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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個晚上。

江棠看了看正在打電話的陸應淮,心臟狂跳起來。

如果很快好起來,陸先生的承諾就失效了吧?

他一邊小心注意著陸應淮那邊的動靜,一邊狠狠扯開手腕的傷口。

鮮血滲出的時候他不覺得痛,隻覺得快意。

就任性一次,就這一次。

江棠把另一隻手的傷口也掙開,看著鮮血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淌,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滿意之色。

“醒了怎麼不叫我?”陸應淮掛斷電話走過來。

江棠馬上做賊心虛地把手藏到身後。

第32章 我休個婚假

空氣中縈繞著的淡淡的血腥氣沒有瞞過陸應淮,可能是他臉色太過嚴肅,江棠沒等他問就乖乖把手腕露出來:“對不起,陸先生……”

怎麼什麼事都要道歉?

“不要道歉,”陸應淮神色自然地給他處理傷口,“不是你的錯。”

江棠偷眼看他,見陸應淮完全沒有發覺是他自己故意把傷口掙裂的,心裡鬆了口氣。

原來對喜歡的人說謊會這麼難受。

怕他識破,怕他責怪,更怕他因此心生厭煩。

吃早飯的時候顧驚墨又打了電話過來:“你的處分已經商討出來了。”

“嗯。”陸應淮手機放桌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手托著腮看著江棠吃東西。

江棠吃相很乖,安安靜靜的格外賞心悅目。

“留職查看。”

電話那頭的聲音淡漠,公事公辦。

江棠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抬眼看了過來。

“哦。”陸應淮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見江棠看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起身湊過去。

俊臉在江棠麵前放大。

江棠清澈如琉璃浸水的眼瞳望著他。

唇畔驀地多了一抹溫熱,陸應淮毫無芥蒂地把江棠唇角的點心殘渣卷進嘴裡,然後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

電話那頭還說了什麼江棠一個字都沒聽見,就見陸應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知道了。”

“但是你進入SA已經四五年了吧?根據你過往的貢獻可以給你……”

“六年多不到七年,”陸應淮打斷道,“不用取消處分,我記得我從來沒有休過假,這次沒什麼事,我休個假吧。”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靜默,再出聲時顧驚墨語氣中帶了點火氣,能聽出在壓抑著:“休假?你不準備歸隊了?你休的什麼假?”

“再吃點兒,”陸應淮把酸奶放在江棠麵前,“這個可以喝嗎?”

得到肯定答複後,他笑了下,才慢吞吞地回應顧驚墨:“父親讓我接手公司,我休個假學一下。”

那邊傳來摔文件的聲音,接著是顧驚墨咬牙切齒道:“你特麼用得著學?”

“哦,對,”陸應淮眼睛一直盯著江棠,隻要看到江棠他心情就好,“開個玩笑,我休個婚假。”

從顧驚墨成為SA聯盟會長至今的五年裡,陸應淮從未跟他開過這種玩笑。

陸應淮在外一直穩重,人狠話不多,有任務他會衝在最前列,但不爭不搶不攬功,因為他不屑。

他懶得跟任何人有過多交往,也從來沒有過心情格外愉悅的感受。

他的目標一向很明確——完成每一項任務,然後開始下一項。

現在他的目標依舊明確——喜歡江棠,想辦法讓江棠也喜歡他。

不對。

陸應淮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通話已經被顧驚墨掛斷了,他慢慢回想自己剛才想的東西。

重生以來,他都是把對江棠好當做自己這一世的目標的,什麼時候開始,他想要江棠這一世也喜歡他了?

餐桌對麵的江棠在捧著那杯酸奶慢慢地喝,低垂著的眼睫纖長。

陸應淮這才發覺,自己對江棠的喜歡,已經到了想要回應的地步了。

他一向隨心所欲,對感情沒有需求,以前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把他從前最看不上的“感情”放在首位,急切地渴望一個Omega的喜歡。

他悄悄打量著江棠。

剛剛成年的小朋友比上一世最終那時青嫩不少,也許是剛剛進行過臨時標記的原因,江棠有些乾枯的頭發也變得更有光澤感。

江棠做什麼都很安靜,幾乎不怎麼發出聲音,可就是讓陸應淮越看越喜歡。

他靜靜地望著他決意要好好守護的小朋友,眼裡的柔情深刻得令人動容。

下午方慕來了一趟。

彼時陸應淮正陪著江棠在家庭影院看一部老電影。

江棠看得聚精會神,陸應淮趁機把他的手轉過來,十指相扣。

“陸總。”方慕猶豫地看了江棠一眼,沒再說下去。

江棠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回避,沉默著往旁邊挪了下,伸手去拿地毯上的耳機。

“沒事,”陸應淮按住他的胳膊,把他摟進懷裡,伸手把電影暫停了,“就在這裡說。”

他沒有任何事是需要瞞著江棠不讓知道的。

方慕了然地點點頭:“有了陸氏的支持,江氏的股票已經在回升了。”

“江玄那邊怎麼說?”

方慕臉上劃過一絲厭惡:“他在公開場合表示會等待您給他們一個具體的說法。”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句話之後,江棠眸中一閃而過的狠戾。

陸應淮輕笑:“說法……去告訴他們,我很快就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方慕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暫停播放的電影屏幕,像是怕耽誤他們時間一樣很快說道,“我想辭職。”

陸應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可以,什麼時候?”

方慕沉沉吐出一口氣:“明天。”

江家的事電話裡可以說清,方慕來這一趟主要是為了辭職。

陸應淮回想起上一世,方慕也是在差不多的時候提出的辭職,再見麵就是江棠離世那天。

大多數Alpha的助理也都是Alpha,因為Alpha的體力能力都優於Beta或是Omega,他們工作效率很高,更有能力成為各個領域的高端人才。

方慕是個例外。

他是個Beta,憑借自己的努力把一眾Alpha踩在腳下,成為了陸應淮的全能特助。

空氣中的沉默讓方慕逐漸緊張起來,他的目光遊移不定,最後與江棠四目相對。

江棠的目光不似尋常Omega那般或怯弱或嬌嗔,他目光平和卻讓方慕感覺自己被他生生看透。

“再考慮一下吧。”

想起上一世方慕把江棠的遺物交給他的場景,陸應淮改口道:“給你放個假,什麼時候回來你自己說了算。方慕,隻有你自己知道你付出了什麼才走到今天,放棄它之前,先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甘心。”

放在之前陸應淮一個字都不會多問多說,方慕再周到也不是無可替代,可他是江棠信任的人。

第33章 怪不得你不願回來

第二天早上。

陸應淮握著江棠的手,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腿上的已經好了,手腕怎麼還在流血?”

