇裡的音樂聽了個遍,沒錯——全聽了一遍!
間歇,聽到一首喜歡的,他還微微頜首,點評“這個現場版更好聽”——這操作真是讓我服氣到不行;要不是場合不對,我好想好想大聲和他說:
彆掙紮了,再這樣下去,您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老婆的!
當《鬥牛士之歌》響起後,我果斷地按住了對方冰冷的手。
“暫停一下;那個……你很喜歡《卡門》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親切友善。
他垂下眸,盯著我的手,沙啞地“嗯”了一聲。
喂……就是碰了一下,害羞什麼啊你!耳根發紅也太純情了吧。
我深吸了口氣,憋著氣,又把笑容露了出來, “……但是,所謂卡門少女的故事呢,”我誠懇地說,“不太適合這種場合;不光是大部分的音樂,都像在打仗……除此之外,比方說吧,它就有一個很有趣的改編版——可以說是與婚姻截然相反了。”
很好,婉拒的機會還是被他遞過來了!
見他麵露疑惑,不大明白我的意思,我就給他輕哼了幾句東方情調版的《卡門》——
那是一部於上世紀拍攝、雖頗具典型的時代氣息,但不同於強調女性是弱勢群體的彆致港片—《野玫瑰之戀》。
雖說大作曲家的《卡門》,幾乎貫穿了整部的電影,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