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會在邊關歲月,雖然一開始沒膽,但好歹是慢慢練了些,若不然,如何能成為澄城書院的兄弟雙煞。
“徐坊主,便在前頭了,那老官頭是官坊裡的差頭。彆看平時不得了,見了我爹,也得喊一聲範老爺。”
“也得喊我爹汪員外。”
兩個拚爹少年,一路喋喋不休。
徐牧沒有任何情緒,心底隻有一個想法,把這狗貨尤文才揪出來,先狠狠抽一頓。
“徐坊主,到了。”
徐牧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一座宅院,在四周低瓦矮屋的襯托下,顯得越發富貴。
院子的門還開著,傳出女子尖銳扭捏的聲音,以及男子略微熟悉的諂笑。
抱著瓜乾和小褂的夏霜,臉龐再度湧上哀傷,整個人頓了頓後,匆忙又小跑出來,跑過昏暗的天色和驟起的犬吠。
徐牧以前不知道,如果世界崩塌,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但他現在知道了。
幾十步外的小丫鬟夏霜,立在燈光搖曳的院門前,隻立了一會,整個人突然毫無預兆的,癱倒在了地上。
“你、你怎的來了!走,你快走!”
尤文才驚慌地身影,一邊匆匆關上院門,一邊指著地上的夏霜,低聲喝罵。
“尤郎,我帶了瓜乾,還有親手縫的小褂——”
夜色下,尤文才羞怒地抬起腿,將遞到麵前的東西,一腳踢飛。
“我如今吃的是蜜脯,穿的是綢緞!你莫要誤我,你快走!”
“你若不走,我踢死你!”
那條腿,終歸是沒有踢出去,反而是匆忙收了回來。
尤文才顫了顫身子,看著走到麵前的人。
“徐兄,你既然同來,便請做個公證,我尤文才自今日起,與這村婦了去關係,日後休戚無關。”
“本東家同意了。”徐牧冷冷應聲。
在後,追過來的薑采薇,也心疼地把夏霜扶起來。
“徐兄是個聰明人。”尤文才大喜,“你也該明白,她這等村婦,是配不上我的。”
“尤兄,我都明白。”徐牧招了招手,旁邊的範穀,急忙遞來柴棍。
“你二人,此後休戚無關了。”
“確是……但徐兄,你拿了棍棒作甚。”
“以前忘了講,我是看在夏霜的麵子上,懶得揍你。但現在你與我徐家莊,再無半分關係。”
“本東家,便不忍了!”
抄手一棒,徐牧冷冷打去,打得尤文才捂著手臂,摔翻在地。
“你若是夠膽,便喊大聲些,把你老嶽丈和醜妻都喊出來。”
尤文才哆嗦著身子,死死捂著自己的嘴。
嘭。
又是一記重棒,尤文才半個頭顱,頓時腫了起來。
在場的人,皆是吸了一口涼氣,許久了,都沒見過小東家這般動怒。
“莫打、莫打了!徐兄,水往低走,人往高走,這並無錯!”
“且看著,你帶著這幫莊人,無權無勢的,能走多久!倒不如都散了,各找下家!”
“這世道,你若無錢,便會活得像狗一般!”
不知是被打懵了,還是破罐子破摔,頭破血流的尤文才,梗起脖子,振振有詞。
“你也莫笑我,我找我那老嶽丈打聽過,在邊關的那位小校尉,已經帶著你的軍功,擢升成破狄將軍了!”
徐牧怔了怔,立在昏暗中,身子不自覺地微微發顫起來。
“水往低流,人往高走!也隻有你才會這麼傻,想什麼撫恤忠烈遺眷,安頓莊人——”
轟!
柴棍重重打在地上,折斷成兩截,一時間木屑紛飛。
尤文才驚恐地抱著腦袋,待回了神,發現自己並未被打到的時候,整個人鬆了口氣。
“徐兄,且當我是故人吧。”
“曉得了。”
徐牧苦澀地應了一聲,胸口發悶無比。並非是因為尤文才,而是小校尉趙青雲。
“夏霜,這人以後是生是死,都莫要管了。有一日,他哪怕跪在莊子前,也請列位當個瞎子!”邁開腳,徐牧冷冷往前走去。
“請看著,我日後定會富貴!大富大貴!”尤文才仰著頭,狀若瘋狂地怒喊。
街路上晚風吹過,夏霜捂著臉,一時間哭成了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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