自從發現自己的信息素對江棠有效後,冷杉的氣味就沒有斷過,江棠腿上的傷口好得飛快。

這種程度的燙傷原本沒個一兩周根本無法結痂愈合,但S級的信息素還是很強的,江棠的腿在兩天時間內已經褪疤了。

江棠小心地瞟著陸應淮的臉色,腹誹著等會兒該如何解釋。

他的腿沒有知覺,所以他根本想不起來腿上還有傷口的事。

陸應淮真的信守承諾,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他隻能趁陸應淮短暫離開的空隙把傷口掙裂。

反反複複幾次下來,他越來越順手,卻忘了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根本騙不過陸應淮。

“我……”

江棠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立體的五官,卻始終做不到主動承認。

他不想招人討厭。

“好了。”陸應淮把他卷起的袖子放下來,“等會兒去謝瓚那裡檢查一下,不是醫院,是個研究室,你可以嗎?”

江棠見他沒有責備的意思,乖順地點頭。

“如果不適應必須要告訴我,”陸應淮蹲下身微微仰臉與他對視,語氣嚴肅,“不要勉強自己。”

“沒有勉強。”江棠小聲道,他低著頭,琥珀般透亮的眸底有濃重的墨色暈染開。

研究室。

什麼樣的研究室?

人要隱瞞的事情總是越瞞越多。

那些橫亙在江棠麵前的深淵原本不足為懼,卻因為陸應淮的存在變得逐漸可怖起來。

陸應淮如果知道,他那麼“臟”。還會要他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出乎江棠的預料,謝瓚的研究室竟然在市區最繁華的地段,一棟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裡。

江棠心裡的弦鬆開了一些,麵前乾淨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門,像是在嘲笑他的肮臟。

他悲哀地發覺,無論自己走了多遠,他始終身處黑暗。

陸應淮、謝瓚、方慕,甚至還有顧驚墨,他們才是活在陽光下的人。

他和他們始終是不同的。

“來了?”謝瓚在記錄實驗數據,隻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隨便坐。”

江棠被抱到沙發上,那沙發很軟,他坐下便下陷了一大塊。

他沒有四處打量的習慣,坐下後就盯著茶幾發呆。

陸應淮對這裡似乎很熟悉,很快端來剛剛榨好的果汁。

半個小時後謝瓚終於忙完了,他走過來,眼睛從江棠被頭發遮住的後頸掃過,最終落在他捧著杯子露出的手腕上。

江棠感覺得到那目光的停留,他麵色如常地放下杯子,抬起沉靜的眸與謝瓚對視,後者竟不太自然地轉開了目光。

“時非承那小子也回來了,約了明天聚一聚,你去嗎?”

“哪裡?”陸應淮隨口一問。

“還能去哪兒?那小子就那麼一個愛好。”

時非承平時就愛打高爾夫球,說什麼這項運動會讓他有種自己是有錢人的真實感覺。

霧淵市驚瀾國際高爾夫會所的門檻都要被他踩爛了。

謝瓚不知道勸了他多少次真喜歡就把會所買下來,時非承每次都說買下來他就不想來了。

不喜歡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隻喜歡在彆人的地盤上蹦迪。

謝瓚後來才知道,那會所是陸應淮的,時非承常常光顧完全是因為兄弟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棠棠想去嗎?”

江棠口袋裡的手機已經振動了很多下,他沒有注意聽陸應淮說了什麼,隻聽出來是個問句,腦子還在疑惑,身體卻已經點頭答應下來:“好。”

陸應淮目光柔和:“那就去。”

謝瓚默默翻了個白眼,心道誰說S級Alpha穩重成熟?發起情來都一個鬼樣子。

“過來一下。”

謝瓚按下內線電話,兩分鐘後一名女Beta出現在門邊:“帶這位先生去做檢查。”

“等等。”陸應淮打斷。

“怎麼了?”

“我陪他一起去。”

謝瓚沒眼看:“用不了太多時間,分開這一小會兒都不行嗎?”

陸應淮沒理他,把江棠抱到輪椅上:“彆怕,我陪著你。”

“不用了,陸先生,我自己去吧。”江棠的手伸進口袋裡,按下手機電源鍵。

“你……”

謝瓚拉了陸應淮一把:“他都說自己可以了,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你真的可以?沒有逞強?”

“真的可以。”江棠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看上去很疏離。

那一瞬間陸應淮感覺到江棠似乎很急於擺脫他。

“好的,麻煩你務必照顧好他,”陸應淮衝女助手鄭重道,“請不要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陸應淮看著女助手推著江棠離開,才轉過身。

謝瓚正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在擔心什麼?那小玩意兒不是跟著去了嗎?”

“說正事吧,”陸應淮捏了捏眉心,“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抑製我的信息素恢複?”

“恢複還不是好事?你還要抑製?”謝瓚理解不了一點。

冷杉的氣味在房間裡鋪開,又很快消散。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謝瓚已經感受到冷杉的急躁不安,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消失而它卻留不住。

“腺體完全恢複的時候,他的信息素就沒了。”

那最後一縷讓人心碎的苦香。

“我會想辦法,”謝瓚沒問信息素是誰的,“這幾天先不要再釋放信息素。”

“還有,”他想起剛才瞥見的江棠手腕,“你家江棠可能有些情緒障礙,你注意一下。”

話儘於此,謝瓚沒有多說,陸應淮神色未變,像是已經察覺到了-

“麻煩您躺到這張床上,”女助手說,“您方便嗎?”

“可以,稍等。”

江棠麵對陸應淮時乖順的神情不見了,他的聲線帶著莫名的冷意,和他那張精致乖巧的臉絲毫不相稱。

他掏出手機,看著上麵不同號碼差不多的內容,全都是密密麻麻罵人的字眼。江棠的瞳色變得更深。

他把號碼一個一個拉黑。

“先生?”

江棠的手指懸停在一條消息上麵,他回過神,把那條消息刪了。

接著關閉了手機,挪上那張不高的小床。

「怪不得你不願回來。」

第34章 被窩給你暖好了

之後是怎樣結束全部檢查的,江棠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滿腦子裡都是李母發來的那句話。

那條消息還附帶了一張圖片。

圖片上景象晃成虛影,像是從視頻中截圖下來的。

江棠幾乎可以預料到之後會發生什麼。他的手揣在口袋裡把手機長按關機,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把手機卡拆下來,然後扔掉。

可他立刻就清醒過來。

那些人聯係不到他,可能會找來。到時候……

“結束了?”陸應淮早就等在最後一間檢查室的門口。

江棠抬起頭看他,目光茫然。

一個透明的光球從江棠外套的帽子裡飛出來,瞬間消失在空氣裡。

“想什麼呢?”陸應淮的目光跟個掃描儀似的把江棠從頭到腳都掃了一遍,隨口問。

“沒什麼。”江棠答得很快,完全沒有遲疑。

空氣詭異地靜了兩秒,陸應淮無奈地揉揉江棠的頭發:“怎麼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人。”

他的動作帶來的風捎帶了些許冷杉的味道。江棠恍然發覺這兩天時時刻刻圍繞著自己的信息素已經不見了。

江棠小心而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的餘香。他不知道那天晚上的標記有沒有成功,他隻知道自己在冷杉的包裹下變得更加脆弱了。

他想起謝瓚的那個眼神。

即便陸應淮沒有察覺他在故意撕裂傷口,謝瓚作為醫生一定已經察覺了。

以他們的關係,謝瓚絕不可能隱瞞陸應淮。

……陸先生是發現他不乖,所以把信息素收走了嗎?

