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還在富貴酒樓裡的徐牧,還在和周福商量著定金的事情。
“五十兩?”周福臉色微微不悅。
“徐坊主,這有些大了,你如今又不在城裡住。”
“四通路老馬場,我有官坊公證,再說了周掌櫃,你也見著了,如今望州城周圍,哪裡還能收糧食?”
“徐坊主的意思?”
“去河州,一輪收得多些,至少一兩月內,給富貴酒樓的供應不會斷。”
周福沉默了下,又不時回頭,望著酒客爆滿的光景,最終掩住不悅,數了一袋銀子,緩緩放在桌子上。
“這銀子,當某家押了寶,若是你死了,便算祭錢——”
“若是我沒死,周掌櫃便要走大財。”
周福難得露出笑容,“若非是知道徐坊主的本事,某家也不敢相信,半月前,徐坊主還是老巷子裡的一個棍夫。”
“好說。”
“來人,給徐坊主上桌酒菜。”
徐牧平靜地坐著,一臉雲淡風輕,他猜的出來,周福肯定是聽見了什麼風聲。
左右這望州城,天色一暗,便是芻狗棍夫的天下。
“牧哥兒,老馬被捅了!”
司虎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跑入,兩手都是血,那把樸刀,明顯是入鞘太急,還有小半截卡在褲帶上。
“司虎,先坐下吃酒。”
“牧哥兒,天暗了!”
“坐下吃酒。”
徐牧微微笑著,還不忘給司虎斟上一杯。
旁邊幾桌的食客,突然間躁動起來,顧不得多飲兩杯,便匆匆結了賬,倉皇跑出去。
周福皺著眉頭,讓幾個小廝提著柴棍,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算是賣了徐牧最後一個麵子。
將酒杯放下,徐牧饒有興致地抬起頭,看著富貴酒樓前,黑壓壓的一片人影。
城南的,城北的,城東的……許多棍夫擠成一團,還有穿著褂子的酒鋪夥計,背著長棍的老打手。
“周掌櫃,這是為何。”徐牧明知故問般,又抬起頭,飲了杯酒。
“你賺銀子的手段,有些太快,讓很多人眼紅了。”周福歎著氣,比起和二月春老酒鋪合作,他更喜歡徐牧這種新起之秀。
“周掌櫃,且上樓,若有打壞的物件,我徐牧一律照賠。”
周福皺了皺眉,沉思一番後,終究是不想蹚這道渾水。
“某家賣了個臉,徐坊主,你隻有一柱香的時間。”
“多謝。”徐牧拱手,神色依舊波瀾不驚。
這副模樣,讓踏著腳步的周福,沒由來的心頭一震,沒染上一身銅臭之前,他尚還喜歡讀書。
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鹿奔於邊,而目不瞬。
若非是生活苟且,誰不想做個鮮衣怒馬的少年,橫刀立馬,巍然麵對萬千敵。
不知覺,周福沉默地拱起雙手,行了一個抱拳禮,爾後心事重重地踏樓而上。
“牧哥兒,你是吊卵的人,敢出來走兩步?”
富貴酒樓外,馬拐子嘶啞的聲音,平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