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額,“就因為這個?!”
我問出那句話後,她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好一會,直到我都開始有些不耐煩後,她才慢慢地道:“那樣的話,你就會覺得我隻有醜陋了……像小憐那天一樣,本來可以救她的、但我卻被她甩開了手……”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卻看到——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到床單上,沾著羽毛,又滑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在她麵前變成了怪物,想要把她抱起來的——那本來隻是另一個女孩子的惡作劇;但小憐看到我後,就像看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接著轉頭就向著火勢旺的那邊跑了……”
“她不在後,我就總是在做那個噩夢——夢到她尖叫著讓我走開,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死亡奔去,我很努力地叫她了,可她!唉……算了。”她突然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副溫柔的表情,雙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尤尤也看見了,但你隻逃跑了一次,就回來找我了——那肯定、是不會第二次的吧?”
我還在消化她剛才講的那個短暫又讓人吃驚的事實,聞言,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那個樣子麼?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變成……”
“啊,那個呀。”她微低著頭,“是自己換藥的緣故,不過我現在不吃了。”她道:“當初是因為煙草的副作用大,我身體太弱了,受不了煙味的刺激,才拜托明河給我從黑市偷偷地買代替類的藥品——我用了很多東西和他交換,結果……”她有些為夏希物傷其類,“起初的時候,我和夏希一樣,下麵是犬類的四肢,上半身是人類;可是我很羨慕哥哥,他比我好看多了,走到哪裡都不用遮住自己的身體……”她垂下了眼,“很羨慕、真的很羨慕他;明河總是能拿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我就擅自又向他要求了些違禁的藥劑,給自己注射。一開始的效果很好,可有一天起床,我發現自己長了鱗片……”
聽到這裡,我有些感慨,看來遵循藥囑是最重要的。“為什麼不去治療呢?”
“最開始想著加大劑量應該就會好了。”她說,“變得越來越嚴重後,我很害怕,剛好那個時候媽媽問我要不要舉行生日宴會,我想看看大家是不是也變成了這樣,於是就答應了。”
然後……就悲劇了是麼?
……這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啊。
我猶豫了好一會,不知道應該安慰還是說些彆的什麼;想了又想,才下了一個新的決定。
“小雪,讓我問一問——故意經常把自己弄病,也是這個原因嗎。”
“有一點……”她沒有看向我,而是低著頭回答。
“你不想舉行生日宴會,是因為……”說開後,我倒是對她沒有那麼害怕了,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擔心會舊事重現?那倒不會,但是……如果有人故意要燒死我的話,”我強調,“你一定要對我伸出手,拉我一把——我超級害怕被燒死的!”
她兀地抬起頭。
“我本來就五行缺水,要不然怎麼會取名請觀音大神保佑呢,祈求人家多給我澆點觀音瓶子裡的水什麼的。”我若無其事地用力強調,“所以一定要拉住我的手,我還想再活一百……算了這個世界這麼亂,再活個七十年得了。”
“尤尤……”
“是佑佑。”我對她笑了笑,認真糾正,“人右——佑,很好記吧?所以上學的時候總是被老師點名,對於這點我相當怨念。”我站起身,南小雪則仍然跪坐在那裡,她仰著頭看我,黑色的眼睛像是閃著些微的光,“順便再向你坦白一件事:其實我和霜露是一夥兒的,我們早就認識了,所以我對他比對你感覺要親切一些。不過論性格……小雪你還是比他強多了!”
“過幾天,他會帶你去做一個檢查,說不定就能治好一點兒——所以你就和家人好好商議一下,霜露那邊,我會和他再談談的。我覺得,你哥哥其實挺關心你,比那什麼南明河要靠譜的多;你以後經常和他聊聊天,不要讓他給你念詩,都千禧年後了,查古文字典真不是人乾的……讓他馱你出去玩,外麵的空氣還是很清新的~”
“那你呢,佑佑?”
“我啊……”我發出一聲風蕭蕭兮水寒的歎息,心中充滿了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視死如歸,“我要去坦白個事兒,讓你快點做檢查,彆再拖了——要是做成了,我還被沒老板辭退的話,你以後想工作了,可以來和我當同事哦。”
“生日宴會也可以邀請我一下。”我補充。
………
“所以……你就這麼把我們給賣了?”
謝菲先生領著我走出了南家的大門,外麵晴日方好,一片陽光燦爛;我們走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才到了南城鐘離區的懸浮車駁接口,他隨手摁開了車鑰匙,卻不上去,靠在自己那輛低調的柯尼塞格旁(他真是個騙子),懶洋洋地對我說道:“怕被彆人家主暴打,所以還特地叫我來接你……我說佑佑啊,你坑人就坑人了,坑完乾嘛還表現得這麼慫——這很掉價耶。”
“好久不見,不來個感人的重聚擁抱嗎?”我理虧地衝他討好一笑,不去觸雷,而是伸出雙臂,“就算滿身煙味,我也不嫌棄的唷。”
穿著一身休閒定製西服的謝菲先生將手裡的車鑰匙輕鬆扔到我懷裡,搖了搖頭,祖母綠的眼裡有些無奈,“回去再抱——我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趕過來接你,居然什麼事都沒有,這真是……”他揚揚頭,“你開車,我累死了。”
說著,他長腿一跨,就進了副駕駛。
“……剝削資本家就是剝削資本家,一點剩餘勞動都不留給我。”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然後跟著進去,開車;機甲都會駕駛了,這些金屬殼的自然也是小意思。
“說起來,”一上車,他就點燃了一支雪茄;開了窗後,動作恣意地吸著,看上去很有優雅的男人味道;他也不再就我給他添的麻煩繼續討論,而是頗為好奇地問我:“這次的評級先放到一邊,我有幾個事情還挺想知道的,不如你滿足我一下?”
我把自己這邊的窗戶也打開,嗯哼了一聲,“隨便問,但‘滿足’這種字眼太糟糕了,換個不太像是騷.擾女下屬的如何?”
“嗬……”他不理會我的抗議,笑了笑,“第一個,我很好奇,佑佑……你是怎麼留下來的?——其實說實話,一開始我沒有抱著你能留在南家的希望哦~”
“哦,那個很簡單。”不是問我玩弄了多少小動物的話,還是很好回答的,於是我放慢了速度,用閒聊的態度輕描淡寫地回道:“我睡了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