江棠在心裡反複跟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江棠,什麼都得不到才是你的命。

所以要知足,不要奢望。

江棠麵上一派冷清,心裡卻在翻江倒海。

他到底要怎麼表現才能顯得更乖一點?

“陸先生,”走廊裡十分安靜,隻有輪椅滾過和男人的腳步聲,江棠的聲音響起的很突兀,他冷淡的聲線如同過道中的白熾燈一樣毫無感情,“今晚……我可以自己睡了。”

陸應淮腳步一頓:“為什麼?”

“我已經好了,您可以不必再‘寸步不離’。”

如果陸應淮能夠窺見江棠的內心,會發現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孩正在一片一片撿起他破碎的瓷做的“鎧甲”。

那鎧甲曾被擊破,鋒利的邊緣在男孩手心割出見骨的血口。

“不想我陪你了?”

意料之中的責怪並沒有來臨,陸應淮柔聲問。

江棠說不出口,隻好點頭表示肯定。

陸應淮個子很高,他站在江棠麵前,輕而易舉地把走廊的燈擋住,身影將江棠籠住。

那雙形狀銳利的眼睛黑得像是浸了墨,明明目光柔和,江棠卻總覺得那是一種探究的眼神,像是能看破他的內心。

幾秒鐘後,陸應淮輕笑了一聲:“知道了,我就睡在你隔壁,你反悔了隨時來找我。”

陸應淮早就意識到江棠或許有些情緒障礙,所以江棠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依著。

現在江棠不夠依賴他,或許並沒有很喜歡他,他步步緊逼反而會起到反效果,不如順著他。

江棠說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失望,因為在失望之前他就已經告訴自己,這是他應得的。

這才是他應得的。

擋在身前的影子撤開,晃神之間江棠聽到陸應淮說:“歡迎你隨時反悔。”

那語氣有些輕佻,江棠的心卻不可思議地安定下來。

當晚。

陸應淮幫江棠吹完頭發,把他抱上床:“被窩已經給你暖好了,不關燈,棠棠早點睡。”

江棠洗澡時拒絕幫助,所以陸應淮趁他洗澡的功夫在他被窩裡躺了會兒。

說是給江棠暖被窩,其實偷偷藏被子裡聞了半天。

江棠躺進被子裡,頭一次發覺自己也是喜歡溫暖的。

他以為他早就習慣了一夜都暖不過來的被窩。

Omega的體溫普遍比Alpha低,江棠更是因為體質原因,體溫比尋常的Omega還要低一些,有時候睡一夜被窩都是冷的。

“陸先生,”江棠總覺得自己似乎想要爭取些什麼,可這不符合他十八年來養成的習慣,所以他僅僅是頓了一下就繼續道,“晚安。”

陸應淮俯身在他唇角輕輕一吻:“棠棠晚安。”

他走後,江棠望著天花板發呆。

似乎有什麼東西沒有落空。

他忍不住扯過被子聞了聞。

被窩裡的冷杉香味也很淡。

……陸先生好像不想給他信息素了。

江棠閉了閉眼,摸過枕邊的手機長按開機。

他從相冊裡找到保存下來的那張視頻截圖。

是陸應淮陪他在商場買東西時拍的。

江棠坐起來,拿過電腦,手指飛快敲擊。頁麵黑了一秒,然後跳轉到那個視頻。

江棠一眼就認出視頻的主角是那個在商場歡呼雀躍的Omega,他的Alpha沒有出鏡,隻有不時的幾個單音節的回應。

隔著屏幕依舊能感受到那個Omega的快樂之意,江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他把視頻來回看了好幾遍。淡漠的眼底流露出自己也沒察覺的渴望。

回過神後江棠逐幀“檢查”了這個視頻,他隻在其中的兩秒被拍到了側影,截圖有些模糊,但視頻是高清的,難怪那些人會認出他。

他反複確認過,視頻中連陸應淮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拍到。

江棠緩緩吐出一口氣,手指想要按下鍵盤,卻生生停在半空。

視頻又自動循環了幾遍,像是終於做好了決定,江棠的手指落下。

與此同時,映水市的某星級酒店的房間內,男人的手機倏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您想要刪除所選視頻嗎?」

男人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誤觸了,他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確定選項。

江棠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該視頻已被作者刪除”,三秒後自動跳轉了下一個視頻。

江棠關掉頁麵,拿起手機。

「你們想做什麼?」

那邊回複得極快,像是不用休息,隨時等著回複他一樣。

「你怎麼殘啦?」

後麵跟著一連串大笑的表情,江棠可以想象到李虎那還有些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他早習慣的惡意。

第35章 你要多少

「狗孫那個老王八還說要打斷你的腿呢,結果你自己先殘為敬啦。」

李虎一連發過來好幾條消息,大多都是嘲笑和謾罵,用詞顛三倒四語句不通也完全掩蓋不了他的興奮。

他還小,並不識字,肯定是語音轉文字發送的。江棠看著他的消息都能想象出他的模樣。

一個身形比同齡孩子高大許多的男孩,用他啃沒了一半指甲蓋的拇指按著手機鍵盤的語音鍵,越說越是眉飛色舞,張揚的臉上不見一絲童真。

接著這個號碼打了個電話過來。

江棠沒接。

「有事發消息說。」

「你那個輪椅我查過了,高功能的,很值錢。你現在一定很有錢吧?」

發信息的人換了。

江棠習慣性地抿了抿唇,心中沒有半分意外。

這就是口口聲聲養了他那麼多年的養母。

「你既然不想回來,那就彆回來了,但是你傷了人,這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狗孫要我們賠錢呢。」

「還有你弟弟那個事,他才五歲,又不是故意的,你這個當哥的該負起責任來!」

「養了你五六年,家裡花了不少錢,你現在總不可能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了。」

「去年不是給你買了衣服嗎?還有前年,給你買的新鞋,花了不少錢呢。還有你那部手機,不也是我給你買的嗎?這些恩情你要記得。」

「畢竟要不是我們,你現在被打殘了在哪裡要飯都說不定,搞不好命都沒有了……」

手機彈窗一個接一個,江棠沉默地看著。

李母幾乎沒用這種堪稱平和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去年的那件衣服……大冷天他在飯店打工,有位客人見他穿的太單薄了,看不下去了才給他買的。

那是一件棉服外套,他很小心地穿著,生怕給弄臟了,但回到家,李母看到那衣服直接就逼他脫了下來。李母把那件衣服賣了,又花了三十塊錢從一個二手貨攤給他買了件薄棉衣。

鞋子倒是新的,但也就二十來塊錢。

手機是李母淘汰下來的,江棠到了霧淵就換掉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江棠感覺得到,有一隻手拉住他,想把他扯回那片黑暗裡。

