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它們來找你,主要是想讓你陪它們玩一會。”衛莫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這幾個小東西好像特彆愛玩,我從三伯母那裡要來後,整天在我的寢室裡亂爬。所以我想……你是我知道的夜鶯裡,聞起來最好的那個了。它們肯定會很喜歡你,帶回家也可以,南姝雪也會很喜歡吧。我感覺它們好像更喜歡和女人待在一起。”
他說著,就湊近我,單手攬住我的肩膀,表情變得閒適了起來,“順便,你也可以事先感受一下狐狸有哪些習性;以後說不定經常要習慣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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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忽略他的最後一句,想著他都這麼說了,我就沒有推辭地把這群小狐狸抱回了南家;說實話,對衛莫給我上的那堂黑暗世界三觀課,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無論是為了什麼完美的後代糟蹋生命、還是地球人居然已經要向太陽係進軍的野望……那些離我太遙遠了,而且前者聽了讓人很不舒服,好像把人當成物件一樣。我心裡感慨著:看來無論是電影漫畫還是真實的世界,當個普通人是最佳的選擇;能力越大責任越重,忘了這句話是哪位仁人誌士說的,但我認為還是很有道理。
之前的話,我似乎也幻想過成為珍惜的夜鶯後,三千後宮整日吃喝玩樂享福……現在想想,哪有這麼美好的事兒;成為特殊人群壓根不像想象中過的那樣有滋有味,要是真對比一下,我覺得來到這個世界後,人生停留在‘人皆有寵’那一步,讓我成天遊手好閒摸貓逗狗就行了,那才是最舒服的時刻。後麵又是荷爾蒙純度、又是夜鶯、又是幻獸人、又是基因變異這些東西;就像是給我畫了個大餅,而我和被遮住雙眼的驢一樣哼哧哼哧朝前夠,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夠到東西,但海都下了,不做也得做。雖然能說話的鷹、胸脯超軟的熊、還有會遛人的狗都挺有意思的,對於沒什麼追求的我而言,也就是停留在‘有趣’的地步。
太刺激的話……我覺得我承受不來。——你說,你自己說,你說我能拿他們乾什麼啊?!除了摸一摸抱一抱再睡一睡,難不成還能征服世界嗎?自己幾斤幾兩(沒有超過一百)、我心裡很清楚誒!!!
衛莫說自己的幻術異能是輔助性質的形態改變,我想那應該和謝菲先生的差不多,所以他經常能變成各種模樣;而在比賽場認識的約書亞、阿蓓我具體不太清楚,但他們的精神可控力,但既然都到了能夠操縱光甲大型機器人的程度,人類的未來就靠他們了;南禦星則和我講過,他是攻擊性質的空間噬物能力,變成巨犬(還是毛茸茸的),體積擴大到極限後,可以與外界的東西進行物質交換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但裝著聽懂是當然的,進入這個與遵守規則的正常人世界、稀奇古怪的環境後,就算內心瘋狂發送問號,外表卻視若淡然處之的情況於我而言實在是太多了。……總之,這些異能也好,超過普通人理解的價值觀也好,我都儘量讓自己試著去了解;不漏底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每天的工作對象都是些什麼人。
而且還能有小狐狸,這個最好了;回頭問問謝菲先生能不能幫幫忙吧。
因為是偷偷溜出來玩的,我幾乎是掐著表回去,也沒管這些小家夥到最後各個從籃子裡跑出來;不是蹲在我頭上、就是用尾巴扒著我的脖子,連兩邊胳膊也各一個,還有隻神經病的抱著我的腿——我心裡祈禱著南禦星已經回學校去了,結果今天運氣還真的不錯,一進門、見到我被白色狀物纏住的女仆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就告訴我大少爺已經離開了。
我鬆了口氣,就艱難地衝她點點頭,解釋這是路上撿到的小動物;天真的女仆姑娘自然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但她看樣子是不喜歡狐狸的,嘴裡嚷了幾句狐狸哪有狗可愛,還斜眼看了看我;我裝作沒聽到,打了個哈哈就準備上樓和南小雪同學申請一下。
大家都是犬科動物嘛,要友好,要善良。
我一走進南小雪的房間,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這個姿勢簡直是她的日常打卡了,我習以為常地把幾隻乖乖的小家夥重新放回籃子裡,擱到門口;踮起腳,想嚇她一下,以全她天天讓我害怕的心意(其實是醞釀和活躍一下氣氛)……
孰料,她就像是眼睛站在腦後一樣,突然轉過頭。
我已經習慣被她嚇到,沒在意地走上去,“大小姐,我想和你說件事……”
“我也想和你說件事,尤尤。”她安靜地坐在柔滑的蠶被裡,雙腳懸空,手放在兩邊,黑發垂落,目光裡帶著欣然的、我看不太明白的喜悅和快樂,“你能把它當作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嗎?”
