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遙遠的小校尉(2 / 2)

一品布衣 李破山 6070 字 3個月前

徐牧起了身,將被褥小心鋪開,蓋在薑采薇的身子上。隨後,才踮手踮腳地往前走去。

“牧哥兒,捕蟬啊!”

莊子外的街路,司虎像孩子頭一般,帶著附近幾個兜著屁股的孩子,一路跑一路喊。

徐牧了無興致,那年夏天的蟬,早被他摁死在長滿豆皰的青春之中。

多走了幾步,徐牧停下腳步,凝著目光,看向一張墨跡未乾的官坊布告。

應當是貼上沒多久。

大約內容很簡單,前線戰事吃緊,需招募壯丁民夫,隨馳援邊關的官軍,一路運送軍糧物資,每日按二十個銅板來算。

徐牧心底冷笑,入夏的好心情,隨之消失殆儘。

內城一帶,離著河州的邊關,可有足足二千裡路。若是真有馳援之心,早該輕車從簡,一路急行軍了。

還帶民夫,天知道會有多少民夫,死在長路迢迢之中。

估計隻有傻子才會應征。說到底,這不過是先禮後兵的一紙公文。招攏不到民夫,便會強製征召。便如曆史上的昏暗朝代,統一稱為“抓壯丁”。

皺了皺眉,徐牧走回莊子,讓陳盛把後頭加入的七八個棍夫,都一起喊了過來。

“東家放心,我等都有牙牌。”

牙牌,相當於古代的身份證。普通男子束發之歲,都需要去官坊登記辦理。

若是富貴大戶及官宦,一般會用魚符,質地為銀或者美玉,分為左符和右符。左符留在官坊做底,右符隨身佩戴。

普通婦人沒有這些,但官坊會有登記,夫家也會有公證。

怕徐牧不信,黑夫率先把一張木質的牙牌,拿了出來。身後的七個棍夫,也匆忙一同動作。

徐牧稍稍鬆了口氣。

“哥幾個,這幾日沒事情的話,都儘量留在莊子裡,以免惹了禍端。”

“東家放心,我等拜你為東家,便不會像從前那般。”黑夫鄭重其事。

他這條命,還是徐牧救回來的。吊卵的漢,鐵打的種,有仇要殺,有恩就要報。

而且,留在徐家莊裡,高堂妻兒的生活,也有了保障。

“都是一同殺出來的好漢,自然相信你們。”徐牧表了一句態。他和四大戶的事情還沒完,在不久之後,肯定還要再殺一波。黑夫這幫,訓練一下,以後肯定也是護莊的好手。

做狗很容易,吠兩聲就有骨頭。做人很難,你想頂天立地的,便要把踩在身上的臭腳,用力撐開。

揉了揉額頭,徐牧轉頭回望,望向前方的江麵。

累了一天的小婢妻,還在伏頭酣睡。

三兩莊裡的婦人,小心地跪在木板橋上,彎腰取水。周遵從四槳船上上岸,衝著莊子揮手。

老秀才和弓狗兩個,坐在最邊的位置,推著酒葫蘆,一人一口。

若是天下太平,哪個不想平安喜樂。偏偏,這世道已經爛了。

若有一日真被逼得活不下去,徐牧不介意提刀跨馬,帶著四十二個莊人,落草為寇。

但這終究是下下策。

愚者謀出身,而智者,則謀出路。

“牧哥兒,牧哥兒,我捕到蟬了。”司虎從外頭急咧咧地跑入,手掌裡,還有一頭撕了半截薄翼的蟬。

蟬腹鼓動,刺耳的聲音,響徹了莊子。連酣睡的薑采薇,也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吵著媳婦,徐牧有點想扔了。

“牧哥兒,莫扔啊。”

“為啥?”

“我喜歡。”

“隻是喜歡……”徐牧將蟬放回司虎手裡。

“說不上愛彆揪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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