李母有一點想錯了。

當年那夥人販子不是不想把他賣更高的價錢,而是當時十二歲的江棠長得已經很好看了,人群中辨識度很高。

那些人怕夜長夢多,才把他儘快脫手。

江棠往外看去。

窗外還算明亮,月光清淩淩的,和他逃出來的那晚差不多。

那晚他把抹布塞進狗孫嘴裡堵住男人痛苦的嘶號時,就覺得他這一生已經完了。

江棠離開的時候男人已經發不出聲音,他用沾滿血的雙手打開門,迎接他的是慘白的月光。

整個村都很靜,隻有月光照著他前麵的路。

他在山後的小溪洗了手,沒有任何驚慌地換了他走時帶著的沒血的舊衣服。

也許是走上了絕路,知道路的儘頭是什麼了,江棠一點也沒怕,他隻知道陸應淮在霧淵。

而他死前想再見陸應淮一麵。

江棠一直以為狗孫死了,結果並沒有,他隻是失去了當男人的尊嚴還瞎了一隻眼睛而已。

燈光下江棠低著頭,額發垂下來遮住他蔭翳眸底的瘋狂,他的手指因為某種類似興奮的情緒而不受控地微微發抖。

黑暗的霧氣自心底湧起,繼而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一起死吧。

同歸於儘吧。

江棠渾身戰栗不止,他混亂地想著,或許到時候了。

極淡的冷香傳入江棠的鼻腔,他後頸的腺體微微發燙。像是下了一場無形的雪,江棠幾乎是瞬間就清醒過來。

是被子裡陸應淮沒有完全消逝的信息素。

江棠如同化了冰一樣,癱軟地靠在床頭。

被窩裡還留有陸應淮身體的餘溫,江棠冷硬的心似乎也變得柔軟。

他不想死。

至少現在不想。

「你死了?怎麼又不回消息了?」

江棠琥珀般的眸子深處的戾氣漸漸消散。

「你要多少?」

「十萬。」

江棠自嘲地看著這個數字。

李母想要借機勒索他,可她固有的思維顯然讓她覺得十萬已經是個天文數字。

「給我兩個月時間。」

「不行!最多半個月!」

「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你總要給我個時間讓我籌錢。十萬不是個小數目。」

「最多一個月。」

江棠靜了靜,要了卡號轉過去兩千塊錢。

「在這期間不要再來打擾我。」

這是第一次,但不會是唯一一次。江棠心裡清楚,勒索開了頭就沒有停止的那天。

但好在,他們的目的隻是錢。

手機終於不再彈出任何消息。

江棠把陸應淮特意放他枕邊的小狗掛件拿過來輕輕撫摸著。

“我就睡在你隔壁……”

江棠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看了眼時間。

已經快零點了。

陸先生應該已經睡了吧?

江棠小心地挪上輪椅,以很慢的速度朝著門邊挪動。

隔壁房間的陸應淮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響動。

腺體受傷那次,他左耳失聰,伴隨著信息素的發散,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S級的超敏聽覺了。

幾乎是立刻,他辨認出那聲音是輪椅在滾動。

他起身朝著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聽得出輪椅挪動得極慢,江棠顯然是不想讓他聽到才會特意那麼慢。

陸應淮有些挫敗地坐回到床上,克製自己不再刻意關注江棠的動靜。

江棠一手握著那個小狗掛件,另一隻手按下門把,探出頭地看了看走廊裡,才關門出來。

出了主臥門江棠更小心了,輪椅挪動不太明顯,好半天才一點一點捱到隔壁的房間門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裡的信息素好像多一點。

江棠本來就犯困,這下心弦徹底放鬆。

他睡眠質量不行,總是睡睡醒醒。所以他絲毫不擔心被發現,隻要下次醒過來他趕快回屋就好了。

陸先生就不會發現他出爾反爾。

倦意徹底吞噬了江棠,他閉著眼睛把小狗掛件握在手裡。

夢裡他又看見了那輪月,和月光下趕路的他自己。

隻是這一次,路的儘頭有人等著他。

江棠沒聽到,旁邊的臥室門被打開了。

第36章 你昨晚夢遊了

輪椅挪動的聲音消失了,陸應淮又等了一會兒,不太放心,起身想去主臥看一眼。

他拉開門便愣住了。

江棠連人帶輪椅都在他房間門口。

白天江棠醒著看不出什麼異常,他習慣坐得筆直,像個隨時等待老師叫他回答問題的優等生。

現在他睡著了,身體以一種極沒安全的姿勢蜷在輪椅裡,陸應淮才發現,他有那麼小隻。

比他平常看到的感受到的,還要小隻。

那多功能的輪椅就像一個正撕咬著他的獸,而江棠脆弱到不需費任何力氣就可以輕易被吞噬。

江棠很瘦,他現在靠在輪椅一邊的扶手上,另一邊空出的位置還能再坐下一個人。

彆墅有自動恒溫係統,走廊裡並不冷。可他就像個渴求溫暖的孩子一樣,幾乎把自己攢成球。

“還說不用陪,”陸應淮無奈地歎氣,眸中全是柔軟的寵溺,“暖了被窩也沒有用是吧。”

他把江棠抱到自己的床上。

這個夜晚終於完整了,躺下的時候陸應淮想。

江棠睡得很熟,陸應淮把他圈在懷裡,撥開他頸後的發,看了看腺體。

屬於他的信息素圖騰顏色淡了些。

空氣中冷杉的氣味慢慢濃鬱起來,江棠似乎有所察覺,低低嗚咽一聲朝著陸應淮身邊靠了靠。

他在本能地靠近自己Alpha的信息素。

謝瓚說讓他最近不再釋放信息素,此刻陸應淮看著江棠舒展開的眉心,心說,就一點。

多給他一點。

任何Alpha跟Omega發生了標記之後,Omega都會變得依賴自己的Alpha,完全標記後這種依賴就達到了頂峰。

但這一點在江棠身上似乎不太適用。

江棠並沒有像是彆的Omega那樣時時刻刻渴求Alpha的信息素。

這樣也好。

陸應淮不想江棠被信息素綁架。Omega不該僅僅依傍著他的Alpha生存,也絕對不是Alpha的私有“物品”。

他們應該是自由的。

陸應淮拉了拉江棠那邊的被子,Omega睡著後乖順的眉眼仍舊讓他著迷。

陸應淮是江棠的,但江棠是自由的。

他想。

江棠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睡在陸應淮房間的門口,他還十分確信自己會很快醒過來,這怎麼……

等等。

這不是主臥。

江棠甚至來不及思索為什麼自己睡得這麼沉,手在被子裡摸到一個硬熱的物體時他殘餘的困意瞬間沒了。

“醒了?”

陸應淮嗓音低低淡淡的,帶著早上醒來獨有的啞,有些慵懶地響在江棠耳邊。

江棠的手觸電一般鬆開:“我怎麼……”在這裡?

“啊……”陸應淮手撐著腦袋側身躺著,眼睛盯著江棠,拖出一個長長的懶散的音節。

江棠的心情隨著他音節的拉長逐漸有些焦躁,才聽見男人漫不經心地道:“你昨晚夢遊了。”

江棠感覺他在逗自己,他想說我這個樣子怎麼夢遊,但是他又確實出現在陸應淮房門口。

昨晚睡得很沉,一點意識都沒有,他很久沒睡過這麼沉的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完全睡著的自己會做什麼。

“你敲了我的門。”陸應淮語氣好像有點認真。

江棠覺得這確實是自己睡著了能做得出來的事。

因為昨晚他也曾想過要敲門。

“我還沒睡,”陸應淮接著描述,“問你要做什麼。”

江棠等著他說下去。

“你說你反悔了,你還說你想……”陸應淮停頓了一下,作回想狀,“你還說你想睡我。”???

