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好最後一個,也隻是拉個保險栓而已。
路遇輪班女仆的時候,她說自己有點事,一時半會抽不出空,讓我幫她拿回藥;我正好順道,就無不可地答應了。
先去取了藥,我走到北廂的倉庫,確定沒什麼人在後,就開始登記貨物——這裡麵的某些物品,最後可能都會作為交易贓物的取證,雖然繁瑣,還是做完更好。我從E區查到了K區,帶著那幾包藥材,拍照、和梟發給我的名單作對比。
查著查著,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東西!
想起那條長長的尾巴,我笑了下,拿起那個瓷瓶裝好的密封罐,來回翻弄打量——這是夏希經常要服用藥物,聽他的家庭醫生西澤爾說,長鱗片的幻獸人必須常備這種粉狀的滑粉,可以內服也能夠外用,目的是為了維持在陸上乾燥少水汽的氣候,保護鱗片不輕易脫落。
很嬌貴吧,還是貓貓比較好養;隻要注意吐球就行了!
當然,曬乾的稀有火蜥蜴為主要原料,造價自然是相當昂貴的;一般的有鱗幻獸人也隻能通過經常泡水、或者注射抑製劑來保證健康的體態。這種東西,是隻有在特殊的渠道才能買到的昂貴藥材。
話雖是如此,但少爺做派、見慣了好物的夏希自然是不會多珍惜,他不太喜歡吃這個,總是讓我給他拍痱子粉一樣拍好,弄得滿床單都是,說是很苦——這樣做其實非常浪費,因為外用比內服要耗費五倍左右的藥品。有時候,他還會故意把這個東西放一點在伊萊的水杯裡,看著他被苦到吐舌頭,然後哈哈哈地拍著尾巴指著他大笑,繼而就是兄弟混戰。
我拿起那罐滑粉,輕輕嗅了嗅,聞到熟悉的味道讓人覺得有些莫名的安心;就又把它放了回去。
雖然那兩個家夥挺熊的,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覺得他們有些可愛……畢竟騎蛇還挺好玩的。
不過以後大概也見不到麵了吧。
將最後一個記錄好後,我拿起大小姐的那幾包藥,關掉倉庫的門,替換好新的監控內容,想著這個點的話,她也該醒了,待會……
等一下!
………
我猛然抬頭,發現自己似乎遺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皺起眉頭,我隨便找了個長椅坐著,飛快地打開用精美紙袋包裹好的藥材,其中有一包是瑩黃色的珍珠狀顆粒,女仆偶爾笑著和我抱怨每次煮藥之前還要磨成粉,特彆麻煩……
——乾燥的、尤其相似的。
我撚一些,放在鼻前聞了片刻……
是和夏希的滑粉一模一樣的味道!
——隻是被其他藥物熏染,多了許些混雜的氣味,所以我之前聞到南姝雪的藥,隻覺得苦,從未察覺到它們的相近之處。
怎麼回事,她不是身體不好,所以時常會吃些補氣的中藥……那為什麼要摻入這種……?
她本人又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吃些什麼東西嗎?
南家的人都是犬科動物,服用這種東西,應該是毫無意義的。
我坐在那裡,安靜地想了一會,然後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把藥材按照剛才的樣子,一絲不苟地重新包好;決定等晚上再驗證一下我的猜測。
………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鷺花的枝蔓搖晃,冬日的雪景從洋樓的門前就徹底消逝不見,隻餘下一絲寒意;皎潔的月光灑滿牆頭,淡粉的白薔薇柔韌地纏繞住雕欄,長桌上精致花瓶插著花道大師的傑作,柔和的鋼琴聲自前廳響起,眉目清雋的薄衫青年坐在三角琴前演奏著舒朗的樂曲,而光著腳的少女則聚精會神地坐在輪椅上傾聽著……
我關掉手機,大致應付了完衛莫的日常信件,去廚房給他們二人各自倒了杯薑茶,一杯少糖,另一杯五克的劑量便可——太多了會影響第二天的精神,走回前廳,麵帶微笑地把茶飲遞給正在交談的兄妹。
南禦星又坐了半個小時,就拍了拍南姝雪的頭頂,被我送到門口,和我道謝後就離開了。
………
九點三十六分,女仆收拾好了客廳,南姝雪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
由著女仆把她抱回床上休息,我又在樓上如日常般和她們閒聊、說笑;甚至還玩了會聯機遊戲。
我推開門,少女恬靜的麵容如一朵盛年玫瑰般柔美;她長得和兄長很像,氣質溫柔,為人純善,雖然總是生病,卻從來不抱怨與此相關的任何經曆,不舒服的時候,也隻是默默地忍受……
我撫摸著這床新換的枕被,量了三分之一的稀釋藥劑,掀開她嶄新的被子,然後直直地倒在她的雙腿上。
如白玉雕琢、卻總是無力的腿漸漸變長、奇異的顏色散發著微微的光澤,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變化。
細膩的鱗片從雪白的肉內一點一點地生長而出,然而,不光是腿部,連她的臉頰、脖子、雙臂、甚至腹部都長出了這樣的東西——青藍色的異物,閃著詭異的色彩,就像是野獸派的藝術品;我聽過這樣的說法——那些並非幻獸人的人類,沒有先天或者後天的幻術能力,但為了能夠改變自己的模樣,會專門服用類似的藥劑,而其副作用——就是身體發生一些不可逆轉的異變……
——床上的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不是南姝雪本尊嗎?
我緊緊地皺著眉,剛才聽到的《月光奏鳴曲》好像仍然在耳邊回響。
正當我思索著各種可能的時候……
閉著眼睛的少女,突然睜開了那雙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