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2 / 2)

夜禁開始實施後,全城迅速陷入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狗吠和遠處的濤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在城中的一間古樸屋子裡,擺放著一張方桌,桌旁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位是大明的太子朱慈?,他身著華貴的錦袍,眉宇間透露出一股稚氣未脫的英氣,但眼神中卻藏著幾分迷茫與不安。另一位是左都督蔣太微,他恭敬地站在太子身旁,身形挺拔,麵容嚴峻,眼中閃爍著精明之光。

突然,一陣輕微的吱嘎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一名太監匆匆走進屋子,臉色緊張:“太子殿下,關遼登津水師總兵易象離求見。”

“讓他進來。”朱慈?用稚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

不一會兒,一位魁梧的漢子身著戎裝走進屋子,他頭戴明盔,身穿棉甲,國字臉上五官分明,顯得威風凜凜,步伐穩健,每一步都透露出軍人的剛毅與果敢。

“臣易象離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左都督!”易象離單膝跪地行禮,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易總兵免禮,賜座。”朱慈?吩咐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初見太子就賜座,易象離感到有些驚惶,想要推辭,但朱慈?卻製止了他:“不必推辭,坐下吧。”

坐定之後,朱慈?示意其他人退下,室內再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三人。蔣太微凝視著易象離片刻,麵無表情地問道:“易總兵,你部下有多少人?戰艦有多少艘?”

易象離恭敬地回答:“水師有兵二萬一千二百八十六人,雙甲板福船兩艘,大福船近百艘,哨船、冬船、鳥船、快船各百餘艘,隨時聽候殿下差遣。”

蔣太微看了看朱慈?,朱慈?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蔣太微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卷卷軸托在手上,卷軸泛黃,似乎承載著沉重的曆史,“易總兵,我有中旨在此,你接還是不接?”

中旨?易象離聞言微微一愣。按照律例,聖旨必須接,而中旨則可以選擇接或不接。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先讓他來鐵門關迎接太子,再賜下中旨。難道有什麼事情不能在聖旨中說嗎?還是朝堂已經亂了?

想到這裡,易象離不再猶豫,起身單膝跪地:“臣易象離領旨。”

蔣太微鬆了一口氣,神經也稍微放鬆了一些。如果易象離不從命,僅憑他們這些人難以誅殺劉澤清,後果不堪設想。

他緩緩展開卷軸,一字一頓地誦讀起來,聲音低沉而有力:

“如今流賊肆虐,非舉國之力不可剿滅。朕已調集天下之師勤王,唯山東總兵劉澤清托病拒詔,此乃罪一!”

“內閣令其前往保定剿賊,他卻抗命不遵,此乃罪二!”

“劉澤清縱容士兵掠奪臨清,百姓視之如賊,敗壞了官軍的聲譽,此乃罪三!”

“如此欺君、不忠不義、抗命之徒,罪惡滔天!”

“今錦衣衛查明,劉澤清欲借護送之名,挾持太子以控製南京。”

“為保太子,佑我大明,朕命易象離設計斬殺劉澤清,護送太子前往南京。”

“欽此。”

“臣易象離,領旨。”接旨後,易象離仔細閱讀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收了起來,心中卻五味雜陳。

“不知太子殿下希望臣如何行動?”他問道,目光中透露出堅毅與決心。

朱慈?沉默不語,實際上他感到茫然無措。離開京城以來,他一直懵懵懂懂,離開了父皇的庇護,他覺得自己弱小又可憐。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湧上心頭,眼眶不禁有些濕潤。他想哭,但作為太子不能在人前落淚;他想笑,但父皇必定在死守京師,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各種情緒積壓在心頭,壓力重重。如果沒有太子的光環,他早已崩潰了!

見太子茫然無措,易象離看向蔣太微,尋求答案。蔣太微一直平靜的臉色終於泛起了波瀾,他皺眉說道:“陛下曾賜給劉澤清一道聖旨,令他前來鐵門關領取軍餉,並護送太子前往南京。”

“探馬來報,劉澤清的軍隊已經離開臨清,正向鐵門關而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夜子時就能抵達城下。”

“陛下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蔣太微補充道,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易象離思考了一會兒,擔憂地問道:“如果劉澤清決定魚死網破怎麼辦?”

蔣太微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冽:“易總兵誤會了,陛下並非想要活捉他,而是要殺了他!無論是刀劈、斧砍、鳥銃、火銃還是紅夷大炮都可以!隻要能殺了他就是大功一件!”