陸應淮眸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江棠十分確信他就是在逗自己。

他甚至確信陸應淮在等他羞憤地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

不想讓陸先生得逞。

“那您怎麼回答的?”江棠問,他的聲音如同昨晚的月,清冽到讓曖昧的氛圍降溫不少。

“我啊?我還能怎麼辦?”陸應淮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眼神無辜極了,如果忽略他努力憋笑的唇角的話,“當然是從了你了。”

江棠沒料到他還能這麼不要臉,他接不上茬,最終還是扯過被子把自己的臉蓋了起來。

可能是為了輸人不輸陣,江棠在被子裡半天憋出一句:“那陸先生在家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陸應淮一愣,隨即溫柔笑開。

“好,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他伸手扯開江棠的被子,“希望棠棠給我機會多保護自己幾次。”

江棠倔強小鹿一樣的眼睛和他對視,臉卻慢慢變紅了。

陸應淮心裡跟有小貓在撓似的,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最後沒忍住吻了下江棠小巧的鼻尖。

調戲他的小江先生也太好玩了!

“早安吻。”陸應淮放開他,“起床了。”

一直到下樓時江棠的腦子都一團漿糊。

電梯降到一樓,陸應淮沒跟著一起下來,說是要找什麼東西。

江棠茫然的目光在看到陳叔後瞬間恢複成往日的模樣。

電梯門緩緩打開,江棠看著陳叔略顯慌亂的眼神,皺眉冷道:“你在做什麼?”

“打掃衛生啊,還能乾什麼?”陳叔見是他,稍稍放下心。

“那些東西不是有專人打掃嗎?”江棠目光落在陳叔手裡的花瓶上。

他住進這裡沒幾天,但是見過一次專門護理古董的人上門。

陸應淮這房子裡不少古董,隨便拿一件賣掉都能夠普通人安穩度過一生。陳叔手上那個是方慕前幾天送來的剛剛拍下的,應該很值錢。

“你才來這裡幾天?這些事情你能比我更清楚?”陳叔不屑地看他一眼,把花瓶放回原處,然後動作幅度很大地擦著架子。

江棠沒再說話,突然,他操控輪椅上前撞開了陳叔。

“啪——”

還是晚了一步,一個不知何時被放在架子邊緣的花瓶摔在地上,當場粉碎。

陳叔蒼白著臉跟江棠對視,哆哆嗦嗦道:“你要乾什麼?這可是……”

陸應淮聽見聲音直接從二樓樓梯扶手邊翻下來,幾步跨到江棠身邊,把人往自己身側一帶,餘光都沒留給地上的花瓶,語氣焦急:“傷到沒有?”

第37章 棠好瓶壞

江棠搖搖頭,看著一地的碎片發怔。

時光穿越回某個冬天,數九寒天隻穿了件薄棉襖的江棠站在院子裡洗碗。

李母不讓他兌熱水,那自來水冷得徹骨,手伸進裡麵就像冰片在手背上劃,刺痛過後是長久的麻木。

江棠冷得直發抖,連碗都拿不住,他請求李母讓他去廚房裡洗,廚房裡水也是冷的,但好歹不受風吹。

這請求當然沒有被允許,江棠手裡的碗因為手指麻木加上洗潔精打滑,一時沒拿穩摔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幾片。

江棠仍然記得李母當時給了他一巴掌,當天沒有允許他吃飯。從那之後,每隔幾天李母就會把這件事拿出來數落他一頓。

“這可是大少爺買下來準備送給陸總的……”陳叔在旁邊哆嗦了半天,見陸應淮沒有問責的意思,腰板都挺直了些,“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我會賠……”江棠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會賠。”

“你怎麼賠?”陳叔嘖嘖出聲,“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穩重……”

“是啊,你怎麼賠?”陸應淮把江棠從輪椅上抱下來,抱在懷裡,釋放出安撫的信息素,他心疼地看著江棠失神的模樣,“嚇到我們棠棠了,你打算怎麼賠?嗯?”

江棠看向他的眼神裡有些不解:“我知道很貴,我可以分期……”

“你不可以,”陸應淮抱著他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一個破花瓶而已,沒什麼可在意的,嚇到棠棠了全都是它的錯,它壞。棠棠是乖寶寶,棠棠好。”

江棠聽著他哄小孩兒一樣的“棠好瓶壞”理論,壓抑在心頭的陰霾散去一點。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打碎了東西也可以不被斥責的。

“陳叔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打掃乾淨,彆放那兒看著礙眼。”

陳叔手足無措,目光在他和江棠間來回轉:“可這是送給陸總的……陸總很喜歡的……”

“他喜歡關我屁事,”陸應淮無所謂道,“喜歡他自己買去。真的沒傷到吧?”

江棠搖頭:“那陸總的禮物……”

“沒有禮物,”陸應淮臉一冷,“他上次專程來為難你,哪有當父親的樣子?他壞,不送他禮物。”

江棠蒼白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他猶豫著:“陸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您能彆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你怎麼不是小孩子?”陸應淮把他安排在餐椅上,自己直起身,“那麼小隻,還剛成年呢。”

“這種話也……”少說一點吧。

江棠怕自己會當真,會覺得自己也值得被愛。

驚瀾國際高爾夫俱樂部。

陸應淮和江棠剛一進門,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謝瓚說你會帶Omega來我還不信。”靠在吧台邊的時非承跟沒長骨頭似的,他揚聲道,“賭輸了,今天全場消費我請。”

大廳裡靜默了一瞬,然後是歡呼聲。

“挺大手筆,”陸應淮輕嗤一聲,“棠棠,這是時非承,我朋友。這是江棠,我的小先生。”

聽到陸應淮如此鄭重的介紹,時非承不由站直了幾分,衝江棠點點頭:“你好。”

“你好。”

時非承的目光快速將江棠打量了一遍,這是他職業病,看到人總是會先整體打量分析一遍。

陸應淮眉頭微蹙,錯身擋住江棠:“看夠了沒有?”

“老遠就聞到你這兒的醋味兒了,”謝瓚搭住時非承的肩,“今天時少爺虧大了。”

“無所謂,就當慶祝一下見到陸應淮這小子的Omega。我說你怎麼天天藏著掖著,”時非承笑,“換我的Omega長這麼漂亮,我也不帶出來。”

謝瓚也因為他這話多看了江棠兩眼。

後者在他看過來時平靜地與他對視,不卑不亢,茶色的眼瞳裡麵波瀾不驚。他眉眼精致,皮膚冷白,組合在一起並不顯得女氣 ,這幾天被陸應淮養得比之前氣色好了許多。

“那你也得有人要才行。”

時非承有喜歡的人,還沒追到手,聽到他這話頓覺紮心,反手就是一刀:“你們領證了?”