——不能!我心裡呐喊:我都忍了這麼多天了,您就不能再忍忍、等我走人後想怎麼和誰說就和誰說——我不要當那個國王驢耳朵裡的理發師啊,知道太多秘密是沒有好下場的;我家裡還有一隻純潔無辜的小貓咪等我回家呢……
“你看,”她卻不等我反應,突然地站了起來!
……她能站起來了?!
南小雪小心翼翼地扶著床站起來後,還在原地轉了一圈,她的神情幸福極了:“這是我十七年以來,第一次不靠任何人就能站起來呢——我幾乎都要忘了這是種什麼樣的滋味兒了;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她笑了一下,“但後來,我認真地想了想:應該是因為你吧,尤尤。”
她慢慢地朝我走近,光著腳,連襪子都沒穿,“呼吸的時候,胸口不會痛得想哭、每天晚上的噩夢不曾來打擾我;而現在,我甚至還站了起來——你知道作為一個廢物,自己的家人卻那麼優秀,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曾經有段時間,尤其是那段日子裡,我以為我已經瘋了……”她喃喃,“可是你來了,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你沒有來,但等待果然是值得的;我看了很多的書哦,曆史上也曾經出現過你這樣的存在——高濃度的荷爾蒙磁場……所以我想……”她抬頭看我,“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你可以一直留下來陪我嗎?”
見我不答,她好像有些失落,垂下頭,“快些答應啊,我知道你偷偷查了我家的很多東西,也知道你和哥哥的關係很好——這些,我都可以統統不在乎哦;隻要你永遠地陪伴我就好,我甚至可以把哥哥也分給你。”她珍惜地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腿,“還有……那天晚上,我是醒著的——你知道嗎?”
“……”
“你偷看了吧?”她溫柔的眸子裡仿佛溢出了水,“《古希臘神話》裡,有這樣第一個故事:連阿芙羅狄忒也嫉妒的公主普緒克嫁給了愛神厄洛斯,儘管他再三強調神的威嚴不允觸犯,普緒克還是在姐姐們的勸誘之下用燭光偷看了丈夫的模樣……藍胡子的物語裡,妻子也偷看了那個房間……”
她的長發在不斷地扭曲,兀地自肩膀而出三頭身散發著腥臭的氣息;蠕動毒舌盤在身軀的每個角落,幾隻麵目猙獰而醜陋的惡犬自身下突兀地變出,代替了那雙雪白的腿;難聞的黑色唾液自其口中流淌至地麵,很快,那一塊像是被硫酸腐蝕,發出絲絲的焦聲;她歎息地搖頭:“就是因為它們,害得我站不起來,營養都被搶走了;又不好意思告訴爸爸媽媽和哥哥,”她撫摸著蛇頭,“他們運氣太差,真的太差了……所以我想還是瞞著比較好,不然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卻可能會被直接處理掉呢。”
“尤尤,嚇到你了?”她見我呆住,有些不安地問:“你來之前,我都特意做過保養了啊,這些孩子很乖的,不會亂咬人——隻要你彆隨便和它們對視,那會被當作挑釁的。”她驅使著身下的惡犬朝我走著,“我幫你保守秘密,你也幫我保守秘密,我們交換,不是很好嘛。自從小憐被它們吃掉後,我都、”她捂住嘴,無辜地眨了眨眼,“啊呀,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你不會在意吧,尤尤?”
不會,因為我已經被你嚇得靈魂出竅升天冒煙了。
“唉,”她托著腮,身上密密麻麻的蛇衝我嘶嘶地吐信子,“‘怪物小孩’就這麼不受待見嘛;又不是我選的……”見我還是不理她,她鼓著臉,難得用任性的語氣道:“你要是也不喜歡我的話,我就吃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