“主將一死,有太子和聖旨在手,將士們必定不會嘩變。”他進一步解釋道,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易象離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對林小風的殘忍感到敬畏,同時也對劉澤清的命運感到哀悼。不過他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劉都督,如果劉澤清敢進城來,那就好辦了,我們可以布置重兵在門口將他擊殺。但我怕他不來,而是托病在軍中,這樣即使陛下親臨也無可奈何啊。”

易象離的擔憂也是蔣太微的擔憂。劉澤清的軍隊有一萬五千人,其中騎兵五千,步卒一萬,雖然不及吳三桂的關寧軍,但也是明軍的主力部隊。他們在野戰和攻守方麵都是一流的。而易象離的兩萬水軍則不善長陸戰。如果硬碰硬的話,對他們沒有好處。而且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他們也不願意看到自相殘殺的局麵出現。

易象離的擔憂也是蔣太微和太子的擔憂。他們不怕劉澤清貪婪,隻怕他不來。軍餉可以讓副將去接收,但如果他托病在軍中,他們就無可奈何了。

“易總兵的擔憂也是我們的擔憂。這件事情需要仔細商量,妥善安排。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我們需要預先思考所有可能的情況,到時候再根據情況應對!”蔣太微嚴肅地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易象離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就算劉澤清托病不來,有太子在這裡,按照規定他也必須來拜見。如果他敢進城來,那就必死無疑!”

“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就會一直病下去,請太子在城外相見。”蔣太微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設想。

“那我們可以約他在城門前見麵,然後在城頭上架起大炮,等劉澤清一到就轟擊他,怎麼樣?”易象離提出了一個建議,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不妥當。現在天黑了,劉澤清看到火星一定會起疑心。這樣我們不僅偷襲不成,反而會打草驚蛇。我猜他半夜到來就是這個原因。”蔣太微再次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

易象離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劉澤清怎麼這麼難對付呢?

“那我們用弓弩怎麼樣?”他最後想到了這個武器,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也不行。現在天色太暗,視線不好,除非我們能夠一擊必中並且確保殺死他。你軍中有這樣的人嗎?”蔣太微反問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嘲諷。

易象離搖了搖頭,心中充滿了無奈與焦慮。大炮不行,鳥銃、火銃也不行,弓弩也不行!那究竟該怎麼辦呢?

夜色漸濃,鐵門關外的海風帶著幾分寒意,吹拂著城牆上的旗幟,發出獵獵的聲響。城內的燈火稀疏,映襯出一片寂靜與肅殺。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場關乎大明命運的陰謀正在悄然上演,而答案,似乎還隱藏在無儘的夜色之中,等待著被揭開。

易象離初次嘗到了絞儘腦汁的滋味,那是一種思維在腦海中翻湧,如同潮水般尋找著出路的感覺。他的眼神時而凝重,時而閃爍,仿佛每一個思緒都在腦海中翻騰,試圖尋找那一線生機。他心中暗想,如果劉澤清有一百種保命的策略,那麼他們就必須想出一百零一種方法來對付他。這是一場矛盾之間的攻防演練,他們是鋒利的矛,而劉澤清則是那堅固無比的盾。總而言之,劉澤清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他必死無疑!這個念頭在易象離的腦海中回蕩,帶著一種決絕與冷酷。

夜色漸濃,隨著子時的臨近,三人六目相對,沉默良久,卻始終未能想出良策。要除掉劉澤清,何其艱難!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就在這時,易象離的眼神突然一亮,猶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他猛地一拍大腿,說道:“我們可以邀請他上船!一旦他上了船,就讓他有來無回!”然而,蔣太微卻白了他一眼,反駁道:“如果我是劉澤清,我一定會以戰馬不能上船為由,請求沿海南行。況且他擁有一萬五千人的軍隊,你的船怎麼能裝得下?”易象離眼中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他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看來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然而,就在這絕望之際,易象離的雙目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是一種不屈不撓的光芒,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他激動地說道:“劉都督,既然劉澤清終究要麵見太子殿下,我們何不讓殿下懷揣利器,伺機突襲他呢?”蔣太微沒有立即反駁,而是向朱慈?拱手行禮,說道:“煩請太子殿下與臣一試。”朱慈?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他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一種屬於儲君的決絕與勇氣。

蔣太微從旁桌取過一柄折扇,遞給朱慈?,說道:“太子殿下,現在我就是劉澤清,您仍然是太子。我現在向您行禮,您試著用這柄扇子作為刀來刺殺我。”朱慈?接過扇子,點了點頭。當蔣太微單膝跪地行禮時,朱慈?持扇的手先曲後伸,蓄力猛刺。然而,蔣太微並未用手格擋,隻是輕輕一側身,就避開了他的攻擊,並順勢奪過扇子,抵在了太子的頸間。

