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江城。
富饒的西城坊市。觥籌交錯的酒樓。
七八個花娘,戰戰兢兢地穿梭其中,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場中的人。
但即便如此,還是被人厭憎了。
“不甚好看!”一個中年瘦漢,冷冷將麵前的花娘推翻。
花娘痛呼出聲,昂起淚雨梨花的臉龐,倚仗七分美貌,想惹生氣的恩客,好生憐惜一番。
卻不料,又是兩記巴掌,狠狠地抽了下來。
這一會,被抽得滿臉浮腫的花娘,才戰戰兢兢地躬著身子,往後狼狽退去。
“三叔還在生氣。”瘦漢對麵,是另一個麵色白淨的青年公子,頭發以玉簪束起,刀削眉,挺鼻梁。僅淡淡一坐,便有“孤雲雪霜姿”的儒雅之感。
“你不懂,那個新來的小渡口東家,乃是我的大仇之人。”盧元喋喋不休,連著喝了兩杯酒,才稍稍緩了氣色。
“先前在望州,便是他搶了我的酒鋪生意。此乃陰魂不散,又跟著到了湯江城。”
“子鐘,你得幫三叔啊。”
小公子笑了笑,“三叔,切莫著急。你細細說來,我自然會有法子。”
盧元聽著,臉色頓喜。麵前的這位盧子鐘,可是湯江盧家欽定的下一任家主,才學之名傳遍內城一帶。據說,連城裡的府官,都親自登門,想聘作官坊幕僚。
“子鐘,三叔便倚仗你了。須知,若是這小渡口東家起了勢,我湯江盧家,一樣會被波及。”
“三叔,且說。”
……
清晨的曦光,從酒坊後的江麵鋪下。在江岸邊站了許久的徐牧,才緩緩轉過身子,往莊子裡走去。
“東家,木屋也搭好了。”
木屋,即是蒸餾所用的屋子,這是最關鍵的一步,若是被外人將技術偷了去,交給四大戶,這酒坊莊子,基本也可以關門了。
“做的不錯。”
這兩日時間,陳盛這幫人,可謂是不辭勞苦,短時之內,便把酒坊莊子整理好了。
“司虎呢?”
“虎哥兒去買酒缸了,還沒回呢。”
“陳盛,帶二人去套車,和我出城收糧。”
萬事俱備,不能再耗下去。更無奈的是,再過十餘天的時間,便是每月一輪的酒市。
誤了時間,錯過那些酒樓掌櫃的挑酒,隻怕以後會越來越難。
即便是收糧,也要去遠些的地方,臨近湯江城的糧行農莊,估計都有主了。
“采薇,司虎回來後,便告訴他,這幾日莫要再出外亂走。”
並非是徐牧過於謹慎,而是看似風平浪靜的湯江城,那位盧坊主遲早會對他們發難。
這怎麼著也算大仇了。
“徐郎,奴家曉得。”薑采薇立在莊門,末了又補上一句。
“徐郎,若碰到禍事,便先跑遠。”
徐牧點了點頭,待陳盛把馬車套上,一行四人,外帶二匹狄馬,取了樸刀和鐵弓,徑直往東邊城門急奔而去。
“東家,我等去哪兒收糧?”
“若不然,去澄城如何?那李小婉是官家小姐,也算朋友一場,我等去了,她自然會幫忙。”
“不去。”坐在馬車上,徐牧言簡意賅,好不容易才擺脫三個祖宗,他可不想又牽扯進去。
再者,澄城並非產糧之地,頂多是有幾家糧行,去那裡作甚。
“去豐城。”
馬車調了個大頭,沿著平坦的官道,繼續往前,等到了豐城附近,已然是天色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