陸應淮身形一頓,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江棠的表情。

江棠淡淡回望他,表情沒什麼變化。

“嘶,”時非承察覺陸應淮的反應不對勁,“真沒領啊?”

“沒,”陸應淮應了一聲,“應該快了。”

他腺體受傷之後,因為S級信息素失控起來傷害力極強,已經被標注成危險人物。

結婚需要申請,獲得批準之後才能結。

上一世總以為江棠不喜歡他,總有天會走,所以沒逼迫江棠跟他領證。

直到最後他才發現,他和江棠之間隻有那不屬於他們的婚禮,他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給江棠。

所以這一世把江棠接回家他就去申請了,誰知道中間發生那件事,他傷了江子昂,本來快要批準的申請又要延後。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這事兒的。”時非承對江棠歉然道。

江棠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道歉,也不知道為什麼是對他道歉。他在心裡重複著那句“應該快了”。

在他聽來這隻是一句敷衍。

“走吧,我帶了燒烤架和材料。”

“你把我這兒當野外聚餐呢?”陸應淮斜了他一眼,“你們玩吧,我跟棠棠剛吃完飯就不過去了。”

“隨你。”時非承招招手,旁邊一群人站起來一起往裡走,“走了。”

“困了?”

陌生人走了,江棠的眉眼鬆懈下來,臉上不自覺帶了些倦意。

“不困。”江棠還是習慣性反駁加隱瞞。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不困的,現在不太有精神。

“先去歇一會兒。”

一樓大廳十分寬敞,陸應淮就近選了個沒人的沙發,把江棠抱過去坐著:“要睡會兒嗎?等我一會兒。”

江棠搖搖頭,目光落在步步走來的人身上。

“你怎麼也在?”江子昂是看清江棠之後快步走過來的,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

江棠平靜地看著他,脊背坐得筆直。

江子昂最受不了江棠用這種沒有感情的目光看他,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你這個……”

“你很吵。”

第38章 我們完成永久標記了

像是一隻冰冷的手掐住他的喉嚨,江子昂呼吸一窒,他渾身僵硬,剛才的囂張氣焰渾然不見,連頭都不敢回。

陸應淮繞過江子昂,把羊絨小毯子蓋在江棠身上。

江子昂渾身被定住一樣,腳步無法挪動,右肩已經麻痹的疼痛逐漸明顯。

“怎麼了?”一位身高比陸應淮略矮幾公分的Alpha走過來,他穿著一身利落的休閒西裝,看上去有幾分儒雅斯文。

來人攬住江子昂的肩,臉上帶著三分笑意,嗓音溫潤如玉:“哥。”

陸應淮抬眼看他,沒應聲。

“這位是嫂子?”陸丹臣笑意溫和有禮,“你好,我是陸丹臣。”

江棠也沒應聲。

“子昂,怎麼惹嫂子生氣了?”陸丹臣拉著江子昂的手,“他雖然是你弟弟,但畢竟是我哥的Omega,就當給我個麵子。”

像是汽車撞毀燃起大火,汽油味的信息素在大廳裡蔓延,陸丹臣絲毫不見外地當著陸應淮的麵咬上江子昂的腺體給了他一個很快的標記。

江子昂這才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不好意思,哥上次下手太重,子昂的傷還沒有好利索。”

“沒好利索就回家呆著吧。”

陸應淮雙腿交疊放鬆地坐著,他甚至沒有開啟信息素屏障,隻一個眼色,就立刻有六七個身量高大的黑色西裝Alpha走過來。

陸應淮接過身邊人遞來的茶放在江棠麵前,頭也沒抬,輕飄飄道:“把他們請出去。”

為首的黑衣人有些猶豫地問:“可是二公子……”

畢竟陸應淮之前對陸丹臣的重視是有目共睹的。

“清優還沒回來,”陸應淮語氣微嘲,“那就把這位‘二公子’一起請出去吧。”

“對不起,江棠。”江子昂突然出聲。

陸應淮手指在桌上輕敲了下,正在逮人的黑西裝們齊齊住了手。

江子昂想起江玄跟他說的,陸氏給了他們一大筆投資,這筆錢足夠讓玄越起死回生。在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他不能惹怒陸應淮。

“江棠,是哥的錯,不該對你那麼過分,”江子昂神色誠懇,眼睛控製著不往陸應淮那邊瞟,“之前的一切一筆勾銷,咱們都是一家人,以後和和睦睦的。”

江棠隻是看著他。

這些人都是這個樣子,他們主導一切,他們說侮辱就可以侮辱,說勾銷就能一筆勾銷。

“江棠!”江子昂見江棠沒有反應,有些急道。

黑衣人的手又按在了江子昂肩膀上,陸應淮的杯子一下一下磕著桌沿,這是在等江棠拿主意。

江子昂麵上寫著抱歉,心裡卻嫉妒得發瘋。

“好啊,那就一筆勾銷。”

江棠輕聲道。

陸應淮對他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他抬手讓黑衣人散去,胳膊搭著江棠的肩,另一手拿著手機隨便翻著。

一副“你們說什麼我不管,但是敢欺負我老婆你們都得死”的模樣。

“坐吧。”開口的是江棠。

“嫂子,子昂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以前諸多矛盾都是子昂不懂事,你彆跟他一般見識。”剛才好似置身事外的陸丹臣文質彬彬道。

“這是我和他的事。”江棠回以同樣的疏離。

“哥,”江棠看向江子昂,“傷怎麼樣了?”

江子昂有種被挑釁的感覺,他差點站起來:“你!”

“不能好好說就滾。”一直事不關己似的陸應淮嗓音淡淡響起。

陸丹臣暗暗拽了江子昂一把。

“好很多了,”江子昂聽見陸應淮的聲音就從心底發怵,“多虧了丹臣的信息素。”

不能發脾氣,那淺淺炫耀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我們已經完成永久標記了。”

潛台詞是江棠沒有信息素,陸應淮又腺體殘疾,他們兩個連普通標記都做不到。

但江棠並沒有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樣露出難堪的表情。

江棠似乎天生就長了張沒表情的臉。

“是嗎?”

“那倒是要恭喜你們了。”陸應淮手機在手裡轉了一圈被收起來,看著陸丹臣微笑道。

Alpha的信息素也分三六九等。

等級最高是S級,再來是A+級,A級,B級依次降序到D級,再往下統稱為低階。

大部分普通Alpha信息素都在B級到D級,A級信息素已經算是少見的了,等級往上的更為罕見。

不過這在陸應淮的圈子裡並不適用,他身邊人均A級。

包括陸丹臣。

A級及以上統稱為高階Alpha,S級則為頂級。

從高階開始,Alpha的信息素除了安撫自己的Omega以外還有彆的作用。

比如陸丹臣的汽油味信息素就是攻擊性信息素,在同等級的信息素麵前,他的更具有攻擊性。

這種信息素天生自帶的攻擊性質使得接受這信息素的Omega也會伴隨著一些“後遺症”,也許是信息素上癮,也許是信息素中毒。

這種事情陸應淮見得多了,不過他很有素質,很會“尊重他人命運”。

“哥,我的藥呢?”