易象離看著這一幕,心中充滿了失望。太慢了!太子的動作在他的眼中緩慢得如同蝸牛一般。如果真是刺殺的話,非但無法成功,反而會有送貨上門的危險。這個方法顯然是不可行的。派遣其他人去刺殺也不切實際,因為劉澤清自知自己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朝廷的不滿,所以處處設防。他隻需要十幾個親兵環繞在身邊,就讓人無法找到偷襲的機會。

良久之後,朱慈?終於開口說道:“二位,我有一個計策,不知道是否可行?”他已經從之前的懵懂狀態中醒來,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以前他躲在父皇的羽翼之下,風雨不侵,以為大明的江山就像紫禁城的城牆一樣堅固。然而,當他走出皇城,離開京師,失去了父皇的庇護之後,他才真正感受到了現實的殘酷。一路走來,他所見到的人都有饑餓之色,更有餓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慘狀。這對於一直習慣於金銀玉帶生活的他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震撼。

他想要尋找人來開導自己,但環顧四周之後卻發現無人可以傾訴。他不能顯示出自己的柔弱之麵,否則就會被朝臣勳貴所利用。久而久之,他這個大明的儲君之位就會被勳貴朝臣玩弄於股掌之間。因此,在這一刻他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決心。

聽到太子要發言,蔣太微和易象離都立刻注目以待,神色恭敬地說道:“殿下請說,我們洗耳恭聽。”朱慈?沉吟片刻後說道:“在離開京師之前,父皇賜給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天乾地燥,用火藥’。我一直沒有理解其中的意思,但現在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儘的力量。

……

午夜時分,鐵門關的守卒看到遠處有亮光疾馳而來。他們不敢怠慢,急忙喚醒同伴藏匿在垛口後麵仔細觀察。燈光漸漸靠近後,他們看到一個騎馬的人手持氣死風燈向他們逼近。在燈光下可以看出這個人身穿著明軍的製式盔甲,麵容堅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當他逼近城門時,一個守卒張弓搭箭喝道:“來者止步!再往前走就射箭了!”騎馬的人立刻勒住韁繩讓戰馬駐足不前。“彆射箭!是自己人!我是張遠,是山東總兵劉澤清劉大人的屬下。我奉旨來鐵門關護送太子殿下去往南京。”說完之後張遠伸手入懷取出一封信揮舞著以示證明。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

城牆上的守卒見狀遲疑了片刻後大喊道:“把公文放入籃中然後退到二十步之外!”隨後他們用繩子係住籃子沿著城牆放下去。張遠將公文放入籃子之後守卒便拽著繩子將籃子提了上來。他的動作迅速而敏捷,仿佛經過千錘百煉一般。

在張遠後退二十步的同時他開始對鐵門關進行偵察。他發現城牆上的守卒增多了,旌旗也多了起來。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麵目,但他感覺這些人並不是原來的守軍,可能是太子帶來的人。他的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隨即又被堅定的信念所取代。

城外空曠無藏兵之處,水師的人應該大多在船上沒有進城,因為鐵門關狹小容不下那麼多人。既然如此,他就無所畏懼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與冷酷,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

不久之後,城上有人向張遠大喊道:“張遠兄弟,太子殿下邀請劉總兵進城議事,不知道劉總兵還有多久能到?”張遠騎馬回望來路,心中對劉澤清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總兵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已經預知太子會邀請他進城議事,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對劉澤清的無限敬仰與忠誠。

他按照劉澤清的吩咐大聲回答道:“劉總兵距離此地還有一刻鐘的路程,麻煩城上的老哥向太子殿下如實彙報。劉總兵因為墜馬受傷臥床不起,實在是無法進城。請太子殿下移步城外,在軍中與劉總兵議事。劉總兵麾下有兩萬兵馬,一定能夠確保太子的安全。”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傳遞著劉澤清的意誌與決心。

在城上喊話的並不是守卒,而是水師總兵易象離。太子和蔣太微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凝重與期待。聽到劉澤清不肯進城,易象離在氣憤的同時也終於確信了他並沒有被冤枉。隻有做過壞事的人才會心虛,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對劉澤清的無限痛恨與決心。

“按照聖旨,劉總兵需要護送太子去往南京。太子是國家的儲君,怎麼能輕易出城呢?無論是國法還是軍規,都應該是總兵來拜見太子。快去通知劉澤清!”易象離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力量,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傳遞著朝廷的意誌與決心。

張遠見狀也不好再繼續說些什麼,他隻負責傳話而已。想到這,他朝城上抱拳說道:“在下這就給劉總兵傳話,一會大軍到達城下時,各位千萬彆誤傷了我們。回見!”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奈與堅定,仿佛能穿透黑夜的束縛,傳遞著劉澤清的意誌與決心。隨後他轉身離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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