江子昂恍然大悟,以江棠那種冷淡的性子,他隻會對“一筆勾銷”這事不置一詞,促使他答應的,原來是他的藥啊。

江子昂心裡冷笑連連,臉上卻裝作懊惱:“我不知道會遇見你所以沒帶來,你等會兒回家嗎?我去給你拿。”

江棠感覺放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緊了緊。

“回。”

“我陪你去。”陸應淮道。

“好。”

“哥,最近公司開展了一些新的業務……”陸丹臣等著他們聊完了才開口,從隨身包裡拿出電腦,“我想先跟你彙報一下……”

“嘖,”陸應淮皺眉,“出來玩兒聊什麼工作。”

陸丹臣看似有些尷尬地坐下,轉開話題:“最近怎麼沒見方特助?”

“沒什麼工作讓他跟著乾嘛?”陸應淮奇怪地看他一眼,“給他放假了。”

“這樣啊,方特助確實該休息休息了,一直都很辛苦。”

“你倒是展開說說他哪兒辛苦了?”

陸丹臣一滯:“……”

“公司有你在,哪兒用得上他?不過是我回來這幾天給我跑跑腿罷了,這就辛苦了?”陸應淮挑眉,“‘二公子’是懂體貼人的。”

第39章 肌肉鬆弛劑

陸應淮又看了一眼消息,把江棠抱到輪椅上:“時非承那邊到甜點場了,走,看看去。”

他路過陸丹臣身邊時,一把按住剛起身的陸丹臣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好好乾。”

陸丹臣這會兒為了積攢人脈正拚命工作,廉價又努力的勞動力陸應淮不用白不用。

江棠這邊結束的時候,江子昂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了。

兩輛車一前一後到達江家門口,江棠按下車窗:“我等你。”

江子昂忍著心裡的火氣,問:“都到家門口了,你不進去嗎?”

“不了。”江棠淡道。

“你還是進來坐坐吧,”江子昂緊張地瞟了陸應淮一眼,“妹妹也想你了,就一小會兒,不會讓小陸總等太久的。”

江棠想起那個粉團子一樣軟乎乎的女孩,和李虎一樣大的年紀,被江玄夫婦捧在掌心裡的小公主。

有了女兒,那夫婦也算得償所願了。

江棠從小就不受寵,起初江棠還不明白為什麼,後來他知道,那都是他的命。

都說小孩三歲以前是不記事的,可能是遭遇的不公太多太深刻,江棠對很小時候的一些事還有模糊的印象。

從出生起他就不受待見,江家幾代沒有女孩,江老爺子早就發話,要是江玄家裡生不出女孩,他將捐出一半的財產。

其實江棠一直搞不懂,彆人家都是想要個Alpha,為什麼江老爺子隻是想要個孫女?

丁虹懷江棠的時候特意檢查過幾次,都說是女孩,整個懷孕期間簡直被捧到了天上,心花怒放地等著他降生,生下來卻又是個男孩。

江玄氣得都沒等丁虹從產房出來,當場從醫院離開,一個月沒回家。丁虹本來就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氣,這下月子裡得不到信息素安撫,全部的不滿都發泄在江棠身上。

江棠那時就像個來報恩的天使寶寶,一直安安靜靜不哭不鬨,拉了餓了才會象征性哭一聲。但即便這麼乖,丁虹還是看他不順眼,他身上經常有被掐出的青紫痕跡。

江子昂更是從小被嬌生慣養,生怕弟弟分走原本屬於他的愛,不是潑臟水就是砸黑鍋,搞得江玄夫婦更加討厭江棠。

所以從江棠懂事開始,他得到的情感反饋都是他不配得到喜歡,沒人會喜歡他,他是多餘的,甚至於他該死。

江棠不是沒試圖掙紮過,他努力乖巧懂事,順從地背下哥哥丟來的所有黑鍋從來沒拆穿過,他曾經努力地討好所有人,換來的卻是致命一擊——

江子昂失手把一個同學推下了樓,鮮血淌了一地,扭頭就把這鍋扣在了江棠的頭上。

江棠被狠狠訓斥了一頓,趕出了家門。然後就被人販子拐走了。

被毛巾捂住口鼻,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江棠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江子昂藏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看著他。

江子昂有機會救他的,但他沒有。

他怕江棠告發他失手傷人的事情,哪怕他明知道江棠不會那麼做。

江棠能想象出來江子昂那天如何哭著跑回去,向父母控訴江棠怕被批評而跑丟了,說自己怎樣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找到他。然後父母會如何安慰江子昂,會怎樣咒罵他。

“不了。”江棠搖頭,簡短的兩個字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江子昂還要說什麼,被駕駛座的陸應淮斜眼一掃,頓時頭皮發麻:“我去拿。”

兩分鐘後,江子昂拿著一支注射液出來:“就在這裡注射嗎?”

家裡是搞醫藥的,江子昂自己學的也是護理專業,他是會注射藥劑的。

“給我看看。”陸應淮伸手接過來,他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看。

透明玻璃瓶上麵標注的藥名是“XXXX注射液”。

是很普通的肌肉鬆弛劑。

陸應淮順手丟在一邊,直接把江棠那邊的車窗升上去,然後掉頭離開。

後視鏡裡江子昂還在喊著什麼,陸應淮瞥了一眼。

「江棠,這藥有時限的,你一定要儘快注射。」

“這藥治腿的?”

“嗯。”江棠點頭。

“我拿去給謝瓚化驗一下,以後不要注射了。”

“好。”

陸應淮直覺這藥有問題,想必是江子昂發覺江棠對醫院有抵觸情緒才主動提出給他注射的。

他以前對江子昂這號人物毫無印象,僅是最近幾次的接觸下來,他覺得這個人不行。腦子不行,手段也不行。

可是……他用餘光看著江棠。

江棠好像並不在意自己的腿會不會好起來,除了少數時候,他基本隻有一副對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

陸應淮不知道他在心裡悄悄抱著希望,還是已經絕望了。

上一世謝瓚的老師說他的腿已經沒救的時候,江棠也隻是麵色如常地說了句:“謝謝。”

陸應淮感覺江棠似乎並不在乎他自己,並不像其他Omega那樣愛自己。

外麵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雨。

先是幾個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繼而越下越大,伴隨著電閃雷鳴。

回家的路變得異常地堵,塞車的時候陸應淮看了眼江棠。

江棠已經睡著了,上半身都靠在旁邊的車門上。淡粉的唇微微張著,懷裡還抱著會所裡陸應淮拿給他的羊絨毯。

車裡開著暖風,他卻還有些冷似的,整個人蜷在一起,蜷成一小團。

陸應淮伸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撈了一把,溫柔的冷杉信息素鋪開。

一個透明的光球冒了出來,這次它比上一次清晰了一些。

光球不斷躍動著,圍著江棠轉了一圈又來到陸應淮麵前,停在半空不動了。

一副很抑鬱的樣子。

光球裡麵慢慢顯示出透明的景象——一片道格拉斯冷杉林裡的深處,有一小片被精心圈養的小黃花。

但是肉眼可見的,邊緣的幾朵正在化為光點碎片慢慢消失。

光球一整個不高興。

陸應淮的瞳色漸漸冷下來:“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他的信息素用的越多,遺留在他腺體內的冰淩花信息素就越少。到最後也許提煉不了多少。

可他標記過江棠,臨時標記徹底消失前江棠會需要他的信息素。

他不能標記完,又不給。

第40章 打雷,怕怕

上一世江棠葬禮那天也下了暴雨,所以陸應淮平等地討厭每一場暴雨。

被抱下車時,江棠醒了。

室外的氣溫比車裡低了不少,江棠渾身一個激靈,然後聞到了冷杉香味。

他被陸應淮用外套包裹著抱在懷裡。

洗漱完畢之後江棠跟陸應淮道晚安。

陸應淮也剛剛洗完澡,睡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他可能在勾引我。

江棠第一次這樣想,想完了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

陸應淮的頭發沒有吹乾,不斷有水珠順著脖頸流過胸膛再消失在睡袍裡。

然而他睡袍的腰帶卻沒忘了係,勾勒出的腰胯顯得結實有力。

江棠想的一點錯都沒有,陸應淮就是在企圖勾引江棠,但江棠對他好像沒什麼興趣,目光冷淡得像是想要趕他出去。

要不是他知道江棠一直這樣,現在S級的自尊心肯定狠狠受挫。

“棠棠晚安,”陸應淮認命地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往外走,走到門邊突然問,“今天晚上還夢遊嗎?”

江棠沒反應過來。

陸應淮憋著笑:“沒彆的意思,我就是問問今晚我需要保護好自己嗎?”

他看著江棠的小臉一點一點變紅,頭頂快要冒煙了還在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會,所以請您今晚鎖好門。”

那就是不會去了。

陸應淮有些失望,他沒表現出來,反而接了句:“我不會鎖門,而且會跟你說‘歡迎光臨’。”

江棠說不過他,乾脆眼睛一閉,裝睡。

等陸應淮走了他又爬起來,打開電腦。

李家那邊不知道能拖多久,錢的事他再想辦法,但是那塊手表他想儘快送給陸應淮。

陸應淮房間沒有開燈,無聊地斜躺在自己的床上,長腿垂在床下晃蕩。

前幾天一直和江棠一起睡,他習慣了抱著江棠,現在突然一個人很不適應。

重生以來的種種讓他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隻有抱到江棠,感受著他的體溫,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現在江棠的傷已經好了,孩子臉皮又薄,早上被他逗了一通,晚上是肯定不會再來了。

陸應淮覺得自己跟個變態一樣,隨時隨地都想跟著江棠。

不對,怎麼叫變態呢?

江棠是他的Omega,他這個叫合理惦記。

他給謝瓚發了條消息約他一早來取那個注射劑。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昏暗的室內被短暫得照亮了一瞬。接著是跟隨而來的雷聲。

陸應淮思維一下子被打開。

江棠不來,他可以自己過去。

很乖很守規則的是江棠,不是不要臉的他啊!

然後他發現,他隻有江棠的號碼,居然還沒添加江棠好友。

江棠放在一邊的手機亮了一下,他本來沒想管,但是餘光瞥到了陸應淮的名字。

陸應淮的好友申請很簡潔:「我是陸應淮。」

他的頭像也很簡潔,就是一片黑的。彆人用這個頭像不是emo就是中二,陸應淮用就從裡到外透著一股敷衍的味道。

他根本就是懶得找頭像來用。

江棠點了通過申請。

陸應淮很快發了消息過來:「還沒睡著?」

江棠:「嗯。」

陸應淮直奔主題:「外麵打雷了。」

江棠專注起來根本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他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正巧又一道閃電劈過。

搞不明白為什麼陸應淮好端端會提打雷的事,雷聲轟隆過後,世界再次剩下暴雨聲,江棠才回複。

「嗯。」

陸應淮躺在床上,手機的熒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的唇角輕輕勾起,等江棠回複的時候點開了他的好友圈。

不出意料的是一條橫線。

江棠很少發動態,上一世也是他從江棠的手機裡找到了寥寥幾條僅自己可見的動態。

陸應淮看了看江棠的簡介,那裡簡簡單單地躺著一個句號。

他又點開江棠的頭像,不點開大圖,看起來就是黑色背景上麵一個邊緣模糊的圓點。

點開才能看清,那是層層黑色樹影之上懸掛的一輪月亮。

慘白的月亮。

這張圖片不講究構圖,甚至像是匆忙間拍下的,但莫名顯示出一種詭異的平靜感。

江棠的網名也很簡單,就一個字母“T”。

陸應淮點開江棠的消息,看著那個單字,有點想耍流氓。

香噴噴的小獵物,不可以吃,逗逗總行吧?

「棠棠你好冷淡哦。」

江棠盯著最後那個“哦”字看了半天,有種明知道對方在逗自己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的無力感。

他切開電腦畫麵,點開瀏覽器,輸入“彆人發你好冷淡哦該怎麼回複”。

下麵搜出來一條話術。

「那我要送你一座火山,讓你感受一下如火的熱情嗎。」

也有正經回複。

「對不起,我可能表現得有些冷淡,但不代表我不友善。」

江棠覺得不太適用,乾脆開了個帖子,把陸應淮的話截圖發上去,給自己名字打了碼。

描述的時候,江棠想他和陸應淮的關係,第一次帶了些私心:「自己的Alpha發這條消息是什麼意思?」

有的人半天不回消息,對話框裡安安靜靜的,其實背地裡鍵盤都要著火了。

很快有網友回複:「他在撒嬌嗎?」

撒嬌?江棠想象不出來陸應淮撒嬌,更何況陸應淮對他撒嬌也太不合理了吧。

但是網上從來就不缺清湯大老爺。

又有網友直白道:「你回複他:你好燒哦。看看反應。」

江棠徹底沒眼看了,他關掉了頁麵,也就沒再看到後麵一連串的「蹲蹲後續」「放個屁股,後續更了踹我一腳」之類的回複。

他點開陸應淮的對話框,準備按搜到的那條正經答案來回複。

「對不起陸先生,我可能表現得有些冷淡,但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消息還沒發出去,窗外又是接連的幾道閃電,陸應淮那邊反而先發來了消息。

「還在打雷,棠棠害怕嗎?」

江棠把對話框裡的字都刪了,回:「不怕。」

陸應淮:「真不怕?要不你考慮考慮怕一下?」

江棠看看窗外,又看看消息。正常的雷雨天而已,為什麼要害怕?

他不是沒有辨彆弦外之音的能力,隻是從不會把事情往有利自己的方向去想。在他看來陸應淮這消息雖然怪,但可能隻是第一次一起經曆雷雨天的正常問候。

他知道很多Omega是膽小的,會怕打雷之類的。

「真的不害怕。」

「那真是太好了。」

陸應淮連著發來兩條消息。

「我害怕,所以我能不能去你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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